第九十二章

时间：晚7点。

地点：小南教堂倒数第二排。

小南教堂的布局与其他教堂差不多，前排有很多椅子，椅子下面还有可以翻起的垫子，供教徒们下跪，前面是讲台，最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周围的墙壁上有管风琴。

人们静静地等待礼拜的开始，不多时听到音乐声响起，只见前面讲台右边走出一队人，两个穿着白衣的童男童女，高举着一个大十字架，旁边有个教士举着一个铃铛，不停地晃着，从里面冒出一股股香烟……

这队人在音乐的伴奏声中，缓缓地绕前排听众席一周，走到讲台上。叶云生周围的位子上已坐满了人，整个大厅大概有几百人，大家都静静地等待仪式的开始，过了一会，一位牧师走到讲台上，开始布道，大家起立，牧师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声音却很浑厚，他开始用英语讲圣经，四座一片肃静，大家都很认真地听讲，讲了一会儿，他停下来，接着一个女人走到台上，领唱圣歌，那种西洋的女高音，就象弹奏钢丝一样，在管风琴浑厚的伴奏声中，显得清越、纯净，看着一旁伴唱的白衣童男童女，歌声有一种圣洁之感。

叶云生不禁肃然起敬，这或许就是宗教的力量吧，他现在多么希望上帝能给他加持的力量。

叶云生汇报完所有的情况，正等着老周的指示。

老周沉吟了好久仿佛在思索什么，远处的奉天维城中学唱诗班正在朗朗唱着赞美诗，四个声部优美和谐，让人宁心静气。

维城中学在小南教堂的后身，学校前身是满族黄学，后来被日本人强行合并的中日结合学校，伪满皇帝的溥仪的弟弟溥杰亲任校长，现在距离圣母升天日8月15日只有两天，所以教堂上下的所有神职人员和教友都在加紧筹备。

老周终于开口道：云生啊，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不得不向你通报一下。

叶云生道：你说的是最近哈尔滨佳木斯等地发生的变故？

老周道：是的，现在的满洲省委正在遭受空前的灾难，六一三事件日本人在长春、哈尔滨、齐齐哈尔、牡丹江等地对中共北满地下组织成员实施大逮捕，时隔不久“四一五事件”发生了，日伪对中共哈尔滨特委和哈东特委成员进行大逮捕，并波及大连、沈阳、抚顺等地中共组织，地下党党组织被捕人员达到五百余人，南满和北满的地下组织遭到严重打击损失惨重，远超鼹鼠叛变事件的那次变故，而正面战场方面也不容乐观，由于近期由于我抗联部队各地区节节胜利，大量歼灭日伪军，关东军调集十数万军队和伪军对抗联部队进行疯狂围剿，采取铁壁合围和大揭发等战略，我根据地面积大量缩减，加之敌特方面对我部分抗联将领分化瓦解和诱降，部分抗联部队领导叛变投敌，给抗联造成巨大损失，所以抗联部队采取化整为零在深山老林打游击。

其实这些情况叶云生也是耳闻目睹，这些日子，他每天都看到军警宪特在奉天抓人，特调处和宪兵队的刑讯室天天都在审讯自己的战友，敌人嚣张至极穷凶极恶，而我东北抗日军民面对日本最大最精锐的关东军，一直都在进行着空前难以想象的苦战恶战，他们正在用血肉筑起一道长城。

看着默默不语的叶云生，老周握住叶云生的手道：云生同志，不要灰心丧气，相信我们的信仰，相信我们的党，目前的困难是暂时的，党中央在及其不利的情况下，在国民党几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下胜利到达延安，建立了红色根据地，这都是信仰的力量，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我们一定会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

老周的话虽然声音很低，却给了叶云生无穷的力量，以满洲省委为中心的奉天党组织还在，狂飙突击队还在，叶云生想自己已经在特调处站稳脚跟，现在又渗透到竹机关，自己现在更应该发挥优势，在恰当的时候给敌人以重击。

叶云生道：老周，你交代任务吧。

老周道：目前奉天的形势极为严峻，我下线很多都已经被捕，我可能也不安全了，周记杂货铺很可能要转移，我现在基本上也只有一个下线可用。在整个奉天除了我很少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我们这次执行的任务只有极少数人可用。这次任务及其重要，鉴于目前满洲地下工作的不利状况，延安方面向远东情报局请求支援，现在远东情报局从总部派来一位特派员，这名特派员将带来新的密码和重建地下组织结构计划，使我们被严重破坏的组织恢复工作。我的唯一一名交通员在哈尔滨已经和这位特派员接上关系昨天已经赶归来，此次特派员带来的最新密码代号为凤凰密码，这个特派员的代号也叫凤凰，所以此次行动代号为凤凰行动。

叶云生道：既然我们的交通员已经和这个凤凰接洽了，把密码和计划带回来就行了。

老周道：不行，这是远东情报局的命令，凤凰一定要亲自见到满洲省委最高领导才能转交密码和计划。

叶云生：明白了，远东情报局是不信任。

老周道：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现在大量同志被捕，大部分基层组织几乎被摧毁，他们不信任我们是有理由的。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保证凤凰到奉天以及和满洲省委最高领导见面时的安全。另外，为了保密这次不用任何联络人和任何联络暗号只认人，这是我的交通员带来的凤凰的照片，为了保证照片的准确性和时效性，这张照片是凤凰到哈尔滨新拍的，也就是说两天前照的，而凤凰手中也有我们最高领导人的照片。他们的会面地点就在这里，时间的8月15日，挑选这个时间是经过精心安排的，这天正好是圣母升天日，关内外的很多信众都会来此朝拜，届时小南教堂将会是人山人海，教堂广场也会站满了人，这和竹机关的那次会面巧遇在一起，不是偶然的，这天的确是一个好机会，这么多的人最有利乱中取胜。

老周说完从旧约里拿出一张照片，叶云生接过来看到照片的确是最新拍摄的，地点是哈尔滨圣索菲亚大教堂门前，照片上还也淡淡的化学药水味道，叶云生一下子记住了照片上人的容貌。

叶云生问道：除了照片这个凤凰还有什么其他特征？

老周说道：据我们最后一次和远东情报局的来电的讯息看，这个凤凰除了照片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的右手有六个手指。

叶云生点点头，他再一次细致地看了一眼照片，突然，叶云生的脸色惨白，他悄悄环视一下教堂周围。老周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叶云生道：照片有问题，我们现在可能都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