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刘钊的结案陈词即将结束，这个案子条理清楚，就连土肥圆贤二也表示认同，当然前台就坐的杜秀峰也稳如泰山，案子结了，并且抓住了嫌疑犯，看来顺藤摸瓜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刘钊把卷宗交给杜秀峰时，杜秀峰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种微笑不容易鉴别，是含在肉皮儿里的笑，是含在眼角里的笑，外人看不出，而这种微表情瞒不过叶云生，他对杜秀峰了解太深了。
刘钊的陈词重点在泄密的细节，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日本宪兵的身上，而特调处不仅没有责任，还通过调查查出了嫌疑人，即便是嫌疑人虽然是警署的，但身份隶属于宪兵队顾问处，也不属于警署的人，责任还是在日本人身上，所以这份调查报告一定是杜秀峰授意，刘钊反复修改的。特调处不仅没过还有功。
这场全员“囚禁”终于结束了，叶云生和同事一起走出食堂，大家终于可以舒了一口气。
叶云生和老狼走在一起，叶云生说道：”这回抓住嫌疑犯是你老兄的功劳吧？”
“哪里，都是兄弟们帮衬，不过还得审，处座交代，一定要办成铁案。”老狼笑道。
老狼的语气里特别强调铁案两个字，叶云生心领神会，黑锅一定有人背。
下午，叶云生就得到消息，齐云轩已经招供，明日处决。
叶云生懂得其中玄机，以老狼的手段和审讯室的那些酷刑，齐云轩应该是只求速死，而不是被生剥活剐，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有时候速死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比死还痛苦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招供是最明智的表现。
叶云生刚回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是刘俐俐。
“小叶啊，晚上去新莺歌跳舞，这几天闷坏了。”刘俐俐在那端腻腻地说道。
“刘姐，一会没事吧。”
“没事啊。”
“没事就先逛街去吧。”
“怎么，发财了？”
“是啊，这次可以好好采购一下。”
“好啊好啊。”刘俐俐那端快乐地挂上电话。
4点。叶云生拉着刘俐俐来到中街。
叶云生并没有真正放心，虽然有齐云轩做替死鬼，案件并没有结束，越是复杂的计划，漏洞就会越多，刘钊和杜秀峰真的相信那个齐云轩是真凶吗？
叶云生的想法没错，就在他们逛中街的同时，杜秀峰的办公室里正在进行一段耐人寻味的对话。
刘钊：“案子总算是快了解了，不过这里边疑点重重。”
杜秀峰：“我也这样认为，你说说看。”
刘钊：“大和旅店当天发生的不同寻常的事，一，门外遭到袭击，二，代表团随员在晚九点时取了门外汽车里的钢笔。”
杜秀峰：“好，说说你的推理。”
刘钊：“那次袭击显然是转移视线，以便把得到的证据放在代表团的汽车里，再用一种特别的传递方式通知里边的人，八卦街是白天发信号，所以用敲击法，而大和旅店则是在黑天，完全可以用最简单的灯闪信号传递，大和旅馆进不去，凶手聪明地选用了把目标调出来的方法，而这种方法却非常冒险。”
杜秀峰：“不只是冒险，甚至是疯狂，简直拿我们当孩子耍，这种传递方式就像小孩游戏玩的旗语之类的。”
刘钊：“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马脚。在那么严密的监视下，凶手为什么会把证据轻而易举地放进李爵士的车里，凶手怎么就确定了那天代表团那么早回到房间休息，而不是在跳舞或其他外交活动？所有的现象都说明了一个道理，就是在特调处有一个危险的内鬼，只有特调处的人才能顺利接近汽车，并且凶手对汽车车锁非常熟悉，这个人还熟知当天大和旅馆里的日常安排，并且熟知里边的布局，和代表团各代表的房间位置。这个人不仅是特调处的人，还活动灵活，心思缜密。”
杜秀峰：“你一定有目标了，这人是谁？”
刘钊：“叶云生。”
杜秀峰眯起了眼睛，他在沉思。
刘钊：“叶云生的活动范围是最大的，在两个地点他来去自由，当天只有叶云生去过大和旅店，但是他有宪兵全程陪伴，另外，他熟悉汽车，军统传递情报时，他就在八卦街现场，然后有一段时间，大概几分钟，老巴几个他说去买烟，但没有人能证明他在这几分钟里干了什么，他完全有时间去传递情报。当然这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
杜秀峰：“我说几点，假如是他，那他为什么会去大张旗鼓在大和旅店招摇？这岂不是令人生疑？叶云生是司机，他如果不活动灵活，谁给兄弟们送饭？八卦街两个旅馆间的廊桥木板只剩下一个片了，十分陡峭，下边还是一个很深的厕所大坑，木板和粪坑之间的距离足足有10米深，叶云生有严重的恐高症，他可能吗？特调处在大和旅店采取的是固定哨和流动哨相结合，每一小时一换班，除非在袭击那一刻，有人看到叶云生在汽车旁，否则特调处的所有盯梢人员都有嫌疑。另外，日本最高医疗机关的鉴定难道是假的？一个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四肢，可以控制自己的思想，可以控制自己的所有活动，但一个人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控制不了自己出汗，控制不了自己脸红，这些生理活动都是由植物神经控制的，这就是神经症的特点，特工都是活在刀尖上的人，这样一个心理素质极不稳定的人如果是特工，那他迟早都会露馅，中共和军统会对派这样一个人当卧底？据内线情报，池田司令官那天在大和旅馆二楼，曾让叶云生去关东军司令部当司机，那里的情报更多更重要，比特调处强十倍以上，他为什么不去？”
刘钊惊讶道：“处座明察秋毫分析得对，所以卑职只是怀疑，处座对现场和叶云生调查如此详细让卑职佩服，想不到，您连那天叶云生在大和旅馆二楼的一举一动都知道，您的情报布线太深了，不过我感觉此人表面温和恭瑾，内心却深不可测……”
杜秀峰笑道：“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你一直追求刘俐俐，而刘俐俐对叶云生一直很好，你们三个，叶云生。刘俐俐。还有你，都是特调处最聪明的人，三角恋爱死的快。希望你们能够精诚合作，不要参杂个人的恩怨。当然你的能力我很清楚，假以时日，以你的才敢一定会步步高升飞黄腾达。不过，防范一些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