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日记（下）

“这是……”洛雨俯身捡起了日记本和照片，把本子又交回萧卓手里，拿着照片看了起来。最上面是一张结婚照，照片是一对穿着礼服和婚纱的男女，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男的留着一把大胡子，年纪却显得不大，女的很漂亮，背景是一座教堂外面。

“这个应该就是那个佳伊诺娃吧？真漂亮。唉，新婚燕尔，应该很甜蜜才对呀，怎么才回来一周就变心了。”周欣惋惜道。

继续翻后面的照片，有一张是这个大胡子男子站在一具尸体身边拍的。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具黄种人的尸体，保存的非常完好，可身上保存下来的衣服样式却不似近代。

“这应该就是日记里写到的蒙古人的尸体了，他身上的服饰真的是元朝的样式！”洛雨说道。

之后还有几张是大胡子和一些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的合影，背景有的是森林，有的是研究所的生活区域，可以看到有的照片背景中还有些人穿着带编号的病号服，和先前见过的开颅尸体服装一样，想来都是这里的实验对象。

最后，有一张大胡子的单人照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是一张侧面半身照，似是抓拍的，背景是一组高大的实验设备和控制台。大胡子站在照片左边四分之三的位置，面向右边一脸笑容，眼光像是在盯着情人看。那笑容和表情太古怪了，就好像一个拥有极大幸福的人，正在经历人生中最甜蜜的一刻，哪怕在先前的婚礼照片上，他都没有这样的表情。只是那幸福感好像有些过了头，给众人的感觉很不舒服，怎么都觉得那不应该是一个正常人类，哪怕是个疯子，该有的表情。

最古怪的不是这些，而是大胡子的视线，甜蜜注视着的那个方向。照片的右边，除了在最右侧的位置有一堵似是金属质地的墙壁外，在这个大胡子的对面，他视线所及的范围里，空空如也。

“嘶……”众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罗瑞有些颤抖的说道：“原来不是美丽的女人，而是美丽的女鬼！倩女幽魂呀这个！还说别人都有问题，原来真正有问题的是他！”

“都跟你说了这种地方别提那个字！天知道曾经有多少人惨死在这里。”萧卓责怪道。

项昊取笑道：“哈哈，看不出来你这老娘们儿胆这么小，放心吧，没事。再邪乎的我们都见过了。”说着他还向其他几个人笑了笑，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有了明心堂的经历，让他们的精神都强大的很多。

“哼！”萧卓似乎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又开始翻日记本。

“12月22日。圣诞节马上就要到了，不知道是谁弄坏了食堂里的暖气设备。原本打算在那里举行的平安夜舞会，不得不被挪到了感应区。真的很讨厌那个阴森的地方，可除非去森林里，这里实在找不到面积够大的地方了。不过我想，能把她带进大家的视线里，她一定很高兴。也许是圣诞节的关系，大家显得很兴奋，好像都憋足了劲想在舞会上露一手，几乎没什么心情工作了。听一个克格勃说，中校同志决定让实验对象也来参加这次的舞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要我们在荷枪实弹的警戒中一起跳舞吗？比耶夫司基这个领导很不称职，从我回来就没见他们组工作过，整个研究小组每天都在磨洋工，这些家伙真不怕被枪毙吗？怀着兴奋的心情准备睡觉，亲爱的，今晚你会来吗？”

“12月24日。再有一会，舞会就要开始了。节日气氛空前高涨，白天大家在实验室里就唱起了歌，那些女研究员已经换上了美丽的衣服，都在迫不及待的等待着夜晚的到来。亲爱的，你在吗？上午哈夫告诉我，他今晚会让我们大吃一惊。哈哈，这个傻瓜，等我把你介绍给他们，那才叫真正的大吃一惊。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们的表情。不过今天感应区发生了件很扫兴的事，一个实验对象在实验过程中突然失控了。他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打伤了研究员，又空手拔掉了自己好多头发。之后他抠瞎了自己的眼睛，又把铅笔插进了两只耳朵。真不知道是什么吓到了他，克格勃还没有赶到，这个失明又失聪的可怜人，就用电线把自己勒死了。”

“这个死法也太血腥了吧。”周欣发着抖说道。

“别说话，后面还有。”萧卓打断她道。她的两只手也不自觉的开始发抖，但倔强的她还是决定把日记继续读下去。

“我又回来了。刚才还没写完，就被突然来访的比耶夫司基打断了思绪，把想到的全忘了。这个家伙今天出了事故，醒过来以后人就变得怪怪的，一副唯唯诺诺，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被电傻了。特别是刚才，他还对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每年年底是附近磁场最活跃的时候如何如何的，还很隐晦提醒我不要去参加舞会。哈哈，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他的小组成员架去舞会了，比我去的还早。”

“现在，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走廊里人们的欢呼声、怪叫声此起彼伏。我要走了，虽然不能回家过圣诞，但有她在，还有这些热情的朋友。我相信，这将是我毕生难忘的一个平安夜！”

念到这里，萧卓停下了。日记至此戛然而止。

洛雨面色难看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刚才翻过的几本实验记录里，最后的日期都是在同一年的12月24日以前！先前我以为，是这个研究在那段时间被撤销了。从日记里看来，他们当时一点散伙的意思都没有。那个圣诞节的平安夜舞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周欣懦懦的开口道：“咱们别管这些了，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就……就当没看过这本日记！咱们还是赶紧找车，然后赶快离开这里吧。”

事实证明，越是惧怕恐惧，恐惧就越会找上门来。正当大家点头称善的时候，却听到房间外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连串“啪”“啪”“啪”“啪”的声音，紧跟着门外亮了起来，房间里的应急灯也跟着亮了起来，那是电流点亮应急灯的声音。暗红色的应急灯灯光中，众人脸色惨白。这座在冰雪森林中废弃了数十年的研究所，竟然突然来电了。

“会不会……是有其他人进来了？总不能是那个做的吧？”周欣颤抖着说道。灯光是有了，但那暗红色的应急灯，明显是为出现紧急情况时电量不足和提醒人们注意危险而设计的。把整个建筑蒙上了一层血色，愈发让众人心中不安起来。

“当然是有人进来了，除了人还能有什么？！”陆林一副神鬼不惊的样子说道，其实心里也很紧张。

“可能是刚才那两架直升机上的人。”周伟说道，他也不太信鬼神这些东西，倒是真的碰上敌人，那才叫真的麻烦了。

“不管这些了，最重要的是赶快找交通工具离开这里。这本日记里有好多古怪，但有些事不能细想，越想越怕。”萧卓像扔掉手里的毒蛇似的把日记丢到了桌上。

“是呀，真的好多古怪，特别是他结完婚回来以后。我觉得……”洛雨边想边说道。“哎呀别想了快走吧！”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欣和萧卓一起拽着往门外去了，她们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因为开了灯的关系，整个走廊都再也不是一片黑暗了。众人可以看到远处的深红色中有一个宽敞的出口，那里大概就是中心研究区了。一行人急步向前走着，转眼就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与此同时，在研究所最深处存放发电机组的角落里。一个人影，刚刚拉开了电闸。灯光照在他脸上，赫然是刚才坠机的赵元凌。他的眼中有一种与他的年纪不相符的沧桑感，默默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群家伙也真够倒霉的，去哪不好，偏偏一头扎进了这里。真没想到，我也有回来的这一天。”赵元凌无限感慨的自言自语道，他用手敲了敲旁边机器上那个苏维埃的标志，又说道：“因为你，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因为你，我失去了人的尊严！因为你，我在西伯利亚流浪了10年！我发过誓！总有一天，我要一百倍一千倍的让你偿还！！”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格外狰狞。

但接着，他用歇斯底里的笑了，“呵呵，现在我已经一点都不恨你了。没想到报仇的机会来得那么早，你们垮台那两年，我的仇已经一千倍一万倍的报过了！而且，我还要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他还想再说什么，声音却突然止住了，好像触电似的猛一哆嗦，接着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他快速的在原地转着圈，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在空气中捕捉到了凶猛野兽的味道。

“该死！还在吗？！”此时的赵元凌似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除了脸色依然正常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颤抖了起来。“该死！该死！”他像疯了一样喊道，似是那已经远去的可怕回忆又浮现在了脑海里，“小白鼠们，这次我可帮不了你们了！自求多福吧！”

赵元凌说着就向配电室的深处跑了过去，惊慌失措间还被电线连绊了好几个跟头，可他完全顾不上了，跌跌撞撞的撞开了角落里一扇通到外面的小门，狂奔着跑进了森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