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向大师致敬（29）

（29）枪声

警车刚刚开进小院，还没有停稳。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声巨大的枪声。

那声音巨大，声波冲击着几个人的耳鼓，然后，那声波如同水波一样向远山荡去，又如同水波一样荡回。回声在山中激荡，许久才渐渐归于宁静。

王大力掏出手枪，只身冲向了二层小楼。

二层小楼的楼梯属于开敞式外挑型设计。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处，两名民警追上了王大力。三人一枪，两根电警棍，王大力小声示意二人：他持枪在前，先向右侧二层房间内搜索，两名民警垫后，一名民警负责对楼梯左侧房间进行警戒，一名民警负责对楼梯进行警戒。

三人贴着墙壁，一边缓慢移动，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来自各个房间的声音。

巨大的枪声过后，突如其来的寂静，有些诡异。耳朵里听不见任何一个房间里的声音，倒是远处一阵阵的狗叫声，让空灵的山谷更显寂静。

王大力呼吸沉重，心跳如鼓，艰难地克制着本能的紧张和恐惧，慢慢地挪移到了第一个房间门口。

房门敞开着，一股淡淡的火药的香味儿从门内飘出来。

枪手就在里面。

王大力示意另外两名民警也向他靠拢，守住他所在的位置，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双手举枪，迅速从门的左侧闪到了右侧窗口下。

就是他的身体移动的短短零点几秒时间里，他看到了那个枪手：枪手坐在椅子里，猎枪枪口倒冲向他的胸口，枪上、持枪的手上，胸口的衣服上，面前的地上，满是鲜红的血液。

一个男人，自杀的男人。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神经稍稍放松下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王大力示意两名民警继续警戒。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持枪弓背闪进了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女孩，穿戴齐整，似乎正在沉睡，王大力认出她就是那个画中的模特。他急切地走到床边，推了推她的身体，身体软软的，温暖的体温，他放下心来。想来是服用了安眠药什么的，那么大的枪声，居然没有惊醒她。

放下心来的王大力仔细地检查起那个自杀的枪手。

男人五十岁上下的样子，头发长而卷曲，有着艺术家特有的艺术家风范。眼睛安详地闭着，嘴角诡异地挂着一丝浅浅的、满足的微笑。扣动扳机的右手还握着猎枪，手枪修长，指背皮肤很细腻柔滑，指肚皮肤却粗糙、干涩，活像起皮的树枝。这应该是一只长期沾染油画颜料的手，王大力猜测，这应该就是那位画家没错了。

千辛万苦找到了，人质是安全的，他却自杀了，为什么？而且看他那张脸上诡异的微笑中，分明有一种成功的满足，难道这一切都是预谋?连死亡都是计划中的一部分？难道他一直在这里等着，等我来，然后自杀？

不去想那么多了，他的脑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租房子的人，那个租车的人，那个买农用膜的人，必须要找到他，找到那个共犯。

三人花了十几分钟，找遍了院子、房间，以及院墙外所有的角落，没有。就象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也许，他已经提前几天离开了。

王大力彻底放下心来，安排民警打电话叫救护车，自己则亲自打电话给县刑警大队的白队长--他的同学，简单讲了一下情况。从现在起，大部分工作都不再需要他操心了，地方警察将接管剩下的琐碎工作。

疲惫的感觉缓慢而坚韧地从身体里涌出来，他走下小楼，来到院子里。在那棵高大的柿子树下，有一张宽大的石桌。他也不管是不是脏，是不是凉，横着身子就躺了上去。

躺着，点上一根烟，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烟圈儿，真那娘的爽啊，舒服！看着天上隐隐亮起的星光，他笑了，笑地很真诚，却也有些诡异，就如同那隐隐泛起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