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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旧情复燃
这天是幺妹几个月来最开心的日子。
仅麻将馆一天的收入,就有两百元进账。要是每天收入两百,一个月就有六千,还不加小卖部的收入。幺妹睡不着觉,把十九张十块的,两张一块的纸币整齐的排列在床上,然后四肢伸展躺在上面,整个人幸福得几乎要晕眩。这可是她改变自己得来的成果,谁说人不能改变?在现实面前什么样的人都能改变。丈夫不就是被改变的吗?还有婆婆,她坚信也是会被改变的。
睡不着啊,喜悦的心情太需要有人来分享了。她想跟儿子说说,可他已经睡了。
幺妹睡不着啊,在床上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这会儿,她好想找个人说说话呢。可是该找谁呢?朱叶阳有几天没来了呢,他在干嘛呢?她蹑手蹑脚走到电话机前,鬼使神差拨通了那从未打过的电话。铃声刚响一声,她觉得不合适,急忙又挂了。
没想到,那边的电话马上就追了过来。铃声在夜里显得特别的响,她只得快速抓起电话贴在耳边,半响才问出一句:“你也还没睡呢?”
“睡不着呢,”
“喔!”幺妹这会儿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陪我去喝酒行吗?”朱叶阳说:“我心里难受得很!”
“我,”幺妹本能的想拒绝,但又不好意思,人家帮了那么多忙,喝个酒还拒绝?何况是自己主动打的电话给人,内心也不正想找个人说话吗?她想了想,说:“好吧,到哪见面呢?”
“啊,到哪儿啊?这样,天冷,你多穿点衣服,我快到的时候响一声电话,那会儿你再出来,啊?”朱叶阳根本没想到幺妹会答应,高兴得有点语无伦次。
接上幺妹,朱叶阳径直把车开到了龙湖小区边上的鸭肠王火锅店,并将位置选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他知道幺妹脸皮薄,不想让人看了嚼舌根。
幺妹知道他的用意,心里暖暖的,想说一些感谢的话,又说不出口,就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朱叶阳也不说话,可那眼神却一刻也不愿离开她。幺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主动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你猜今天我赚了多少?”
“啊?”朱叶阳愣了一会儿才从晃神状态缓过劲来:“多少?”
“两百!”幺妹举起两根手指晃了晃,那神情颇为得意。喜讯终于与人分享了,她此刻感到特别的满足。
“喔,是吗?那不得两桌打十块的才行?”
“嘿嘿,我把干休所那桌客人给抢过来了!”幺妹开心啊,那哪是几个人呢,分明就是一张张数不完的钞票。
“啊,怎么做到的?”这消息的确让朱叶阳感到惊讶。
幺妹就从和赵晓飞的谈话讲起,说心中的纠结,说横下一条心去改变,说如何腆着脸去挖客人,说如何违背内心去阿谀奉承,去卖乖讨好。刚开始脸上还带着微笑,说这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她捂住脸低声饮泣:“我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一个旧社会的老鸨,每天恬不知耻地对着过往的路人喊叫‘来啊,进来玩会儿。’”
朱叶阳那心像是被利器戳了个窟窿,伸手就把幺妹揽进怀里,手指绕弄着发丝,轻声道:“委屈你了,”此刻,那种强烈的自责感潮水般涌上心头,在当年得知幺妹出事后,这种情绪就无时不刻地纠缠着他。
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夜晚,他一次又一次想起当年在那个丰都麻辣鸡块小店的情景。至今,他还清晰记得幺妹出事前两人见面所有的细节——那天是他十八岁生日,离高考仅剩一周时间。晚自习的时候,他写了张纸条偷偷塞给幺妹,约她下课之后到学校旁边麻辣鸡块店见面,一是为他庆生,二是共同商议高考志愿。表面理由如此,实则他是想郑重其事再次表白,希望今天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晚自习下课后,朱叶阳早早就去了小店。今天她会答应做他女朋友吗?等待,是一种太过漫长的煎熬,他都心急如焚了,才看到幺妹慢吞吞出现在视野。让他抓狂的是,她的身后竟然还跟着赵晓飞。正被各种复杂情绪困扰的他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整个人立马就蒙了。难不成幺妹是这在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拒绝他的表白?为证明这一想法,在吃饭的是时候,他在桌下偷偷握住了幺妹的手——那感觉和无数次美好的想象完全契合——纤细白嫩,柔弱无骨,美极了。
朱叶阳正体味着那种美好的感觉呢,那只手却无比绝决地抽离而去。只是他一点也没注意到握手时幺妹那惊喜羞涩的表情,也没看到那个时候赵晓飞看向幺妹的眼神。只是在愕然之后,无比坚定地认为,幺妹对他无意。几年来的日思夜想不过是自己的单相思和自作多情罢了。他不甘、难过、苦恼、一瓶又一瓶往嘴里猛灌啤酒。为刺激幺妹,他甚至在醉眼迷离的时候与赵晓飞火辣辣的目光对视。
赵晓飞喜欢朱叶阳,且勇敢表白过,这在学校已经不是秘密。他心里只喜欢幺妹,很坚决地拒绝了。然而,赵晓飞无视他的拒绝,依然满怀希望等待着。在她看来,为了喜欢的人,自尊、矜持这些东西都可以暂时不要的。就如这晚,她是清楚朱叶阳约幺妹见面目的的,还是死皮赖脸求着和幺妹一块赴约而来。为了爱情,她可以不管不顾。
朱叶阳的眼神让赵晓飞看到了曙光,开心地和他推杯换盏,眉来眼去。
幺妹脸色惨白,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突然而至的变故。
为进一步刺激幺妹,朱叶阳借醉握了赵晓飞的手。为趁热打铁并且巩固地位,赵晓飞借疯熊抱了朱叶阳。两个心怀鬼胎的人,表演着各自希望呈现给观众的戏份,丝毫没顾忌朋友当时的感受。
幺妹懵了,压根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明明是约她见面,明明还握了她的手,难道自己只是被邀请来见证别人感情的?从不喝酒的她,一仰脖子喝光了边上的啤酒,整个人都变得恍惚了。
幺妹心里难过朱叶阳看出来了,心疼后悔之余,更多的是窃喜,甚至憧憬着幺妹向他主动求和并表白。他哪里知道幺妹的内心已经是千疮百孔,摇摇晃晃站起身就要回家。
当时朱叶阳想去送的,被赵晓飞硬生生拽住了。当他看着幺妹忧伤孤独的背影远去,心里竟涌出一种报复后的畅快感:“哼,我也让要你也尝尝忐忑不安备受煎熬的滋味。”
幺妹被强暴这事,是在她母亲自杀,被驱赶出门后,由嫂子亲口宣传出来的。为洗脱不义之罪,那女人逢人就讲——也怪我妹不自重啊,明明跟人野出孩子了。居然回来骗我们,说是被人强暴了。她当我们傻啊?要真被人强暴了,当时怎么不报警?我家坚决不收留这种败坏风气的人。被质疑之后,她又话锋一转,解释说当初把幺妹赶出去,是想看那个搞大她肚子的王八蛋出不出来接招。
果然,曹学金这王八蛋及时出现了。如果没人知道曹学金的身体缺陷,幺妹被强暴的事就得以成功隐瞒过去。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赵晓飞父亲就是知道这一实情的人,当年曹学金意外致双睾丸破裂,是他帮忙转院的。当听女儿说起这一传言后,他语气坚定:“那孩子绝不会是曹学金的。”
赵晓飞听了父亲的话,心中顿时有了疑虑——以她对幺妹了解,心高气傲她怎么可能看得上曹学金,还和他未婚先孕,这不是在讲笑话吗?根据走访得来的证据以及曹学金的身体缺陷再结合幺妹的反常行为,加上曹鹏飞的出生时间,最终在她和朱叶阳精确推断下,得出了以下结论——幺妹是被强暴的,最有可能的时间,就是三人聚会的那个晚上。无疑,这一最有可能的真相将他们的灵魂架在了道德的审判台上,一辈子都不可能摆脱那负罪感的煎熬。
自从离开学校之后,幺妹决绝的和所有同学断了联系。朱叶阳无数次以各种理由找她,赵晓飞也借同学会之名约她聚会,她统统拒绝。多年过去,她把一切的不幸都归结成自己的命,不想怪谁也不想恨谁。只是她不知道,那个心结还存在内心深处,且一碰就疼。
“你放开我,”幺妹推开朱叶阳的手:“我想喝酒,想要醉一场,大醉一场……”她抓起酒瓶仰头就灌,脸上,脖子里全是酒。
“少喝点,你不能喝的!”朱叶阳抢走了幺妹手中的酒瓶。
“老板,来瓶老白干,要大瓶那种。”哪还是当年那点量哟,幺妹想咧嘴笑,眼泪却没管住:“你让我喝呗。”这些年,多少个难熬的夜晚,都是烈酒和小说陪她度过。从刚开始的一两口、到半杯一杯、再到半瓶,现在需要一整瓶才能让她入睡。
朱叶阳没再说话,默默地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白酒,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夜陪她醉上一场。两瓶白酒很快就空了,幺妹也如愿趴在了桌子上。朱叶阳将幺妹抱上车,想找个地方让她醒醒酒,才发现车歪歪扭扭的不听使唤,只好一脚刹车把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回家,我,我要回家,睡觉,”幺妹闭着眼睛,口齿不清嘟囔了一句,头一歪将整个身体靠在朱叶阳的肩膀上。
朱叶阳将幺妹揽进怀里:“喝多了,我们先歇会,歇会再走!”
他醉眼朦胧看着着怀里的女人,酒,似乎并不能完全麻痹心里的疼痛,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温柔:“妹,是我对不起你,”这话憋了太多年,今天总算是个机会,他蹭了蹭幺妹的脸,忏悔道:“当年要不是我使性子,你的人生不会这样。妹你知道吗?刚开始见你带着赵晓飞来,我以为你是要拒绝我,那会儿整个人都懵了……赵晓飞说了,一切都说了,说那天是她硬要跟着来的,后来我也看出你喜欢我了,可那会儿我竟想着要报复你,我真他妈是个混蛋。”
幺妹一动也没动,眼里的泪像是开了闸的水顺着脸庞往下淌,那时候明明幸福唾手可得,却又毫无征兆的离她而去,老天你这是在拿我开玩笑的吗。她也好纳闷,今晚的酒为何不如以前醉人呢。刚才,在朱叶阳她抱的时候,她是开心的、欣喜的、期待的,像是迎接一种来之内心深处久远的渴望。
幺妹的泪让朱叶阳愧疚又心疼,他亲吻着她的脸颊,有些情不自禁:“让我离婚娶你吧,我想好好补偿你!”
这个时候幺妹整个身体都僵直了,朱叶阳的嘴从眼角游到了唇边,粗重的呼吸伴着浓浓的荷尔蒙狂风暴雨般袭来,让她紧张又期待。
“幺妹,幺妹,我的幺妹,”朱叶阳颤栗着,呢喃着,亲吻她的嘴唇,她的耳垂、脖子,胸部,似乎要把整个人吃进肚子里他才能安心。
没完全被酒精控制的那点理智命令幺妹去拒绝,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迎合,那感觉像是一个身体却被两队人马拼命撕扯。最终理智败下阵来,她将身体嵌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朱叶阳解开幺妹的衣服,将整个头埋进怀里,此刻的他竟激动得泪水长流。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车迎面驶来,强烈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幺妹一愣赫然惊醒,拉开车门冲出了梦境。
“妹!”朱叶阳冲下车再次将幺妹强拥在怀,他怎么能让失而复得的爱人就这样离去?
幺妹拼命挣扎,在心里盘旋多年的疑问冲口而出:“当年你干什么去了?”无疑当年出事之后,她内心对他是有期待的,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很想知道答案。
“没人告诉我,我,”话没说完,朱叶阳停住了,他也意识到这理由找得很扯淡。
果然,他这话一出口就遭到了幺妹的愤怒回击:“没人告诉你是吧?哈哈,真可笑!”幺妹凄厉的笑声让朱叶阳感到害怕:“当年我被赶出家门,我不要脸,我偷人的消息全厂都传遍了,这个你也不知道是吧?”
“我,”
“朱叶阳你不觉得你太虚伪了吗?我告诉你,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请不要再用这样的方式来怜悯我,我不需要!”
埋藏在幺妹心中的不满和怨恨,终于还是在这一刻洪水般倾泻而出。她摇摇晃晃上了辆出租车,只留下朱叶阳孤零零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