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崖山真相

项昊大骂道：“肯定是要跑了！刚才那个跳海的是在以死劝谏，可这群人根本不听，回舱里准备钻进海洞逃跑了！娘的！这群当官的真不是东西！亏得前面的将士还在拼死抵抗！胆小鬼！”他这想当然的推断倒是有些合理，不过众人却觉得其中缺了什么，随即是反应过来缺了结果。

“你评书听多了吧？先别急着下定论。”赵庆中眯着眼睛说道，他发现甲板上所有的传令兵都忙碌了起来，旗语、金鼓、甚至有人在向海中喊话，似是有什么大动作。

没过多久，宋军的大溃败彻底开始了！所谓兵败如山倒，当战场上一方的士兵看着同袍一个接一个被杀或者逃跑而胜利无望时，会同样失去斗志逃跑或投降，产生羊群效应最终波及整个军队。宋军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可眼下是在海上根本退无可退！大海站正在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周欣已经不敢看了，项昊赵庆中等人一个个的拳头都快攥出血出来了，恨不得能冲进战场里去。眼睁睁看着这场改变了民族走向的战争就要以悲剧收场，他们感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沸腾，在煎熬着他们的心，却又充满了旁观者的无奈。就在这时，帝舟上，一个沉稳的身影怀抱着年幼的小皇帝钻出船舱，在风雨昂着头走上了甲板。

“出来了！又出来了！”周欣叫道，但说完她就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水静接着她的话问道：“这个人不会就是陆秀夫吧？！”

没人回答，人人手心里都攥了一把汗。大家都明白想到了这一层，如果怀抱小皇帝的真是历史上抱着少帝跳海的陆秀夫，那就意味着一切的结束都即将开始！这个南宋小朝廷马上就要走到覆灭的尽头。赵庆中不解的说道：“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刚才这人也在甲板上。如果他就是陆秀夫，这几个人和小皇帝商量的就肯定不是逃跑。可如果不是逃跑，那人又为什么要跳海？他要死谏什么？”

众人不明所以之际，那人已经怀抱着小皇帝站到了甲板中央。他身侧已经站了很多人，先前的传令兵也停止了动作静静等着他的命令。大家这才注意到，刚才传令兵们的传令对象并不是远处苦苦挣扎的南宋战船，而是被战船护在身后的那些普通船只。此时那些船的甲板上站满了人，离得太远众人看不清楚他们的装束，只注意到所有人都在向着帝舟张望着。

那个疑似陆秀夫的身影大声说着话，每喊一句，身边的传令兵都会向着远方大喊什么，似是在重复。虽然他讲的慷慨激昂，可众人怎么看那些船上的人，都是一副愁云惨淡人心惶惶的样子。也难怪他们，远处的战况基本已经让人绝望了，他们现在几乎是在等死。

喊话那人情绪很激动，周围的传令兵中却有人在偷偷抹着眼泪。他的手高高扬起，却不再说话，仿佛凝固在了那里。接着他放下了孩子，正了正自己和小皇帝的衣冠。然后竟然拉着少帝一起推金山倒玉柱的跪在了甲板上，君臣二人向着远处的船只重重的叩了几个头！

众人都看呆了，虽然封建社会早已经过去，但两千年里皇权的至高无上却早已经印在了人们的潜意识里，几时听说过皇帝给他的臣子叩头？！他们还没回过神来，更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人站起身抱起少帝，猛跑几步来到船尾，接着就飞身一跃纵下了帝舟！

“不要啊！”众人失声惊呼起来。太突然了，这一切毫无征兆，也毫无理由的就这么发生了,根本没有给大家反应的时间。眼前的事岂止是不合常理，简直是匪夷所思！宋军虽然溃败，却还没到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的地步。谁都没有想到历史上大义凛然的一幕就这样突然的发生了，大家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们这些旁观者尚且如此，画面中船上那些文官和家眷等人更不用说了。几乎在小皇帝下跪的同时，对面的船只上已经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几乎没有站着的人，很多人扑拜于地就放声大哭起来。等看到那位大人抱着少帝跳了海，除了远处还在不断挣扎的宋军，所有人都不动了。天地间仿佛静止，所有人都傻在了当场，那一幕给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洛雨看着画面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没有逃跑，也没有到最后的时刻，不应该呀！而且明明还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陆林注意到她脸色变得越来越古怪便连忙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可是有些太大胆，太匪夷所思了……”洛雨一副拿不准不相信的样子，抬头对众人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在帝舟船里看到的那份传位遗诏？我想，他们刚才回船舱不是要逃跑，而是在准备那个。”

“传位遗诏？！”众人当然记得，还有那只被赵庆中夺走的疑似装着玉玺的盒子。萧卓问道：“你是说刚才那些人争论的就是这个？一个人跳了海，剩下的人便回舱写遗诏？写完遗诏把位子传出去，然后君臣二人相约跳海？这……这……这真够匪夷所思的。”她实在有些想不通了。

赵庆中插嘴道：“可就算传了位子也不用死吧？！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就算是承认自己的错误以死谢罪，都要自杀了，还需要牺牲皇家的尊严给那些人下跪吗？天子跪百姓，完全没有理由！”

“有理由！”洛雨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头，“只是这个理由太荒诞了，说出来连我自己都太相信。这一跪不是白跪的，他是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众人齐声问道。

洛雨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呆呆看着画面。帝舟上的宋军和官员眼看着君臣二人跳海，竟然没人去营救。刚才围在周围的传令兵此时全都哭拜于地，一个个悲痛欲绝，却不施援手仿佛默认了君臣的做法。众人没听到刚才那人到底喊了什么，只是焦急的看着海面上刚才二人跳下去的地方，可惜海中已经有了很多战死的浮尸，海水飘荡中根本分辨不出两个人在哪里。

远处战火未息，近处乱成一团的那些家眷船，所有人都在跪在甲板上。这时一个枯瘦的身影一边擦着泪，一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在伏地痛哭的人群中格外显眼。也不知道他自顾自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哆哆嗦嗦走到船边，犹豫了一下，身体向前一倒就摔进了海里。

洛雨看得脸色发白全身颤抖，好像发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叹口气回答众人道：“看来我猜对了，这君臣二人想要的，是他们的命！”

“要他们的命干吗？！”众人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时就看到另一条船上又有一个人影站了起来，身手矫健的飞身扑进了海里。又一个人跳海了，众人的心也跟着一颤。这跟记载中的说法一样，先是陆秀夫抱着小皇帝跳了海，接着绝望的文官和家眷们也紧步后尘。大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悲剧的序幕已经一点点被拉开了。可远处的战火还未熄灭，还没到绝望的时候，这一切也来得太不合理了。

疑惑之际，洛雨说道：“要他们的命，是为了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也许刚才他们在船上争论的就是，兵败被屠是死，现在拼着最后一博也是死，左右都没有希望了，不如赌一把。而赌注，就是这海上所有宋人的性命！虽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可眼下危急关头又相隔着大海，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奉上性命谈何容易！而这时，皇家和高官们就该是表率。只要汉家正统能继续传承，牺牲一个皇帝几个官员也在所不惜。所以才会有写好的传位遗诏，所以帝舟才没有逃！”

说话的功夫，刚才在帝舟上争论的几个官员依次走上了甲板，在船弦旁站成一排，拱手向着那些船上还在跪着的人喊了几句。接着就学着先前君臣二人的样子，叩头，起身，跳海！看来他们真的是在做表率，难道洛雨真的猜对了？可现在他们还有机会赢吗？

“开什么玩笑，都这样了，他们还想着赢？！疯了吧！”项昊看着远处越来越糟糕的战况说道，宋军已经彻底乱了。

“有希望……你看那些元船还在燃烧，只要能引动那神秘现象……至少会有近一半的元军战船，会在顷刻间沉进海里。”先生费力的说道，他已经明白了洛雨的意思。

陆林惊醒道：“神秘现象？你是说这些人跳海是为了引动神秘现象？！”他想起了引动那神秘现象的前提条件之一，大量的生物能！“生物能？！难道是为了这个？但眼下数十万人集中在海上，难道这还不够吗？！再说也不需要跳海呀！海里和船上有什么区别？！”

又有几个黑影跳进了海里，绝大多数人还跪在地上犹豫着。众人看得心中焦急，却又充满了无奈。罗瑞摇头道：“海上和船上的效果一样吗？好像我们从来没有证明过。咱们遇到的几次，荒岛上的诱因是近海的水母，远海那次诱因是鱼群，就连刚才也是水中的水母和我们把玉匣扔进水里后才引动的，每次好像都没离开过水。退一万步讲，就算宋人不知道生物能在海中和船上有没有区别，他们发现这现象估计也是通过鱼群和海藻。如今这么多人在船上，那现像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覆灭在即，已经由不得他们选择了，怎么也要冒险一试。”

萧卓说道：“这么说来，刚才那个陆秀夫多半说得就是些战况危急，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汉家天下将绝于此，为子孙计当慷慨赴死之类的话。这些官僚，煽动别人为他们卖命向来一套一套的。”说完她才想起来，那个说大话的人早已经在第一时间就慷慨赴死了。她不禁有些疑惑，难道陆秀夫和那些当了一辈子官的官油子们，真的是为了所谓的汉家正统才这么做？心甘情愿的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