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深海巨兽
“哇塞！还真是运输用的！连手雷都有！”最早进来旺仔一手扶着油桶，一手掀开了一只固定在甲板上的箱子。箱子里结实固定着一排排封着的油纸包，破开的两个纸包里漏出的是两只手雷！
项昊急中生智，从箱中拿出两只手雷道：“都上救生艇！”
“发射通道都变形了，出不去呀！”旺仔道。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快点，没时间了！”
“好！拼一次！”旺仔打开救生艇密封的盖子，抱着一只大油桶就扔了进去，又招呼萧卓和孙墨灵赶紧上艇，还不忘对项昊喊道：“项大哥，那是鬼子的九七式，扔出去之前要先磕一下！不然不会爆的！”
“知道！这还用你说！赶紧上船！”项昊道，他怕手雷时间长了坏掉，干脆又拿了几个。等几个人全上了救生艇，身后的海水已经开始涌进后舱了。他站在救生艇后面一刻没有耽误，拿了两只拔了拉环随手一磕，就向着发射通道的深处扔了出去！
耳听着两只手雷磕碰着钢板划进通道，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没有时间了！
“哗楞楞……哗楞楞……轰隆！”爆炸声中，潜艇尾部的发射 通道炸成了大喇叭！两棵手雷的威力比预想中要大！但紧跟着喇叭口就喷涌进了海水！
这时还不能走，通道的水压会把救生艇推里来。项昊双手紧抓着艇身边缘，全神贯注地等待着，等待内外压力似平未平之时！说时迟那时快，手电光中海水几个瞬间就填满了半个后舱。就是现在！
“系上安全带！坐稳！抓牢！咱们下海啦！”千钧一发之际，项昊使出平生之力将救生舱往通道里一推，自己顺势也钻了进去，方广利连忙扣上了舱盖！此时这艘潜艇已经大头朝下像颗鱼雷似的要扎向海底了，天地倒悬间救生舱借力顺水漂出了潜艇。
救生舱之前一直密封着，似乎还没用过。它外面看着比一辆轿车还小一些，但内里空间还算宽敞，能坐8个人的舱位此时坐了5个人，中间还固定着一桶柴油。每个座位外侧都有一个玻璃舷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此时逃出潜艇，大家才待松一口气。不料头顶的水下天光刚一显现，紧跟着就黑了下来，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船外猛得掀起一股急流，拍得救生艇原地打了个滚！翻转中，项昊感到就在救生艇头顶，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不断搅动着水流，遮天蔽日的挡住了头顶的天光！
那东西就像伸进浴缸中的一只大手，把救生艇当玩具似的不断按在水中搅动。大家被晃得七荤八素，惊心动魄之际，一股狂猛的力量从斜上方传来！整个救生艇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怼上了，打着滚的翻出去了好远！
大家半天才缓过神来，好在终于脱离那巨物的控制，周遭的水流平缓了很多。自以为安全了，项昊摇晃着晕乎乎的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就透过的舷窗玻璃看到了更加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被撞出好远之后，他才看清那是三团巨大的身影搅动在一起！被夹在中间的正是那艘军舰改装的潜艇救援船，和潜艇的固定装置早就被撕裂断开了，此时斜斜的翻在海面之下正在下沉。在它一左一右，两只巨大的生物，围绕着船体不断的激烈博杀着，鲜血染红了大片的水域！
借着海面射下的天光可以看到，两只生物大的一只发白，小的一只发黑。小的那只项昊一眼就认出是头鲸鱼，和他们之前看到抹香鲸幼崽尸体极像，但体积大了至少数倍，体长粗略估计超过20米，是一头成年抹香鲸！
而一另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白影声势更是惊人，它比抹香鲸还大得多！火箭形的身体下部连着数条触手，每一根的长度都比那鲸鱼还长！它们在海中不断的挥舞着，如同科幻片里的怪物，身体加上触手的长度比那艘被缠绕的军舰差不了多少！巨大的抹香鲸只是它的食物，这是一只真正的深海巨怪！
“大王乌贼！怎么会这么大！”方广利叫道，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也是常年跑海的人，巨型乌贼的传说听过，大乌贼也见过，但这么大的真是闻所未闻，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北海巨妖！
“那是乌贼吗？！不可能有这么大呀！”项昊看着舷窗外惊呼道。
方广利道：“理论上这东西能长到20米！人们测量过一只体长17米的大王乌贼，它触手上的吸盘直径为10厘米。但后来有人却在捕获的抹香鲸身上，发现了大王乌贼留在它身上的吸盘疤痕，直径达到40厘米！换算过来，那头大王乌贼的体长至少超过80米！这种怪物虽然早就威名远播，但它们其实全都潜在深海，极少会被发现，迄今为止还没人拍摄到过活体，被发现的全是它们搁浅浮上水面后的尸体。这么大的，还真是没人见过。”
旺仔道：“未必是没人见过！我记得有个故事，说二战时有专家统计飞机被击中部位的概率，以改善机身的防护重点。结果发现机翼是整个飞机上最容易遭受攻击的位置，机尾则是最少遭受攻击的位置，之后他们就要求加强机尾防护的。因为他们统计的样本都是遭受打击后成功返航的飞机，机翼受伤的都飞回来了，但机尾受伤的大多见上帝上。这叫‘幸存者偏差’。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发现过这么大的大王乌贼，未必是没人见过，而是见过的人都没能回来！乌贼和章鱼不同，章鱼很聪明，乌贼一点都不聪明，但是极度凶残！碰上这种远洋深海的大家伙概率很小，但一旦碰上，一般船只多半是不可能幸免的啦。”
“真是的，这样的小概率事件，怎么这么巧就让咱们给碰上了？！”萧卓抱怨道。
“原因可能很多，记得咱们之前碰到的那头被抹香鲸幼崽的尸体吗？这一头可能就是它的妈妈！”方广利道，也亏着刚才救生艇被不知是乌贼触手，还是鲸鱼尾巴的东西给拍了出来，不然此时恐怕在两只深海巨怪的战斗中被碾压成了碎片。
目睹着远处两个庞然大物的生死搏斗，他接着推测道：“这片海域现在正是黑潮爆发期，海下无数股鱼潮在自南向北迁徙。对于海洋霸主们来说这是一年一度的大餐，它们集中追着鱼潮一路捕食。而以这些海洋霸主为食物的深海巨怪，也在黑潮牵引下出动了！”
“你是说这大乌贼是被抹香鲸从深海吸引出来的？！”项昊问道。
“可能只是因素之一！从咱们拔出磁针开始，这片海底就一直不太平，海底火山烧死海鱼，引起巨浪，连沉船都被翻了出来。保不齐就有深海的生物也跟着涌了上来，可能鱼潮被阻断了一部分，使得一些猎食者也滞留在了附近。还记得咱们掏了那条小鲸鱼的龙涎香吗？乌贼的嗅觉很灵敏，那条成年抹香鲸可能就在这附近。结果双方就凑到了一起。大王乌贼和抹香鲸是天敌，两者一般互为食物，一碰上就是往死里掐！”
“你是说这些都是从咱们拔了磁针开始，引发的连锁反应？！娘的说来说去都是咱自己作死的？！”项昊拍着脑袋苦恼道。
“赶紧走才是正理呀！为什么还不赶紧开船呀！”萧卓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因为没人会驾驭这种极少见的密封式救生船。“正在学！别急，它们离得还远！”孙墨灵手里拿着本全日文说明书翻看着道，这是刚进救生舱时她从座椅缝隙里找到的。
眼下暂时安全了，三个男人开始把注意力投向了窗外那场怪兽大战！也难怪他们好奇，对面那种场景全球几十亿人里面也没有几个见过的，对于这类看个拳击都兴奋的人来说，两只巨兽洪荒巨力般的碰撞，实在动人心迫！
大王乌贼，8条粗大的触手，2根极长的触腕，它们缠绕挤压的力量足以将巨轮的螺旋桨拧成一团废钢！所有触手上遍布着巨大的吸盘，每个吸盘都长了无数尖锐锋利，轻易刺穿钢板的牙齿，总数足足上万！而抹香鲸那方方的大头，如同一个重达十几吨大锤子，冲撞之间就是一辆坦克的力量。救援船被挤在两者之间，原本高耸舰桥已经断了，船体也瘪了下去。
一般情况下，抹香鲸会咬住大王乌贼，而大王乌贼则会用长满倒齿吸盘的触手紧紧缠住抹香鲸。堵住它的气孔，将其拖入深海直到窒息而死。而眼前这其实是一场不平等的猎杀，大王乌贼的长度大过抹香鲸数倍，单是几条触手就足以将它包裹起来。
抹香鲸依靠军舰的间隔才得以在触手之下勉强应付，但身体已经被钢铁的船身的吸盘上的牙齿割得伤痕累累！巨大的鱼身不断翻腾，推着军舰挤压着乌贼，但一根根的触手越缠越紧，还有最长那两根如同手臂般的触腕，已经牢牢扎在了抹香鲸的身上，在一点点的将它向大乌贼的方向拖拽着！它虽然拼尽全力，但怎么看都像是在垂死挣扎！
“你们看那是海燕号吗？！”方广利指着大王乌贼的一只触手说道。
众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发现原本固定军舰与海燕号之间的缆绳早就断了，现在连接海燕号一头的缆绳竟然在阴错阳差间结结实实缠到了大乌贼的一条触手上！海燕号的船体也在缆绳的作用下被触手扯到了水下，随着触手的上下翻滚流星锤似的在海下不断被拖动着。
“我的船呀！”眼看着陪伴多年当成家的海燕号被拖到了水里，旺仔痛心疾首得快疯了！他伸手就想打开密封盖冲出去把海燕号救出来，可水压下密封盖扣的紧紧的，人也被项昊和方广利抱住了！“旺仔你疯了！触手上随便一根牙齿都比你的拳头大，你去找死呀？！”项昊道。
“我的船！那可是我的船！我爸留给我的船！这边海多深你知道吗？！被它拖下去就完了！”旺仔青筋都暴了起来。
“你爸也不希望你为了船把命丢了呀！回去让萧卓赔你艘新的！她不赔我赔！”项昊没有征求萧卓的意见就开口承诺道，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旺仔去送死。
看了眼被触手不断拖拽的海燕号，项昊心情复杂，这船怕是完了。旺仔为他而来，却把船折在了这里，这让他很内疚。万幸的一点是他嘱咐萧卓绝对不能离身的那只背包，不论是上军舰还是下潜艇都一直被萧卓背在背上。那里面装着他们此行最最珍贵的一件东西，灾星！
旺仔拼命挣扎了好一会，都被项昊和方广利死命压力动弹不得，终于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远处的大战似乎也快结束了，抹香鲸被越拖越近，越拖越深！隐约能看到大乌贼触手之间一圈牙齿的大嘴一开一合，那尺寸足以轻松把整个救生艇塞进去！
“怎么办？看明白了吗？那家伙干掉了抹香鲸会不会就冲着咱们来了？！”萧卓催促孙墨灵道。
“那触手比咱们船都粗，未必会注意到咱们！就快了！”孙墨灵道。
两头巨兽的战斗似乎快有了结果，抹香鲸在做最后的挣扎。不料就在这时，抹香鲸巨大的尾巴好巧不巧的扫了到海燕号上，船身被巨力拍得猛得一个俯冲，大乌贼连着海燕号的那根触手都被带了过去，巨大的身体跟着惯性也被拖得往后一顿，几根缠着鲸鱼的触手和吸盘一下子松开了！
抹香鲸利用这个机会一下子挣脱了束缚，巨大的身体往上一浮换了口气，紧跟着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就想逃。可偏偏它竟然选择了救生艇所在的这个方向！
“我去它来了！它往这边来了！孙墨灵你好了没有？！”萧卓急道。
“好了好了，这个东西连油都没有装！只能先上浮回海面了！”孙墨灵按照说明书的指示扳动了一个开关，原本稳压在水中的救生艇，开始有大股大股的气泡冒了出来，艇身也随着一点点的上浮。
抹香鲸越游越近，身后的大乌贼紧追不舍！直到近前，众人眼看着那二十米的巨大身影，从他们正下方穿了过去，带着激荡艇身的潜流一直游上深海！而身后的大乌贼也跟着调整了游弋的方向，准备下潜。此时，头顶的天光越来越近，马上就上浮上海面了，众人也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不料正在上浮的艇身似被什么拍到了猛得一顿！救生艇两侧传来“咯吱吱”钢板被挤压的声音，紧跟着艇身像炮弹似的猛得向深海弹射了下去！透过舷窗几个人几乎吓疯了，前面就是大王乌贼那张长满了牙齿的圆形巨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连那狰狞口器中不断蠕动的肌肉都能看一清二楚，紧跟着整个救生艇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过片刻的功夫，情况急转直下！追击鲸鱼的大王乌贼似乎是被救生艇的汽泡和上浮的动作所吸引，追击之余伸出两只最长触腕抓住了正要上浮救生艇，猛得往回一收！这是它正常的捕猎动作，用触腕抓住猎物，然后猛得一缩将猎物一口吞没！须臾之间竟然把整个救生艇直接塞进了嘴里吞了下去！
之后如同一艘海下巨轮般的大王乌贼触手一摆，向着逃往深海的抹香鲸继续追了过去！
“啊！！！”萧卓和孙墨灵疯了似的尖叫起来！他们竟然被怪物吃进了肚子里！
看到乌贼巨嘴的那一刻她们就以为死定了，等真的被吞近那张嘴里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两人尖叫了半天，却发现没事！两个人一下子愣住了，不明就里的去看项昊等人，发现三个男人虽然没有尖叫，却也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呆呆的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我滴娘呀……”项昊擦了擦冷汗，感觉就那么一瞬背上已经湿透了。“咋回事……没死？”
“你们看外面！”方广利一直擦着冷汗。外面就是乌贼的大嘴，不同之处它们现在在这张嘴的里面，这张嘴反倒成了黑暗中的能看到外面的一扇圆窗。幽暗的水下，微光中他们看到乌贼的上排牙齿翻到了外面，掉了似的来回飘荡着，看来刚才和抹香鲸的搏斗中它也受了伤。
也正是这缺口救了大家一命，救生艇入嘴时大乌贼吃疼没有进行咬合，否则刚才那一瞬间就足以把这铁壳子咬得碎片！众人还没做出反应，此时救生艇竟然自己移动了起来，伴随着壳子被挤压的咯吱吱的响声，一点点的远离了那唯一能看到外面的“圆形窗口”！那是乌贼嘴里的肌肉在吞咽，努力的咽下这颗滞留在口器里的“大药丸”。
此时大乌贼大头朝下的深潜着，游动中不断变幻着姿势。被卡在食道里的救生艇翻着个，众人时不时就是一个天翻地覆。大家谁都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条大鱼吞到肚子里，这种感觉让他们不知所措。
“咱们怎么办？我这还有两颗手雷……”项昊道。
“你扔得出去吗？想炸自己吗？！”萧卓道。旺仔试着打开舱盖，却像是被乌贼体内的肌肉卡死了，纹丝不动。他们也不敢再轻易尝试了，这是海下外面情况不明，若是开条缝隙再被卡住，说不准马上就有水涌救生舱。
“你们注意到没有，外面似乎也不是完全漆黑的。”孙墨灵道。大家闻言看向舷窗，许是瞳孔变大适应了暗处的光线，窗外的黑暗明了起来。他们真的在朦朦胧胧中看到外面都是一片暗蓝色，甚至还有一些游动的鱼影，那明明就是海中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咱们不是在乌贼肚子里？怎么还看得到外面？”项昊啧啧称奇。
方广利道：“应该有乌贼的特性有关。乌贼是可以变色的，它们在隐藏自己的时候，能通过自身的色素细胞改变身上的颜色，模拟周围的环境。它们的皮肤因为这个而拥有一些特质，想要变色，身体的底色就一定要是透明的白色。深海没有光线，深海鱼类本就有白化、透明化的特性，而这种深海巨怪又完全没有天敌，它们几乎完全不用变色。于是这种生物就丧失了变色的功能，却把半透明的皮肤特性保持了下来。而且越是深海生物越有一个特别明显的特性，表皮特别薄，且趋于透明！我们现在是透过它的皮肤在观察着外面，就像一层朦胧的玻璃。”
“啧啧，还有这个功能，那我们会不会被它的胃酸消化掉？”萧卓叹道。船体还在不断沿着大乌贼的食道向它体内滑动着，但似乎因为救生艇个头太大，在食道中被卡得厉害，使吞咽的速度非常缓慢，这才让大家略略的感到一点安心。
旺仔道：“不可能放心啦。你能消化钢铁吗？人吃的那么杂都消化不了这玩意，更别说乌贼呢。这家伙再厉害也只是正常生物而已，又不是真的异形。”
方广利道：“我听说乌贼的消化系统非常特殊，它身体里有三个大脑，每个都非常小。消化系统在大脑之间，每次吃下去的东西都会先从这三个大脑之间通过再流入胃。换句话说，我们快到它的大脑了。这东西别看个头超大，但因为这个特殊结构，其实吃不了太大的东西。它会先把食物用牙齿咬碎，再咽下去。要不是之前被鲸鱼撞掉了一排牙，咱们早就粉身碎骨了！现在已经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让你一说真恶心。那我们怎么办？在这大家的消化系统里环游一周，然后指望着它把咱们排泄出来？”萧卓撇撇嘴。方广利和是旺仔谁都没有说话，相互看了一眼，眼神说不出的沉重。
“那这家伙能潜多深？”项昊问道。
“你终于问到重点上了！知道为什么这东西极少被人发现吗？它们体型越大，生活的水域就越深！人类对大王乌贼了解的太少了，估计这么大的乌贼还没人见过，呵呵，或者说，没有活人见过。像这种个头的，我想应该至少生活在两千米以下了。”方广利道。
“2000千米？！你别开玩笑！那个深度的水压连10cm厚的保险柜都能挤瘪了！咱们岂不是死定了？！”萧卓一听就炸了毛。
“我不知道，谁能想到有这种情况，谁又进过乌贼的肚子里？”方广利苦笑，“现在外面的光越来越暗了，证明它在下潜。看这亮度，至少也是水深400米以下了。现在就算它把我们吐出来，救生船也抵御不住水里的压力，根本没有上浮到海面的机会。”方广利摇摇头。
“400米以下？这已经是潜艇都到达不了的深度了！那我们现在为什么还没事？”项昊问道。
方广利道：“我不是跟你们说过，游弋深海这种事，钢铁机械做不到，但生物却能做到吗？水下2000米，物体每平方米所受到的的压力差不多会达到2000吨。除了极少数的专业深潜设备以外人类的机器到达不了这个深度，却有无数的海鱼生活在深度。水下8000米，每平米近万吨的水压下还有生物可以生存，因为它们的身体构造可以平衡内外的压力，不至让内脏被挤压的爆掉！我想救生舱之所以没事，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理。咱们就是处于这个么状况，在大王乌贼的体内，等于处在一个生物减压舱里，外面巨大的水压被它的身体抵消掉了。”
“呵呵，明明是被它吃了，怎么听起还好像还挺幸运的样子……出又出去不，难不成就这么等死吗？”萧卓叹气道。
方广利思索着答道：“深海生物游到潜水也会因为受不了压力而死掉，安全的下潜和上浮，都需要一个增压和减压的过程。所以你们注意到没有，乌贼下潜的其实非常慢，它在慢慢的适应压力的变化。而我们唯一的机会，大概就只有等它再次上浮到接近水面的深度，水压不再成为问题的时候，然后想办法出去！至于现在的话……大概只能先安心呆在这里等待机会了。”他有一句话放在心里没说出来，这个机会并不好等。如果这家伙会经常在浅水区出没，早就被人发现了。
“最好是能再遇到那头抹香鲸，双方再大战一场！”旺仔道。
“这船好像不走了。”孙墨灵道。大家这才感觉到，救生舱似乎是卡在了什么地方，不再被肌肉的蠕动向前推了！方广利说这极可能就是乌贼快到大脑附近食道狭窄的地方，救生舱个头太大过不去了。
“我们不会正好被卡在它脑子中间吧？！”萧卓道。
“天知道！不过外面看得比刚才清楚一些了，我们大概是卡在了比较狭窄，至少是皮肤比较薄弱的某个地方。卡住也好，至少不用担心在它消化系统走一圈，再被直接排到深海1000米以下的高压环境里。”方广利道。
“呵呵，这东西脑子不好使，但愿它一抽疯就浮上水面去吧。”项昊道。
听说多少算是还有个逃脱的机会，现在大家至少不那么绝望了。既然什么也做不了，干脆就等待机会听天由命吧。谁也没心思说话，就坐在那里沉默着。随着深度的变化，周围越来越黑，一点点的下潜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亮，而此时大家不知不觉都渐渐昏睡了过去，被困在大王乌贼的体内，慢慢游弋在无尽的未知的深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项昊被身边的聊天声吵醒了。
“我小时候听过一个童话故事，好像叫鲸腹历险记，讲的是一群人坐着小船在海上，结果被一条小岛般大的鲸鱼吃到了肚子里，然后他们发现鲸鱼肚子里竟然有一座城堡……”萧卓在跟孙墨灵聊着什么，语气淡然，似乎真的听天由命了。
“真有这种事吗？”孙墨灵问道，她似乎没听过什么童话故事。
萧卓看着舷窗之外那无尽的黑暗，喃喃道：“当然是假的啦，哪有那么大的鲸鱼！不过我现在也不确定了。呵呵，咱们现在等于是鲸腹历险记，再加个海底两万里。只是载具太恶心了，人家那些乘坐的不是鹦鹉螺号，就是条蓝鲸，可咱们竟然被一条大乌贼吃进了肚子里。”
“嗯，真恶心。不过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有风景可以看。”孙墨灵看着舷窗外说道。接着她猛得就反映了过来，现在外面该是一片漆黑才对，可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那是灯光！不知道多远的地方，竟然有星星点点的小点。
“什么玩意？潜水艇吗？”项昊也看到了远处窗外的灯光。
方广利皱着眉没说话，旺仔却道：“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现在至少已经在水下1000-1500米的深度了。那个不是灯光，是鱼，深海鱼。水下1000米，阳光完全照射不到的漆黑海域。生活在这个深度以下的生物开始进化出发光系统，很多都自带照明设备。”
“就像那些荧光水母？荧光海藻？”萧卓问道。
“比那个亮吧，我之前也没见过。这个可是奇观，平时见不到的！前两年印尼海啸，冲上来过好多奇形怪状，相貌非常凶残的鱼，那之中就是发光的鱼。但没人见过它们发光，因为这个深度的鱼出现在潜水区的，其本全都是尸体，已经失去发光的能力了。”旺仔道。
众人不由得都爬到了舷窗前，欣赏着外面这一副奇景。印像中一片死寂的深海并不孤寂，星星点点的光芒游弋在漆黑的背景里，如同夜晚灿烂的星空。
“这么黑的环境里，这些鱼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开着远光，它们就不怕引来猎食者把它们吃了吗？”项昊问道。
“你看这个！这边有个近的！”方广利指着他这边窗外说道。大家看到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光球，正从大乌贼的侧面从前往后游过来。交汇的一瞬间，众人惊呆了，乒乓球大小的光球比想象中的亮很多，光球被一条触须连接着，跟着的竟是超过三米长的庞大身躯。那是一条只有恶梦中才会出现，长相极为狰狞的恐怖大鱼，一张大嘴，满嘴如钉子般锋锐的獠牙！
“看到了吧，敢开远光的都这种货色。在这片深海里，能看到的只是这星星点点，但其实黑暗中的鱼更多！深海中的大多鱼类都有趋光性，看到光亮就会游过去。一般会进化出发光系统的海生物，除了那种极小的鳞虾之属，其它大多是大型捕猎者！它们要通过光线吸引猎物，小鱼靠近那个光球，紧跟着就会被光球后面那张巨嘴吞没掉。”方广利道。
“好恐怖！”想着刚才那一嘴獠牙，萧卓心有余悸地说道。
项昊道：“怕什么！你看那条鱼逃命似的早游远了。这大乌贼，那可是真正没有天敌，放到多深的海里都能横着走的东西！怪兽之王，什么意玩看到了都得吓尿！谁敢攻击咱们？咱们现在可是在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是在怪兽的肚子里！”萧卓和孙墨灵异口同声道。
萧卓叹口气道：“唉，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上浮上去。本来是来找徐福出海路线的，现在好像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去。怕就怕还没等到它上浮，咱们就已经饿死了。”
“你们说徐福到底是怎么想的？测什么海气，把海底气候都搞乱了，还连累了咱们。”项昊抱怨道。
“他只是按照上古传说来行事罢了。现在想想，那根潜艇上发现的磁铁棒，说不定还真是徐福有意放到深海去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方广利道。自从在潜艇上发现铁棒变故不断，直到现在他才停下来有时间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现在，他有些想通了。
“故意放到水下？有什么用？”孙墨灵问道。
“传说中海下有个地方，是天下万水的汇聚之地，一个真正的海眼，一个无底的深渊！世间所有的水最终都会流进这个深渊里，流到不知何处的地方去。测量海气，就等于寻找海面以下的海水流向，目的，应该就是找到这个汇集点。”方广利道。
项昊和萧卓还听得懵懵懂懂，孙墨灵却似明白了：“你是说……归墟？”
“归墟？”
看两人不懂，孙墨灵便解释道：“《列子·汤问》有载：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紘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在古人的世界观里，东海之外全是海，大海的尽头是归墟，而那里，就是世界的尽头，万物的终结之地。而包括蓬莱在内的五座仙山，都在归墟里。换句话说，找到了归墟，也就找到了仙山！”
“所以徐福做这么多都是想找到归墟的真正位置，从而找到仙山！办法虽然有点笨，却也蛮合理的。毕竟仙山渺渺根本没有方向，远没有测量万水之尽头来得实际。”方广利总结道。“也许测量到最后，他发现这传说中的大壑不在天边，而在这深海之下！于是才有了那根埋在深海之下的磁铁棒。”
孙墨灵补充道：“说起来关于归墟和仙山还有一段传说，传说上古之时，这海中的五座仙山各个都没有根底，他们飘浮在汪洋之上，‘常随波潮上下往返’，山中仙人怨声载道，投诉给了天帝。天帝便派北海之神禹强，驱使十五头巨鳌分为五组，分别用头顶住仙山的山基，稳住了五座仙山，命令它们每六万年轮换一次。海中有巨人国名为龙伯国，国中巨人听闻此事使蠢蠢欲动。他们用诱饵钓巨鳌，这些贪吃的巨鳌禁不住诱饵把鱼钩吞下了，被巨人钓走了6只！于是岱舆和员峤两座仙山便失去的根基，被水冲到了极北之地。”
“前面那段还像个样子，后面这巨鳌的段子就太夸张了。”项昊听完了道，“列子也是你们百家的人，他这个说法到底靠谱不靠谱？”
方广利道：“秦末典籍失传太多，这些现在都无法确定。不过有传说列子在世时，曾在一周墓中发现过《三坟》中的《连山》！传说《连山》为伏羲所著，也许关于归墟的说法是源自那里。毕竟《山海经》中对归墟的描述非常有限，只说‘归墟在海中’。”
项昊和萧卓对望了一眼，回想之前的经历，都感觉这位人祖爷伏羲，可能真的是非常之人，若是他说的……想想还是不对，一时想不明白，萧卓便换了问题问道：“真的有归墟存在吗？我是说那种海眼性质的，不断有海水注入，却从来都填不满的大深沟？”
“有，而且很多！”方广利给出了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如果你是指海水灌注下去的深渊，世界各地的海下都有。这种深渊，其实就是海水从地表的海床流入地幔的通道。所以说海眼这东西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以我们所处的位置，这附近大概就有一条，而且是最深最大的那一条。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