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北方的深秋温差很大，天黑得也早，不到七点已经是漆黑一片。

借着忽明忽暗的路灯，叶云生来到了周记杂货铺，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保人。

“你好！”周掌柜紧紧地握住叶云生的手。

“我叫周广发，时间紧迫，这里不宜耽搁太久，我长话短说。”

周掌柜倒了碗茶放在茶几上，继续说：“叶云生同志，我先大概介绍一下当前的形式和主要的任务。苏联远东情报局事件让我党在东北的组织遭到了巨大损失，我党杰出的特工老董和新京、哈尔滨、佳木斯、海拉尔等地的很多位重要的地下党同志几乎全军覆没。而去年的顾顺章事件也使中共特科遭到严重损失，这一系列事件让党中央审时度势认识到，没有一个独立完整的特工体系是不行的。党中央要建立独立自主的情报组织，特科从上海撤退后重新整顿，把来自日本、苏联以及国内的党内精英骨干重组起来，包括著名的‘龙潭三杰’，我们这支特种部队将在未来的军事斗争中发挥巨大的作用。另外，中央将决定在共产党领导下，联合东北各地的抗日武装，组建东北抗日联军，那天营救的张贯一同志就是未来抗日联军的领导之一。”

叶云生听到此处有些心潮澎湃。

老周继续说：“根据老董同志的考察和大力推荐，组织决定正式吸收你为我组织成员！老董同志根据你的特点建议了你的工作方向，这也是‘龙潭三杰’交给你的任务，你的工作形式区别于其他地下人员，间谍工作分为战略间谍和战术间谍，这里就不详说了。你的形式就是介于战略和战术之间，不直接参与任何的冒险活动，只从外围利用丰富的社会关系和军警宪特间的利益和矛盾，获得蛛丝马迹的情报，然后提供情报分析。老董多次说过，你有许多旁人不具备的特点和长处，说你是百里挑一的谍报奇才，工作方向和形式暂时就这些。”

叶云生听完后暗自钦佩老董，他把自己摸透了，不过“百里挑一”可不敢当，自己和老董比，宛如萤火比皓月。

老周继续说：“特别要提醒你，不，应该是警告：一、不要试图从杜秀峰身上探听然后情报，杜秀峰最大的作用就是你的靠山，要最大程度上取得他的信任，没有这个基础其他都是空谈；

二、不要擅自采取任何行动，不和组织人员发生横向联系，你只提供情报分析结果和制定计划，剩下的工作由组织其他同志完成；

三、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无中生有、至无形于有形’是你的特点，你可以在不违反党的基本政策下自由发挥，无所拘束，这也是总部采取的一种尝试型的特工。

另外，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老董在讲武堂时已经把你的档案洗清，你直接归最高总部领导。”

叶云生认真听着，心中默记着。

最后老周递过一个本子说：“这是老董这些年地下工作的心血，后方也是前方，官场也是战场，圈子更是圈套，希望你能发挥你的个人特长，在斗争中运用得当。”

叶云生接过一看，大吃一惊，这洋洋洒洒万余字的稿子上，全是东北三省日伪军、警、宪、特重要机关商贾的主要人物关系图。叶云生仿佛看到了铺天盖地的一张大网。

叶云生边读边记，按理说叶云生的记忆力很好，但这些记录太多了，得慢慢消化。

老周说：“不忙看，回去熟记然后销毁。”

这关系图很像《红楼梦》中的护身符。“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叶云生说道。

老周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对，对，‘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去请金陵王’，你和老董还真是一对儿，他把这本记录交给我时，也念了这几句，有缘啊！”

叶云生和老周一起笑了起来，忽然，又都沉默不语了，他们的眼眶有些湿润。

一切尽在不言中，老董未完成的事业，他们要继续完成，早日把侵略者从自己的国土上驱逐出去。

最后，老周说：“为了你的安全，组织上没有给你安排代号，如果有文字情报，直接在句子的结尾多加一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