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军团的突进

沃顿一愣，一路上赛文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那支神秘部队的来历似乎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而且从赛文的语气里看，似乎他们比那些怪物的威胁还要大，但这怎么可能呢？

沃顿盯着屏幕，犹豫着要不要下命令开火。突然注意到车队最外层贴近战线的一测，有几辆车的枪口竟然正在转向这边。其中就是刚才发射云爆弹的那辆坦克！当看到坦克一点点地调转炮口时，他猛然意识有怪物停用这停火的间隙，已经潜到了坦克附近，此时已经完成了精神控制。

沃顿完全不敢想象，一颗云爆弹在车队中间爆炸引发的后果。他疯了般抓起对讲狂喊道：“全体分散！注意最外层车辆周围，如发现怪物立即击毙！无差别开火！他们被控制了！躲避！躲避！”

因为车队聚集在一起，此时被命令分散，瞬间就乱成了一团。中间很多车的射击视野都被前车阻挡了，就算想开火都难。有一辆最前面的车慌不择路又向前开了一段，然后就被风刮跑了。此时真是前狼后虎，而与混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外层那几辆被控制的车辆，他们一动不动待在原地，但武器全都调转了枪口。

沃顿的指挥车就在最中间，而且是被周围的车挤在中间完全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坦克的炮口已经对准了自己的座驾，然后咔嚓一声停顿下来。他两眼一闭心道这次彻底完了，瞄准结束已经装膛的爆弹，下一秒就会发射出来，现在躲都来不急了。

闭目等死之际，头顶猛然传来一声音爆，沃顿感觉整个人都被车带的猛得一震。震惊之余他睁开了眼睛，看到所有车辆全都被飓风吹得离地而起，然后又狠狠拍在地面上。之前暗地里躲藏在车辆近处的那些怪物，被这阵狂风像吹苍蝇一样带得无影无踪，准备开火的坦克手瞬间脱离了控制。冰原上的怪物和正在与之战斗的神秘部队，也全被风吹得没了踪影。雪墙里乱流四射，好像整个炸开了似的，原本压缩到极致的气墙轰然爆裂，裹挟着无数的冰雪向高低温的两侧区域四散开来。流云飞散中，白色的雪墙蓦然消失，被白雪冰封的前路也终于清晰了起来。

风暴将暴露在雪地上的活物全都清空了，刚才还乱做一团的战车此时全都平静了下来。但战士们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雪墙突然就消失了呢？“谁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沃顿拿起对讲问道。

维克多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动力突然消失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动力。但将军，自然界有很多解释不了的现象，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马上通过，我担心用不了多久，这道风暴还会再次成形！”

“对对！通过！全体马上通过！”沃顿大声命令道。车队迅速启动，通过了这道不过近百米却差点让他们全军覆没的天堑。他们自然不会知道，风墙消散的时间，正是陆林在湖中引爆了手雷的时间，而此时身处地下的陆林等人自然也不会想到，他们的举动竟然引发了连锁反应，变相救了沃顿和赛文一命。

车队穿过密集的风雪后突然就如同着火了一般，所有车的车体与空气接触的地方，全都冒出了大股白烟，如一条冒着寒气飞驰的雪龙般紧跟着就冲下了一道一直向前延伸的向下的大斜坡。斜坡较缓，但前方的冰原在不断向下，还有很多的积水，汽车如同驶进了泥潭里。维克多说这是气温变化所致，这里万年不动的冰雪正在从前方某个中心的位置缓慢地融化。他觉得如果现在卫星可以拍摄到这里，那么一定是座大盆地。

士兵竟然觉得车厢里热了起来！温差100度不是说着玩儿的，连久违的温暖感觉出现了，简直就是突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越往前走，冰雪融化的程度越高，到后面直接在雪原上回流成了一条条的小河，跟着车队向着斜坡的低部一同奔流。

沃顿一路都在沉默，一直在回忆刚才那支如神兵天降，人数不多，却厉害得令人心悸的军队！他们不是赛文叫来的援军，那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不应该有其他的人类出现在这里，特别是那些白色战斗服的士兵全都是徒步出现在战场上的，这太不可思议了，自己这些兵已经都是精英中挑选的精英了，可他们都连车都不敢下！而且更奇怪的是，他们在与那些怪物近战的时候，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难道是因为他们的那个头罩？

想到这里，沃顿来到金发少年的身边蹲下了身体。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金发少年的真正身份，但看得出，赛文对他的意见非常地重视。他盯着金发少年问道：“那些士兵……那些穿着白色战斗服来历不明的士兵……他们是我们的敌人吗？”

金发少年默默地看着沃顿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沃顿又问道：“那孩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到底是哪里的军队？怎么那么厉害？是俄国人吗？赛文不是说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这些怪物和它们背后的主人吗？”这次金发少年没有回答，而是把头扭向了一边。

沃顿苦口婆心道：“孩子，兵团受了太多挫折，部队减员太严重了，我们现在需要盟军。那些怪物太可怕了，这个时候我们人类需要团结在一起……”

“够了沃顿，别再说了，他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既然我命令开火，那么下次再遇到他们时，你只要坚决执行就可以了！”赛文出言阻拦道。沃顿不解地看了赛文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坐了回去。

七八公里的下坡路走得很快，好在坡度不陡，不然一会儿安全停车都是个问题。再回头看，身后如同一条白色天路，直接延伸到云里。此时，沃顿终于看到，在前方道路的尽头的冰原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洞穴。

那个白色洞穴的直径差不多超过500米，从斜坡上流下的融化的雪水，一道道汇聚在此，如一道道的瀑布般飞流直下，落进了洞穴的深处。而在洞穴中心，还时不时会有烟雾飘上来。俨然一幕奇景。

车队在巨洞数百米外停下了，所有士兵都迫不及待地下了车，他们早就受够了寒冷，受够了戴着面罩呼吸。而此时外面的空气，简直温暖得如同春天一样，好多人情不自禁地欢呼嚎叫了起来。

沃顿在车上笑着看着这一幕，这些天战士们实在过得太苦了。他扭头对赛文问道：“我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吗？”

赛文凝重道：“这就是我们的出发点！看到那个洞了吗将军，做好战争全面开始的准备吧！我们的目的地在这洞穴的最深处，那里面隐藏着无数的怪物，还有它们的主人……”

沃顿刚刚有点笑模样的脸瞬间苦了下来：“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出发前我就被你们通知要做好重型机械空降的准备！你们说空降洞穴，我还以为是个笑话！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洞！放心吧赛文，只要没有那些怪物捣乱，我们的士兵没问题！但是，现在，请你不要再打扰我刚刚好起来的心情了好吗？！谢谢！”说罢也不看赛文的脸色，转身开门下了车。

沃顿站在士兵中间大声喊道：“原地休息！侦查小队探查前方的洞穴，争取把洞下的地形图探测出来！工作兵小队，勘察洞穴周边，为空降做准备！”在很多士兵簇拥中，他一边发布着命令一边大步向前走，想要看看这洞里的真实情况，而围着他的那些士兵，显然也有着一样的好奇心。

大队人马来到巨洞跟前分散成了一个圆弧，士兵们站在边缘探头探脑地向下望。不料洞口下方的深处，竟有一团彩色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浓雾，如一大块浮云般，阻挡住了窥探下方的所有视线。它几乎把洞口的面积全覆盖了，只有四周流淌的瀑布冲散了一小片，但那下面也是水雾弥漫。

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里，只是不约而同地感叹这太美了，因为那团云雾在发光。此时的南极还在极夜里，这就好比任何灯光在白天都不显眼，但在夜晚，那完全是另一种感觉。而此时黑暗中地下的这片云，等同于一个不断翻涌着彩色光芒，直径超过500米的巨大光源，在这些长期活动在黑暗中的士兵眼中，它美得如同梦幻一样。

“这团云是什么？它温度高吗？”沃顿拿着对讲向勘测人员问道。

侦查兵答道：“报告将军，这团发光物很温和，核心区域温度接近60度，还在人体的承受范围内。但是……它似乎存在着某种屏蔽力量，我们的设备穿透不过去。”

“什么意思？”沃顿皱眉问道，他们可是连小型透地雷达都准备了，还有什么红外线、声波感应等不少地形探测装备的，如果勘察不到洞穴下的地形怎么伞降？！

侦查兵答道：“也许是那朵云里存在着磁场或之类的东西，您也看到了，它是发光的。我们发射的所有探测信号都没有得到反馈，似乎所有的波都吸引到了云里根本没能穿透下去！”

“放心吧沃顿，不会有事儿的，放心准备吧。”赛文不知何时来到了洞穴边，看着下方的光雾感叹道：“上帝啊，它真美！”

“说得轻巧，亏得不用你先跳！”沃顿还在生赛文的气。

赛文一副无语的样子，把着周围道：“还没明白吗？你看看周围的瀑布，下面的是水呀伙计！车子为了防寒都作了特殊的密封，只要不是太深完全可以安全着陆，然开再开回地面上。我至少有9成的把握，不过你最好还是先派个小队伞降下去勘察一下，没问题的话就让他们发信号。”

“电波通不过云层怎么打信号？”

“用信号弹呀将军！抱歉，真没想到把你气的智商都下降了。”赛文道，“不过话说回来，那几枚地地导弹……你真的确定，伞降下去没问题吗？”

“放心吧，为了那个我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每辆车配有三个大型伞，伞上还有经过精确配重的氦气球，汽车和弹体下面都有气垫，下降时会轻得像一片羽毛！而且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会有危险，没有钥匙，它即使报废也不会爆炸的！”沃顿笃定地说道。之后他开始安排人，准备先派一个小队伞降下去查明地形。

金发少年也下了车，看着下面的那团光云出神，不知在想什么。比尔等南极站的科学家也围了过来，看惯了极光的他们并没被光雾的美丽迷惑，反倒争论起它的成因来。AARK13孤独地站在人群的最边缘，他没有去看巨洞，一双眼睛注视着斜对面的金发少年，之后又迅速移开了。

同行的所有人都在巨洞之前，有人在嬉笑，有人在争论，有人在欣赏，有人在抱怨。但只有那些沉默的人，那些知道此行目的地的人，才真正能明白这一刻的意义是多么重大。

沃顿命令所有车辆来到洞穴边缘，全体吃饭。随后工程兵小队在巨洞边缘支起了合金架构，他们要搭建一座桥，一座足以让支撑重型坦克离开洞穴边缘的桥。搭建过程里，已经有由5名士兵组成的速降小队从桥上飞身跃下，侦查洞底的情况。

没多大功夫，一连串的三颗散发着猩红色光芒的信号弹穿破彩色的云团从洞底直飞上来，如三颗启明星般把雪原照成了浓重的红色，也把所有人的面貌照得血红。由于担心通讯不畅，下去之前沃顿就做了约定，依据伞降难度发射信号。一颗表示不具备伞降条件，二颗表示降落条件有难度，三颗表示环境适合伞降。当然，还有一种，0颗，那就表示速降小队全军覆没。

沃顿还是不放心，在合金支架搭建好后，他特意安排一辆装甲车，由驾驶员自己开车先行伞降下去实验一下。支架从巨洞边缘向内延伸了30米，那些重型坦克吨位实在太重，悬空30米，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很快，代表装甲车平安落地的信号弹再起打了上来。沃顿这才算是放了心，对赛文道：“都准备好了，我们马上要开始伞降了！唯一可虑的那只白衣部队，风墙散去后他们就再没出现过。总不会都被吹死了吧？”

“现在别管他们沃顿，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来到了这里。这么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难道你不做一个战前动员吗？”赛文想了想又道：“也对，你对这里一无所知，根本不明白此刻的意义！让我来吧！战士们这一路流了很多血，是该让他们，还有你，知道一些真相了。你们根本不明白，咱们即将要做的，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赛文说完，表情变得郑重，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步上了金属吊桥，一直走到末端才停下来。战士们注意到他奇怪的举动，不由都停止说话，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赛文环顾一围，大声道：“士兵们！很高兴能和你们一起走到这里，现在，我要做一次战前动员！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们沃顿将军呢？因为他和你们一样，对本次行动的目的地一无所知！我们一起经历的战斗，一起经历了痛苦！我们来到世界的尽头，我们牺牲了一半的袍泽，但你们很快应会明白，牺牲是值得的！站在这里，我的心情很激动。这史诗般的一刻不只属于我自己，更属于你们！我想，我该在出发之前和你们分享，你们即将为人类所要创造的历史！”

“我想你们很多人都在疑惑，我们将要进入的这个洞穴下面是什么地方？是恶魔的巢穴吗？不，不是的，下面是一个史前就已经被灭绝的文明的遗迹！”

这时军中有人大声问道：“是沉没的亚特兰大斯吗？”

“不是！”

“是玛雅文明吗？”

“也不是！”

“是地狱吗？！”一个有些抱怨的声音问道。没想到这句话却得到了很多士兵的认同。是呀，世界尽头，深处地下，还有操控人心的怪物，这不是地狱是什么？

“哈哈哈，当然不是！”这次赛文没让人再发问，继续道，“对于我们人类而言，这是个比伊甸园还要神圣的地方！即便是两个传说中的失落文明加起来被发现，都不及此刻的伟大！因为那些与我们无关，而这个文明，却和我们人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它的遗民，帮助我们人类的祖先点燃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文明之火！在远古时代，我们的祖先曾亦步亦趋追随着祂的脚步，曾匍匐在祂的脚边！祂们的身影曾出现在各个远古文明的传说里，经过无数代的演化后，我们将称为——神灵！”

他的话如同一颗炸弹般，瞬间在士兵中引起了骚动。一次军事任务，怎么还跟神话扯上关系了！

赛文双手下压，示意人群安静，又继续道：“而我们脚下的这个地方，在它下面，就是这座文明，是祂们曾经的家园！它是一切神话的起点，也将是人类追寻神的脚步的终点！在神话故事里，这里应该被称之为——神界，或者天堂！今天开始，神话将不再只是传说，我和你们，作为历史上第一批到那里的人类，将会是这一切的见证者！”

当任务真相被揭开，军团里的骚动声更大了，连沃顿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喃喃道：“上帝啊，难道神明……真的存在吗？我的上帝！”几个南极站的专家更是觉得荒谬，一群最相信科学的人，对神学都不是很感冒的，而且他们都多次来过位于极点的阿蒙森斯科特站，何曾想过下面竟然有座远古遗迹？！

赛文话锋一转继续道：“但就像所有神圣的使命一样，通向天国的路注定是艰辛的！现在，就像你们一路所看到的那样，那里已经被一群魔鬼占据了！它们注定将是人类的敌人，我想南极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你们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我们如果不能及时阻止它们夺回遗迹，那么人类，还有所有地球上的生物，都将面临一场毁灭的浩劫！所以我们只能别无选择地应战，即使孤军奋战！而你们，将是这场关乎人类存亡之战的主角，你们的功绩注定将被世人铭记！在无数年后，你们将和斯巴达300勇士一样，成为在史诗里被传颂的英雄！”

明知是孤军奋战，但恐惧之余，战士们热血沸腾。

“但如果我们胜利了，我们将得到这个文明遗留下的宝藏，我们的国家，将领先这个世界100年！这是无比艰巨的任务，也是无上荣光的使命！我很荣幸能和你们大家一起来完成它！那么，就让我们一起，进入神界，占领天堂！”

“进入神界，占领天堂！”

“进入神界，占领天堂！”

“进入神界，占领天堂！”

士兵们都跟着呐喊了起来。

沃顿激动的满脸通红，大声道：“全体注意！出发！”

只有金发少年表情还是那么冷漠，他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AARK13，却发现对方整个脑袋都被连帽遮挡着，看不到脸，更看不到此时的表情。

沃顿发出了前进的信号，车队开始有组织地准备伞降。为了保证下方的安全，大批陆战人员先行单兵伞降了下去。吊桥每次只能通过一辆车，而当车辆伞降到洞底后，为了避免后来者会撞到先下来车辆，还要给对方一个转移时间。等前一辆转移到洞底的安全位置，之后以信号弹为号，再由后一辆车开始伞降，整个过程会非常地繁琐和缓慢。但即便要付出很多时间和代价，沃顿和赛文也一致认为，一定要将战车和重武器全都伞降到洞穴底部去。

兵源太少，和怪物之间的数量太悬殊；环境未知，徒步只会增加危险，而最重要的是，在对付那些原始生物时坦克完全就是战争之王，但没有这些车辆，他们几乎没有胜算。

一共用了将近8个小时，他们才把所有车辆全都伞降到了洞底。此时冰原上还剩了两百名值守的士兵，也开始分批伞降了。赛文和金发少年被两名士兵保护着，和沃顿及他的卫队同一批展开了伞降。

沃顿心里很紧张，至今他们都没有能和底部的先头部队通过一次话，只凭信号弹是完全没办法了解下面的情况的。他最担心的是开始下去的5个士兵就被守候在那里的怪物控制了，随后伞降的部队也被各个击破，等自己降落到地底，发现身边密密麻麻站满了那些怪物和已经被控制的士兵！

降落伞缓缓地下降着，落进了那层光雾。雾中没有水和蒸汽，倒像是某种发着光正在不断飘逸的气体，几乎可以感觉其中浓稠的能量。沃顿说不出那种感觉，就像很灼热的风一样，但这热风没让他感觉有丝毫的难受不适，反而异常地舒服。这层光雾厚度足有三四百米，当降落伞穿过光雾，沃顿也得以从上千米的高空，以上帝视角俯视下面的整个世界。

下方是个无比广大的空间，比他们之前认为的还要大。沃顿估计巨洞所在的位置距离极点还有几十公里，这一眼望过去，无边广大的地下空间，怕是一直可以通到极点了。他突然想到下面是地下世界，自己怎么可能看到这么远？蓦然抬头间，看到的却是更加震撼的一幕！

原来那团光雾并非只盘旋在洞口，而是如一整片云层般，铺天盖地地占据了整个空间的上空，如一层发光的天花板。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将地下的一切都照亮了，整个地下世界的能见度甚至比极夜中的地表还要好。而且温暖，湿润，简直像他的家乡路易斯安那。

沃顿的目光再次沿着脚下的区域一路望向远方，这里的地形大略看起来很奇怪，脚下是一个水域，水边停满了刚才伞降下来的车辆。奔流而下瀑布依据地形汇集成了一个不是很深的水潭，溢出的水汇集成一条河流向远方流淌，再远处是一大片沼泽地般的淤泥地带，更远处更奇怪了，大地似乎有规律地被分割成了一块一块的不同地形。极远处是参天巨木组成的森林，沃顿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那些树高得过分简直顶到了云层里。巨树遮挡了视线，但他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一道通天光柱，从不知哪里一直联通到云层上。

这时对讲里传来身旁士兵的声音：“将军，请注意脚下！我们要降落了！”

沃顿这才收回视线，专心应付起即将到来的降落。对于一个老兵来讲伞降不成问题，水花飞溅中他成功落进了水潭，马上被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士兵架上了岸。

先行伞降下来的麦克默多站的科学家们，此时一个个既混乱又激动。比尔迫不及待地来到沃顿面前，大声道：“我对天发誓！之前极点附近的冰下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们早就探测过，这里应该是实心的，完全被冰雪掩埋着，绝对没有这么巨大的地下空间！”

“可眼前这一切怎么解释？”沃顿目光向周围一扫。

“这……”比尔真的解释不了。

这时赛文伞降成功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说道：“是气候变化之后发生的！冰雪融化，将掩埋在地下的空间露了出来。”

比尔闻言一阵思索，点头道：“这倒是很有可能！嗯，也许这地下原本存在着部分冰隙间的小型空旷区域，而通过冰层不断地融化，这些区域连接到了一起，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维克多道：“对！用我们不知道的方法，从一个点开始，一点点地将周围区域的冰溶解，之后范围不断扩大。如果我们再来晚一些，这个范围应该更大了。而且这个过程，似乎是从地下开始的。”

“是通过地热吗？”赛文问道。

“也许是……但也许不！”维克多犹豫了一下否认道，“我有一个猜测，如果只是通过地热达到这样的效果，现在的南极大陆就不会这样。我感觉它们是通过什么我们所不了解的方法，抽离了这片大陆仅有的温度……”

“说下去维克多……”赛文道。

“我们刚刚穿过的那堵风墙，它就是暴风圈的一个缩影，一个微缩版的西风带。而风墙内地表温度高于墙外，又低于这片地下区域，侧面说明上面的温暖其实是从这地下溢出的。热量被吸走的越多，就会越寒冷，而极点附近，本该就是热量被吸收最早也最多的地方，也就会有更多的寒冷在填补地上这些区域。这股因失温而形成的寒冷从四面八方涌来，又与地下溢出的暖流相遇，就形成了那道屏障般的风墙。”维克多边说边拿手比划，一手攥拳在下方，一手张开覆盖在拳头上，“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那堵风墙里冰雪的运动轨迹，是一条倾斜向上方的抛物线。整个风墙就是而一道道这样的抛物线环绕成360度后组成的。在地磁的作用下，它们不断旋转，就像地球的磁力线一样。而我推测在我们当时看不见的很远的地方，所有的抛物线最终都有一个共同的落点，那个落点，就是吸收温度的所在。”

比尔在一旁道：“他可能说得不太清楚，一直以来我们说的热源区域，并不是指头顶这个洞在吸收热量，而是这附近的一整片的陆地，都在吸收着热量。但坦白说，下降过程里我观察这片区域，左右不会超过1万平方公里，对于总面积达到1400万平方公里的南极大陆来说，以整个大陆气温骤降为代价吸收的热量，远远不该只有这么一点。这里应该更暖和，温度至少该比现在高得多，但它并没有，那么剩下的热量，去哪儿了？”

同行的量子物理学家格兰特道：“比尔，我认为这里用‘能量’来表达，也许更贴切一些。它们把抽走的能量，用在了什么地方？”格兰特说着还不忘看了一眼头顶的光云。

赛文在一旁沉声道：“对，这个问题很重要！一方面是他们掠夺了整个南极大陆仅有的温度，将西风带变成了一片绝地，使南极大陆与世界彻底隔绝。另一方面，它们把那些吸收的能量除了用在融化了地下空间，又用在了哪里？那些怪物没有这样的能力，便是他们的主人，也没有这个能力。他们一定是启动了遗迹里的某些装置……某些至关重要的装置！对我们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好吧，我想我们会搞清楚的。这里至少还有一个好消息，终于不冷了，没有飓风，没有风雪，士兵们也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沃顿对身边的参谋道：“放出无人机，检查一下附近有没有那些怪物！如果有，消灭掉！”

赛文道：“将军，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这洞口太显眼了，我们需要尽快转移。而且虽然士兵们脱离了战车的桎梏，但我们已经深入了那些怪物的地盘，要更加小心了！”

“我明白。”沃顿点点头道。无人机嗡嗡嗡地被放飞了起来，很快地升上了高空，不料就在这时操控无人机的士兵惊叫道：“我们和无人机的链接断开了！”

“怎么回事？！它不是还在吗？”有参谋看着不断还在升高的无人机急问道。

操控者答道：“它爬升超过50米之后不久，我们之间的链接就断开了！现在只是旋翼在自行工作，并没有受我们的控制！”

“是干扰吗？”

“不是，信号很弱！就好像我们的电磁波刚刚发射出去就被吸收了！”

众人注视着无人机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一直飞上高空，直到钻进那片发光的七彩云层里。当大家以为它会就这么消失了的时候，没想到不过过了片刻的功夫，无人机便冒着烟吐着火，从千米高空的云层里翻着跟头摔了出来，如一个大火球般坠落到了远方。

这时一旁的参谋道：“将军，我们的通讯系统比在上面受的影响还要大，超过100米几乎就没信号了！这套系统的功率比无人机大得多，显然，这里对电波的影响比地表还严重！”

沃顿刚刚放下来一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事情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他不由得皱眉看向赛文，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向穹顶发射一枚导弹，把那些怪物和它们见鬼的主人彻底埋葬了？”

赛文摇头道：“不行，那样我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这里位置特殊，天知道会造成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而且，我们携带的大规模杀伤武器就那么几颗，那是最后的底牌！”

“好吧，”沃顿看了眼头顶的巨洞，又对身边的参谋道：“命令探路车先行，其他部队跟上，这里太显眼了，我们要马上离开！”

很快，大队人马继续前进，这次很多士兵都没有上车，小心地走在战车周围。沃顿对此并没阻拦，车上坐的时间太久是该活动下了。他们向着伞降时看到的光柱的方向迅速离开，洞穴下方很快安静了下来。

不料没过一会儿，又是一只只降落伞从天而降，穿过光云缓慢地从洞口的方向落了下来。他们戴着头盔，穿着白色战斗服，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正是之前在风墙那里强力狙击怪物，给沃顿解围的那支部队。他们静悄悄地降落到地底，然后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洞口，期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如一群白色的幽灵般，沿着沃顿部队离开的方向迅速跟了上去。

而沃顿的大部队此时正陷入了另一个困境，刚刚离开水源地不久，他们就进入了一大片的沼泽里。说是沼泽可能不太贴切，赛文说这里应该曾经也是陆地，只是冰层刚刚化开不久，水还没有蒸发干净的关系，脚下的一切都浸泡在没过脚踝的水里。地上化冻不久的土壤、水、不知多少万年前就腐烂的植物和动物尸体，冰冻再化冻，最终全都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大片稀泥一样的沼泽。很难走，但还是很多人不愿上车，他们实在憋坏了。沃顿也派出侦查车向两边探索过，可惜茫茫沼泽几乎没有边际，没有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淌了。

“这里应该在很久以前就是一片沼泽地，”比尔说着不同的观点，他又泥里捏出一根烂树枝，一用力就烂成了泥，“如果只是化冻不久，不会腐烂成这个样子。应该是在冻结之前就在水中浸泡过很长时间，只是现在它们化冻了。我们应该庆幸这里化冻的时间还不长，沼泽下面的更深处还足够坚固，否则通过真的是个问题。”

“哼，南极有沼泽地，说出去就没人相信！”山姆说道。“这该死的鬼地方，我该留在麦克默多的。一群大兵里，真不缺我这么一个安全官。”他一路上都和站内科学家享受着一样的保护，基本什么也没做，不由得抱怨起来。

“是你自己要来的，怨得着谁？”比尔道，“好好观查一下吧，这里很多的植物种类我都没见过。我到现在都没搞楚清在冻结之前，这里的气候和环境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一切都和我们已知的世界差别太大了。”

“有蛇！”有士兵尖叫道。他说着飞快把戴着手套的手伸进水里，一把抓住什么东西捞了出来。原来那是一段小指粗的藤蔓，引得周围得士兵一阵笑话。精锐部队不是平民，即使野外遇到蛇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发光的云层高悬在头顶，数小时里天气一点变化都没有，士兵们渐渐明白，这是一片没有黑夜的土地。无边的沼泽一片死寂，只有脚步和站车碾碎淤泥的声音。沼泽中的行进速度很慢，算上休息和战车陷进泥里的时间，队伍已经在沼泽里跋涉了24个小时。远远已经能看到其他地形出现，说明他们就快走出来了。脚下的沼泽又粘又稠，其间混杂的一些生物的骸骨极为巨大，大半都还冻在没有融化的冻土之下，但光看上面露出的部分都能感觉到它们活着时候的雄伟。

麦克默多站的一众科学家也在沼泽里跋涉着，比尔看到露出沼泽的两只长满了刺的大犄角，想拔出来看看是什么动物的，可使了半天劲儿还是拔不出，不由感叹道：“可惜大卫失踪了，不然会兴奋得要死，很多生物都是我们没见过的。”

“那个胆小鬼要是到了这里，怕是早就吓哭了！”维克多道，“不过这里的气候真的很古怪，不难看出附近绝大的多数区域都是在这几个月里融化开的，而且这个范围还在不断扩大。其实我们真该庆幸冻土没有完全融化，不然天知道脚下这片沼泽有多深！”

“你们没有发觉吗？脚下的沼泽似乎在一点点地变深，越往前走距离最早融化的区域越近，化冻的也就厉害！但愿前面不会太深，而且我们最好快一点！”一直沮丧着的量子物理学家格兰特说道，这个享受派完全不想来，却被抓壮丁硬拉来了，“这里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从下来之后开始，我的电磁探测器就一直在不断地接收到数个很古怪的信号。”

“怎么个古怪法？”

“非常强大，比迄今为止我所知的地球上所有的自然波都要强。频率和波形都是从来没见过的，我甚至感觉还有一些波是我们现在的仪器所没办法感知到的。”格兰特道。

“不会吧？我们的仪器已经够先进的了！”比尔道。

格兰特答道：“不，我的意思是很多杂波我们识别不了。你知道的，空间里充斥着无数种波，为了接收正常的电或磁的信号，我们会过滤掉很多无意义的各种信号，它们杂乱无章，完全没有意义。而这些过滤规则，都是物理学家们早早就定制出来的，一整套的标准化和规格化的东西。但在这里，这些标准似乎有些不适用了。怎么说呢，这里好像存在着，另一种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