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6）
《美丽的神话》演唱结束后，后面的歌单上出现了长长的一排，看起来今晚来的都是麦霸，下一首歌曲少不了要排到半小时以后去了。
无事可做，未免尴尬，女孩提议两个人玩筛盅猜点的游戏，方影本能地摇了摇头，他宁愿尴尬地呆着，也不愿意玩那种无聊的低智商游戏。
“芳芳”又提议喝酒，方影勉强喝了一杯红酒，就再也不动杯。女孩看看周围越来越疯狂的男男女女，听着越来越混乱的穷吼乱嚷，再看看自己和方影冷冷清清的样子，未免更加尴尬，为了摆脱这种尴尬，她现在急于加入到这场无意义的狂欢中去。
“一起跳舞吧！”女孩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伸出白白净净的一双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式。
方影已经很多年没有跳过舞了，他唯一记得的一次关于舞会的记忆，也是有关白芳的，除此之外，他不记得还曾经跟谁跳过舞。今天，望着“芳芳”伸在面前的双手，他再一次产生了错觉，仿佛瞬间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方影站起身，没有伸手去牵女孩的手，而是伸出右手揽住她的细腰，用力地将她整个人挟裹进了舞池。
张总正在唱的是一着情歌，曲调舒缓，慢三节拍，正适合跳狐步。方影记得学习跳舞的第一天，那位就年级学长曾经霸气地教导说：跳舞，最关键的是什么？是自信，是气势，男人，上手第一要点，是占据主导地位，要不惜使用蛮力，也要让你的舞伴心悦臣服地进入从属角色；第二要点，是拍子，管他步子对不对，节拍一定要踩到位，踏上点，坚定不移，走错步不要紧，拍子乱了，一切完蛋；第三，是胆子，要勇敢地把你的舞伴贴近、贴紧，不要怕人家骂你耍流氓，怕流氓的女生不会进舞厅。记住了，自信、节拍、肉贴肉，没有跳不好的舞！
尽管已经有很久没有跳过舞了，但学长的至理名言死死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简单、实用，他只需要谨记这七个字就好了：自信、节拍、肉贴肉。所以，当“芳芳”伸出手邀请他时，他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立刻进入了状态。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了些粗暴的蛮力，把她整个人挟裹进了舞池。
能清晰地感觉到，“芳芳”对于他的粗暴有过一丝丝惊慌和讶异，但很快，他就从她微微羞涩的笑容中感受到了一股兴奋和喜悦。这份发现既印证了学长的至理名言，更强化了方影的自信，他稳稳地迈开步子，准确无误地踩着曲调节拍。一开始，他还小心地保持着两个人之间的身体距离，害怕过近的距离会让自己已经生疏的舞步踩到女孩的脚，但很快，自信迅速充满了他的内心，在一个狐步终止的重拍上，他右手一用力，把女孩的身体猛然向自己身体方向一带，“芳芳”的身体猛然压向自己，两个人的面对面的鼻尖只隔了十公分的距离。而“芳芳”丰满的胸部结结实实地挤在了两人之间，在下面，方影的下体紧紧地贴上了女孩平滑紧致的小腹。
方影的动作再次让“芳芳”感到了惊诧，但她的的手上并没有用力，以试图推开两人之间已经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她只是不经意地将目光扫过方影的脸，迅速转向了左侧，只把一张粉白的侧脸留给方影。方影清晰地看到了那团粉白中透出的艳丽，真切地感受到了女孩胸部柔软的起伏传递过来的粗重呼吸。他的舞步以更加清晰、准确的节拍稳稳地踏着，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兴奋和力量，粗壮的手臂和结实的双腿，在那一颗已经如核子能爆的巨大能量之心的驱动下，带动着这个年青的女孩翩然起舞，不知疲倦。
两人在沉默中跳完了这只曲子，接下来是另一首更慢的情歌，两两节拍，两个人默契地跳起了慢四。悠长舒缓的曲调，略带伤感的歌词，常情地诉说着一对恋人对往事的点点回忆，淡淡哀愁。在这样的曲调背景中，女孩自觉地将脸慢慢贴近了方影的肩头，现在，方影微微闭上了眼睛，仔细倾听耳边她的均匀呼吸声，几缕轻轻飘起的长发抚过方影的脸颊，他细细体会着那种酥酥痒痒的感觉，舍不得将那几缕长发吹散开。下体紧紧地贴在女孩平滑的腹部，轻微的舞步交错，肢体的抚慰带给方影难以言说的快感。
这种感觉让方影兴奋地几乎要失去控制，又让他感到一股尴尬和不安。从小到大，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强烈到失控的兴奋，在他与白芳交往的回忆中，他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在许多次逢场作戏的酒后疯狂中，他更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在方影人生的前三十个年头中，他感觉自己心中有过爱情，有过性，但没有过这种混杂了深沉的爱、刻骨的恨、压抑的性渴望、以及对于青春不复的悔恨等等复杂情绪交织起来的，带着浓浓的暧昧色彩的模糊的生理体验。
如同沉醉在了陈年的美酒中不愿醒来，方影搂着“芳芳”跳了一曲又一曲，一口气跳完了五支曲子。在众人起哄、打趣的尴尬中，方影如梦初醒，懵懂中被女孩拉着手带回到沙发上。
汗水湿透了上衣，衬衫已经紧紧地贴在了后背上。女孩体贴地喊服务生取了一条热毛巾回来，不嫌弃地帮方影擦干了后背，方影有些不安地夺过毛巾，又擦过前胸，然后进到卫生间收拾好衣衫，这才回到沙发上坐定。
在卫生间里前后呆了两三分钟，但他没有照镜子。
从卫生间回到沙发上之后，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方影忽然间对这间KTV从心里生出了深深的厌倦，他很想立刻结束这场无意义的喧嚣，想立刻回到他安静、清凉的单人客房中去，想立刻钻进那床柔软、干燥、清爽的被子里去。当然，不是一个人，还要带上他的猎物，身边这个正靠在自己肩头哼唱情歌的女人。
“跟我走吧！”方影把嘴巴凑到女孩的耳边，轻声说。
“我喜欢你！”他又温柔地补充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