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麦克默多站1

“是磁极变化的缘故！”比尔说道，“一个月前的某一天，整个大陆的气温突然骤降，伴随的还有磁极变化，超乎常规地剧烈……嗯……怎么说呢，真正的磁极变化几乎是可以毁灭我们这个星球的。这里说的剧烈，是与往年的测量结果对比。地磁不是一成不变的，特别是在南北两极，它时常会产生细微的变化。而有时，这种变化就会影响生物。”

他顿了顿又道：“鲸鱼靠磁场导航就不用说了，其实每个冬天，都会有一些在海中被冻成木乃伊的海豹，还有一步步脱离越冬大部队，独自走向茫茫冰原、最终在翻山越岭的过程中冻死的企鹅，这些都是它们的磁场感应出了问题。磁场的变化让动物们的导航系统出了问题。不过，我们的首席生物学家大卫说，这也可能是一次物种大逃亡。就好像地震来临之前，一些动物会感知到，于是搬家迁徙。他说这里有可怕的事儿要发生，所以那些动物开始逃亡了！”

“大卫？不会是那个宣扬末日大审判、天天在教堂里祈祷的家伙吗？他是你们的首席生物学家？”萧卓疑问道。

“不会吧，连你们都听说了？！我已经让安全官去处理这事儿了，他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事儿。”比尔无奈道。

洛雨接着问道：“还有呢？能不能尽量给我们多说一些情况？你们就没感觉到一些奇怪的事儿？或者看到一些……长相非常类人或者非常邪恶的古怪生物？”

“类人生物？！非常邪恶？”比尔闻言皱眉看着他们，良久才盯着洛雨的眼睛认真问道：“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儿要发生？所以才有那么多国家不顾风险拼死都要穿越西风带？”

洛雨感觉他肯定不是一无所知，只是碍于国家不同的关系，一些牵涉隐秘的事儿不会轻易告诉众人，于是又道：“你们应该能感觉出来，一些事情已经在这里发生了！难道你们就没看到，一个多月之前，有一道光芒直射南极大陆吗？”

“我们当然发现了，在极夜里……那道光芒非常耀眼……而就在那之后不久……”比尔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低下头眼珠乱转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思忖了半晌，他开口说道：“我们在大陆上很多地方都安置了各种传感器，用来测量风速、温度湿度、地磁振动。那道光芒出现之后，极点附近的山脉上就出现了一次振动，只是一次冰崩的量级，而且就那么一下，之后就恢复了平静。这种天气没法去探查，大家也就没在意。但在这之后的数日里，发生振动的区域开始升温，地磁开始不稳定，之后又趋于另一种稳定，之后通讯就中断了。随后，整个南极大陆开始大面积地迅速降温，一直波及到洋面。不过我们并不知道风暴圈发生的事儿，毕竟距离太远。我们最不解的是，热交换的过程中周围温度应该升高才对，但却没有，那片区域似乎把南极所剩无几的热能全部吸光了！拿我们站来说，7、8月份的平均气温一般在零下25-26度，现在呢？零下46度！比平均最低气温还低了15度！”

洛雨静静听着没有插嘴，此时提问道：“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你们就一点都没有探查过吗？”

“怎么会没有？这是我们留下越冬的目的！”比尔道，“在巨变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探测，没想到，在一道巨大的冰裂缝里，意外发现了一具被冰封的动物木乃伊……它的形态非常……非常……嗯，用你们的话说，非常邪恶！就像是地狱里的魔鬼！就像……”

“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项昊问道。

“天啊……你们果然知道！”比尔震惊道，“我们发现了那个之后都非常震撼，谁能想到世界上真有和地狱魔鬼长得一模一样的生物存在？还是在刚刚发生大变的南极！大卫也参加了那次行动，就是因为看到了那具木乃伊才变得神神叨叨的。后来我们带着木乃伊直接回了基地，再之后环境巨变，情况越来越糟糕，远距离考察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再后来，我们还是派出了一只十人的考察队前往极点附近。他们出发以后就失联了，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我们不得不又组织了一支二十人的救援队，前往前一队的路线上搜索救援……没想到，这20人也再没有回来。”比尔悲痛道，“不算外国人员，我们越冬的一共113人，现在还剩下83人，这种天气，失踪这么久，基本就等于死亡。”

“能带我们去看看那具木乃伊吗？”洛雨问道。

“跟我来吧。”比尔起身说道，面对这唯一一支冲过暴风圈又知道内情的科考队，他决定什么都不隐瞒。“罗宾，把大卫也叫回来。”

众人被带到一间开着冷冻的房间，打开尸袋，里面正是他们遇到过的那种魔鬼大蝙蝠。“真是这玩意儿！”项昊小声道。陆林严峻地点了点头，魔鬼大蝙蝠出现在南极，极可能说明他们之前的判断是对的。

这时，一个小个子一瘸一拐地被安全官山姆带了过来，他面容沮丧，嘴角有血，脸上还有淤青。比尔皱眉问道：“山姆，你干的？”

“不教训他一顿，这家伙现在还在十字架前祷告呢！”山姆恶狠狠地说道。

“好了你出去吧！”比尔道。看他走了，他才对大卫道：“抱歉大卫，我没让他……”

“我明白，他过去不是这样子的。都怪这该死的冬天！”大卫揉了揉脸答道，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尸袋里的大蝙蝠，满是惊恐。“为什么你们就不肯听我的，赶紧把这东西烧掉！”

“我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怕的，一具不知道在冰缝里冻了多少年的木乃伊，你还怕它复活吗？这是很重要的发现大卫。”比尔道。

“我跟你说过，它是新鲜的！”大卫语气透着疲惫，还有怯懦。

“那个，冒昧打断一下，你们只发现了这一只吗？有没有在附近好好搜索一下？”洛雨问道。

“啊？”几个老外都愣了，难道这东西还不止一只？！

大卫来了精神道：“我早说过它们不止一只！它们根本不是大蝙蝠，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生物，它们是魔鬼，是撒旦的奴仆！它们的出现，就预示着……”

“闭嘴大卫，不然我只能叫山姆把你关起来！”比尔无奈道，又对洛雨道：“那东西长得太恐怖了，当时大家都很怕，简单看了下四周，之后就把木乃伊装袋带了回来。”

洛雨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看到或者监控到过，类似的生物出现在南极？”

“没有，从来没有！”比尔认真说道。

项昊指着大蝙蝠道：“不可能！这玩意儿……”

“项昊！稍等我们商量一下……”洛雨拦住他的话头说道。

之后几个人来到走廊里，洛雨道：“两点：第一，他们监测到的热源点，应该就是第四支移民打开的那条通道。不过那边非常危险，比尔派出的两个队30人现在应该凶多吉少了。第二，他们发现大蝙蝠的那道冰裂隙，应该有点问题。那些大蝙蝠明显是跟着第四支上古遗民来到这里的，可他们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不正常。”

“对对，当时我们在海上看到的，成片成片铺天盖地的，绝对不少！”萧卓道。

“这就牵涉到另一点，这些家伙在太平洋出现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它们是通过什么途径来的南极？至今还是个谜。”洛雨道，“而且南极的冬天是什么环境，你们现在应该最清楚。这些长期生活在温暖地下的家伙，可能一下子就适应这里吗？最可能的是它们来到南极之后依然在冰盖之下活动，所以才一直没被人发现。”

“你到底想说啥？”项昊问道。

洛雨道：“比尔他们发现的那只大蝙蝠，明显是一个意外。它飞到了地表附近，于是冻死了。可问题是，它是从什么地方飞到那里，然后被冻死的？我想那条冰缝的尽头，可能一直通到它们活动的地方。我们现在装备和队友都不在身边，明显不具备探索极点的能力。而这条冰缝照比尔的说法，离麦克默多站并不远，所以我们不妨利用这段时间去探寻一下。”

几个人点头同意，但这一切还是要建立在站长同意的前提下的，于是他们回屋找了比尔。“能带我们去一下你们发现大蝙蝠的冰缝吗？”洛雨见面便问道。

比尔道：“不是不可以，我可以派车派人，也可以和你们一块去。但是，我说得够多了。而你们……我的朋友们，是不是该透露一下，你们的目的，以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们的目的就是极点那个热源。”洛雨直接说出了他们的目的，这个真的不用隐瞒，傻子都知道问题出在那里。

“不可能！我们派了30人，现在都没回来，你们不能去！”比尔摇头道，“那片区域里磁场和热能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为什么会变化，至今还是个迷。但可以肯定，那里就是整个南极大陆和暴风圈气候巨变的根源！你们知道吗？南极大陆中部，现在长期刮着17级以上的飓风。知道为什么侦测到的风力最大只有17级吗？因为现在的装备没办法测试到17级以上的风力，到达17级，装备就被摧毁了！那里的真正风力18级乃至20级都有可能！温度至少零下60度起！你们怎么去？”

“所以我们才想再去看看那道冰缝。”洛雨道，想了想决定再加一把猛料：“其实大卫博士说的也不算错，那个热源中正在发生一些事儿，一场全球性的灾难可能正在那里酝酿着。”

“是自然发生的，还是人为的？”比尔问道。

“不是自然发生的，但是……嗯……造成这一切的，也不能算人……”洛雨说着不由看了一眼大蝙蝠的尸体。

这一眼不要紧，旁边的大卫直接炸了，疯了样说道：“我就说吧！我就说吧！听到了吗比尔？！我没错！上帝啊，审判要来了，从最纯净的南极大陆开始……”

“闭嘴大卫！这些事儿出了这个房间一句也不许提，否则我就让山姆把你关起来！另外，明天你也要去！”比尔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说道，又对洛雨道：“通讯中断的真不是时候，我现在还不确定你们说的这些是否真实，但我会用眼睛去看。我们明早出发，另外，也请你们不要再提这些危言耸听的言论！”

“所有通讯都中断了吗？”洛雨问道。

“对讲机还可以用，不过距离只在300米以内。”比尔道，他想了想，又说道：“其实在还有一些过去铺设在地下的电话线，电话可以连接到附近的一些站，具体有多少还待查。”

“在南极铺电话线？”项昊不理解地看了眼窗外，那些飓风分分钟都能把电线杆吹走。

比尔解释道：“那些都是半个世纪前埋在地下的，后来南极条约签署后各国都不得破坏南极自然环境，1994年之后整个南极连条狗都没有了，我们连核电站都拆除了。而这些电话线早被冻在了冻土里，拆除只会破坏更多，所以保存了下来。”

“是偷偷摸摸地保存了下来吧……”萧卓小声拿国语补了一句，暗道这些老美才是最不老实的，应付条约的过程里不知耍了多少花招。

比尔又道：“好的，那就这样，你们先住下，明早我们一起去。大卫，回房间，不许再乱说话了。罗宾，给我们的华夏朋友安排住处，对了，明天记得叫上史迪夫和维克多。史蒂夫还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吗？”

“他已经两个月没出门了……”提到这个史蒂夫，罗宾竟然也一脸无奈。

比尔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兔女郎罗宾，揉着太阳穴自语道：“我的上帝，这都是些什么人呀……”

“看到了吧？正常人就是这么一点点被逼疯的！”项昊小声道。

罗宾带着众人前往房间，萧卓适时问道：“那个史蒂夫又是什么人？”

“今年新来的肥宅机械师。”罗宾道。“这个季节不出门，他本来应该很闲，可入冬以后不久这家伙就疯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已经两个月没出门了。你们能想象吗？两个月没有出房间一步。那个味道……”

众人行走之间，对面来了一个人，洛雨一眼认出正是那时隔着玻璃偷窥她和萧卓的家伙。“Hi，维克多！”罗宾打了声招呼，又向众人道：“气象学家，明天跟咱们一起。”

“罗宾！这些是我们的新朋友吗？”被称为维克多的男子上前和众人一一握手，目光略过洛雨和萧卓也没有多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