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白昼（七）：惯偷

老吴就这么死了，表面上看死的顺理成章。只有已经死了的老吴明白，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害死了他，他现在就在去黄泉的路上了，他很害怕，人死了还害怕？真的，他害怕。因为他明白等待他的远不止死亡那么简单。

还有一个人也在害怕，他叫张阿三。就是那个偷东西撞见了鬼的人。

他这一次是在另一个村子偷东西时被抓住的。

在楼里镇派出所的审讯间里，警察小孙和老王在桌子的这边坐着，惯偷张阿三在另一边坐着。

面对孙警官的审问，张阿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交待完了自己的盗窃行为后（仅限于抓现形的这一回），张阿三很热心地讲了一遍他撞鬼的故事，当然重点不在那一次的偷窃上（他说那一次是跟朋友喝酒喝多了，所以才翻墙出来），是在撞鬼的经过上，他似乎为此很骄傲：并不是人人都撞见过鬼。

“她就是……那个坟里的无名女尸……变的……”

小孙目光专注地盯着他，他的表情很投入，很真诚，微微带一些惊恐。小孙感觉他不像是在说谎。

“你确定那是个女人？”

“女人，对……不对，是女鬼……”

孙警官笑了一声，很显然，嘲讽的意味太重了。对此，张阿三有些不满。

“真的是……女鬼……”他的眼中的惊恐忽然之间像潮水一样溢满了。

小孙忍住笑，很严肃地问：“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想，一个女人怎么会半夜到坟地里？就是为了好玩，装鬼开心？而且，而且，那可是大半夜呀！”

小孙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很难反驳的论点，的确，没有几个人敢在半夜里去坟地，更何况女人？也许，是个男人装的？但是，为什么要装鬼吓人呢？不管是人是鬼，做事总要有个目的。

“我想不出来。”小孙老实回答他。

听完孙警官的话，张阿三显然很兴奋，目光灼灼。忽然从桌子另一边压低了身子，神秘地探身过来，头顶几乎碰到小孙的额头。

“我还听说……”他忽然四下里看了看，警觉地想看看是不是有人会听到他的话，或者有鬼听到他的话。“吴老板死的很蹊跷……”

“吴老板？”

“吴万林。”他忽然抽回了身子，想仰坐在椅背上，但这把椅子并不是他想像中自家的太师椅。所以当他重重地摔到地上并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时，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突然又记起来了，他在派出所，马上就要关起来了，脸上落出一丝失落的表情。

小孙等着他的下文，但他忽然没兴趣了，眼光四处游走。

小孙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然后将打火机抛给他。他很敏捷地伸手接住，点上，重重地吸了一口。

“中华，好烟，不愧是当警察的。”

小孙不紧不慢地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等着他开口。果然，有了一根烟的奖励，张阿三假装很严肃地思考了一下，再次开口了。

“吴老板，不，吴万林也是那个女鬼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