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话 搭错车 下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显得有些不知多措。

帮我接下电话，哥们儿，手腾不开。他手里夹着香烟，我应了一下，然后翻找了一下，在盒子里找到震动不停的手机。然后我接通了手机。

你在哪里？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女性急躁的声音。

亲爱的，我在车上。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弹着烟灰，时不时地笑一下，点着头，而我则伸长了胳膊为他握着电话。

恩，我事情都办完了，马上回去。

哦，我车上有个朋友，刚在路上认识的，我打算送她回城里，是个记者。呵呵，我也有个记者朋友了。

对，你说的没错，我是打算这么办来着，我和你想到一块去了。

恩，我知道该怎么办，拜拜。

电话挂断了。

在外面就是麻烦，女人总是问东问西的。他还怀疑我，说我吹牛。他笑了起来。

我突然不忍心捉弄了他，但是我想了一下，这里已经离城市很近了，我可不想明天变成冰棍。

过了几分钟，电话又突然响了起来。

真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他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时候我还没结婚，也还没有朋友，不过我可以体会到女性对外出未归的丈夫的担心。既担心他身体也担心他的心。不过奇怪的是这期打来的电话铃声并不一样。

我不想接了，反正他也不相信我，干脆你帮我借一下。他看了一下电话。

我接起电话一听，还是个女人，不过声音并不如刚才年轻，而是有些着急和嘶哑。

在哪里？快说啊。

我忍不住有些厌恶，这样的女人的确招惹男人反感。

都说了你接吧，就说我在你这里就可以了。我说他也不相信。

看来最早的那个电话，应该是他情人。看不出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居然好有这一手，开着名车，妻子情人都有，真是令人羡慕略有些嫉妒啊。

我终于还是说了话。

你的丈夫。在我这里。

真的？那你让我听听他声音！那女人生意骤然变高起来。我皱起眉毛，但是打本抢过电话就挂断了。

他是不是还要听我的声音？

是的。我觉得你妻子的声音过于沙哑了。

她一直如此，实际上我就是借着送人的机会离她远点。大奔哭闹的摇着脑袋。

呵呵。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了起来，他很快也理解了。随机还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因为打电话，刚才的车速慢了下来。

好机会!

我拔出了榔头，用另外一边的羊角锄顶着他的腹部。不能对着脖子裸露的地方，否就很容易暴露。

见鬼，开什么玩笑，我在开车呢。他明显慌了起来。我感觉到车子在震动，不过并不算大，其实我也很紧张，不过很好，车体很稳定。

其实我只是打算拿点钱。我笑了笑。

你····不是记者吗？他吃惊地望着我，香烟也掉了下来。

嘿嘿，这年头陌生人说的话你也信？好吧，如果你喜欢，我就是记者，是编辑、交警、是你倒霉上司是什么都可以。不过我还是要抢劫你，这是两码事，朋友！我继续用上力，锤子几乎嵌进他的腰部，我感觉到这家伙还挺胖的。

你这混蛋，我帮了你，你就这样回报我。他气急败坏，地用手拍着汽车。

如果你拿出钱我会更加感激你的帮助，你就好人做到底吧，我的病很需要钱。

你的病关我什么事？

现在有关系了。

等等，你不会是钩子吧？专门抓私家车的，不用弄这一套，我可没有收你一分钱，你还是去忽悠别人吧。他苦笑起来。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我靠你个王八蛋的，好的好的，我给你钱。大奔终于屈服起来，而我觉得十分过瘾。我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真的沦落为抢劫犯。

我要停下车，我可不想出车祸。

车速慢了下来，停靠在了路边。

大奔有手在身上摸索着，又伸到汽车储物箱里。他的手动作缓慢，我开始警惕起来，看他会不会掏出武器什么的。

注意，如果你反抗我可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我再次警告道。

不···不会的，给。他抽出了手，果然握着一摞钞票。我接过了钞票一阵窃喜，同时又十分紧张。

该死的，你可以走了吧。大奔双手举了起来，示意我下车。

不不不，我要你送我到市区，这才可以。如果不从，明天就会在报纸上出现一篇关于在郊外发现一具尸体的报道。我可不想就这样结束，否则他一生气赶我下车，步行回去也够受的了，既然做了干脆做到底。

我靠，我竟然······他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车子继续行驶着，音乐也没有变，只是车内的气氛有些变了。

你没必要做这个，我看你穿的也不错，也会说话，人也很友善。还有请不要抵着我的腰部，冰凉的很难受了，你知道男人就靠腰的。

行了，闭嘴，开好你的车。我觉得很畅快，仿佛身体里的灵魂被赶跑了，剩下的我完全是另外一个人。难道我变成了生化博士？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每个人至少有两个自己。

这里离市区很近了，你不会在这半道上杀我灭口吧？他突然这样问道，我尽量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但是肚子很疼。

歌曲变得更加欢快起来。

哈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了，你的表情真有意思。我收回了榔头，然后当他的面折叠起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他疑惑的看着我。

朋友，这还给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要生气了。我将前方道车子驾驶座的储物柜里。

你，你不是要抢劫吗？我错了，你放过我吧。钱和车子都可以给你！他吓坏了，身体都哆嗦起来。

不不不，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心理变态。我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用醇厚的咽喉底部发出浑厚的男低音，其实我是个作家。

这有分别吗？

我居然被他问愣住了。

突然从车里传出一句歌词：其实我们都一样。

好了，不用深入讨论这个，反正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抢劫犯的感受，因为正在写这个，所以没有办法。我要告诉你我是个非常认真的人。

我勒个去，你去死吧！在这种鬼天气你和我开这个玩笑？体验生活，见你的鬼去。那要是你是个杀人犯，是不是要去杀几个人？想写个恐怖分子是不是去开飞机？老天爷保佑，你不打算写星球大战······这家伙气急败坏了，车子差点撞上了旁边的电线杆。

我说，朋友，你···你冷静点，我知道很对不起，但是我已经道歉了，请你原谅我吧。我认真地说道。

看来我要感恩了，你没杀了我再道歉。然后车里就一片寂静。

车子开始颠簸起来，接着慢慢就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我四下望望，奇怪地问。

好像是出了点问题，是不是爆胎漏气什么的。大奔一脸的苦相，我还真是倒霉，不让你上车多好，说不定现在都躺在床上休息了。

呵呵缘分啊，缘分。我笑道。

大奔嘟嘟囔囔的裹紧衣服打开车门，一股新鲜空气流钻了进来，同时让打了个哆嗦。

你也下来帮一下忙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奔在外面喊道，我正好下车走动一下。

外面一个活物都没有，唯一的声音就是呼呼的风声，这里是城郊市区的交界带，荒芜得吓人。

怎么了？好像轮胎出了点问题，你帮我把车上的修理箱里的扳手拿过来，箱子在后座座位下。大奔蹲在汽车后轮胎前，一脸的烦躁，我不敢说话，连忙拿过了箱子，里面只有一把大号的铁制扳手。扳手很脏，看上去布满了铁锈，这家伙是在是够懒了。

太不公平了，你居然带着手套。我看着他正在修理车胎。

这么冷的天不戴手套才是笨蛋。他终于笑了一下，我一时他可能没那么生气了。

车子很快修好了。

你知道吗，我觉得这个夜晚是我过的最神奇的夜晚了，我会记住的。大奔突然变得愉快起来了。

是啊，回去后我真的请你吃饭，这不是谎话。因为我好像说过要写断涮羊肉的段落。

什么时候写吃酒席的时候，记得要叫我。大奔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随着音乐的节奏敲打起来。

那当然！

车子继续前进着，音乐却戛然而止。

这里是交广电台，现在播报一则重大新闻。一辆车号为xxxxxxxx的轿车在邻市遭到抢劫，劫匪正开着车朝着我市国道前进，如果有发现车辆的人请立即拨打110，谢谢合作。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看向了大奔；大奔也同样不知所措，看了看我。里面的新闻重复了一遍，那个车牌号更加清楚起来。

哈哈------我和大奔同时笑了起来。

这次我们笑了很长时间，这时候广播结束，音乐声再想起。

酒干偿卖无真是歌声悠扬，而且相当应景。

我要下车。

那不行。

我要下车！我大吼起来。

你想哪个部分下去？手，脚，还是脑袋？大奔微笑着转过头，我看到他拿着那个大号扳手。

我握紧了榔头。可惜，那是把玩具。

我是开玩笑的，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我苦苦哀求起来。

我可不会开玩笑，如果不播出新闻，如果你不是把车牌号记下来，我还真不打算对你做什么，可惜啊，都晚了。大奔慢慢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扳手，正是刚才修车的。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我伸出左手掐住了大奔的左手，想把它压在车窗上，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抢夺方向盘，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汽车的轮胎和地面的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车头左右摇晃着。

这家伙看上去瘦弱，但是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小。我渐渐处于下风起来，扳手在我眼前挥舞着。

大奔的脑袋猛然撞在方向盘上，似乎很重，接着他的扳手掉了下来，我们开始抢夺这件唯一的武器。很幸运，他抓到了我掉下来的塑胶榔头，我就拿到了扳手。

你个混蛋，我要把你的脑浆都敲出来！我吼道。大奔突然一下子缩了起来，他将脑袋缩紧到衣服里，然后打开车门夺路而逃。我反应过来后立即扑了过去，可惜只抓到他后背的将他的外套剥了下来。

我没想到这小子逃跑居然这么厉害，等我下车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到黑夜里了。我一下子虚脱下来，整个人筋疲力尽拿着扳手扔进车子里然后坐了进去。

看来我有惊无险的结束了一次虚拟抢劫经历，这种体验真是好极了。我刚要发动汽车，警笛声就突然响了起来，几辆警车将我围了起来，车上跑下来一副全副武装的警察。

你们能来真是太好！我从来没有如此希望看到警察们，于是张看双臂打算给他们一个拥抱，可惜这些粗鲁的家伙一上来就把我按倒在地。

等等，你们搞错了，我可是把劫匪打跑的！我的脸贴在冰凉的地面很难受。

找到了，就是这辆车！一个警员看了看车牌说道。

这里还有衣服和扳手！另一个警员像发现了宝藏似得尖叫起来，我打赌他只看到裸体狂奔才会发出额这种声音。

我的上帝，你们快过来！我看到几个警员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突然我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看见他们从后备箱抬出了一个男人，一个头部鲜血淋淋的男人，这时候一个中年人忽然扑了过来，抱着男人的尸体大哭着，她的哭声我似乎觉得有些熟悉。

把他给我带回去！

就这样，我就稀里糊涂地带了回去，又稀里糊涂地坐在了审讯室里。

你们搞错了，我是个作家！

那请你说明一下，为什么扳手上自只你一个人的指纹？还有你在被抢劫的车子里，为什么还给那位太太打来什么威胁电话？

威胁电话？你开什么玩笑？

另外一个负责审讯的警员拿起了一个电话，按了一下按钮。

你的丈夫在我这里！

见鬼，那是我的声音，我的确说了。

那你现在还有甚么好说的？那位警员无比鄙视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个罪犯。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突然明白过来，也许我下一部小说该是监狱的囚犯生活了”

看着他，我又好想笑也有好想哭的冲动。然后我说：那你在几面呆了两年，在里面也交了一些人，素材也累积的不少。我虽然崇拜过你，但是你这种行为，让我很不齿。你要喝什么，喝完赶紧走。我放下了擦拭的杯子，看着他

他看了我一会，然后了我起来。算了，酒我就不喝了。下次我会给你带来好点的故事让你写。然后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迈着四方步，径直走到门口，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我目送他一直走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才转过了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这个时候正好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