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0。8 走私（上）

果子在东南亚的某一个国家发现了一小块宝石，价值百万。可他怎么样才能带出海关，带回中国呢？我们的故事就是关于宝石走私的。这可是一个费脑子考验胆量的风险活儿，他能顺利完成吗？

（一）

果子这两天很紧张，也很兴奋。

果子是一名地矿工程师，他是一个月前来到这个南亚国家的。这个国家近几年来与中国的关系逐步改善，先是一些国有矿业公司，然后是一些东南沿海的私企老板们，先后在这个国家的沿海城市建立起了矿产开采公司。简单一句话，帮这个国家把矿产资源开发出来，然后卖到中国去。这其中有开采铁矿的，有开采煤矿的，有开采玉石矿的，总之一句话，资源丰富，成本低廉，这个国家近几年成为许多人眼中的财富金库。

果子这一次来负责为一家私企进行铁矿资源调查，矿区位于从海边沿一条河流向上游九十多公里的山区。他和一组人马已经在矿区工作了二十多天，每天的工作就是测量、探测、钻孔，以及绘制地形图、地质分布图、钻孔柱状图等等。这是一份艰辛而且危险的工作，每天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热带雨林无休无止的雨水，丛林中各种危险的动物，工作中随时可能发生的工伤，还有当地土著人窥视目光中的敌意。

但果子又很喜欢这份工作。这份工作可以给他足够的时间远离城市、人群，可以给他工作之外足够的自由和放松，可以给他机会亲近他所热爱的大自然。

因此，每天下午四点左右收工后，他都喜欢一个人沿着营地西侧山谷中的河流散步。有时候，雨过天晴，兴致所至，他还会下到河里，去到砂洲上捡拾那些五彩斑斓的石子。因为所学专业的原因，他认识河水中的大部分石子，也喜欢找寻、收集那些漂亮的石头，其中有一些甚至可以称得上宝石。

就在两天前，他走得比平时更远，在河流转过一个大大的弧形湾槽后，他发现了一个比上游看到的所有沙洲都更大的河心洲，就在河湾下游的对面。因为河道沿两岸切出了深窄的叉道，叉道中的水流流速又特别大，因此，果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登上了河心洲。

在那里，他偶然发现了那块红宝石。起始，他并没有太在意这块又小又不规则的石头，只是随手把它放进了口袋里，然后在河滩上悠然自在地，甚至有些无所事事地乱转。但出于职业的习惯，他的脑子里开始对这块比花生粒都小的石块进行分类，判定。一个有些模糊的想法就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不会是一块鸽血吧。

鸽血是红宝石中的极品，价格是用克拉来计算的，比黄金要贵得多。果子模糊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个两克拉，也就是0.4克的鸽血宝石，当然是成品，大概也要卖到几万元以上。想到这里，他很自然地摸出了那块小石头，估摸了一下重量，大概有五六克吧，换算过来就是二三十克拉，加工成宝石，也该有十五克拉以上吧。如果就是那样，呵呵，我就发了。

他这样想着，只是存在这种可能****。按照这种宝石的分布来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谁知道呢，这条河的上游也许有矿区存在过呢。

但回到营地后，他上网查了查，找了十几组图片对手中的小石头进行了对比，他终于意识到：他发了，这是一块真正的鸽血。

（二）

怎么才能变成钱呢？

意识到自己手中可能是一块价值百万的宝石后，果子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若无其事。他迅速关闭了已经打开的搜索页面，又小心地删除了浏览痕迹，然后走出当作办公室用的彩板房，回到当作宿舍用的彩板房。

内心已经沸腾了，但表面上一如往常，大脑在飞速运转，他需要思考。

首先，必须要明确宝石的归属问题。在澳大利亚、美国等国家，个人发现宝石，是可以归发现者所有的，但在另一些国家，比如中国，比如这个国家，所有的矿产资源的所有权均属于政府，所以个人发现的宝石、黄金、乌木等等，必须要上缴国家的。也就是说，果子先生，你并不是这块宝石的所有者，因此，你不可能也不会傻到将捡到宝石的事情向当局报告吧。

其次，有没有可能将宝石在当地市场上销售出去呢？理论上似乎是可行的，这是一个市场经济国家，有价值的东西总是能够卖得出去的。但果子也非常清楚，这也是一个法制化差到不能再差的国家，北边有反政府武装，南边有所谓的政府，但政府官员无一不腐败，连地方治安都搞不定。各个地区，比如说一个县的治安，不能说是由县政府负责的，准确的说法可能是县长大人负责的，因为县长大人有他的私人武装，是这个地区的老大，所有势力都统一接受他的领导。果子先生，这样的政府管理下的市场有可信度吗？恐怕你的宝石还没卖出去，早已横尸在哪个山沟儿里了。

那么，报告探矿队的领导?靠，果子先生，后果你应该是可以预测的，宝石能不能带回国我不知道，但归不归你是确信无疑的：除了一张表扬你的废纸，你什么也得不到。

最后，大概到了深夜十二点左右时，果子大脑的引擎才缓缓降低了转速，最后的结论在大脑显示屏上闪了闪：走私。然后，主机关机，果子睡着了。

（三）

那么，怎么才能成功地完成这项走私任务呢？

第二天从早上就下着大雨，野外作业已经基本完成，目前在后期数据整理阶段，这是三个小伙子们的工作，与负责管理野外调查小组的果子没有关系。因此，果子没有去办公室，表面上看起来百无聊赖地躺在单人床上玩手机，其实他正在专注地思考另一个问题：如何才能把宝石安全地带出海关？

第一个办法，把宝石放在行里箱的小角落里，混在行李中带出海关？

第二个办法，把宝石打包进测绘设备中，混在设备中带出海关？

第三个办法，把宝石藏在身体的某个部位，比如吃到肚子里，带出关后再拉大便拉出来？

先来分析第一个办法，行李箱在海关的检查主要是通过X射线检测仪。通常射线检测仪主要针对金属物品进行检查，比如说刀具，电脑。对于宝石，不好说。从物质的构成上来讲，宝石属于一般无机材料，对于X射线的反射不明显，因此，在X射线检查仪的屏幕上，很可能不会清晰地显现出来。但由于宝石具有一定的辐射性，因此，也不可能完全不会被检测到。因此，最大的可能是显现出一个有些模糊的，不规则的图像。

也就是说，如果放在行里箱中，是有可能被发现的。被发现的概率可能只有1%，但后果是严重的。果子听说，在这个国家如果被发现走私宝石，是要被处以极刑的，虽然罪不至死，但少不了要进监狱的。这是果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因此，这个方案的风险指数太高了，放弃。

再来分析第二个办法，混在仪器里。按理说，把一个玉米粒大小的石头混进仪器中，比如说在钻孔用的钻杆里，因为钻杆是金属物品，有着厚厚的管壁，X射线是穿不透的，隐藏成功的概率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吧。但问题是公司出发前就说了，为了省去报关的麻烦，所有的钻探设备要就地处理，公司已经联系好当地一家公司，人家过几天就要来接收设备了。

设备不回国，宝石往哪里藏？电脑里？每次过安检，电脑都要单独检查，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看来第二个方案也不行。

第三个方案呢？藏在肚子里？万一没拉出来，成了结石怎么办？那东西还有辐射呢，不行。藏在泼衣眼里？想想都恶心。果子想起来有一回自己便秘老婆给他打开塞露时的感受，不行。一个异物放在那里，随时都会忍不住拉出来。

假如我是个女人就好了，可以藏在那里！哈，果子忍不住要鄙视一下自己了，太少儿不宜了。不过，如果真的藏在那里，过安检时真的不会报警吗？

把这几个方案翻来覆去想了大半个上午，没有找到一个可行的路子。果子有点着急了，算算离回国只有两天时间了，时间不等人呀。

不如，还是上网查查吧，有事儿问度娘，女儿常挂在嘴边儿上的话。

（四）

打开百度引擎，输入“宝石、海关”两个关键字。最先跳出来的是一条新闻《一男子携带百粒宝石出境被查价值超160万(图)》。果子想，经验找不到，教训也先学习一下吧，随手打开了链接，读起报道来：

“中新网10月21日电据香港《大公报》报道，深圳海关隶属罗湖海关查获一宗违规携带宝石出境的案件，查获星光红宝石、坦桑石、祖母绿及碧玺戒面119粒，总价值161.6万元。

9月10日，一名中年男子背着小挎包从罗湖口岸出境时贴着其他旅客走，关员将其截停并开包检查，在男子挎包角落的暗袋里发现了一包色彩艳丽、大小不一的宝石，最大的有手指头粗。

这些宝石用透明封口袋分开包装，每一个小袋上都标示了规格。经清点，共计119粒宝石。男子出示了一张货物手写清单，上面列明每一颗宝石的价格，多数在两三百美元左右，粗略估计超过20万人民币。

后经广东省金银珠宝检测中心鉴定，上述物品为星光红宝石、坦桑石、祖母绿及碧玺戒面，价值人民币161.6万元。目前，案件已移交缉私部门处理。”

这则新闻没有太多经验性的价值，果子想，它无非就是告诉你，过关要记得申报物品清单，不申报，查到就是违法犯罪。又看了几则新闻，都是负面的（对于果子来说，走私失败的案例在他看来都是负面的），比如说另一则负面新闻《近2000粒“五彩宝石”藏港客裤兜被海关截获》。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大量的宝石容易被发现，少量的，尤其是一颗，另当别论。想到这里，果子看了看自己床头上的帆布包，摇了摇头，那里面放了上百颗他从野外捡回来的小石头。他原本打算把这些漂亮的小石头都带回中国的，现在看起来，没戏了。

不过几分钟后，一条有趣的信息跳入了果子的视野：“一个国外电影，把宝石放在饮料里过安检。”打开链接后，发现是个类似评论似的东西：“一个国外的老电影，男人偷了钻石把钻石放在饮料纸杯里，过安检的时候递给安检人员，过了安检之后又让安检人员把纸杯递给他，然后就带走钻石躲过了检查”。后面还有人跟了一句评论：“你说的是法国明星德菲奈斯演的吗???挺老的一个电影”。

水杯，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提示。果子看了看桌上自己的不锈钢水杯。

不锈钢，如果把宝石藏进不锈钢内胆中，能不能查出来？

继续问度娘吧，不一会儿，果子查到了这样的一条回复信息：“明确告诉你，安检发现X光无法穿透的物品是属于必须手工开箱检查的范畴，这个是属于硬性规定”。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假定不锈钢杯子是不会被X光穿透的，那么，把宝石藏在内壁中，也就不会被发现了，对吧。但是，水杯是要单独检查的吧。果子记得出国时海关人员就让他单独把水杯从包里拿了出来，还让他喝了一口水。

看起来海关人员和安检人员对水杯是重点关注呀。可是，他们关心的不是水杯中的液体吗？让旅客喝一口的目的，不就是确定水是无害的吗？你见过哪个海关人员针对杯子的结构进行过检查？

对，人们检查的重点，往往就是盲点哩。

果子高兴起来。

何不研究一下水杯的结构，把宝石巧妙地藏起来？

（五）

果子的不锈钢水杯又大又重，活像一个炮弹。没办法，野外作业嘛，水杯小了渴死人呀。

果子先检查了一下杯子的筒身部分，是个整体，一次性压模成型的。果子分析应该有一个模具开口的地方在杯子底部，于是用力地旋转杯底几圈后，杯底被卸了下来，果然看见杯底有一个一厘米直径的凹孔。果子将一个小石子从孔里放进杯子的内壁，摇了摇，杯子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不行，果子将石子倒出来（石子倒出来费了好大的劲，花了他十多分钟），用一块棉布小心地包好石子，又重新塞进杯身里，这回不响了。于是，果子又花了更长的时间，才把包了棉布的小石子取了出来。然后打算开始正式操作，将红宝石如法放进杯身去。

可是一个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杯子是个规则的圆形，是对称结构，而红宝石是塞到杯身内壁的一侧的，如果在安检仪的屏幕上出现的图像中，一个杯子的一侧出现一个突兀的圆点，不是很可疑吗？

要放在中心，放在对称结构的中心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果子继续研究杯子的底托儿，底托上有一个圆柱形的凸起，刚好不就是对称结构的中心吗？可是不行，那个柱体的底部没有开孔，石子根本放不进去嘛。

这可咋办呀。果子郁闷了一下，但他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于是继续研究起杯盖来。杯盖的内部也有一个扁圆形的结构，可能是为了提高杯盖的密封效果，那个结构和杯盖之间居然不是螺纹结构的，而是用了某种强力粘合剂结合在一起的。管他呢，越来越强的挫折感开始让果子逐渐失去耐心，他任性地使用了一些暴力，强行将杯盖内那个倒扣的结构打开。

大喜过望，就在那个扁圆结构的中心，怎么就那么可心，刚好设计有一个直径约半厘米的圆环结构，天然是为果子的红宝石设计的藏身之所呀！

不用石子试验了，果子小心地取出那块红宝石，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嘿，正好，还略微有点挤擦呢。果子又用拇指反复地按压并调整好宝石的摆放姿态，完美，量身定制。

但如何装回去呢？刚才拆下来可是用了暴力，原有的强力粘合剂已经被破坏了，需要用新的粘合剂重新粘合。

粘合剂……粘合剂……哪里有宝贝粘合剂？有了，老张，老张的工具包里可是什么东东都有呀，果子记得前天他还看见过502胶水呢。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我们不再啰嗦果子借502胶的事了，也略过他是如何笨手笨脚地粘好了杯盖的经过吧，毕竟这个过程太没意思了。

检阅成果的时候马上就到了，让我们看看惊心动魄的安检过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