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安的南极2

“砰！！！”没想到就在这时，一声枪响陡然传来。

所有士兵全都一愣，真的有人敢开枪。手里的武器哗啦啦就全都举了起来，瞄准对面的人。所有人都把手放到了扳机上，精神紧张到了极点。

“砰！！！”流血冲突眼看就要暴发，又一是声枪响在山谷中响起，紧跟着砰砰砰的响了好几声。

结果……没有开枪！这次所有人都听清楚了，枪声不是他们这附近响起的，而是在山顶，很多士兵已经分辨出，那是狙击步枪的声音，山顶有埋伏。

此时赛文的声音从车载喇叭中响起：“别乱！是自己人！他们发现敌人了！”

敌人？！发现敌人了？！！！沃顿精神陡然一振，“所有人回到车上！全体分散，全都给我动起来！第1、第2小队作战上山！第1侦查队，试试无人能不能升空！给我把他们找出来！第……”一道道的命令行云流水似的传达下去，而那些刚刚还闹着哗变的士兵，竟然第一时间全都选择了服从命令，条件反射似的动了起来。

原本混乱不堪的队伍几乎一瞬间就恢复了秩序，如流水线般各个战斗序列整合调整相互配合，顷刻间就有条不紊地进入了战斗状态，刚刚还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竟然在无形就变得井然有序。

“看到了吗山姆，他们动作好快，简直跟刚才判若两人！真厉害呀……我怎么感觉，你跟他们一比，差距很大呢……”刚才一直在车里围观的维克多对身边的山姆说道。

“闭嘴，职业不同，他们本来就是战士，是做战的！”山姆很没底气地反驳道。

惊叹的不只他们两个，此时比尔也在说着同样的话。第1、2作战部队的士兵已经骑着雪地摩托上了车，数架无人机在狂风中冲天而起，各部连动中，一种精锐部队该有的气场扑面而来。

沃顿对部队的整体表现很满意，郁闷许久的他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点面子，面对一旁赞叹的比尔和赛文，得意洋洋地说道：“战士不能闲下来，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出问题。就像枪一样，放久了就会生锈，变成一堆废铁。要有目标，然后不停地射击，才能找到一把枪的价值！我说过，他们全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战斗意识完全没有问题，刚刚出的问题，只是来自这里……”说着指了自己的胸口，那是心的位置。

但下一刻，他的手指突然就停在了胸口，猛然想到什么似的大惊失色，向赛文叫道：“七宗罪！是那个影响情绪的七宗罪！对吗？！他们其实是被影响了？！对吗？！”言罢他窒息似的手捂着胸口久久无言，半晌才一脸后怕地问道：“如果刚才的哗变继续下去，他们一定会开枪，对吗？我的上帝啊！太可怕了……只差一点……”

赛文摇头道：“未必，如果对方的控制力真能到那个地步，我们早就完蛋了。看看士兵们现在的表现，我们要相信小伙子们的意志，也许不会有人开枪呢？不用太早下结论，等我的人回来再说吧。”

士兵们虽然不知道敌人是谁，但并不妨碍他们展开搜索。无人机很快发现了一队和自己服装一样的人散落在冰川上，手持武器各自射击着什么，瞄准方向多是一些冰川洞穴的洞口。于是很快汇报了方位，已经冲上雪山的两队人如狼似虎地冲了过去。

敌人出现了，士兵们终于找到了发泄目标，把积蓄已久的情绪全都投入到了敌人身上，动作快，下手狠！很快山中枪声就响成了一片。

战斗只进行了半小时就结束了，枪声止息后，赛文派出的人和作战两队一起，用雪地摩托从山上运出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焦灼地等在山下的那些没参战的士兵，远远看去车上驮的好像是一具具没穿衣服的人类。可等离近了一个个全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那竟然全都不是人，而是某种体型与人类接近的未知生物！更有甚者一辆摩托后面还拖着一个大家伙，那东西头被打爆了，但身驱之高大几乎达到了常人的两倍！如果陆林他们在场，一眼就会认出，那正是一只独眼巨人。

怪物们的尸体被整整齐齐摆在了空地上，所有人都被这些未知生物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其中也包括沃顿。比尔让懂得语的队员问AARK13，“你在南极生活了这么久，见过这种生物吗？”AARK13连连摇头，说自己从未见过。

“就是这些东西吗？”沃顿问赛文道，其实他看过之前发生在南太平洋上空的那场空战的录像，知道对手就是这种怪物，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相信赛文之前说的都是真的，那些怪物真的到了南极。

“是的，但这些只是小喽啰，最终BOSS要比这些可怕的多！”赛文点头道，“对了，让他们别都烧了，留两只送到实验室去！”

沃顿点点头，之后通过车载喇叭向全军发表演讲：“看到了吗士兵们？！这就是我们的敌人！他们不是人类！现在你们相信了吧？！如果我们不抗争，用不了多久，这片南极大陆，将不再属于我们人类！而他们所作的一切，所带来的破坏，将会威胁到整个世界！我们必须把一切危险终结在这片大陆上，想想我们的国家，想想那些无辜的人！最后，再想想你们的家人！孩子们，打起你们的精神来！让你们来这里不是在做无谓的牺牲，而是让你们拯救世界！好了，现在全都上车！敌人出现了，让我们狠狠地揍他们！”

“狠狠地揍他们！”

“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GOGOGO！”

眼看着士兵们的作战热情被调动起来，沃顿心满意足地放下了对讲机，扭头欣慰道：“有目标了，这下就好了！”

赛文却一脸凝重道：“不会好的，会越来越糟，做好更糟糕的准备吧我的将军！这还只是开始！”

“更糟？”心情刚刚变好的沃顿一下子又不愉快了。

赛文把电脑放到沃顿跟前，用手在屏幕上比划着他们之前的行进路线。沃顿这才注意到，他们路上遇到的所有意外都被标注了出来。此时直观地看地图，部队的路线是有些迂回的，而每次意外都是超过一条标注线之后才发生的，这条线的位置大概在南纬83度11分左右。而到后来，部队继续前进，彻底越过这条线之后，越向南走，意外频率越高，后果越严重。

“南纬83度11分……这条线是什么意思？”沃顿不解地抬头问道。

一直没说话的金发少年缓缓开口道：“防御圈！”声音冷冰冰的和他的眼神一样。

“防御圈？”

少年不再开口，赛文赶紧接话道：“对！它们的已知位置在极点附近，但肯定不会龟缩在那里。我们改道，路上刻意做了多次迂回后，终于确定了这个从极点向外延伸，直到南纬83度11分左右的极地防御圈。进入这个圈子之后，就进入了对方画定的势力范围，它们开始狙击我们。而一系列的事件表明，越往里，我们遇到的阻力也就越大。他们的能力太诡异，又隐藏得太好。直到这里，这座山谷的特殊地形很适合他们利用，估计会有大动作。所以我们将计就计，让我们的人先一步做好埋伏，总算扳回了一局。”

“这就是你一直要求改道的原因吗……”沃顿听得久久不语。这次实在太险了，如果没发现对方，哗变分分钟内就会暴发。这些怪物反倒算是救了他们一次，把已经混乱的军心重新凝聚了起来。

赛文认真道：“将军，‘战争已经开始了’，并不只是一句口号。随着我们愈发地逼近极点，对方的阻击一定会越来越猛烈。这才只是开始，后面的路，更加难走！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沃顿惨笑：“只是开始……什么时候才能冲出这座寒冰地狱呀……”

身处地狱的，并非只有他们。与此同时，向日红号。

距离陆林等人回船已经过去了两周的时间，整艘船上早已哀鸿遍野。萧卓陷入深深的自责，她觉得不该带着这些人来到南极。她很后悔弄到了这艘船，很后悔自己以为带着这群散兵游勇，只要准备一些物资，就能漂洋过海深入南极。后悔当初时间仓促，出航之前没有请教南极事务专家。一直到被困之后，她才发现国际常规清单中，一些看似无关紧要被她剔除掉的物品，其实在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漏洞百出的物资储备，在最危险的时刻，给了他们最致命的打击。

食物越来越少，方广利不得不不断地减少船上的食物配给。而且将为数不多的食物，最优先分配给了伤病员和健康状况最差的人，但这也就导致那些原本相对健康的船员，营养也愈发地跟不上。但不这么做不行，两周时间里，先后已经有9名船员死于寒冷、营养不良、坏血症等原因引发的并发症，另有11人因为冻伤截肢。

科学研究都说，人可以一周不吃东西，但那是在正常地区的正常情况。其实身处寒冷地区的人食量一般都会大些，而这里是南极。为了对抗外面零下三十四度的严寒，人类的身体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极力燃烧着自身的热量。即便不动，消耗也是不可想象的。此时所有人都已撑到了极限。

短短两周时间，连萧卓和洛雨两个大美人都瘦得皮包骨头，多处冻伤，脸被冻成了一块一块的黑红色。她们同样把大部分的食物让出给了伤员，却说什么也不让水静少吃，小女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早已过了约定时间，海上依然没有雪绒号的影子，可以肯定那边也出事儿了，这让陆林等人通通陷入了绝望。寒冷似乎把大家的思维也都被冻住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麻木，一天一天地苦挨着，却也不知道在挨着什么，只是坚持着活下去，但难以对脱困产生一点希望。

事以至此，他们哪还顾忌什么面子。洛瑶和陆林早早就去过麦克默多站求援，希望能借到一部分食物和药品。但二次到访时的麦克默多，早就变了样子，几乎被离开的部队搜掠一空。于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剩下的也就够站里的留守人员勉强支撑。对方以保证自己人员日常生活为由拒绝了洛瑶的请求，陆林急得就差下跪了，死说活说站上勉强给了一点食物，都不够全船人吃一顿的。

洛雨和萧卓拖着疲惫的身形一间挨着一间地检查着船舱里的病号，营养跟不上，出问题的人越来越多。寒冷这个恶魔透过一道道的缝隙时不时就骚扰着船员，进入第二周之后，几乎每天都要有人被截肢！两周里她们的泪都快流干了，从第一名队员在睡梦中再没有醒来，到队员们随着体质下降接二连三地出现问题。一具具的尸体，一截截的断肢，像一颗颗钉子似的扎在她们心里，刺激着她们冰冷麻木的心。

今天，又有一名萧氏队员怕是挺不住了……此人是萧正楼的亲信，在族中以硬汉著称。萧正楼为救洛瑶牺牲之后，他接管了部分领导权，一直身先士卒守在第一线上，干得最多，吃的最少。眼前，他躺在床上，强健的身体形销骨立布满了冻伤，一双眼睛凹陷的如同骷髅，不知何时流的眼泪在脸上冻成了冰。

为了节约燃料，船上只保留了最低限度的照明，屋里光线很暗。弥留之际，他用虚弱的声音对病榻前的萧卓道：“大小姐，我要去找正楼队长了，您好好照顾自己……其实，我真的好羡慕队长……他是为了救人而牺牲的……兄弟们都很羡慕他……大小姐……兄弟们……真的不怕牺牲……可是就怕牺牲的……没有意义呀……我宁愿跟那种怪物同归于尽……而不是这样死……真他娘的憋屈……憋屈呀……”说着哽咽了起来，喘息越来越急促，接着又慢慢放缓，直到最后彻底没了声息。

萧卓的眼泪一瞬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狂涌了出来，她感觉长这么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是她把这些族中的亲人带来这里的，以崇高的目标远征极地，眼下却深陷这座寒冰地狱里，死得这么无声无息，毫无意义。

队员最后的话深深触动了她，萧卓趴在尸身上嚎啕大哭，似要把积攒了一路的委屈和痛苦全都发泄出来。她一边哭一边疯了样声嘶力竭地吼着：“不会没有意义！谁说没有意义！我们会登陆，我们会成功，会把你们的那一份也带上！都带上谁也不落下！”

洛雨连忙安慰，可怎么也劝不住。萧卓这一哭，足足哭了半小时。好不容易止住哭泣，“是我把他们拉来的，我对不起他们。哪天船上的萧家人要是死光了，我就自杀谢罪。”

“什么话！萧卓你一定不要这么想，我们不是在这等死，我们是有使命的！”洛雨安慰她，可自己的心情又何尝不跟她一样？若说是萧卓拉来了萧家人，那萧卓和这满船的人，不都全是洛雨拉来的？

“我说错了吗？我们真的能出去吗？死等就是死定了，如果弃船上岸……”

“那是找死！”洛雨立刻否决，“若是一周前，上岸找出路还有可能，现在队员们的身体状况……”

“那怎么办？！就算按现在的配额，船上的食物也只够吃两天的！若两天之后雪绒号还不来，就等着所有人都死绝了吗？”萧卓大声反驳道。

洛雨何尝不急，眼下真的已经是绝境了。她深深吸口气道：“晚些时候我们找陆林他们商量一下，两天的食物咱们明天一天吃完，让大家吃饱。然后，我们就去进攻麦克默多！”

“进攻麦克默多？！”萧卓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都没敢往这方面想，那可是美国的科考站，而且是南极最大的！看不出这个平时老实巴交的女学者，发起狠来还真狠！

“反正现在他们也和外界联系不上，听上次瑶瑶她们去说，站里除了驻站科学家，只留下了七八个士兵负责紧急联络。咱们不伤害他们，只是暂时借住他们的地方，吃些他们的东西。先把兄弟们的命保住，有什么回头再说吧！大不了让他们把我抓了！”洛雨真是豁出去了，“此时驻站人员大多住在主站里，而主站连排简易房的背后，就是一个背风的山坡，背面两侧位置有两个紧急出口，一个在监控中心，一个在站长室附近。只要能成功潜入，有很大可能直接控制全站的局面！虽然站里人的作息时间全都非常不规律，几点都有人醒着，但可以肯定那些新来的士兵不会这样！他们身上是有任务的！按照军队的作息习惯，他们休息的时间大概是……”

萧卓在一旁听着全程插不上话，只是眨着眼，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洛雨吗？！果然把老实人逼急了更可怕！“喂！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洛雨都说完了，看着萧卓还在发愣，出声道。

“啊……啊？”萧卓回来神来，“我说，你是不是早想好抢他们啦？怎么准备工作做的这么充分？！地形都勘察好了？唉，你们读书人坏起来更没有底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