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0。9 走私（下）

（六）

临下出租车，果子又打开背包看了一眼，水杯静静地躺在被包里，没有问题，宝贝带着了。从车子开进机场开始，果子的心就兴奋起来了，但他并没有太多的担心，他相信，或者说非常自信，就凭这个三流国家的三流海关工作人员，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会将宝石藏在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的。

天衣无缝，这是他能想到的对自己的方案最好的评价了。

所以当他出现在海关安检门前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第一次走私的菜鸟们常有的紧张和不安，而是自信、从容地将背包从肩上一甩，大大咧咧地把包丢上安检皮带机，轻松地跟同事说笑着掏出身上的手机、钱包、机票，随意地丢进物品篮里，踱着小步，摇晃着略微发福的胖身子走过了安检门。

照例是嘟的一声响，一个黑胖的矮个子安检人员手持扫描器，例行公事地向他示意站到检查位上，举起双臂。

例行检查，没有异样。

背包已经从皮带机上移到了钢制的行李台上，另一个黑瘦的安检人员示意果子打开背包。他不慌不忙地打开包，假装无辜地看着那个黑瘦的安检人员。看见安检人员伸手去取他的水杯，果子又假装恍然大悟似地连连点点，嘴里自嘲地嘟囔道：“Isee，Isee，drinking?”

安检人员微笑着点了点头，很友好嘛。

果子打开了水杯，一下子呆住了。

粘在杯盖内的那个扁柱已经掉了，此刻它正沉在杯底，象个尸体。那块小小的红宝石躺在它的正上方，红红的、透明的，闪烁着嘲弄的微笑。

（七）

一定是热水的作用，502粘合剂遇到热水会失去功效？不知道，天哪，早知道上网查一下了，这下怎么办？完了，完了。我要进去了，我的天哪！

果子的第一反应是直接盖上盖子。

但那个黑瘦的安检人员正盯着他呢，他一定是注意到了果子脸上的表情变化，笑容正从他的脸上消失，乌云正在聚集。

“drink。”他用干巴巴的声音督促道。

对，喝水，我还没有喝水呢，他们关注的是我杯中的液体，不是吗？他一定在想：这杯里是汽油什么的吧，你这个这伙，被我抓到了吧。对，镇定，喝水，例行检查。

他强挤出一抹微笑，大大地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准备盖上盖子。

但黑瘦的安检人员的目光还是紧盯着他，抬抬手，示意他继续喝。

“drink。”这回是冷冰冰的声音督促道。

什么意思，要我喝光？为什么要喝光？不是喝一口就行吗？

“drinkup？”果子假装糊涂，故意问一句。

黑瘦的安检人员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中带着警惕。

果子开始仰着脖子喝水，一边喝水，脑子里一边飞快地思考。

让我喝光，这是要检查杯子呀！怎么办？怎么办？吞下去？到头来还是要吞下去？水在一点一点地减少，思考的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溜走。

水喝光了，他示意给安检人员看，杯子里没有水了。

黑瘦的安检人员突然做了一个张大嘴的动作！

那块小小的红宝石，正被果子含在嘴里呢！

妈的，豁出去了。果子果断地张大了嘴巴，又可心地抬起舌头，上下左右让黑瘦的安检人员看了个遍。

确认果子的嘴巴里没有东西后，安检人员示意把杯子给他。果子努力镇定下来，把杯子稳稳地递给了黑瘦的安检人员。

黑瘦的安检人员开始仔细地检查杯子，他把已经掉落下来的扁圆结构从杯子里倒出来，看了又看，起先皱起眉头，后来慢慢地，慢慢地，笑容又回到了他黑瘦的脸上：不就是水杯坏了嘛，中国人，真小气，难过成那样儿。

果子也笑了起来，他假装笑得很尴尬，其实他也的确很尴尬。

安检人员摆了摆手，示意果子可以离开了。

我的天啊。

果子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八）

进到候机区后，果子说他有点尿急，麻烦同事帮他照看一下行李，然后急匆匆跑进了厕所。

确认厕所里没有人后，果子打开洗手盆的水龙头，双手捧一口水送进嘴里，开始大力地漱口。然后，等他再次确认周围没有人后，他小心地吐出嘴巴里的水，然后，更加小心地将那块红宝石吐了出来。

“亲爱的蛀牙，你折磨了我有三年了吧，钻这么大个洞，感情就是为了让我藏东西呀。感谢上帝，好人有好报，你还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伙计呢！”

果子把红宝石放进口袋，吹着口哨离开了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