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结局
存活了万年的生物就这样死掉了，众人一时之间彻底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葬天之地毁灭了，见证人类文明走出摇篮的最后神祇最终也消逝了。那生物最后的一席话，像是对古老的华夏文明的一种认可，又像是在为自己最后的改变找理由，更像是一种孤独生存了万年之后的解脱。
洛雨不由想起出发前水静师父算卦说，如果水静不来这次他们成不了，没想到最后还真让他给算准了，xi的哲学思想来自葬天之地，而他将之在华夏传播开来之后，便渐渐衍生出了华夏本土的道家学说，而水静恰恰是正统道家学说的传承者，三者可谓一脉相承。如果没有水静的道家传承和周欣的善良，他们未必能这么轻易就得到这最后遗民的认可。
陆林没想这么多，他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踉跄着爬到巨柱厚厚的一堆废墟里，一捧一捧地扒开失去生机彻底碎成齑粉的木屑。但巨柱庞大，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何况陆林早已到了极限。这时洛雨、周欣等一众华夏科考队员，凡是能动一点的，全都一个个地爬了过来，大家用手一把一把地刨着碎屑，如同沙里寻金。只有水静呆呆地坐在原处，不知怎么了两眼无神地发着呆。
“奇怪，那几个老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萧卓看向远处的沃顿和赛文，他们不但没动地方，反而在用看怪物的恐惧眼神看着自己一行人。
“不奇怪，那东西的精神传输是能分拔的，想不让谁听到谁就听不到！”罗瑞说道，“它可能刻意没把刚才的一些话告诉那些人，这样的事之前我们就碰上过一次。相对来说，他似乎更看中我们伏羲后人的身份。对了，昊子呢？怎么没看到他？”
被罗瑞一问大家都不说话了，陆林咬咬牙道：“他另有任务！先找东西，回头再说！”
沃顿小声对赛文道：“华夏人疯了吗？他们挖那些根系的残渣干什么？”
“也许是想采集一些根系的样本吧，”赛文说着却把头扭向了另一边洛浩云的尸体，还有残存的黑色金字塔的残骸，“他们真傻，现在这里最珍贵的可不是那个！”
沃顿摇头道：“你这个想法不对赛文，不论珍贵不珍贵，这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让华夏得到，这里的一切都必须是我们的，也只能是我们的！”说到最后他表情都有些狰狞，“他们得到这里任何一样东西，都可能在将来对我们造成威胁！这力量，一定要属于我们！”
“可你能怎么办我的沃顿将军？”赛文苦笑，“你没发现吗？现在他们幸存的人比我们还多，而且我们的弹药都用完了！”
“你等着看吧！”沃顿狞笑道，说完他高声向华夏考察队的方向高声喊道：“队医林，队医林！麻烦过来给我检查一下伤口，我感觉我的伤好重，可能感染了！”
林羽非常幸运地幸存了下来，听到喊声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一脸痛苦地回头看向沃顿，纠结了半天之后最终还是拿着药箱走了过去。
林羽为难、痛苦地蹒跚走来，赛文瞬间就明白了沃顿的打算，这个林羽好像是他们安插的间谍呀！不料他这时却听到了亚当的喊声：“赛文，和他在一起混久了，让你也变成白痴了吗？！”亚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自己爬出去了好远，看方向似乎打算去找那些华夏人。
赛文有些心虚地看向亚当，刚才可是已经撕破脸了，回去不知他要怎么对付自己，但肯定不会像以前那么信任了。他眼珠一转，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过去，噗通就给亚当跪下了，说道：“大人，我知错了！刚才是我被魔鬼蒙蔽了心智，那可怕的心灵诱惑……”
这一边，林羽到了沃顿和仅剩下的几个美军的跟前，几个人凑近挡住远处的视线后，沃顿低声道：“我知道你，林！就是我下的命令，让你在医药箱的夹层里还藏一只手雷，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你就是死也不许动用，现在，把它拿出来！”
林羽脸色惨白没有说话，行尸走肉似的执行着沃顿的命令拿出了手雷，想递给沃顿，没想到他没有接。
沃顿点点头继续道：“现在，拉开拉环按紧不要松手，回到你的人那里去，找机会，把手雷扔到他们中间！”
林羽闻言豁然抬道：“为什么？！那生物已经死了，而且是他们杀死的，危机已经解除了，我们不需要再斗了！”
“你错了，危机还没有解除！相反，国家即将蒙受巨大的损失！这里的一切不应该被两个大国同时得到，那太危险了。既然我们需要这里的力量，那华夏就不应该得到！你走回去扔到他们中间就行，不需要离得太近。只要你做了，回去我就把你和你所有家人接到美国去，想生活在哪个洲都随你选择，并且给你一亿美金的奖励！”沃顿道。
“我不去！为什么非要是我？”林羽坚决摇头道。
“因为只有你靠近他们才不会怀疑……”沃顿道，“听着林，你没办法回头了，马上去，否则我现在就公开你的间谍身份！那样他们再也不会信任你，就算你能跟他们回去，等待着你的也只会是监狱！”
林羽一下子不说话了，目光呆滞地盯着眼前的手雷。沃顿以为他默许了，便放下心接着道：“这才对，林，你将成为美国的英雄！现在我来教你怎么做……打开保险，拉开这个拉环……一定不能松手……你来试下……记得一定要抓紧！”
这边赛文还在跪地忏悔，亚当却没再听，扭头向着陆林等人的方向继续爬。没想到此时背后寒光一闪，一把匕首一下子从背后刺穿了少年瘦弱的身体。
亚当艰难回头，赛文在背后一脸快意地看着自己，手里还握着匕首的刀柄。他笑容扭曲地说道：“我的领航者大人，下地狱后请记住，您死于自己的傲慢……”
“看来你入魔之后并没有走出来……”亚当不理背后的剧痛，一脸冷漠地说道，“其实我没有怪你，你是人嘛，是人就有欲望，就会嫉妒……所以刚刚我才会救你……”
“救我？”赛文疑惑，但旋即反应了过来，他猛得扭头想开口提醒沃顿，没想到这时轰隆一声巨响，刚刚沃顿几个人在的地方于浓烟和血雨中被炸成了一个大坑，残肢飞散了一地，再没有一个活人，赛文瞬间就被吓傻了。
原来是刚刚拿着手雷的林羽学着沃顿的样子拔掉了拉环，颤抖着紧紧握着手雷，眼神像个傻子，笑呵呵地说道：“幸好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然后他就松了手，沃顿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他不相信林羽有自杀的勇气，更没想过他会同归于尽，于是仅剩的几个士兵连带沃顿自己，全都被炸上了天。
赛文颤抖着扭头质问亚当道：“你早就想到了？！你为什么不说？！”
“他太小看华夏人了，完全是自己作死。而你，也太小看我了。赛文，你听我说……”亚当此时背上插着刀子，再也没力气向前爬了，脸色苍白跟纸一样，他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完全听不懂的音节。之后亚当继续道：“这就是我用钥匙和那生物换来的控制人类的密码，我从没打算用过，因为谁有这种手段，谁就是人类的公敌！”
“大人您真是睿智，有这样的手段竟然能忍不住用！”赛文脸上露出一丝恭顺。
亚当继续道：“下地狱之后记得跟沃顿说一声，你死于自己的嫉妒。现在你可以走了，一直走，不要停下，永远不要停下，哪怕走到大陆的尽头也不要停下！去吧。”
“遵从您的意志，我的大人……”赛文说完鞠了个躬，竟然真就扭头走了。实则是刚才领航者的那段咒言，已经彻底地控制了他，他会一直走到死。
那边疯狂挖掘的陆林等人听到这边的爆炸全都惊得扭过头来，看到的却是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还有背上插着刀的亚当和突然起身走向远处的赛文，他们根本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林羽？！林羽呢？！”洛雨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但紧接着就看到了林羽残破不全的尸体。
萧卓看到亚当背上的刀子，一下子就紧张了，连忙跑过去扶想他问道：“是谁干的亚当？！赛文吗？这是怎么回事？！”
“赛文想杀我，不过不用管他了，他完了。那边是林羽借着治疗的机会，拉响了沃顿的手雷。事情不是很明显吗？他想让华夏独占这里的成果，不想它落在沃顿手里，所以借机干掉了所有人。现在这里只剩下你们华夏人了……”亚当说道，“你不用看我，他刺穿了我的肺，我肯定走不出去了……”他扫了一眼远处林羽的尸体，将真相隐瞒了下来，心道就让他的这场救赎，变得更伟大一些吧！
“你别这么说，我们不会丢下你的亚当，你自己别放弃！”萧卓安慰道，眼前的少年让她很矛盾。他既是曾和他们同行的亚当，更是阴影笼罩了半个世界，预谋祸害华夏的领航者，但此时眼前的只是一个重伤垂死的少年，萧卓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找到了！”远处突然传来洛雨惊喜的喊声。
人多力量大，陆林等人很快就挖掘到了根系的最下面。此时，他们终于在一层层的木屑中找到一颗和灾星有几分相似的石头。大家心中一喜，应该就是这个了！同样从黑色金字塔上剥离下来，被赋予了特质属性的大地之心。洛雨将它小心地揣进了背包里，所有人至此才彻底地放下了心，噼里啪啦倒了一地。
“那是……”亚当疑惑。
“解决你给华夏带来的问题的宝贝！”萧卓没打算瞒他，亚当先是断臂又被赛文伤及肺腑，真是眼看就活不了了。
“果然……”亚当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指着躺在地上的陆林等人道，“可以把他们叫过来一下吗？还有她……”说着手又指向呆坐另一侧，从刚才就一直没动过地方的水静。
萧卓依言将几个人喊了过来，陆林道：“领航者大人，刚才林羽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你搞得鬼吗？所有人都炸死了就你们赛文还活着，而且赛文还跑了……”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我不行了，没时间开玩笑。我有些话想对你们说……唉……人性呀……他们本可能活着离开的。明明我们已经打倒了一切敌人，可最终却输给了自己……真是可笑呀。”
他看向水静：“小姑娘，你是不是……”他抬起仅剩的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太阳穴的位置画圈。
“嗯！我现在脑袋还晕着。”水静点点头道，也没说破亚当的意思。
“果然……”领航者松了口气似的，精神似乎都好了一点。
水静蓦的反应过来，惊叹道：“您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到了？！所以才给我……”她指了指自己眉心被领航者按的那个印记。
萧卓完全听不懂，便道：“我说，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呀？这儿又没外人，有什么直接说出来好不好？！”
水静看了眼四周，小声道：“是这样的，刚才那生物临死的时候，传了好多东西到我的脑子里，当时好难受，我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什么东西？！你没事吧静静？！”萧卓去摸水静的脑袋。
水静道：“没事儿的！都是些知识，内容与太极八卦似是而非，有相似却差异很大，特别复杂，我根本弄不明白。不过我想那些应该是他们那个文明的一些科技吧。”
“科技……也就是葬天之地当年的技术喽？！”萧卓悚然而惊，“天啊！那他不是把上个文明的传承留给你了？！真让我们拿到了！”
“他怎么这么好心？先是指引我们找到了大地之心，这又把传承都给了我们，其中不会有诈吧？”陆林问道。
洛雨分析道：“不是他好心，是欣欣好心！那家伙心里应该还是非常在意那些穴居人的，欣欣的善良让他放下了最后的坚持，决定将传承交给我们！也许他说的献祭，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欣欣对道家那套科学完全不懂，只有出身道家精通理论的水静才是咱们这里最合适的人选，所以他将一切都传给了静静！”
“菩萨保佑，这就是好心有好报呀……所以他最后说的‘能教给你们的都教给你们了，作为答谢’其实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是指大地之心呢。”萧卓道，“话说静静，那些东西你能搞明白吗？”
“我……我想回去问问师父……太多太复杂了……而且他们应该是有自己的单位和计算方式，和人类科技完全不相通，表达方式也不一样，简直就是一堆12580位的密码！感觉这辈子都太可能破解了……”水静失落道。
陆林眯着眼看向亚当，“可以呀小孩！因为这个，所以你才将羲皇印的传承也给了水静？这样的话，静静得了代表最高智慧的羲皇印，正好能拿来研究葬天之地的传承，你从那时就想到她会接受葬天之地的传承了？！还真是位了不起的智者呀，领航者大人。”
“这里可能接受传承的只有她，肯定是她，也只能是她。如果我们输了，那万事皆休，如果我们赢了，那生物必须要死，它若不忍文明彻底断绝，唯一的选择只有水静。”亚当道，“智者？你在笑话我吗？一个把自己搭进去的智者。我连那号称神裔的家伙都算到了，却没算到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还是低估了人心呀……赛文是我最信任的人，没想到他把嫉妒一直藏在心灵深处，一旦暴发出来，就是不可抑制的巨大恶念。”
“不过话说回来，是什么促使您能如此地大爱无疆，将落在你们手里的羲皇印用在我们华夏人身上呢？”陆林又问。
“相对这个文明留下的东西，那个已经不重要了。让人类能破解它，继承它，使用它，才是最重要的。”领航者道。
“喂！一块羲皇印想换整个文明？你这买卖赚得也太大了吧！”陆林道，“对了，而且那羲皇印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你这简直是无本买卖！”
没想到领航者没接话，看向远处沃顿等人尸体的方向道：“帮个忙，把他们身上的通讯模块拿过来，有金属箱保护应该没炸坏。气候变回去了，通讯应该恢复了。”
“你不会是想叫人吧？！”萧卓道。
亚当摇头：“不会，放心吧。那会引发最糟糕的结果。”
陆林依言拿来通讯装置，没想到领航者竟然真的用它直接联系到了漂浮于大陆之外的两艘军舰：“身份代码……第一层DQYXWZSGF……第二层……第三层……”接通船长之后，领航者报出了好几十数的密码。
那边终于确定他的身份，船长的声音很焦急，说道：“您就是本次行动的总指挥吗？能听到你的声音实在太好了！刚才南极大陆发生了强震，整个大陆都在颤抖，还引发了海啸！我们的船被冰块冲击受创严重，还有很多人受伤……我想请求……”
“先听我说。”亚当道，“首先，刚才的身份代码即刻作废！第二，我命令，所有船只即刻返航，到南美最近的军港修整吧，下一步指令传来之前不用回来。另外，刚才的地震严重吗？”
“我们没敢靠近，但修建在海岸附近的考察站大多安全。华夏人的雪绒号停泊在了一个好位置，受损比我们轻很多。”船长一句也没多问，“我们即刻返航了，等待您下一步的指令。”听声音船长早就想走了。也难怪，现在的海面实在太危险了。
“这是我的诚意。”安排好舰队，亚当再次看向陆林道，“你们答应那生物将所有的穴居人安置好，但你们真的有能力安排一个成千上万人口的智慧种族吗？你们的国家会同意吗？如果做不到，你们可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传承吗？将一块黑石给美国，他们有能力！我之所以要支走舰队，是因为没谁愿意共享这些东西，他们来了你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而那边没有这方面的传承，注定会走很多弯路。这里的东西太珍贵了，没谁有资格单独继承，让你们给他们黑石也是同样的道理。我只希望，你们可以在这条路上领先，但绝对不要尝试独行，那会招致毁灭！”
“可是将他们那套东西都学会，真的好吗？他们最后还不是……”水静犹犹豫豫地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会有抵触，所以我才要跟你谈谈！”领航者道，“我知道，道家核心思想就是道法自然，顺其自然，而这里的文明虽然崇尚自然，会从自然界中抽取力量为自己所用，比如你们手里那件宝贝。但最终却都是打乱自然规律，利用自然来改造自然。所以你心里有抵触，你担心得到了史前文明传承，再开启最高智慧的你，会成为灾难的源头，成为那个打开盒子的潘多拉！你担心有朝一日，人类最终会沿着你指出的路走向毁灭。对吗？”
领航者说一句，水静就点一下头，自己刚刚的心中所想全让他猜中了。别看水静年纪小，心智却极为成熟。这一路也算经过见过不少事了，她非常清楚葬天之地的传承有多强大，但正因为强大才危险。改变天气的灾星，改变土地的天启，还有改变生物的娲皇石，哪一样都像顺其自然地利用自然，但结果却是大大地改变自然，彻底违反自然的规律。这与道教传统意义上的道法自然完全是背道而驰的，所以当知道自己获得的力量之后，她心中就一直在抵触，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任何人，甚至压根就不想提。没想到这些全被领航者看出来了。
“而且你听了洛浩云刚才的话，对于人类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是吧？你担心这样的超科技现世，会因为某些人，某些国家的私心作祟，他不是用于为人类谋求福祉，而是给和平的世界带来战争是吧？”
“我之前就听项昊哥说过，一项新的科技问世，最先用于的往往都是战争！”水静一个劲儿地点头。
领航者没有急着回答她，只是继续问道：“其实赛文刚才说的得没错，这是革命性的力量！它不只会改变世界的格局，更能影响人类这个物种的命运，意义之大就像火种之于原古的人类。水静，你愿意成为为人类盗来天火的普罗米修斯吗？”
“打断一下，我们的火不是盗来的，是靠自己钻出来的！那人叫燧人，和伏羲一样也是我们的祖先！”陆林插口道。
“可后来带来了潘多拉的，不也是因为普罗米修斯……我们不用这个，就像现在这样发展下去不是更好吗？”水静还在犹豫。
“好？那是你不知道真实情况，近200年来我们对自然和资源的伤害和浪费，比之前的10000年都多！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领航者话锋一转，“顺其自然，我们就应该还是树上的猴子！人类之所以能成为人类不和其他动物一样，就是因为我们不甘心自然的赋予。我们体能不如其他动物，所以我们创造了工具，甚至可以从更早说起，自人类站起身直立行走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注定要踏上一条忤逆自然的道路，顺则为兽，逆则为人，既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我们就该改造这天地，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你也不要听信洛浩云那些话，人类文明走到今天，庞大的群体结构，严密的分工体系，高度的认知水平，早就不是某个野心家所能左右的了。哪怕是美国有一天误入歧途，整个世界包括它自己的人民，也会帮着把它扳正回来！人类作为一个群体，不是那么脆弱的，会有一段时期的混乱，会有一些人死掉，但作为整个群体，我们会走得更远，更加地强大！蒸汽机出现时是这样，电气出现时也是，科技革命，它之所以被称为革命，就必定有它令社会阵痛的一面。但你看，我们人类社会这条大船，总能将航向修整向对的方向，总能变得越来越好。”
无意中看到远处沃顿的人的尸体，还有已经远去只剩下一个小小人影的赛文，亚当苦笑道：“呵呵，但我还是要说，为人类这条大船领航，真的很累！当你把一切看透的时候，你就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了，到时你会明白的。水静，当你继承了羲皇印时，便等于继承了领航者的责任，代替我继续为人类这条大船领航，使它行驶于正确的航道上。其实西方或是东方都无所谓，史前文明的传承带来的收益，足以解决现在世界国家之间超过一半的根本矛盾。”
这时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了几下，大家这才注意到亚当的脸色已经煞白，就是吊着一口气的事，眼看就不行了。亚当又道：“项昊的事我要向你们道歉，当时那情况我实在是没有别人可用了，而他恰恰是最适合的人选。如果可能我也不希望由他来引爆末日钟……”
提到项昊大家一阵凄凉，罗瑞不知怎么回事，就想拉着陆林问，陆林摇摇手示意一会儿再说，他叹息了一声，对亚当道：“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去的。说起来，我们所有人能活下来，都是托了他的福。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去？拯救世界呀……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可以获得的至高荣耀了……”说罢用手捂住一双眼，半天没有放下。
萧卓跪在亚当面前，面带祈求地问道：“亚当，纳粹钟的修复和调试都是你做的，你好好想想，那里有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他有没有可能活下来？”她一脸的希冀。
亚当轻轻摇头道：“……非常抱歉，当时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将一切都调整到了最大的功率。它的原理简单说就是，将电力和氢同位素产生的核能转化为瞬间的巨大磁暴，瞬间形成的超磁场足以引动地磁，从而产生巨大的破坏力，单是超磁场中的电磁波……你知道微波炉吧？即使无烟无火，也能通过水分子每秒几十亿次的震动将生物的细胞撕裂。这也就是为什么纳粹最早做这实验时，一切生物都变成了黑色液体的原因。那种强度的电磁波是无法屏蔽无法遮挡的，除非能在超磁场中撑起一个反磁力反重力的场，让自己置身磁场之外，否则不可能幸免。但那样的技术根本不存在……所以项昊……”
萧卓彻底瘫坐在地上了，眼泪哗啦啦地默默流了出来。一时间谁也没兴趣说话了，都沉浸在了悲伤里。
领航者看向水静，水静也在迷茫地望着他，他便继续道：“不要害怕，不要抵触。就当是你们的祖先于万年之后的又一份馈赠吧……努力去认知它，学习它，掌握它，使用它……它是一扇大门，唯一的钥匙就在你手里。当你打开这扇门，终有一天，人类将通过它，开启一个全新的伟大纪元……”说到最后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悲伤中沉默的众人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头顶的大气层空洞还没有完全合拢，通过蓝色天幕上的这扇窗户向外看，一片浩瀚的黑色太空中，是无数无比灿烂的闪烁星辰，宛如月光洒在大海上那一层层的波光粼粼……
再低头时，亚当的眼睛已经没了神采，脸带希望地望着那星辰的大海，悄然而逝。
陆林深深吸了口气，收敛情绪站起身道：“都起来吧，赶紧吃点东西，没有了就去切那些泰坦怪物！吃完我们就继续启程，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咱们任务还没完成。东西是找到了，但我们还要把它安全地带回国内才行！”
对呀……还要将东西安全送回祖国！一切激荡结束后，大家此时才开始感受到冰冷，和不知何时飘起的雪花。好在有之前冰下世界的温暖与地表的寒冷中和，才没有冷到让人承受不了的地步。但大家知道，这温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低。
众人不由站起了身，茫然地抬眼四望，之前仙境般的八阵地形早已经不在，被抬升起的大地此时嶙峋开裂满目疮痍，如同一座孤独的高原般伫立于极点之上，俯视着远方那片无边无际白茫茫的世界。
身处世界之巅，脚下的路还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