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残月ONE：童年

以下是关于我的故事。

我的名字叫小枝，后来我上学的时候，奶奶给我起了个名字，叫王金枝，再后来我上大学的时候，觉得这个名字太土气了，所以我自己又再了个名字。

我叫王舒娅，这是我现在的名字，我现在是一名晨光厂的宣传干事，你们很多人都认识我。但你们下面将要听到的，是那些你们不知道的故事。

今天先说一下我的童年。

我从记事时起，就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你们一定会说：可怜的孩子！但我不觉得自己可怜，至少在小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因为我有一个非常疼爱我的奶奶，尽管我后来知道她不是我的奶奶，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呢？一个人在你心中的角色不会因为一个名称而发生实质性的变化，对吧，在我的心里，她是我最亲的亲人，这就足够了。

我童年时记起的第一件事大约发生在我六岁时。

那时候我还没能上学，当然那时候农村也没有幼儿园，所以在七岁上学之前，我都是在田间像风一般地跑来跑去，无忧无虑，快活自如。

在我们农村，六岁的小孩子已经可以帮助家里人做些简单的农活儿了，比如说秋天的晚上，在院子里帮奶奶择花生----就是把花生果从根上摘下来，然后集中收起来，白天里摊在太阳底下晒，晒干了就拿去榨油，油可以自己吃，大部分会卖掉，榨油的饼可以喂牲口，也可以卖给养牲口的人。

这一年的秋天，奶奶在择花生，我在旁边帮忙，我一边小手灵巧地干活儿，一抬头看满天的星光，那条由数不清的星星汇集起来的银河看上去是那么壮观、美丽，我似乎永远都看不够。

“奶奶，天上那条河里有什么呀？”黑夜中的院子里，只一盏昏黄的电灯，投下两个短短的黑影，小小的影子问在一些的影子。

“哎哟，那是天河，那里有几万几万颗星星呢，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人，每一个人都有一辈子的故事呢！你看见那条河西边那颗很亮很亮的星星了吗？还是那条河东边那条很亮很亮的星，那两颗星就是牛郎星和织女星，他们每天晚上都站在天河的两边唱歌给对方听。”奶奶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指着天上，我把小脑袋贴到她的手臂上，认真地往天上望，真得呢，一边一颗，好亮的两颗星。

“那，奶奶，他们为什么不过河呀，要是过了河，坐在一块儿唱歌，不是更省力气嘛？”我很不解地问奶奶。

“哎哟，过不得河呀，那天河的水可深了，游不过去呀！”奶奶说得可认真了。

“那可怎么办呀？难不成要飞过去吗？”我很伤心地又问。

“小枝可真聪明呀！可不是嘛，每年的七月初七呀，天底下所有的喜鹊就会一起飞到天上去，它们头挨着尾，尾挨着头，就搭起了一座桥，这样子啊，牛郎星和织女星就可以带着他们的两个孩子，在桥上见面了。他们手拉着手，说话、唱歌，可高兴了！”奶奶笑得好开心，就跟她也在桥上似的。

“我怎么没看见他们的小孩子呀？”我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繁星，再问奶奶。

“那不是吗？这颗小一点的，那颗小一点的，它们就是他们的两个孩子哩！”奶奶再一次抬起手臂，我就再一次把小脑袋贴上她的胳膊，认真地去找。

可我就是找不到她说的那两颗星星，可能是它们太小的，我的眼睛太小了，所以我看不到它们吧。

于是我伤起心来，后来就哭了起来，因为我看不见那两个孩子，我原本以为他们会跟我一样，也会在天上看我，可我怎么都没有找到那两个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人生的第一次启蒙记忆，居然是这样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情，而且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