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意外的遇险者1

洛雨点点头没说话，南极大陆外冷内热的气候变化，至今仍是一个无解的谜团，对方是怎么做到这一切，又是为什么这么做，考察队一点头绪都没有。他们甚至至今都没见过，那些怪物背后的原古遗民到底是什么样子。

吃过饭后大家并没有闲着，机械师沈建开始检查车辆，队医林羽给大家检查身体，毕竟一个不注意的小问题，后面都可能成为大问题。

“老林，你说那个陆林是不是有病呀？！”一路都在抱怨的范文良，趁着帐篷里都是考察队的人，忍不住又抱怨道，“他没让赵彩霞来，没让王阳平来，却非让我来，我是研究植物的！咱们走了这么远，见过一根草没有？让我来干个毛线呀！”他真是极度不满了，说好用不上的队员都留在了中山站，自己明明也是用不上的，可陆林偏偏点了自己的名一定要他跟来。

“少说几句吧文良，来都来了，不满又能怎么样？人家登陆南极之后可是有绝对授权的，你不听话，就是不服从领导安排，回去要追责的。而且真别念叨了，让他们听见不好。”林羽说道。

“他算哪门子领导？！追责？等我有命回去再说追我的责吧！再说，他们有没有命回去，还是两说呢！哼！死了才好！”范文良道，但之后还是知趣地闭了嘴。

殊不知陆林就站在帐篷外面，把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他皱眉站了许久，本打算进去的他扭头回了自己的帐篷，进门便向何乐邦问道：“老何，问你个事儿，长城站那边最近有同志闹情绪，因为气候巨变越冬坚持不下去，甚至还出现了想偷船的情况，你们这边有这种情况吗？”

“有呀，怎么可能没有？！”何乐邦说完突然想到对方算是带着“尚方宝剑”的，赶紧收敛了很多，“但这是人之常情，哪个站都有，相对来说，咱们国家的同志情绪算是最稳定的。大家都把国家的利益摆在第一位，自制力要比那些个国家强很多。当然，偶尔也有憋不住的……”

“别打官腔，跟我说说这些憋不住的都什么样？”陆林又问道。

“啊？这个……其实也没什么的……”

“哎呀让你说你就说，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看何乐邦又要往回缩，陆林又说道，“远的不说，就说最近，有没有同志情绪不稳定，或者说和平时很不一样的？你不用提是谁，说事儿就成！”

看得刨根问底，何乐邦终于不再打马虎眼道：“要说还真有，比如……”

听了一会儿，陆林又问道：“那老何，你给我讲讲，往常冬天里，麦克默多站是怎么越冬的……那里的人什么样……”

过了一会儿，陆林出了帐篷又去敲洛雨帐篷的门，然后一头钻了进去。“洛雨我跟你说个事儿！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长城下面遇到的那个东西？就是那个……会乱人心志的那个东西！”

“你是说那种地底生物？怎么了？”洛雨闻言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那东西能乱人心志呀！刚才我问老何，站上同志有没有情绪很反常的，他说有，又举了好几个例子。有……”陆林自顾自说了半天。

洛雨一脸不解地问道：“不是说是越冬常见的心理问题吗？怎么了？咱们在麦克默多遇到的那些不是更严重？”

“问题就在这儿！刚才我问老何往年那些老美越冬是啥样，他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他们是会有点问题，但绝对不会那么有问题！还有那个偷咱们船上重要部件的老外，你说他胆子怎么就那么大，为了回家啥都敢做，而且简直都没有理智可言了！”陆林道。看洛雨还是没抓住重点，他又把刚才在帐篷外听到的范文良的那一番话学了一下。

“别的人咱们之前都没怎么接触，老范可是咱们走了一路的，他是一直在抱怨，但那是内部矛盾，可从没说过啥希望咱回不去之类的话！这种半生不熟的最能看出差别，我回忆了一下，从他登陆这几天开始，他明显抱怨多了，脾气大了！想想美国站上那些人……”

洛雨脑子里过电影似的回想着美国站里的经历，一个个的身影却全都像带着京剧脸谱似的，仿佛只看到脸，就能一下想到他的性格，他们每个人的个性都鲜明的过分，也情绪化的过分了。

想到这些，她一下认真了起来，回想刚才陆林的话，凝重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些怪物乱人心智的能力，在这里也被应用了？而且是更高极的，足以影响南极大陆上所有人的情绪？！”

陆林点头道：“我觉得有那么点可能，具体咋回事我也想不明白。但多少肯定有点影子，你看美国站里的那些个人。我感觉咱们华夏站里的人还算好的，到底都是组织性纪律性过硬的，没出什么大问题。你再想想借住长城站还敢偷船的老外，那都成什么样子了！”

洛雨思索了一会儿，抬头道：“现在只是咱们的猜测，先不要通知大家。这种事情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只会徒增恐慌。私下告诉项昊和方广利他们几个，让他们平时多留意一下。”

“嗯，一定要非常注意！这不是小事，小情绪放大了也可能走向极端，弄不好会出大事儿！回头我去安抚一下范文良。”陆林道。

“确实很有必要！不过现在从大家的状态来看，这个影响似乎非常微弱，还不足以引导出实质性的问题来。”洛雨想起长城之下遭遇的建队上人形怪物，现在还有些后怕。“麦克默多的那些人，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他们那么多人，问题肯定更大。”

“不管那些人，虽然情绪可能被影响被放大，但那也至少是他们本来就是那些想法，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别想旁人了，咱们队里多注意一些，回头跟他们几个说，平时多安抚一下大家的情绪，别让人走极端！”陆林道。

出行第一天，二人就与赛文有了同样的发现。他们此时还不知道，这一发现多么重要，会在往后的路上让自己这一队避免掉多少麻烦。

说话的功夫，帐篷竟然轻轻地有些摇晃，外面的风似乎更大了。二人不禁对视了一眼，这冰沟里的乱流都如此，头顶冰原上此时的风得多大。“哗啦……哗啦……”远处突然传来什么东西垮塌的声音！这下子谁也坐不住了，打算出去看看。刚打开帐篷门，狂风呼地就倒灌了进来，把二人吹得又坐回去，帐篷里的小物件瞬间就被吹得飞了起来。好不容易等风势微微一弱，二人连忙跑了出来，费力拉上了帐篷链。

跑出来的可不只他们两个，此时已经有不少人东倒西歪地站在雪地上。从温暖帐篷里出来的一瞬间，陆林就感觉自己被冻住了。太冷了！有人刚出来没戴面罩，几乎瞬间就变得须发皆白。好在哪怕在帐篷里大家都穿得跟外面一样，否则非得冻伤不行。陆林来到冰沟边，发现原来是远处一些新结冰的冰挂，被风吹落砸在冰面上。抬头一看，头顶这冰波浪上同样有一些冰挂，它们此时还牢牢地挂在冰壁，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掉来。

“司机！把车辆全都发动起来！其他所有人回帐篷！马上！咳咳……不想冻死！马上回去！尽量不要吸气！会冻伤肺部的！咳咳……”何乐邦在风中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但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沙哑。他明明知道呼吸极寒下的空气会有可能冻伤肺部，但此时也不得不出言警告。

但有人看到头顶的冰挂，又不敢说话，只能玩命往上指，那意思是头顶有冰挂掉到帐篷上怎么办？

何乐邦不得不继续大喊道：“快回帐篷！冰挂塌了就怪自己命不好！咳咳咳……不然全都得死！”

大家终于不再犹豫，听了他的话全都往帐篷里钻了回去。何乐邦却开始不住地咳嗽，捂着胸口踉跄走了几步突然就跪在了地上。陆林项昊二人连忙过去搀扶，连拖带拽地要把他带进帐篷。

情急之下项昊大喊道：“队医！林医生！快过来！”话一出口，回气的时候，项昊就感觉就好像有一团巴掌大冷到极点的冰球，直接滚进嘴里然后没打磕巴的一下就被塞进了嗓子眼向下滑去，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何乐邦说呼吸会伤肺。！

这就好像在重大火灾现场，大多数人不是被烧死，而是被呛死的。烈火会加热四周的空气，这些空气和浓烟被人呼吸入体，不知不觉间高温就会烧坏肺部。同理，极寒的空气有相同的威力，能把肺内的组织冻成冰箱里的冻肉。

好在项昊长期修炼64息，已经达到呼吸随意的境界，这口寒气眼看就要下肚，他竟然猛得一停，胸腹一缩，一口新气从下自上生出，生生把这口已经滑进了的奇怪寒气给顶了出去。

刚刚进帐篷的林羽听到喊声，带着医药箱跑了过来。几个人拖着何乐邦快速了进帐篷，项昊扶着嗓子不吱声，感觉着被冻得麻木的气管。林羽则在陆林的协助下快速做着急救，作为雪绒号的队医，他对这种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当务之急是恢复肺部的正常温度，尽量减小伤害。

“嗓子不行了，怕是短时间内会失声。”林羽一边检查一边说道。

“我没事儿……”何乐邦声音沙哑且小，好像在耳边说悄悄话。

“闭嘴！尽量放缓呼吸，如果你不想气管碎成一片冰渣的话！”林羽道，“这种情况我只在国外的医疗期刊上见过，但那是在北极的冬天，一个人在户外待了很长时间！刚才我看见孙诺又在外面抽烟，就过去警告他那会死得很快，当时还没有这么冷，怎么几乎就在那么几分钟里，气温一下子就下来了。”

“冷空气……夏天变天……不就那么快嘛……”何乐邦竟然还说话。

“闭嘴！三天以内不许说话！”林羽又想了想，刚才外面那情况，如果不是老何喊的一嗓子，不知多少人出事儿，他是向导，队伍还需要他，便道：“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说话！”

一看不能话说，何乐邦摸索着跟陆林要纸和笔，然后写道：“一定保护好车辆！一定！！！”

陆林点点头让何乐邦放心，他也听白，虽然燃料都是防冻的，但温度太低的话一样会冻住。真冻住了，那一时半会就别想走了，这种天气，点火都未必能化开。他马上用对讲确认了车辆都已经打着了火，这才把心放下。

“这天气还真是奇怪了，突然就冷到这个程度。不是说这块地方还比别处温度高点吗？那别处得冷成什么样了？”项昊说道。

“别操心这些有的没有，赶紧睡觉！还是老规矩，我前半夜，你后半夜。”陆林道，就算不能出帐篷，该值夜还是要值夜。

这一夜很多人都没睡着，提心吊胆地在帐篷里过了一夜，生怕有冰挂坠下砸到帐篷上。那不是会不会刺穿帐篷的问题，而是会不会把帐篷砸塌把人砸瘪的问题。头顶那些冰挂可不是甜筒大小的，最小的都有篮球那么粗。

5小时后，所有人都起来了。不是睡醒了，而是不出来不行了，飞雪已经淹没了小半个帐篷。此时气温有所回升，所有人趁着机会全都清理起了积雪。冰沟被填埋了不少，极端条件下清理的又慢，等车辆驶出地沟，已经又是4小时以后的事儿了。大家都累得不轻，很多人在车上就睡着了。也不知昨晚之后气温没有回升多少，还是因为继续挺进大陆深处，大家感觉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还冷。

之后的几天里，开始还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队伍里突然开始出了点小问题。范文良又在抱怨，还跟同车的萧家队员吵起来；孙诺坐在车上不知怎么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连一向好脾气的队医林羽都不知怎么和同车人说到麦克默契多站的事，之后就开始大骂麦克默多站多欺负人，那些美国人多傲慢云云，简直一发不可收拾。最危险的是，一辆上有人嫌空调温度低，让驾驶员开大点，结果二人差点在行驶过程中就撕打了起来。好在这些最后都没出什么问题，几个主要人物被分派到了每辆车里，专门起到润滑剂的作用，安抚大家的情绪。也亏得他们车上人少，全都顾及得过来。

但这足以引起几个知情者的警惕了，看来他们之前的担心是对的。陆林跟洛雨商量道：“要不跟大家都讲明吧，让他们都克制着点。”

洛雨想了想道：“再等等看吧，最怕的就是引起恐慌，然后这个情绪再被放大。再观察一天，如果情况没有好转，那么……”她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身体失去平衡似的要倒下去，然后猛然发现是整个车突然向前倾斜，好像开进了坑里。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在冰雪掉落声中，车辆如同失去了依托般猛得向下一沉。

“冰裂！”陆林脑海中瞬间蹦出了这个词，说时迟那时快，此时下坠的车体又重重地一挫，像被什么从后面拉住似的停在了半空，但没有拉力的车头部分重重得下向拍去，哐当一声撞到了裂开的冰壁上，整辆车大头朝下垂直成了90度。

他们开到了冰裂隙上，整辆车掉了下去！好在3辆车一组，其间都用钢锁链接，陆林所在的头车彻底陷落，但有后面两辆者压着，使之没有直接掉进冰缝深处。而车上人都系着安全带，被几乎与地面平行地固定在座椅上。

“老何！你们没事吧？什么都不要动！等我们把你拉上来！”高文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似乎是想起何乐邦不能说话，又对陆林道：“驾驶员，现在把发动机熄火！什么都不要动，也不要解开安全带！别担心，这种事也不是没遇上过，没事的！”

洛雨似乎吓坏了，一把抓住了身旁陆林的手。陆林也在第一时间把洛雨护在了怀里，危机中两人都被对方的动作弄得一愣。平时洛雨没这么胆小吧？难道也是受了影响？

“别慌！”

咣当！不料他话音未落，车猛得又是一沉。这下可把车里人吓坏了，陆林连忙道：“全都别动！在座位上坐好！”他自己则解开了安全带，整个人挂在座椅上，从最下面的前排向车后方攀了过去。

他通过后窗户看向车尾，变色道：“糟了！我们超重了吗？拖挂锁螺丝掉了一颗，正在脱扣！”此言一出车内瞬间乱了，“全都别慌！越晃越容易出事儿！”陆林大喊一声。

“车挂松了，马上再扔一根绳子下来，先把人救上去！”陆林对肩头的对讲喊道。上面一听也全乱了，就听着对讲里一群人在七嘴八舌地找绳子。

陆林道：“大家别慌，一会儿上面再扔一根绳子下来，咱们人先爬上去，我会帮着大家，别慌……”嘴里说着，他却在后面眼看着固定钢索的支架在一点点地弯曲着，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