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误入险境
还没启程就已被抛弃，碧城苦涩地笑了笑，回头去寻小艇。
但是，人太多了，她根本挤不上。正心烦时，突然感觉有人拍她的肩，回头一看，只见谷赛夫妇正一脸笑意地站在面前。
“我以为你们……”自己走了。
心直口快的碧城意识到这样说有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及时地刹住了车。
“以为我们走丢了？别担心！虽然我们年纪大，但是我们身体很好，根本丢不了！”
谷赛是个很幽默的老人，一句话让碧城心情大好，跟这样快乐的人作伴，旅途一定非常愉快。
“我们刚才是去换车票了，本来我们是坐的第五趟车，为了跟你一起走，我们去换了一张跟你一样的！”
谷赛的妻子扬了扬手中的车票。
深秋的风虽然很凉，但碧城突然觉得心里很暖。
更让她暖心的是，三人一起登上小艇后，碧城的行李箱找不到了，这夫妇俩从小艇的一层一直寻找到三层，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帮忙寻找。
碧城过意不去，便告诉他们，那里面只有两件换洗的衣服，不打紧。
二人这才罢休。
登岸以后，碧城请二人在原地等候，自己则去税关找到了自己的行李箱。
很快，谷赛的女儿女婿驾车前来迎接他们，两位老人同时叫了一辆出租车，碧城一一与他们抱了抱，转身便往出租车里钻。
但是左脚刚迈进车里，身后谷赛夫人便大喊：“别动！”
碧城不知所以，赶紧从车里出来，谷赛夫人趁机与老伴钻进车里，对碧城说：“让我女儿送你，我们打车走！”
出租车缓缓启动，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碧城突然觉得这是这一路来最美的风景。
近处无风景，而因为陌生，一棵草一棵树一片落叶都是一首极美的诗，一阙哀婉的词。
碧城游兴正浓，却突然接到巴黎朋友打来的电话，让她回去处理事务，碧城不得不坐上通往巴黎的火车。
车上人并不多，碧城旁边的座位都是空着的，她闭目养了一会神，睁开眼睛时发现身边多了两位和蔼的老人。
其中一位身材微胖的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给同伴一根，随后递到碧城的面前，微笑着问道：“要不要来一根？”
不了，碧城摇头。
两位老人便点燃香烟，很享受地在旁边吞云吐雾。
一根烟还没抽完，又上来两位法国女子。两人一胖一瘦一前一后地坐到碧城对面。
午餐时，碧城起身去餐车用餐。回来时发现对面的两名法国女子正在旁若无人地吃着自己带的食物。
那些东西看起来油腻腻的，二人将食物从包装袋里掏出来，大口地撕咬，弄得一地碎渣。
碧城微微皱了皱眉，重新坐回原来的座位上。
两位老人也用完餐回来了，再次给碧城递烟，由于碧城胃部不好，闻不惯那些油腻腻的味道，所以便欣然接受了老人的香烟，优雅地抽了起来。
两名女子发现碧城盯着她们狼吞虎咽后，心中十分不爽，但又找不到理由发作。
如今看到碧城抽起烟来，立刻指责道：“车厢里禁止抽烟，你连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吗？”
碧城没做声，迅速将香烟掐灭了。
这时，旁边的另外一位老人点燃一根雪茄，自顾自地抽起来。烟雾吞吞吐吐，窜进两名法国女子的鼻孔里，她们却仿佛没闻到一般，顶着一张油嘴与同伴高谈阔论。
碧城用英文质问对面的两名法国女子：“他们抽烟你怎么不管了？”
那名身材略胖的女子瞥了她一眼：“刚才我们在吃饭，不想把讨厌的烟味吞进去，现在我们吃完了，抽不抽的都无所谓了！”
碧城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车厢本来也不是吃饭的地方！油乎乎的味道比烟味更令人讨厌！火车上有用餐的地方，你们为何不去？”
其实，碧城心里非常清楚，餐车里的东西价格十分昂贵，两名女子肯定是心疼钱才选择自己带食物的，但她并没有说破，以免伤了对方的自尊。
留尊严归留尊严，自己的面子自然也不能丢。
她岂是被别人随意欺负的女子？哪怕是在异国他乡，她也毫不示弱。
于是，再次将香烟塞进嘴里。这时，旁边的老者见双方争论不休，便出来打了个圆场，说：“可能大雪茄的味道比较柔和，而普通的纸烟味道比较冲。”
碧城微微一笑，取出火柴瞬间点燃了口中的香烟，用力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将烟雾吐到对面的空气中：“不都是烟吗？雪茄跟香烟有什么区别？”
两名法国女子见碧城不太好惹，只得乖乖闭了嘴。
火车开到边界多莫多索拉时，碧城去了一趟洗手间，在走廊里听到有人说行李需要在此处启验才能允许出境。
想要去问明真相，但那人钻进厕所很久没有出来，加上车上人太多，碧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问身边的乘客。
旁边有人告诉她，自己的行李也是标明去巴黎的，应该到巴黎再领取，一路上不用过问。
碧城还是不放心，打算找车站人员询问一番，但由于自己法语不太好，怕说不明白，想找一位熟悉法语的人帮自己。
这时，旁边一位美国女子起身表示自己懂法语，可以陪她一起去问。
碧城十分感激地跟着这位女子下了车，看到一位穿制服的车站人员，便上前询问，在下车时，碧城感觉有人在身后摸了她一把，愤怒地回头去寻找时，那名美国女子已经自顾自地下了车了。
“你好，请问行李需要再这儿启验吗？”女子连说带比划地问那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不是在这儿！工作人员摆了摆手说。
这时，有人喊这位工作人员，此人对同事说了一声稍等，然后扭头告诉美国女子：“你到行李房找到自己的行李开锁请验才行！”
可是这名美国女子脾气太急，听说不是在这儿时，连声谢谢都没说掉头就走，工作人员的后半句她一个字都没听到。
见碧城正四处搜寻，兴奋地告诉她：“我刚才问工作人员了，在这儿不需要启验行李！”
那就好，省得麻烦。
两人回到座位上便再也不提启验行李一事了。
火车到了巴黎之后，碧城找不到自己的行李时才被告知，她的行李被留在了边境小镇莫多索拉。
“你不是说不用启验行李的吗？”碧城问同行的美国女子。
“没错，我是问了，他们告诉我说不用启验的！”美国女子也很无辜，因为她的行李也被留在了莫多索拉。
工作人员如此不负责，碧城怎肯善罢甘休？
她立刻拉着美国女子去找工作人员交涉：“我们曾经问过你们的工作人员，他告诉我们行李不需要启验，现在我们的行李被留在了莫多索拉，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您好女士，请问您问的是哪一位工作人员？”
“我记得，他的工作号是31，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的家伙!”美国女子用熟练的法语跟工作人员交涉。
“好的，请稍等！”工作人员抱歉地笑笑，立刻给莫多索拉那边打去了电话。
经过一番询问后，女子很抱歉地告诉她们：“十分抱歉两位女士，我刚才已经打电话问过31号工作人员了，他说当时告诉你不是在他那里启验，而是应该到行李房去开锁请验，但是，他刚说了一半你们就跑了！”
碧城与同伴面面相觑。
巴黎地处欧洲以北，这里的天气比地中海之滨的罗马寒冷得多，只穿了一件单衣的碧城刚一下车就冻得浑身直哆嗦。
本来就身体单薄，穿得又单薄，不抗冻的碧城只好花费一百五十法郎，请柯克公司交涉好歹算在五天之后取回了行李。
穿上厚厚的衣服，碧城顿时觉得迎来了温暖的春天。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碧城终于处理好了巴黎的一切事物，由于此处太冷，碧城准备沿着原路返回。
沿途中，她将未曾畅游的风景名胜一一游览一遍，第一战士日内瓦，日内瓦的山水誉满全球，尤其是日内瓦湖十分有名。
一日午后，碧城沿着湖边散步，看着湖中荡来荡去的瓜皮小艇十分悠闲，碧城很想尝试一下，但是只身一人自己有不会划桨，只能远远地看着别人双双登艇，心中很是羡慕。
“姐姐，坐船吗？”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抬头看去，却是一位本地的青年男子隔着堤岸的栏杆在跟自己说话。干净的脸庞，干净的笑容，他的脸上，有着没有被世俗沾染过的清纯。
碧城摇了摇手中的钱袋子：“我只剩下这点钱了，不知道够不够船费？”
“上来吧，我不收你的钱！”
碧城莞尔一笑，轻挪步子踏了上去。
待碧城坐稳后，青年便摇着船桨朝着湖心慢慢地划去。从这个方向看去，周围的风景又是另外一番美艳，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如同母亲的环抱一般温暖。
小舟在水中荡来荡去，荡得碧城有些许的倦意，她打了个哈欠，告诉青年想上岸。
“姐姐若是倦了，便先在船面上小憩片刻，等船靠了岸我再喊你！”少年说。
碧城微闭着双眼，在晃晃悠悠的小船中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时，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而那位划桨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躺到了自己对面，已经酣然入睡。
他睡了，谁在划桨？
抬头一看，却见小船正在湖中心像一只无根的浮萍在水中随波逐流，碧城迅速爬起来，抓起船桨乱划一气。
由于不懂，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好一大一阵子，小舟还是在原地打着转，没有前进一步。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无助地看着那位睡得很沉的青年。
青年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睁开眼睛，笑着盯着她问：“这才刚划进湖边，你怎么又要急着回去？湖中的风景这么美，就这么走了不觉得可惜吗？”
碧城哪里还有心思欣赏美景，她沉着脸埋怨道：“湖中来来往往的小舟这么多，万一被冲击了怎么办？你怎么能对乘客这么不负责呢？”
青年却毫不担心地躺在船上，静静地看着她问：“你怎么这么看重生命呢？像你这般美丽的人，以这么美丽的湖泊为生命的归宿不好吗？”
“神经病！”碧城见青年无意帮助自己，只能学着自己划。
由于不谙此道，等她费尽力气将小舟划靠岸时，夕阳的余晖已经染黄了一片湖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