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沉船废墟

时间久了，气墙呈现出的蓝色消退了不少。以防万一，先生又让孙墨灵将试剂喷洒了一遍。一切准备好，众人都带上了防毒面具躲到两边。陆林通过对讲机向上面发了信号，没一会，覆盖在入口处的塑料薄膜一阵收缩，上面的风机开始动了！塑料水管放在了气墙的一角，那透明的蓝色气体开始被吸进去。像是玻璃瓶子里的果珍，被一根吸管一点点的抽取。面前的有形无质的蓝色气体，在如烟雾般的动荡中越来越少。

众人格外的多抽了两个小时，直到把来时的洞道也抽得一干二净才停下。洛瑶借过水枪又到处喷了喷，看到再没有蓝色气体出现，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的奔到了洞底的古船残骸的跟前。走近了，众人才发现这里竟是个大拐角，洞底的高大岩壁被冲击的十分光滑，一个边的角落里堆积着沉船，另一边却依然是通向黑暗中的洞道。他们注意力全被沉船吸引了，并没注意另一边的洞是通向哪里的。

站在残骸面前，众人显得如此渺小。那些战船放若在今天的船舶中只能算是中小型，但那些木制的骨架和船楼，粗大的桅杆和固定在甲板上类似床弩的武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众人它们来自800年前。一些残存的船身上还雕刻着仰天长啸的猛虎，但破损的仿佛连尊严都被击碎了，就像那个既辉煌又没落的时代。

那是个陆路丝绸之路被阻断，四周群敌环视，不得不将希望投向大海的时代，那是个来自东方的海上马车夫纵横四海的时代。但800年的时间似乎太久了，久到今天的人即使站在这些巨舰面前，也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民族曾是这片蔚蓝大海上的霸主。

他们攀着木板间的缝隙登上甲板，开始在残垣断壁中搜索起来。那些甲板被浸泡的太久非常不结实，一不小心就会踩出个洞来，众人全都看着脚下走得格外仔细。“这都分不出是几艘船来了，咱们怎么找？到底哪艘才是帝舰呀？”周欣叫苦道。

“大家先看船楼再看下层的甲板，别着急，这些都是宝贝呀！”洛雨一边不停的拍照一边答道。甲板上散落着一些锈得不成样子的兵器，有些是连她都没见过的形态。还有那些固定在船上的箭弩式大型武器，更是连记载中都从来没有出现过。宋代古船的发现屈指可数，更不要说数量极少的战船。

没有人登上过这种中式的纯木制大型古帆船，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从那些已经折断，长度却几乎超过船身的桅杆不难看出，当它们扬帆起航时，一排排的帆影必如垂天之翼般的壮观。在他们感叹祖先创造的海上奇迹的同时，也慢慢发现了一个问题，除了兵器和船舶的配件，在船内鲜有其它物品发现，更没有尸体。

各种残骸全堆在一起杂乱无章，有的船头后面紧跟着就是底舱，有的倒塌的桅杆直插进船楼里。众人爬到最高处，在最上面的一层不断搜索着。找了许久，除了各种兵器，他们只发现了几个侥幸没有摔碎的坛坛罐罐和一块砚台加一面铜镜。每条船上的东西都差不多，过了许久都再没有新的发现。

洛雨有些不满足的说道：“放在古代，这些都是战列舰和巡洋舰。可惜这次发现的没有商船，否则意义就更重大了。清代以前，中国的船运一直相当发达。专家预测，仅在沿海沉没的历代古船就有超过10万艘。可惜法律规定无论是地下还是海下的文物全归国家所有，弄得民间和外资都没什么积极性，任由这些宝贝继续浸泡在海水里。‘一船十墓’呀！一艘满载着货物和财宝的古船，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都实在太大了。”

“还有经济价值吧？”罗瑞说道。他的认真劲一点不比洛雨差，没有瓷器，没有金银，满船的兵器又太大了装不下，让他难免有点失望。他光顾着看周围的兵器了，没留神前方的甲板有一条裂缝，一脚就踩了上去。木板断裂声中，他整个人都漏进了甲板下面。

他这一漏不要紧，又把下层的甲板压塌了大片，众人只听到脚下稀里哗啦响成一片。“瑞子！没事吧？！”陆林连忙跑到窟窿旁向下喊道。

“哎呦，摔死我了。”罗瑞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好像掉到另一条船的顶层里了。”光柱从窟窿里射了上来，那是罗瑞抬头上望，他继续在窟窿里喊道：“没事儿！你们接着找，我在下边看看。”

“嗯嗯，我看你们下次还是别带着他了，耽误事儿不说，还容易伤到自己。”赵庆中冷笑着说道，他被捆着双手还爬了上来，不过那两个手下就没这样的本事了。全都留在船下，此时也不知道跑到黑暗中哪里去了。

不料他话音刚落，罗瑞的声音就从甲板下传来：“你们下来！这里有血书！”

“遗书？！来啦！”陆林听了叫道，扭头对赵庆中笑着道：“好像，也不太耽误事儿吧。”

不理赵庆中脸色多难看，众人另觅路径下到了罗瑞所在的那半截残骸里。黑暗的破碎船舱中有些诡异，整个空间都是倾斜的，船尾的一端高高翘起，走在其中有种失去平衡的感觉。走进那间宽大的船舱，罗瑞正站在倾斜向下的舱底，洛雨第一个问道：“血书在哪？”

“就在你们身后。”罗瑞指着众人身后翘起的舱板说道。

众人转身，光灯下看到木舱板上有一些暗红色发黑的模糊字迹。“虽然有点模糊，但幸好没被海水泡过，不然早就没了。”洛雨费力的辨认着那些字说道。

“老爷子，把你的水枪借我们用用呗？”洛瑶说道。那个试剂既然能测试酸碱度，碰到血迹可能也会有反应。她接过孙墨灵递过来的水枪向舱板上小心的喷了喷，原来已经阴进木板里的血渍也显露了出来。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竟是一封遗书。从内容中看，留遗书的是这人叫宋子襄，是个职位不低的文官，这是他在跳海之前写下的。苏锦小声问王轩道：“怎么会？在战场上还有时间写完遗书再自杀？”

“这你就错了妹子，那是十几万人跳海！你以为是下饺子一下子一锅全下呀？肯定是个挺漫长的过程。”萧卓说道。

遗书中提到了一件让众人意想不到的事，原来当年这海洞一头通向崖门海域，另一端穿过海洞就能进入另一条通向外海的支流，从那里可以绕过崖门入海口直接出海。但当时这海洞中就有瘴毒，想来就是那堵气墙。除了装着娲皇石的帝舟能安全驶入，其它船只皆不能过。元人若有追兵进洞，必死无疑。换句话说，这是一条只留给帝舟的逃生之路。

陡然听到“娲皇石”这个名字，众人精神一振，终于找到有用线索了！“这个娲皇石，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那块石头？原来它叫这个。娲皇不就是女娲吗？难道那石头还跟女娲有关系？”陆林问道。

“应该不会，大概就是个借喻的名字吧。”罗瑞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你们想想，女娲娘娘的特长是什么？”

“补天！”周欣抢答道，“还有造人！”

罗瑞应和道：“对呀，造人嘛！你们忘了那石头的能力了？应该只是借这个意头。女娲娘娘的石头，那该叫补天石或者五彩石。”

“别打岔接着看！”洛雨说道。遗书中提到，在南宋小朝廷原本的作战计划里，一旦决战失败，帝舟就会进入海洞，从这里逃到外海，然后暂时先去安南避难，右相陈宜中会在那边接应。安南，也就是现在的越南。

洛雨对众人解释道：“在南宋小朝廷的逃亡过程中，陈宜中做为右相一直独揽大权，想尽办法把文天祥、陆秀夫、赵与择等排挤在小朝庭外。但后来连连的战败让他彻底绝望，便借口结交占城，在决战前逃往了安南，自此一去不回。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事，看来陈宜中去越南还真是抱着结交的目的。可这就奇怪了，既然都安排好了，后来陆秀夫为什么没带着小皇帝逃走呢？”

众人接着往下看，可后面的字迹彻底模糊不清了，即使用了药水也分辨不出来。无奈只能把疑问留在心里，看看接下来是否还有发现。“难怪帝舰停在海洞旁边，原来是为了方便逃跑！真丢人！还没打就想着跑，这种仗怎么打得赢！”项昊骂道。“怪了，那个什么石头还能防毒？”

“也许是能影响到那个环形磁场吧。”陆林想起先前在光明洞的经历答道。大家这才发现罗瑞之所以跑到向下的另一头，是因为舱内的物品全都滚落到了那边的墙根上。这大概是他们发现的保存最完整的一个船舱了，罗瑞已经往包里装了好几件。

陆林也走了过去，捡起墙角一个虎头青铜镇纸。虎头雕刻的极为精美，底部的制造年份正是南宋的鼎盛时期，现在却早已锈迹斑驳。他感慨道：“跑到越南去？好好的一个大国，最后竟然被逼到这个程度。唉，北宋出了天圣令，南宋开启了大航海时代，如果没有那场雨，如果最后的决战赢了，中国怕是早就大同了。”

一旁的王轩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开封保卫战时没有郭京杨选，如果岳飞想要直捣黄龙时没有秦桧，如果元军兵临城下时没有贾似道，如果小朝廷逃到东南是没有蒲寿庚和还在内斗的陈宜中……可惜没有如果，一次次的机会都被错过了，不停的走下坡路。只要权力还完全掌握在个人的手里，以私人意志就能决定整个民族的命运，这样的悲剧只会一次次的不断重演。”

“都过去800年了，说这有意义吗？”萧卓岔开话题道，“找了这么久，帝舰到底在哪儿呢？”

洛雨说道：“应该就是这其中的一艘吧。对了，帝舰离洞口最近，肯定是最先进来的，一定是被压到了最下面！难怪顶层里都没有什么东西，刚才咱们忽略了船是会倾斜的，东西可能都滑到下层去了！”

“救命！”众人感觉洛雨说得有道理，正准备直接下到底层，一个声音突然从残骸外面传来。那是赵庆中一个手下的声音，就听他在外面继续喊道：“四哥！快救救小东！刚才我们躲到远处想把绑绳解开，黑灯瞎火的没注意地上有个大坑，他掉下去了！”

“在哪？！”赵庆中一听就急了，扶着窗口问道，这两个可是他带来的亲信。

众人也不希望在死人了，听说出了事，陆林就把头灯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照了过去。那个手下站在外面，手指向洞底拐角后的另一边叫道：“拐过去以后八十米左右！”距离有些远头灯照不到，陆林连忙又掏出大功率探灯，一道雪白的灯光向拐角后的那段洞穴打了过去。

“天啊！”萧卓看着灯光里的东西目瞪口呆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