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制止杀戮

1929年，国际保护动物协会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召开，碧城应邀出席，仍然住在曾经住过的格兰德旅馆。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侍者，只是，心情不复从前。

碧城从佛教徒的观点指出，单单禁止虐待动物 还远远不够，应该从根本上禁止屠杀动物。

会前，碧城将自己的发言稿递给大会秘书，征求她的意见。

这位大会秘书本身就喜欢吃肉，而且不仅是她本人，这对于以肉食为主的欧洲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所以，看到碧城禁止屠杀的观点后，委婉地说：“咱们这次会议的主题是禁止虐待动物，建议不必坚持戒杀的观点。”

个性耿直的碧城当即怒怼道：“我来参加会议就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观点和主张，如果人云亦云，那还要我来干什么？”

女秘书被怼得哑口无言。

5月12日，大会正式开幕，出息回忆的各国公使25人。因中国驻奥地利使馆已经裁撤，所以没有中国使节参加。

而碧城，是唯一一个参加会议的中国人。

5月13日，各位参会代表开始发表演说，碧城被安排在第三位。

她没有受国内任何一级政府或是任何一个组织的委托，她只代表自己，以一个普通的中国人的身份参加会议。

虽然大会是白天，但偌大的会堂内灯光璀璨，碧城头戴珠抹额，身披极具中国特色的拼金孔雀披风，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发表着自己的戒杀观点。

“中国有五千年的文明历史，中国自古就有保护动物的传统，例如，周代礼制的不成文法就有，天子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民无故不杀豕的说法，只有在重大的祭祀节日不得已才杀牲。百姓平日所食不过是米谷蔬菜。”

“虽然礼制逐渐废弛，但是私宰耕牛仍是严格禁止的，历朝历代都是如此，中国的儒家历来主张节制，反对滥杀无辜，直到最近，欧洲商人准备每年向中国出口牛肉若干，活牛若干，遭到民国政府正式拒绝，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牛在我们中国，是用来耕田的，不是用来做食物的！”

“现在中国仍然有很多佛教徒，他们平时吃素，拒绝穿动物皮毛。我在此愿意发起一场废屠运动。”

“你们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动物不能虐待动物，但却仍然喝酒吃肉承认动物就是食物，你们不觉得自相矛盾吗？一边吃着肉一边高谈阔论要保护动物这不是很搞笑吗？”

“所以，我主张戒杀，而不是虚伪的禁止虐待动物，在我看来，杀害跟虐待没有什么区别。就算当前还不能实现这个主张，但我希望千年之后，人类会以屠杀动物为耻！”

“美国林肯总统解放黑奴之前，黑奴的地位无异于禽兽。那时，贩卖黑奴之人并不觉得自己又错，就如同现在屠杀动物者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一样。”

“世界和平，不是靠国际条约所能维持的，靠的是人心。这种和平之心就要由公道、正义、热爱的精神来培养。这种精神将有本国推及异国，由本族推及异族，由人类推及异类。如果全人类都哟了这种精神，世界才能真正和平。”

“戒杀不单单是我个人的主张，也代表了我国，以及全世界一切爱好和平的素食主义者的心声。谢谢！”

台下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碧城自信地微笑着，将有关佛学启蒙书籍散发给与会代表，走下讲台时，众人呼啦一下纷纷围了过来。

“碧城女士，我是佛教徒，我坚决支持你的观点！”

“感谢你的支持！”碧城微笑回应。

“碧城女士，你的爱心让我感动！”

“你是我的偶像，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有人拿着一份厚厚的资料求签名。

这个……

碧城略微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微笑着在上面留下自己漂亮的字迹，为了避免被人利用，签名的同时还谨慎地在签名下面标注：赞成人造毛皮，赞成禁止杀虐等字样。

14日，碧城因为喝了一口热水，突然觉得牙齿剧烈疼痛。忍了再忍，结果还是越来越疼，无奈之下只好去看牙医。

“拔掉吧，这颗牙已经坏掉了，没有别的办法！”牙医建议。

“会不会疼？”爱美的人都格外怕疼。

“疼是肯定会有的，不过，打了麻药会好些。”牙医实话实说。

“打麻药应该也会疼吧？”自从被割了胃之后，碧城看到针头就恐惧。

“不打会更疼！”医生说。

“那还是打吧！”

结果，一支麻药注入后，碧城还有知觉。第二支麻药注入后，还是疼。

第三支随后打入，碧城眨着眼睛告诉医生：“我还是有感觉！”

当第四支麻药注入后，她的口腔才算彻底麻木。但是，由于意识还在，所以碧城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那一刻，恐惧万分的碧城突然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拔掉一颗牙齿就恐惧成这样，同样都是血肉之躯，动物在被屠杀时连麻药都不曾注射，它们的恐惧和痛苦可想而知。

从牙医馆里出来，虽然牙龈部位去掉了一颗病牙轻松了很多，但心脏的部位却很沉很沉。

16日上午，大会表决通过文件，但是由于有人杯葛，最终没有成功。

碧城再一次成了会议的焦点，世界各大报社记者争先恐后地为她拍照，吕碧城肤白貌美气质出众，加上卓越的口才又懂穿衣很有品位，一出场，便艳惊四座。

德国、西班牙、意大利等多个国家邀请她去本国演讲。

她的大爱惊动了市长，17日，碧城在市政厅门口，市长给予碧城献了一份大理---吻手礼。

期间，市政厅的一位职员起哄说：“碧城女士是大会最远的客人，他年如果再开会，一定要去北京迎接她！”

话音刚落，台下传来一阵哄笑声。

虽是玩笑，但足以证明政府对碧城的重视和认同。

但那又怎样？

她的心愿尚未达成，每天都有无数只小动物在恐惧和痛苦中被残忍地杀害，而她，除了呼吁几句，呐喊几句，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时候才能众生平等呢？或许，那个时候，世界才能真正的太平。

回到日内瓦，碧城并没有因为会议结束而停止对动物的保护。而是继续关注佛教动态，宣扬戒杀事宜。

应伦敦世界保护动物联盟的邀请，碧城发表了《呼吁与已死之良心》，并将其呈交给英国下议院。

“不管是人类的，还是动物的，只要是流血，就是罪恶的。屠杀动物其实就是给动物判处死刑，但是，动物何罪之有？没有罪就宰杀它们那就是谋杀！人类吃着动物的肉，穿着动物的皮毛，都是麻木不仁良心已死的表现。”

“如果实在避免不了，最起码应该停止对为人类当牛做马的动物。”

虽然一吐为快，但，最终，除了收获了掌声，结果还是收效甚微。

这让碧城忧心忡忡，她站出来不是为了哗众取宠，不是做英雄做偶像的，她所有的言论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人类认识到自己的罪恶，彻底戒掉杀戮。

1929年，碧城的《欧美之光》顺利出版，内容多篇涉及到宣扬佛法，提倡戒杀护生的言论，书一经出版，便被各地佛教多次重版，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