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异像

项昊三人离开，罗瑞还在继续翻阅着笔记，后面竟然还有两篇用汉字写的笔记。是这个神父掌握了汉字后尝试的，后来大概他觉得不方便就又换回了母语。罗瑞一直向后翻了数十页，一直皱着眉没有说话。良久，他眼前一亮叫道：“找到了！1909年3月2日。上帝啊！十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事竟然再次发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十年过去了，忠伯、民伯、五婶，当初第一批被送来的病人中很多已经去世了。减去死去的，加上教会后来陆续送来的，这里已经从当初的37人增加到了55人。”

“病人已经不同，可当初的事竟然再次重演了。近两年来，我不断的和赛维尔教授通信，他说他从没在麻风病人身上发现过我提到的那些症状！一直很庆幸有这样一位权威愿意帮我深入研究，他对这个现像也很感兴趣。可惜他现在已经不能帮我了，上个月的信里，他说他自己也染上了麻风病。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和两个助手还有小艾米是岛上唯一几个正常人。病毒的潜伏期早过了，可这些年来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染病。是神在庇佑吗？我甚至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麻风病了。今晚的天空和大海，竟然也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模一样，就好像一切都在重演。我睡不着，准备做几个实验。”

“实验？！什么实验？”王轩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别急，这一篇到这就完了，我不正在找吗？”罗瑞一边回答把笔记翻到了下一页。一看之下，整个脸都垮了下来，“得，下一篇已经是5月份写的了，实验什么的一个字都没提！这家伙的习惯太差劲了！！两个月过去估计早把这事忘了。”

“不会，你看他从第一年上岛发现异常之后，就一直注意着这些病人的症状，还跟其他的医生写信研究过。特别是他提到的那个特殊症状，甚至让他怀疑这些病人患得根本不是麻风病。”王轩说道。

“这倒是个好消息，他和助手都没有被传染，如果真不是麻风病，那咱们先前的担心就是多余的了。哈哈，昨天那人指头砍的真冤枉！”罗瑞一边继续往后翻笔记，一边说道。“真的没有啦，又开始是些生死病死的事了。不过话说这个洋神父还不错，十年下来跟这些病人混得跟一家人似的。”

“别急，往后翻，看看有没有十年之后的。”王轩说道。

笔记一页一页的向后翻，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神父竟然真的在岛上住了这么久。笔记翻到了1919年初，罗瑞缓缓念道：“1919年3月7日。上帝保佑，德国终于投降了，这该死的战争。这里实在太闭塞了,我竟然隔了四个月才收到消息。已经是凌晨了，我还是兴奋的睡不着。

“十年来每到这时我都会做很多实验，可惜它就像幸运女神的头发，总是让人抓不住。终于又让我等到了，上帝啊，真没想到我今晚会有多么重大的发现！今天又是个恐怖的晚上，病人们痛苦的惨叫着，呻吟着，仿佛有魔鬼要从他们身上破体而出。夜空中依然乌云密布，海面上泛着一层层的粼光，一切都跟十年前一样。我至今还记得十年前那天晚上，如果不是那条不断在鱼缸里跳跃的小鱼，也许我到现在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虽然我到现在依然没弄清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不料就在这时，旁边伸出一只大手“吧嗒”把笔记本合上了。原来是项昊，他抓过那只笔记本说道：“行啦行啦，别看啦，先吃饭！饿死我了。”原来刚才两个人看得太入神，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很久，项昊他们已经采集好食物回来了。

他们在海边抓了两条鱼，怕不够吃，就又放了很多岛上采摘的野菜，熬了一锅新鲜的鱼汤。折腾到现在众人确实也饿了，一大锅鱼汤一会就见了底。罗瑞把后来他们的发现跟另外三人说了一遍，接着便要过笔记本，给众人继续念了起来。

“虽然我到现在依然没弄清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但总算有了一些头绪。让我恐惧的是，原来每年的这段时间里，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曾经跟死神擦肩而过！”

萧卓听了问道：“每年？不是只有十年才出现一次吗？”

“着什么急，接着听瑞子念！”项昊才说完就被萧卓狠狠瞪了一眼。

“记得才到岛上那一年的三月底，有两个病人死去了，正好是那个恐怖的晚上嘶叫的最痛苦的两个人。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病情加重而死，直到1909年的三月。那晚的实验之后我开始注意病人们的异常。四月初，水根去世了。在征得同意后，我解剖了他。发现他并不是死于麻风病，而是死于器官衰竭。回想病人们那一晚的表现，我终于明白了，那些痛苦都不是麻风病的症状！剧烈的全身神经性疼痛，神经质，加上刚发现的器官衰竭，如果我的推断正确，这应该是某种重金属中毒后的症状。”

“那晚的实验过程中，附近的磁场似乎有些不稳定，但我并没在意，很早我就发现这个小岛的岩石里富含金属矿物了。直到我注意到，鱼缸里的小鱼不停的想跃出水面，那种歇斯底里的感觉像极那些病人。可鱼和人有什么共同点呢？很久我才想到，我是在用岛上的野菜喂它，而病人们也会经常吃野菜。难道是野菜里重金属的含量太多？实验之后，这个想法被否定了。这里的野菜因为土壤的关系确实含有重金属，但别说是人了，就连鱼也毒不死，绝没有超标到至人死亡的的程度。因为引食习惯的不同，我基本不吃野菜，可为什么只有病人才会在那个特定时间出现问题，我的两个中国助手却也会没事？”

萧卓听到这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吃得干干净净的锅底说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是野菜有毒呢！”

项昊安慰她道：“没事的，很多果蔬多少都会有点重金属，但只要不过量就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接着呢？接着怎么样？”

“我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件事。我和大家都很熟悉，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籍贯，却从没注意到，他们大多不是本地人，几乎来自广东全境，甚至还有两个福建人。一座地方性的小医院都不可能收治到全省的病人，何况这里是座孤岛。他们中很多人都对气候和环境的变化非常敏感，麻风病人都是这样的吗？至少当初赛维尔教授没有提过。而且病人们的症状虽然很像麻风病，却从来不传染，这也是巧合吗？一起生活了20年，如果他们中有一个麻风病患者，那麻风病也早就该在岛上疯传起来了。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可笑的可能，这座建立在孤岛上与世隔绝的麻风病医院里，也许一个麻风病人都没有。”

“没有麻风病人！怎么会这样？！”事情开始变得诡异，几个人忍不住看向彼此，一颗心悬了起来。

罗瑞继续念道：“十年前，我把发现和疑问都写信告诉了教会。他们对我的研究出乎意料的感兴趣，甚至还用船送来了一些实验设备。可他们对我的疑问却只字不提，只是要我做好自己的研究，不要怀疑教会的决定。可越这样我越发怀疑教会的目的了。上帝啊，我只是个神职人员，请派专业人士来吧！”

“研究还在继续，这十年来的每个三月我都会做大量的实验。至今，一共捕捉到过它六次。但直到今天，才真正肯定了它的存在。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断，在每年三月里的某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股神秘的力量，如潮汐般从湾内的方向一波波涌向小岛。”

“之所以到今天都没被人发现过，是因为它的发生条件非常苛刻，只有当3月里，小岛出现赤潮或者夜光的海面时，它才会像一个贪吃的孩子似的现出身形。而且平时的年份里，它像一股悄无声息暗流，出现的时间极短，微弱到让人无法察觉，每隔十年才出现一个高潮。今晚，它从入夜开始至少持续了五个小时，就像是某种催化剂，伴随着密布的云层和发光的海面，将岛上和人身体里的魔鬼，一口气全都引了出来！”念到这里罗瑞皱着眉停住了。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已经过去，天近傍晚。

“这是什么意思？”项昊问道。虽然王轩的推断间接被证明了，但几个人却更迷糊了。

罗瑞试着解释道：“先前的日记里，他说天空乌云密布海面却有粼光，现在看来应该是某种类似赤潮那样集中出现的发光海藻。也就是说只有这类东西出现的时候，那个神秘的现像才会出现。可这个‘将岛上和人体里的魔鬼全都引出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王轩点头道：“这句很重要。他既然提到了催化剂，估计就和那些死于重金属中毒的病人有关。也许是因为它的出现，才让那些病人的中毒症状一下子严重了起来。”

“先别说那些了，会不会是弄错了？”萧卓问道，“洋神父发现的和我们要找的，好像完全不是一种东西？当时的宋人总不会是想让元军全都吃野菜，然后毒死他们吧？”

王轩摇头道：“未必，同一个海域出现两种神秘现象，这样的几率太小了。也许是因为无论是我们还是那个神父，对它都不了解，就好像盲人摸象那样。只知道了它的一部分现象，而无法窥其全貌，了解其本质。”

一直没说话的苏锦透过树林，失神的望着海面，她摇了摇王轩说道：“你们说的赤潮，是不是那种东西？”几个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差不多，就是一些海藻什么的……”罗瑞解释到这里脸色陡然变了！他猛得想起日记里的话，神父口中的那股神秘力量是能引发食用野菜后的重金属中毒的！他们几个可是刚吃过野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