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上河图中游

“快走！这里要塌了！！！”陆林喊道，拉着洛雨就往来时的走廊里跑，陈静之和洛瑶也快速的跟了上来。走廊外泥土掉落的声音越来越大，四个人穿过走廊，一头跳进了他们上来的那个洞口！陆林和陈静之合力抬起那卸下的石板重新装了回去，接着便在隧道内一阵狂奔！跑出那药堂的范围后，一个个打亮了探亮紧张的观察着动静。

哗啦啦……石板的缝隙中散落下来一些灰尘，接着就是几声“咚！咚！”的敲砸石板的声音。半晌后，一切归于平静。坍塌并没有延续到地道里，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静之说道：“看来这里的地下环境很不稳定，随着地下水的移动，随时可能崩塌。不过也不太对呀，就算坍塌也不该这么快，而且刚才撞击石板的声音又是什么呢？”

黑暗中洛雨说道：“先不管这些了，夜长梦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塌了！瑶瑶，你和静之先从原路回地面去，在外面照应一下，我和陆林再向前深入一些。”她想得明白，这次坍塌的出现让这个地底空间的危险系数陡然上升了。继续深入，随时都可能面临被活埋的危险。于是想把洛瑶两人先支走，只留下自己和陆林。

洛瑶抢着答道：“不行，一起来，一起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你说是吧静之？”

“没错，大魔头啊不对，浩云叔让我们一直跟着你们呢。”陈静之向着洛瑶默契的一笑。

洛雨无奈只得同意了，四个人继续向前走。行了一小段之后，他们遇到了一条笔直的大型岔道。沿着笔直的下水道没有走出多远，陈静之惊喜的发现，上面有一块超大的空间！几个着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他们卸下石板，一个个的爬了出去。灯光照亮了眼前黑暗，四周的一切让众人彻底惊呆了！

如果不是这里太黑了，他们一定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幽深的黑暗里，灯光似乎照不到尽头。这里，竟然是一条大街的中央！四周的冰冻土层围绕着的，是一个宽二十多米，长近五十米的巨大空洞！

“天啊！天啊！天啊！真的是汴梁城！真是的千年以前的东京汴梁呀！”洛瑶兴奋的大喊起来。两天以来，他们周旋于狭窄的房前屋后，一直流连在狭窄的空间里。而这次，终于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一窥这座千年前的古城一角的室外空间！几个人的精神全都为之一振！

但短暂的兴奋过后，四个人渐渐安静了下来，仔细观察周遭的环境。空洞中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冰冷的风，仿佛四周的黑暗中突然有一支冰冷的手，顺着他们的脖子一直钻进了衣服里。冰冷的空气，黑暗的环境，街道两旁的结冰的建筑在灯光远看漂亮如水晶城，近看却只是一片残破的废墟，早已经千疮百孔，还有那偶尔出现在店内、屋下的尸骨，似乎都在提醒着他们，这里早已经不是那座永远都有光明的盛世之城，而是一座埋藏在地下深处千年，无人问津，无人知道的鬼城！

四周一片寂静，时间仿佛定格在了一千年前。这是条商业街，道路两旁店铺林立，砖石结构和木质结构的建筑交织混杂，其实木质结构的为多。面积大一些的店铺内部颇为宽敞，门窗也开得颇为宽大，地面往上是用石块堆砌起的一两尺高的平台，其上才是地板。室内散落着低矮的小方桌和坐榻，深处还有柜台，店外已经坍塌了一大半的棚子下面还有桌椅长凳，地下还有些瓷器的碎片，想来都是一些茶寮酒肆。

还有些修建的非常别致的木质小楼，雕花精美，格局清秀，残破的幔帐和罗纱，似乎述说着这里往昔的繁华。面积小一些的店铺像是今天路边的小门市，不过大多都没有门。大概是为了更好的采光，那些铺面把整个前脸的一面墙全部彻底凿通，内部的摆设有些像他们先前看到的孙家大药堂。

洛雨掏出定位系统，一边对照着地图一边说道：“咱们是从北边进的城，现在咱们的头顶上面，大概是现在的北门大街附近。如果对照汴梁的地图，我们现在在皇城东面，应该是在…………马行街！”她兴奋的一抬头，“天啊，竟然是马行街！这是当时东京汴梁最繁华的几条街道之一了！难怪先前会看到药堂，我怎么想到呢。”

看着三个人疑惑的表情，她解释道：“马行街是当时汴梁城里最大的医药一条街，也是北宋的药材批发中心。在古时，经营南北药材可是个大生意，有很多家资巨富的坐商、行商常年盘横于附近。这有钱人扎堆儿的地方，娱乐场所自然也多，整条街上除了药铺就是青楼酒肆，是当时东京汴梁几个最大商业区之一。《东京梦华录》里说‘马行街者，都城之夜市酒楼极繁盛处也。蚊蚋恶油，而马行人物嘈杂，灯光照天，每至四鼓罢，故永绝蚊蚋’。‘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如要去闹处，通晓不绝。’当时汴梁夜市最繁华者，说的就是这里！”

“永绝蚊蚋是什么意思？没有蚊子吗？”

“嗯，据说是这样的。那话的意思是说夜市太过繁荣，整条街一到晚上油灯通明，一直点灯到天亮，而且天天如此。蚊虫恶油，于是都不来这里了。后世也有人认为马前街无蚊虫是因为整条街污染的太厉害了。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是千古之迷了。对了！”洛雨说着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的打开了背包，掏出了前几天她在清明上河园中状元以后得的那份奖品---那卷《清明上河图》。

抽出画轴，她两手不停捣着两边的卷轴，把画展开了半米长的一块。头灯下，整张《清明上河图》一点点的转动起来，画中人物走马灯似的变换着。最后洛雨指着画中一处临河很近的繁华地段说道：“就是这里！马行街！”三个人一声惊叹，他们竟然找到了一条曾经被《清明上河图》记录下来的地方！

千年前的古画和千年前的古城两相呼应，对照街道两边的建筑，还真让他们找到了自己所处的大概位置，一些房间的格局陈列竟然还和画中一般无二！看着手中的古画，几个人的潜意识里这才有些相信眼前的一片废墟也的北宋时的汴梁，那种身在图上，穿越千年的感觉越发的真实了起来。

但兴奋过后是无尽的失落，画中的繁华景像和眼前黑暗中的残垣断壁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明明知道这便是画中的地方，却怎么也不能把这一切联系在一起。看画中，玉京曾忆昔繁华，抬头望，花城人去今萧索！黑暗中的冰冷仿佛在提醒众人，曾经那个照亮整个亚洲，站在世界之巅的国度，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金末，蒙古军队进攻汴梁‘连续十六昼夜，内外死者，以百万计’，之后数月尸体一直没人清理，城中爆发大瘟疫！等一切结束后，原本世界历史上第一座人口上百万的超级大都市，只剩下了六万人。人口决定着城市的规模，从这次人口锐减之后，开封再没能回复当初的盛况了。”洛雨喃喃说道，语气中透出无尽的失落。

洛瑶安慰道：“姐，别太沮丧了。不是说整夜灯火通明吗？我们就再点亮它！”说着她从背包里掏出引火的东西，拉着陈静之一起去点燃两旁店铺边上所剩不多的灯盏。很快，十几盏零星的灯光在黑暗的洞窟中被点燃了。可惜这点灯光根本照不亮这广大的空间，悬挂在建筑边缘的一点点幽暗火光，反倒像是停在半空中的一点点鬼火。

“被他们这么一搞，看着更像鬼市了。”陆林小声对洛雨说道，逗得洛雨扑哧一笑。

收敛笑容后洛雨说道：“好啦别闹了，大家四下看一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值得带出去的东西。”

几个人便在一间间的店铺中转了起来。黑暗中，一切静悄悄的，洛雨相机的闪光灯在不停的闪烁，其他三个人也分头各自查看了起来。药店，酒店，青楼的奇怪组合，让他们很有些新奇。偶尔会看到几具尸骨，有的只剩下白骨，有的还有一些残破的衣服。

“又是坐垫，看来宋人还真是习惯席地而坐呀。”陆林走进酒店，把木板踩的嘎吱吱的破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柜台的方向走，他早就注意到那里酒坛子了。

“当然，从春秋到大唐，正规场合都是不能坐椅子的。估计当时的人怎么想不到，坐礼没在中国留传下来，反倒把跪礼给留下了。你知道吗？直到元代以前，中国人都是不用下跪的。”洛雨说道。

“不是吧？！真的假的？”陆林不由想起那些电视剧里的情景。

“跪礼本是坐礼的一个延伸，最早是表示对人道歉、恳求或者对长辈谦恭的意思。日本从唐朝学习的跪礼，到现在他们下跪还是这个意思。之后这个习惯到北宋还保持着，除了祭祀天地的时候需要下跪以外，即使在朝堂上，文武官员也都不用给皇帝下跪。百姓偶尔还要下跪，但绝不会像明清时期跪的那么勤。”

“后来到了元代，蒙古人的单膝跪礼和中国的礼节相冲突，再加上蒙古本身从部落社会向封建社会的转型。为了显示尊卑之别，让官员在皇权面前形成卑微的奴才心理，当然做为宰相的耶律楚材，这才发明了后世的跪礼。自明清以来，坐礼已经没有了，因为坐礼而衍生出的跪礼反倒越跪越勤，中国人就再也没能直起腰来。”洛雨一边拍着照一边说道。

陆林没再追问，反倒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几个酒坛子上，“你说，这酒还能喝吗？我要是给昊子带回一坛，估计这货得乐疯了！”

洛雨还没来得急回答，就听到洛瑶在远处叫道：“姐你快来看！这儿有具无头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