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极地征途2

“那走走走，赶紧！”项昊催促道。陆林也让整个车队加快了速度，向着何乐邦所指的方向开了过去。

地形图上标注那里是一片冰谷，并注明了是一处天然避风港。这个在华夏站地图里是没有的，不得不说美国的人资料确实很全。没谁能踏遍南极每一寸土地，但麦克默多有个大优势，那是无数国际旅行者和探险家到达南极的第一站，离开南极时的海空港。单凭这一点便利，就不知要比别国多搜集多少不为人知的资料。

随着车队的行进，星空下，一大片非常魔幻的场景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平坦的冰原上，出现了无数形状各异如同冰雕般的高耸冰丘、冰柱，地上还有深陷下去的冰沟。远远望去，有点像被放大了好多倍的戈壁滩土林。

最显眼的几处，是塔一般的竖长冰柱，顶上却凸出了一大块的如同飘扬旗帜般的冰凌。远远望去如一片巨大水晶宫殿的残垣断壁，大家总怕那顶上的大冰片会被风吹落下来。

“咱就住这儿？晚上那块不会掉下来吧？！”于亮在另一辆车上问道，他身旁坐的是站内来的另一位向导，高文。

“知道南极大陆为什么那么多的地方都平坦得不像话吗？”高文问道。

“被冰雪覆盖的呗。”

高文摇头道：“因为所有立不住的地方，都早就被这千年万载以来的狂风给推平了！剩下那些没推平，形成了很长时间的，都相当靠得住！”

探路的项昊发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地方，那是一道大冰沟，冰沟顶部一侧，竟然伸出了一道有如翻卷起来的海浪般的冰墙，如一个顶棚般将冰沟遮掩住了大半。

“你们过来看看，把车停到那沟里怎么样？说来很奇怪呀，外面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项昊回到车上说道。

“那样最好！说实话，我还真没有冬天在这边扎帐篷的经验。”何乐邦说道。他们还是打算试试能不能睡帐篷，车里太挤对付一晚上还行，但往后还有很远的路，休息不好，没到地方人就跨了。

项昊选的那处冰沟倒真是个好地方，避风避雪，但大家就担心头顶那道冰波浪晚上会不会掉下来。何乐邦看了看那道冰沟便说让他们只管放心，冻了不知多少年了，要掉下来早掉下来了。

车队全停进了冰沟里，大家也下来活动一下身体。高文找地方挖了个雪坑，上面支了个小帐篷，告诉大家这个就是厕所，要方便都是那里面，南极公约要求的，不能随地便溺。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冰塔林里还真是不怎么冷。当然，那是相对暖和一些，温度表上的显示依然接近零下20度。

躲在冰沟里，风都感觉小了很多。众人开始在车边动手扎帐篷，一样会在雪里刨个坑，把扎帐篷扎在上面，固定要打牢，帐篷要尽量贴地近一些，谁也说不好晚上会有多大的风。

女生不用干体力活，便结伴走出冰沟，在这座冰塔林里好奇地绕了起来。陆林嘱咐她们千万别走远，鬼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天。

“咱们不用给他们做饭吗？”水静问道。

“做饭也是一会儿搭好帐篷在帐篷里做，这还是个大难题呢，这个温度，能把水烧开就不错了。”萧卓道。

就在冰沟不远处，一个不断被风吹起雪花的雪丘特别地显眼。雪丘不高，一个还不到两米的小坡，但上面的积雪却如烟似雾似的，不断被风吹起，灯光下如一条飞舞的白练。这是其他那些哪怕比它高大得多的雪丘完全没有的现象，几个人好奇地走了过去，离近了才发现，飘飞的竟然不是积雪，而真的是一股一股不间断的白烟。从雪丘上飘飞起来的白烟，很快就在风中凝结成了冰晶，有的随风飘走，有的落回了雪丘上，变成了雪丘的一部分。

那么问题来了，这里怎么会有白烟呢？在冬天，人呼出的气体变成白烟，那是因为人体内的温度。可这里，一片冰天雪地的寒冷冰原里，哪来的蒸汽？哪来的温度？

几个人不由好奇地走了过去，发现雪丘正中的位置还有个更小的土包，就像一个倒扣在地上的白色小桶，由冰雪组成不太规则的形状，其中有个孔洞，白烟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几个人走到孔洞前，明显感觉到了一阵温暖。把手伸到孔洞上方，那里确实有一股股的热流在喷薄而出。向孔内望去，发现这洞好深，灯光照不到底，黑色的内壁往下看是黑洞洞的一片。

“这算啥？地热？气眼儿？”萧卓问道。

“有可能，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里温度不是那么低的原因。地下有热源，可这么重要的情报，美国人的地形图上怎么没标注出来呢？”洛雨疑惑道。

“搞不明白没关系，找专家，咱这没别的，就是专家多！”萧卓道，说完就向冰沟的方向喊话，汇报了自己的发现。

何乐邦正是一位地质专家，闻言和陆林等人走了过来。他围着雪丘转了两圈，又用冰镐拨开积雪敲碎了雪丘下的冰面，积雪加冰不过才半尺来厚，拨开后露出了下面黑色的岩石。他敲下一块岩石仔细看了半天，灯光下的表情很是疑惑。

半晌，何乐邦才说道：“地形图上没标示，也许是因为它刚刚出现时间不长，至少今年夏天还没有出现。”

“才出现？可看这片冰塔林，年月应该很长了才对吧？会不会是他们忘记标了？”萧卓道。

“不会的，美国人就算再马虎，也绝对不会漏标掉一座火山。”何乐邦答道。

“嗯……啥？！你说这是一座火山？！这个小土坡，是一座火山？！”众人反应过来一下子都惊了，何乐邦竟然说他们脚下是座火山，那他们岂不是正站在火山口上。

“不是同期的，这里的积冰厚度比其他地方薄的多，我敢打赌，你们去旁边随便哪个地方凿一下，能挖穿冰层露出地面来就算我输。其实不用大惊小怪，南极这地方，在冰与火的作用下，火山本就和世界其他地方不同。而且……”说着他举起手里那块刚凿下来的黑石块示意给众人道：“岩浆岩！应该刚刚形成不是很久，之后被积雪覆盖，慢慢形成了这个雪丘。”

“您是说，这不但是座火山，而且还是刚刚喷发过的那种？！我们脚下，其实是由刚喷发不久岩浆形成的？”洛雨问道。

何乐邦用力踩了踩脚下的火山，“其实都不能算喷发，多大一点儿，跟挤了个痘似的。大概是次能量释放吧，不过火山这东西在南极还是算比较新鲜的东西。如果美国人发现了，肯定会被记录到图上。只能说，夏天还没有。也许是之前气候巨变时，那段时间的地震地磁运动导致的。这么看来，附近温度高于区域平均值，应该就是它的功劳。”

自葬天之地被打开后突兀出现的火山，让洛雨产生了一些联想。她还想细看一下，不料这时火山口冒出的白烟猛得一散，刚出洞孔就消散了。

众人也感觉到四周突然刮过一阵疾风，何乐邦变色道：“不好，怕是要变天了！快走！”言罢就让向冰沟里跑了过去，看大家还在发愣，便喊道：“还傻着干干嘛？！赶紧走！南极的大风，冻不死你也吹走你！当年有个鬼子科学家，半夜了出来遇到大风，整个人都被吹飞了，第二天大家在20多公里外才找到他的尸体！那人一夜之间被风吹着打着滚儿滚了20多公里，找到他时身上骨头的差不多全断了！快走！”

这风来得极快，他喊话的功夫，众人感觉刚刚本就很大的风，此时都有了要推着他们走的意思！几个人不敢耽误，连忙往回跑。

跑动中就感觉风在变大，让人觉得跑起来都不怎么费力了。体重最轻的水静，此时竟然生出一种御风而行的感觉！本就被师父要求感悟这天地的她，此时想停下来仔细感觉，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跑。她干脆轻轻地往起跳了一下……失去地面的摩擦力，身体嗖的一下飞出了两米多远！等踉跄的落到地上时，发现她早到了众人前面，就是被吹偏了。

“静静你干吗呢？别跳！”萧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水静跟完全听不到一样，陷入了自己的感悟里。

这是一种非常新奇说不出的感觉，飞起来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真的是在御风，只是出力不够很快就落了下来。她默默地回想着来时经过风暴圈前，她于甲板上修炼时得到的感悟，那种被天地间气息涌动乱风围绕的感觉，结合刚才真的飞了起来的感觉，只是刚刚时间太短，来不急感受到什么就落到了地上。眼看前面冰沟已经不远，身后的风还不断推着往前走，似乎还在变大，于是，她决定趁着机会，再试一下。

武当轻功天下闻名，对身体平衡和气息的掌握本就是一绝，水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即便是在平地无风的时候，一个助跑她都能蹿出好远。这次准备再试，起跑之前她就开始运气，感受着气流变化估摸着跃起多高最合适，之后猛得加速助跑了两步，纵身一跃便投入了风里。她这一跳很高，双脚离地一米有余，腾空而起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只是力尽时这弧线竟然没有下坠，反而升了起来。

惊呼声中，身后众人看到这一幕已经被吓傻了，身子最轻的水静，竟然被吹飞了！

对，就是这种感觉……体会着周流于身侧的狂风，水静闭着眼睛一点点地感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到后面人的呼喊，也没想过自己现在身处密集的冰塔林中，下一刻会不会被拍到冰柱上。

而就在此时，她闭目感受着气流的方向，身体随风调整着姿势，寻找着平衡点，飓风已经将她吹向了身边的一根冰柱。就在身后众人都疯了一样提醒她，空中的水静距离冰柱已经近在咫尺时，她竟然闭着眼一个旋身，跟着气流一同从冰柱的一侧绕了过去，但那动作笨拙的就像被风吹得一个趔趄。此时她完全凭借着身体对风的感知，一根冰柱劈风而立，她也就随着被劈开的狂风被吹向了一边。

所谓御风，之于鸟类，那完全就是一种本能。它们简直就像生活在风里一样，可以完全感知着气流的方向和强弱，或高或低地随意调整自己的身体，轻盈皎洁的如同风中起舞的精灵。但对人类来言，这就是几乎无解的问题，起码风要大到能承起一个人的重量。天资如水静，此时在空中也是笨拙得要死，只能一点点地适应和调整着。

外界的这一切水静似乎浑然不觉，完全陷入自己的思考中：起跳似乎有些用力过猛……随风……御风……不对，动作太大了，气息再降一点……还不对……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顺势而不争……而风尚柔于水……顺势！顺势！……是不是还是绷得太紧……放松……顺势……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

不料就在这时，身后猛然传来一阵大力，一双手重重抓在了水静的肩膀上，然后把她用力往怀里一扯，身后人护着她，两个人翻滚着从浮空的状态掉了下来，然后重重摔到了冰沟的边缘。

动手的自然是陆林，此时的狂风已经大到几乎快把他也吹起来的地步，冰沟就在眼前，眼看水静都要被飓风吹过冰沟吹出冰塔林了。这么随风而去不知要从多高地方被摔下来，急红了眼的陆林也顾不得许多，急速地奔跑着也是纵身一跃，一把抓住水静，然后二人打着滚儿地摔到地上，又在陆林的用力下，打着滚儿地滚进了冰沟里。

“你这孩子疯啦？！这么大风还敢往起跳？！吓傻啦？！”等二人跌落沟底，陆林没起身就是劈头盖脸一阵疼骂。

“唉呀！就差一点……”水静柔着摔疼的胳膊念叨道。

“是！就差一点你就拍死在冰柱上了！”

“不是，我是在感悟……”

“感悟你个大头呀！命都差点没了就算感悟出来还有个屁用？！没听老何说吗？那个鬼子摔的全身骨头都断了。”萧卓帮腔道。

“静静，你这简直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知道吗？可不能这样！”项昊也开口道。

水静干脆不反驳了，心道说了你们也不懂。刚才我在飞呀！是真的飞起来了！虽然有点危险，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点小小的窃喜，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那种感觉。

倒是洛雨劝得最有技巧：“静静，你师父让你体悟的是这天地间的大道，而不是让你去实验人能不能飞起来，千万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小姑娘！看好了，”何乐邦不知从哪儿拿了一个铝盆出来，向着冰沟没被遮挡的那部分天空，高高地扔了起来。在众人的灯光下，飞起的铝盆一点掉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翻着跟头直冲天际，很快就飞没了影儿。“你要不想象那样，可就别再来第二次了。南极的风不应该叫风，它能让你产生坐火车甚至做火箭的感觉！”

这边刚说完，那边高文就从一个帐篷里走了出来问道：“你们谁看见我的饭盆啦？”惹得大家一阵狂笑。

项昊这道冰沟选的极好，真正起到了避风的作用，风夹杂着雪片从冰沟顶部略过，被顶棚一样的冰浪带的偏离了方向，连风带雪都不会落下来，沟内有的只是小股的乱流吹进为数不多的雪片。大家在帐篷里拿小炉子做饭，点火之后，保温性极好的帐篷里瞬间就温暖了起来。

在这冰天雪地里颠簸一天，能喝口热汤吃口热饭，真是一种享受，大家进了帐篷就不愿出去了。

帐篷里，洛雨还在想着刚才那座刚刚出现不久的小火山。她觉得这火山出现的非比寻常，于是让洛瑶再次调出了资料。意外发现附近真的发生过磁场运动，温度图上倒是没有显示，想来是这座火山影响的面积太小，没被传感器感应到。

“有发现吗小洛？”何乐邦端着杯热水走了过来。

“何队您看这个，此处的磁场变化的时间，它竟然是在气候巨变之前！我们注意到的几乎所有温度变化，都是气候变化之后的，它这个……时间会不会记错了？”洛雨指着屏幕道。

何乐邦细看了两眼，“应该不会错，这个时间都是机器记录数据的同时实时记录下来的。”

“那就奇怪了，它出现在气候变化之前……”洛雨脑子飞转，计算着时间，这是南太平洋海战之后不久发生的事，也就是那些怪物初入南极到达葬天之地时……她抬头问道：“何队，您说最近出现的火山会不会不只这一座？并且它们和南极的气候巨变存在一定的关联？”

何乐邦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很多新火山同时生成并且暴发，是它们导致的气候巨变？如果群山暴发真的存在，那么这之间肯定是存在关联的。任何的气候变化都不是孤立的，温度在冷和暖之间努力寻找着平衡。但问题是……火山暴发，应该会让气候变暖才对。这个……太难理解了。”

“也许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非自然因素掺杂其中吧。”洛雨道。

何乐邦并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摇手道：“你不会认为这之中存在着人为因素吧？不可能不可能！小洛你记住一点，任何妄图改变气候的举动，哪怕只是一点点，那都需要无比巨大的能量！就算美国也做不到。”

陆林开口道：“不一定吧老何，你没听过蝴蝶的翅膀的故事吗？就是那个蝴蝶效应！就是那个什么……亚马逊雨林中的蝴蝶扇动几下翅膀，就可以在太平洋引起一场风暴那个。”

何乐邦笑道：“不用蝴蝶扇翅膀，我借你一台大型鼓风机，你去亚马逊雨林吹上一星期，看看能不能在太平洋上引起一场风暴！那就是个为了支撑理论系统，夸大其词的比喻好吧？！我们不能说这种小到不可能的可能性就一定不存在，但我想除非这世界上真的有上帝，才会让这种巧合出现吧……”

“汗……那不就是有可能出现么……”陆林小声对洛雨唠叨了一句何乐邦听不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