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炮灰
陆洛二人对视一眼，看来他不知道羲皇印的存在。想想也对，如此启智的神物，肯定不会让太多人知道，否则有哪个不想给自己开发一下“智力”？但陆林可没打算告诉他，转移话题道：“说起守护者，那个孩子到底是他什么人？对你们那么重要？他的孙子？或者学生？
赛文似乎有点走神，陆林又问了一遍，他才一脸职业假笑地说道：“差不多吧，他们的关系非常亲密。”
“那孩子头脑是不是有问题？”陆林又问。
“什么问题？！”刚才还神游天外的赛文一下子专注了起来，脸色都变了，但眼珠乱转几下之后，旋即又道：“小孩子嘛，总会有问题。你是指哪方面的？”
陆林道：“就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哭闹那个毛病。他都这么大了，怎么一闹起来还跟小孩似的？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有这毛病，太可惜了。”
“嗯……是的，他很聪明，但也正因为如此，需要承受的压力才非常大。”赛文答道，脸色有些不自然。其实他从不知道亚当还有另一面！赛文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似乎连再谈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但他也没有多问，关于亚当的事回头从罗宾那里都能了解到。之后他就有些神不守舍，又敷衍了二人几句，谈话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成果就放二人回去了。
陆林还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给赛文带来了多大的冲击，下车还跟洛雨说笑道：“看来他是真的很了解咱们！”
“你怎么看出来的？”洛雨笑道。
“否则也不会只叫了咱们两个聪明人，把那两个二货全都留在外面。”陆林自然是指项昊和萧卓。
“歪理！对了，我们要和他们合作吗？”洛雨问道。
陆林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觉得咱们有资格和他们合作吗？我们一共五十多人，战斗人员不到30。人家是三四百顶尖特种兵，外加机枪大炮坦克车，我们拿什么跟和人家比？势力如此不对等的合作，可能顺利进行下去吗？怕就怕到时候有危险咱们上，有好处他们来！他们这一队运气这么差，可别把咱们也带坑里去。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陆林又道：“不过这次倒真是从他嘴里了解到了不少情报。真没想到，幕后的始作俑者会是一个从神话时代活到了现在的老怪物，一个和伏羲女娲同一时代的生物，甚至是同族，太不可思议了。”
洛雨点头道：“是呀，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对手，会是一个繁衍至今的族群，没想到却是万年前文明浩劫最后的幸存者，但是……我总觉得他很古怪。”
“古怪？”
洛雨道：“对！按照赛文的说法，他与仅剩的几名族人存在巨大的分歧，一怒之下留在了地底，他对人类完全没有好感，圈养穴居人也只是把它们当作奴隶牲口来使用。还有这一路对沃顿军团的疯狂狙击……说不上来，我想不明白他做这些的动机，只是觉得很古怪。算了不想了，这种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的想法，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揣测的。放在神话时代，那可是和羲皇娲皇乃至西方那位，拥有同等地位的神祇！”
“坏了，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忘了向他求证一下……”陆林边走边说道。
临时营地里，归队的罗宾和大卫又来到了华夏考察队中，同来的还有比尔等人，都是长期工作在南极大陆的，两国科学家中本来就有很多人是认识的。大卫二人非常地过意不去，华夏人救了自己，却被沃顿这样对待，说什么都要来看看。
比尔和何乐邦是老熟人，二人再次见面，相顾无言先是叹了口气。“何，没想到那边带队的是你。”
“不算带队，只是向导，原本带队的两位队长，来突破风圈时就牺牲了。”何乐邦道。
“听说你们损失不大？”
“嗯，器材丢了很多，吃了很多的苦，但人大多都还安全。”
比尔苦笑道：“呵呵，你们运气真好。不像我们，何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们都遭遇了什么。来自外部的打击也就算了，还有自己人的……”似乎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比尔没再说，“这里的情绪影响真的好厉害，连站里的老伙计都好像变得不是自己了……人性啊……就像海边的礁石，只有在退潮之后，才能看清真面貌。”
“别这么悲观！”知道了背后的阴谋，何乐邦再见比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知道吗？山姆和史蒂夫死了……而且是……算了没什么。那些大兵，他们简直就是一群混蛋！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去死，甚至是在间接地谋杀！还有维克多……唉，我真是对站里那些人失望透顶！还有……”陌生人有时是很好的倾诉对象，以至于比尔越说越气愤难平。
“好了好了比尔，别这样，你现在也在被影响情绪！”何乐邦不知说什么好，出言安慰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也终于都走到这里了！最后一步，最后一步！马上就要成功了，之后你和你的人就能回麦克默多了！一切都会恢复平静……”
“何，你们这一队走得太顺利了，根本不知道那家伙的厉害。你没过那些残肢断臂，你没见过同伴的背叛……最后一步，不知道是我们的最后还是它的最后。”比尔似乎并不乐观，“而且我们回不去了……山姆和史蒂夫死了，我也没办法再和另外几个共事了，我到现在都没再跟他们说过话！回去之后我会申请回国，然后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但那些人性的丑陋也许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何乐邦一把抓住比尔的两只肩膀，郑重其事地劝道：“别这样比尔！你要看到每个人好的一面。来这里的每个人，包括你我，还有那些士兵，没有一个是自己愿意来的，我们都带着自己的使命。这种环境里，谁都难免会做错事，但使命当前，这些小事先放放，咱们即将面临的，是关乎整个人类甚至世界走向的大事！使命，明白吗比尔？这是你的使命，不要因小失大！”
“使命……”比尔喃喃念叨着这个词，“好吧……使命……”
另一边，范文良在数落着正在处理伤势的林羽：“我说你是不是傻呀？大卫他们两个跟了咱们一路，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至于这么硬扛吗？他们叫我进去，我没用他们问，就把一路上的事全招了，几点吃的饭都说得轻轻楚楚。”
“范文良，你少说几句行吗？”于亮听不下去了。
不想范文良继续道：“不过林医生呀，我真佩服你，硬气！牛批！呵呵，其实谁不想当英雄呢？我也想！但我胆小，看着那群拿枪的老外就心虚。所以，你这次，真爷们，是这个！还有你，孙诺！”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过奖了老范！”林羽笑得很苦，他又对孙诺道：“孙诺，下次千万别这么冲动！你要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孙队。”
自从了解了此行的真实目的，孙诺的戾气少了很多，他答道：“林医生，我爸交代过我，保护好雪绒号，保护好队员们，所以不管当时挨打的换队里的谁，我都会冲过去的。而且……我恨那些人！我从陆林那边听说了，阻挠别国的船靠近南极的，就是他们的幕后主使。万诚那混蛋也是他们的人，万诚只是工具，他们才是害死了我爸和蒋队的罪魁祸首！万诚死了，可他们还活着！这个仇，不会就这么算了！”
听着听着，林羽的表情就不自然了，他转过头，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脸色垮掉，但那股愧疚几乎快要溢出胸襟，心疼得像要炸裂了一样。“你怎么了林医生？”看他脸色不好，孙诺紧张问道。
“没事，胸口被他们踢的地方有些疼得厉害，待会就没事了。”林羽捂着胸口低头道。
沃顿此时站在森林的边缘，心情非常不错。他得到了那块可以驱散藤蔓的石头，俘虏了整支的华夏科考队，似乎挽回了长久的颓势。特别是那些威力触目惊心，如拦路虎般横在前路的藤蔓，现在终于找到了对付它们的办法。
前方山后面的藤蔓太过凶险，以至于他只敢派人拿着石头进森林里去试验，在望远镜里，真真切切地看到那些藤蔓像被劈开的海浪一样，哗啦啦颤动着向两侧让开。沃顿看得心满意足哈哈大笑道：“好！好！了不起的力量！你们回来，放下石头再进去一次！”他对森林里的士兵喊道。
“可是将军……要不你叫别人来试一下吧，我们真的不敢！”森林里的两名士兵为难道。他们也是见过藤蔓威力和被其吸食过的人的惨状的，加之恐惧的情绪影响，直接选择的抗命。
一旁有参谋建言道：“算了将军，反正证明石头有用就好，没必要让他们冒险再试了。”
看着一脸恐慌走回来的士兵，沃顿一阵内疚，有些木然地温言道：“回来吧小伙子们，这一路你们辛苦了。我要向你们道歉，不该随便就让你们拿生命去冒险！我们已经牺牲太多优秀的战士了，我是个失败的将军，我没有保护好他们……可我真的很想把他们都带回家……”回想一次次战斗的牺牲掉的士兵，刚刚还沉浸在兴奋中的沃顿默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不是的将军！您已经做的很好了！”两名士兵慌忙答道。
沃顿有些失态了，但恍然间就反应过来，将为兵之胆，他绝对不能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来。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分别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说道：“抱歉我有些失态了。好了，实验作完了，辛苦你们了，都回去休息吧。”
赛文在和陆林二人谈话结束之后，一个人在审讯车里待了好久才出来。默默来到亚当身边，将他与二人的谈话复述了一遍。亚当一直闭着眼没说话，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赛文汇报完接着说道：“大人，那些人似乎对合作没有太大兴趣。而且他们对我们也没多大用处，根本不值得让我们透露那么多消息给他们……为什么您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告诉他们消息，是为了帮助我们自己。你没有跟他们同行过，根本想象不到。从登陆以来，我们受到了无数的阻碍，是沃顿军团拼着命才一关关地硬闯了过去。整个过程之艰难，哪怕是我，也一样无能为力。但你知道我遇到他们之后，他们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吗？他们是走过来的，对，就是这么一直走，走着走着就从一个莫名其妙的洞穴来到了地下世界，走着走着就走出了全是杀人藤蔓的森林……和我们一步一条人命的亡命突击比起来，他们简直像在度假一样！”亚当说道。
“如果不是跟他们走了这一段，我也想不到。比起我们，他们幸运的简直就像被神眷顾一样。或者说……是那位存在，在有意地放纵他们！”
“上帝啊！不会吧……”赛文听得惊了。
“幸运也好，还是那位存在有意为之也好，都没关系。但我可以肯定，跟他们同行，可以让我们安全很多！于是发动内鬼召唤了你们，不能再让那位一点点地消耗我们的力量了……”亚当说道。眼看着两千人的军团缩水到现在这样，亚当也会着急。毕竟智慧虽然可以转化成力量，但归根到底不是力量。真要被打得只剩下小猫三两只，到了地方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赛文知道，拉陆林合作的原因肯定不只这些，但亚他不想再说，他便住了嘴没有再问。之后他也不说话，就在一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接着说……”亚当突然开口。
赛文一惊连忙摇头道：“不不大人，已经都说完了，没有了。”
“不，你还没说完……”亚当故意没有点明。
赛文知道亚当看出来了，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大人，我听说……”
“好了，现在你说完了。下去吧。”亚当拦住了他的话头道。
赛文还有半句话堵在嗓子子里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其实亚当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问了，但我拒绝回答！赛文憋的难受，忍不住苦笑着吐槽道：“大人，那您为什么还要我问呢？”
“藏在心里，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在这里，你隐藏的情绪，可能带来致命的危险。现在你可以下去了。不要告诉任何人，听明白了吗赛文？！”亚当平淡地答道，他似乎是真的已经猜到赛文想问什么了，但一点都不想回答他。
赛文听得一头冷汗，这牵涉到大人的隐私，自己恐怕知道的有点太多了，但亚当接着又用他一贯冷漠的语调继续道：“另外，留意AARK13，他如果有什么动向，告诉我。”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却完全没有提其实是AARK13趁乱袭击了自己。
“好的大人！您离开这段时间，13帮了很大的忙。他似乎在有意识地占据主动，但我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在帮我们。”听到继续给自己安排差事，至少证明大人没有治罪的意思，赛文松了口气。
亚当不再说话，只是把头扭向车外，士兵们、专家们还有那只华夏人，各自占据一角，三三两两地各自凑在一块，形成一个个的小团体小声说着话，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远方被一道高山坡遮挡往了面貌，只看到那道通天彻地的光柱，一刻不停地闪烁涌动在天地之间，静默的如同大漠里的一缕孤烟。怪物都销声匿迹了，仿佛此地本就是一片荒野。而那个幕后最大的对头，直到现在都没有现身过。之前在冰原上，一次次的派出怪物狙击，而此时自己的军团已经到了对方的家门口，为什么它反倒安静下来了呢？
军团修整，考察队众人不忘补了一觉。这次陆林反倒是彻底放心了下来，之前考察队孤立无援，他还得提心吊胆地负责放哨。虽然是战俘，但总算是跟上了大部队，此时连站岗的都是好几十个美国大兵，他还有什么担心的。
过了一会儿，比尔再次找到了考察队。这次他没找何乐邦而是找到了陆林，脸色有些不好，语气满是为难地说道：“陆，我要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好像想让你们探路……”
“什么？！”萧卓蹭就蹦起来了！“他们有病吗？石头都让他们拿走了，为什么要我们探路？！”
“我和他们吵了很久，但沃顿最终还是听他参谋的意见，森林之心……哦，这是他们给那块石头起的名字……”
“呵，名字起得倒快！”萧卓冷笑。
“虽然已经确定这石头有让藤蔓退避的作用，但我们不知道它所能覆盖的有效范围到底有多大，所以他们决定让你们走在前面……”比尔自己说得都不好意思了。这是沃顿派给他的任务，顾及赛文说得双方合作，他刻意找个熟人来此宣布消息。
过来旁听的何乐邦也不干了：“你们这也太无耻了吧？”
“不是我，何，我不想这样的！”比尔夹在中间很痛苦，暗恨沃顿把这两面不是人的活儿派给自己，“是沃顿那个混蛋，俘虏就该有个俘虏的样子……”
“战俘条例可没有让战俘替你们趟地雷的说法！你们不是最讲人权了吗混蛋？！”项昊大骂道。
同样在一旁听的范文良吓得脸色都变了，喃喃自语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行……我是科学家，不是炮灰！我是科学家，不是炮灰……”一边念叨着一边失魂落魄地往后退，退出人群后，他跌跌撞撞地跑向了沃顿的指挥车，看到有士兵出来拦截，他一下子急了：“带我去见你们将军，我有话要说！”
这边一群人围着比尔大声谴责着，比尔站在中间，脸色苦得像被人捅了几刀，可脸上还必须保持着笑，那笑更苦。“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可是你们跟我说完全没用呀！我猜他们叫我来说这件事，甚至已经做好我被你们打死的准备了。而且这活儿应该没有那么危险，如果范围不够大，他们会退回来，不会真的就让你们去送死的。”
说到最后比尔，叹了口气，似乎也豁出去了，说道：“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那混蛋说了，你们要是不同意，他就每过半小时枪决一个人，直到剩下的人同意为止。从科学家开始……”
“这个混蛋！”科考队全炸锅了。
陆林走出圈子，正看到范文良讨好似的在不断跟沃顿说着什么，他大声叫道：“沃顿你过来！别让他们去，我自己给你去探路可以吗？”
“不可以！我们要探测的是一个面，而不只是一个点！统统要去，一个都不能少！你搞清楚，我们是一起走的，只不过你们走在最前面而已，论危险系数，我们相差无几！”沃顿大声道，心中暗暗补了一句：“这是你刚才羞辱我的代价！”
陆林又大喊道：“赛文？！你们就是这么要求合作的吗？”
“抱歉陆，沃顿坚决要这么做。而且，总要有人走在最前面，有你们在，我没办法要求他非要让自己的士兵去探路！”赛文道，“而且我相信你们，绝对不会有事！”
“屁的没事！你个混蛋！”项昊大骂道。
军队就是这样，讲道理的时候跟你讲道理，不讲道理的时候把枪一举，纵是有天大的道理也能让你讲不出来。人都在人家手里，一杆杆枪对着你，容不得你选择。陆林等人虽然愤怒，却也没有办法，满满的都是无奈。
休整过后，军团再次启程。这次多了一队华夏人，沃顿却自始至终没让他们上车。而且军团也有很多士兵没有上车，包括沃顿在内。三四百人的车队是个大群体，不似之前陆林他们几十人的小队伍。占地面积大了，肯定会担心“森林之心”的作用范围。有人担心将石头放在车里，车体的屏蔽会限制它的距离，所以才决定这颗森林之心不能放在车上，有人要持着它在车队中央步行。
沃顿执意要自己来，算是做将军的给士兵做个表率。他也让士兵们自己选择是步行还是留在车里，明言这次车队全体进入，拥挤的车辆本身就是一个问题。遇到危险时混乱的倒车，并不一定比步行就快。不过他也让士兵们放心，这石头有作用，安全还是有保证的。结果很多人还是选择步行，就围绕在沃顿周围，离石头越近越安全。于是就形成了沃顿、赛文、亚当、AARK13和南极站科学家为中心，外层是上百士兵，再外面是车队，最外层就是顶在最前面的华夏科考队。
但让陆林等人没想到的是，范文良竟然被留在了中心附近，跟着沃顿他们走在一起。他跟在沃顿身后，亦步亦趋，唯唯诺诺一脸讨好的表情，活像抗战老电影里带路的翻译官。
这让一众被枪抵着走在最前面的学者们愤怒不已，有人大骂道：“范文良你个叛徒！你跟他们说了什么？！狗汉奸！”
于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愤怒道：“范文良，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帮那亚当报的信，才把他们引过来的？！你是不是一直是他们的人？！我就说他一个摔断腿的小孩没那么大本事！”
范文良脸色都变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大声回嘴道：“于亮你别信口开河污人清白！孙子才是汉奸呢！我没有！我只是说我是植物学家，留着我有用！怎么啦？我是凭本事混进来的！有本事你也来呀！有活路谁不挣一下挣呀？！而且我范文良对天发誓，从没做过对不起祖国和人民的事！我只是不想死！”一席话说得理直气壮似没有一丝愧疚。
“去你大爷的，谁信你呀！你个叛徒！早知道就该把你丢到雪地里！”于亮大声道。而就站在他身旁的林羽却满脸苦涩，他才是那个叛徒，可现在却同样被驱赶着和何乐邦等人一起趟雷。这个叛徒，真是当得不值得。
眼看着范文良走在重兵围绕的沃顿身边，而自己一群人被机枪和战车挡在最前面，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项昊和方广利等人小声商量着，一会儿一旦有危险，他们便不管不顾地往回跑，绝对不当炮灰。陆林刻意超过众往前多走了两米，希望真正发现“森林之心”的影响范围不足以保护所有人的时候，大家有机会全身而退。他还想再往前一点，却被洛雨死死拉住，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去了。
趁着还没翻过山梁的功夫，比尔和罗宾大卫又凑了过来，特别是两个跟着大家走了一路的，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何乐邦不解地问比尔道：“你们这机枪大炮的，又全是坦克装甲车，怎么可能对那些藤蔓一点办法都没有？再不济一把大火烧了就好，至于怕成这样吗？”
“它们不怕火……”比尔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声音都有些颤抖。
“啊？！”何乐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植物还有不怕火的？就算它长在水里，以现在燃烧剂的水平，也可以完全把它烧成灰。
比尔道：“沃顿试过用燃烧弹、炸弹……它们长在石缝里，很不好下手。而且那些藤蔓遇热后表面会分泌一种粘液，几乎可以隔绝外部的高温，而且给人一种越烧越精神的感觉！一颗云爆弹过去，它们全都从石缝里蹦了出来，简直像水鬼的头发！炸弹倒是有些有用处，可以把坚韧的藤蔓炸断，但我们的火力完全不够。过去你就知道了。”
比尔抬头看了一眼山梁又道：“对面的藤蔓跟森林里的不太一样，活性更大，体积更大，生长的更隐蔽，甚至连我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到那绝对是一套防御体系，而且最重要的是……翻过山你就能看到了。”
陆林洛雨在前面默默的听着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是另一翻滋味。翻过这道山梁，对面就是光柱的源头，极可能便是他们苦苦寻找的“葬天之地”，同时也是那位上古遗民的栖身之所。但怎么也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开启最后的一段旅程。翻过山梁，马上就要遭遇一场要命的“埋伏”，但同样是翻过这山梁，他们马上就能看到这世界尽头关于文明的终极秘密。二人且喜且忧。
军团的速度被前面步行的考查队压的很慢，但最终还是翻上了山梁。站在高处向下望去，大家不由的都是一声惊乎，终于看清了山梁另一侧那方天地的全貌，却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之前大家对葬天之地有过无数的幻想，既然是文明遗迹，那再怎么也会有个遗迹。项昊说那里就是一堆残垣断壁，就像他们曾经走访过的一些遗落的古迹一样。萧卓说应该全是高楼大厦，或者科幻电影里未来城市的情景那样，不过是世界大战之后被轰炸过的。陆林说这地方埋藏在冰下，千年万载不曾解冻，保存的应该非常完整。
而洛雨却说，这片文明并非无迹可寻，从某些角度来说，它是人类文明的老师，点燃了人类文明之火。薪尽火传，既然是受火之人，那就该能从早期的人类文明身上，找到一丝它的印记。从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遗迹的尺椽片瓦中，找到它过去的样子。金字塔、空中花园、浮屠……最后都能联想到了那个被广泛应用的正三角形——金字塔。说来奇怪，唯独华夏，没有金字塔。可也唯独华夏，一脉相承直到今天。而另外三个，早就全都变了颜色。
最后洛雨总结，葬天之地中，应该有金字塔和方尖碑，还有埃及神庙里那种巨大的石雕神像。
可眼看前方的远处，却有一种来错地方，或者还没到地方的感觉。远处是一方天地，一方让人感觉无比和谐的天地，没有残垣断壁，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金字塔更没有方尖碑，却有一棵倒了不知多少年的树，也像只有一棵树似的，因为一眼望去，大家几乎只看到了那棵不知被什么力量从底部炸裂，树身躺倒，只留下树墩还扎根大地的大树。墩宽数里！而躺倒在地上的树身，从这里几乎看不到它的尽头。如果不是树型千年万载不曾变化，打死他们也不相信世间曾有过这么伟岸的巨树。
众人惊得一阵窒息，久久回不过神来。那巨木早已死去不知多少年，似乎是这片和谐天地里，最不和谐的一样东西。却又莫名地让人感到悲哀，就如看到搁浅于沙滩死去的那如山般的蓝鲸尸体。心中不由都有一个想法：这恐怕是这世间出现过的，最大的生灵了吧。
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巨树上收回，大家开始细看这方天地，细品那说不出的和谐感觉。倒不是说此地如何山青水秀，而是有种说不出的精神。那精神，叫做生机勃勃。荒古的遗迹嘛，想来都该是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可在巨木周围，无数的新生不久的草木竞相生长，给人一种寒冬过尽，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感觉。加上那股流动于周围的能量波动，到此地变得更为强烈，愈发让这方天地显得生机盎然，哪有一点荒凉沧桑的荒古遗迹味道？更让大家意外的是，他们似乎还感觉到了另一种波动，那是久违了的微风！是的，这里竟然开始有风了！
巨木仅剩的那段树根周围，有八方流水潺潺汇聚。四周有流转的光芒，似有实质。远远望好多景象都被遮罩其中看不是十分分明。而头顶的光柱，便是树根正中的位置射出，直直冲上天顶那团光云中的。
那树虽然壮丽，但若说众人不失望，那是假的。文明就该有个文明的样子，谁不希望看到一个保存完好的史前遗迹，就算不是高楼林立，也该有齐天的神像巨庙。可眼前这景象，实与很难与“文明”二字有什么联系。
萧卓勉强吞了吞口水，喃喃道：“我地个乖乖，那真是树吗？怎么感觉周长……都快赶一个小区了……”
“洛雨，你确定咱们没有找错地方吗？”项昊问道，在他眼里，这是又一片风景很好的野地，与文明没什么关系。
连方广利都想不明白，自语道：“虽说上古先民结巢而居，却也不是真的住在树上吧……倒是好多对未来社会的预测里，都有那种可住上百万人口超级大厦，一栋楼，便是一座城。”
洛雨反倒没太诧异，说道：“若是你们看着不奇怪，那才叫奇怪。从人类的角度看，树上的鸟窝奇怪，蜜蜂的蜂巢奇怪，蚂蚁的蚁巢也奇怪，可从那些生物眼里，看人类的建筑文明还不是一样觉得奇怪？！甚至同是人类，因为文明起源不同、所处地理位置不同，建筑的风格和走向也不同。就像之前森林里发现的那些树洞，这是个与我们不同的物种建立的文明，一切都与我们不同！”
“静静你怎么哭了？”陆林突然发现水静不知何时开始跪在了地上，一双清泉般的眼睛，正在瀑布一样哗哗地流着眼泪。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哭！”水静说道，眼泪没有停止，反而愈发不可收拾。大家之前不是没见过水静哭，除了伤心时，观天地而有所感时，也有几次流泪，却从没见过她哭得这么厉害。也许是像之前一样，她修行日久气机机敏，更能感觉到一些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吧。
一念及此，大家不由再次打量起这方天地，去掉那一“树”障目，整体去看山梁下边如巨大盆地的地形，莫明就觉得舒服。虽然还不知远处树根下那层层流转的光雾里，隐藏着什么样的风景，可从此地一眼望去，便是“通、融、圆、满”这四个字！其中又恰有风云流转，给这份圆满又平添了一份生机勃勃的灵动。而水静甚至有种感觉，这方天地体就是一体的，一个圆圆满满风水不漏的地方，洞天福地都不足以形容。
那一呼一吸般的能量波动便是由这盆地深处喷薄而出，之后又向回一收，如此循环往复真如同呼吸一般。众人不由感叹，今日方知天地有灵。
“前面干什么呢？赶紧走！”身后不知哪个大兵扯着嗓子喊道。
“算了，咱们刚看到那里时，还不一样是这个鸟样子。”那士兵身旁一人说道，似乎很能理解众人现在的心情。
不料开头那人冷笑道：“呵呵，等会他们看脚下的时候，就没这心情了。”
众人随着他的话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山梁的下坡全是光秃秃的山石，但一面石壁上却布不满了无数的小洞与裂痕，坑坑洼洼密密麻麻，如同被暴晒了不知多久的干涸河床，哪有他们说的藤蔓？！但细看下大家才惊悚地发现，在那所有的缝隙里，似乎都被塞满了藤，它们拥挤着，蠕动着，如同一团团的蛆虫，说不出的恶心。这里的藤比之前森林里见过的又粗了不少，想来是最接近中心最早复苏的一批。
更惊悚的，是在前方百米开外，一条条被外力扯断的巨藤前方，有一辆被岩缝中伸出的藤蔓层层包裹的战车，那车就像被一条巨蟒狠狠缠绕着，挤压得完全变了形。而就在车后方几米外，有个四俱被吸成了人干的干尸体。三具在地被藤蔓死死压住，一具被高高挂着，被几根藤蔓支架在半空里来回摇荡，像个衣服架子，而那人只剩下骷髅外面裹着层薄薄的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