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腐烂
车玻璃里面的是什么呢？
是一张脸！并且是一张勉强能这么称呼的女人的脸！
让我们更确切地说吧，这是一具尸体的脸，一具正在溃烂的、惨不忍睹的女尸的脸。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具尸体，没有左手！
我们现在身处树林深处，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被填充成了白色，就连头顶上延伸出来的树枝，都被覆盖上了鹅毛大小的雪花。在这样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
两个女生和那张脸隔着一扇玻璃互相凝视着对方。不同的是，苏绯和阿珂两个人的眼睛是始终盯着车内那具尸体的，而那具女尸已经没有眼睛可言了，只有两颗硕大的眼球突出了眼眶，完全看不出生气。
谁也没有说话。
当然，想让车里面那位说话，也是不现实的。
雪落下的速度在此刻变缓慢了很多，连带着苏绯和阿珂的面部表情变化也放缓了。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们俩的脸色由最开始的红变白再变青，然后，一声惊叫声打破了这种安谧。
就像是一个沙漏被砸到了坚硬的水泥地上，“嘭”地一声，所有的沙粒四散溅开。
尖叫声持续了大概有一分钟，就在我即将要被这声音搞得心烦意乱之时，戛然而止了。我调整了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重新向车内望去。这一次，我看得比较仔细了。
这张脸已经开始肿胀腐烂了，脸腮变得青灰已经鼓起，其中一侧尤其突出。暗灰色的嘴唇变得又大又厚，几乎是正常人的3-4倍，并且向外翻开，墨绿色的腐败气泡遍布全脸，有一些破裂的还流淌出汁水来，就算是隔着玻璃我都能闻到那股犹如下水道发酵后喷发出来的冲天的腥酸臭味。本来在冬天的时候，尸体的腐烂速度会相对缓慢一些，但由于车内温度较室外高一些且是密闭的空间，所以尸体腐烂的速度也就更快一些。
等苏绯和阿珂缓过神来后，我对她们说：“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之前那个女死者的头发应该是深红色的吧？”
阿珂点了点头说：“没错，颜色好像和这具女尸头发的颜色相似，而且你们看啊，这具尸体也是左手有缺失，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女死者。”
苏绯这个时候已经打了电话叫刑侦组的同志们赶过来了。她挂了电话后说道：“我们过一会留两个人在这里保护现场，还有一个人去附近再找找看，这具尸体是不会动的，车子也不会平白无故开到这里来的，路边的那些垃圾也能证明有人活动，所以我们务必要找到那个把尸体带到这里来的人。”
我点了点头，对她们两个说：“你们两个就留在这边，阿珂带了枪可以照应到苏绯，我再去周围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一会市局里的同事们来了之后打我电话，我就过来。”一边说，一边捧起一捧积雪，往车玻璃上堆去，也是为了照顾到两个人的感受。
堆得差不多了，我就拿起之前探路的木棍，一深一浅地顺着溪流的方向走去。
我走得很谨慎，因为从小在山里长大，所以我知道，像这样的溪边，经常会有一些小的水坑，这种天气如果踩上去了，不舒服先不说，对于关节也是不好的。
但这个世界吧，从来都不让你好过。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我一边小心翼翼躲避着水坑，一边搜索附近人迹时，我突然感觉到脚下一软，像是踩到了什么金属瓶子，整个人往后仰去。
就在我的后背快要接触到地面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右脚在落地的时候，没有倒在雪地上，而是向着一个没有实物的空间滑去，连带着我的膝盖、左腿以及整个人。我下意识地像反方向扭转了我的腰，双手紧紧扒住周围的雪地，但也只是暂时放缓了我的下落速度。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过来，这是一个深坑。
我没有往下看，因为情况根本不允许我看，我快速地摆动着双手，用手指飞快地扒拉着雪地。终于，在我的努力下，身体没有再往下落，同时，我的双脚也紧扣着这个坑的边缘，用力往上一蹬，整个人爬了出来。
躺在雪地上的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算上刚才发现尸体那会，已经连着受了两次不小的惊吓了，我感觉心脏都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我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股无名的心火冒了出来，我窜起身往坑下望去，到处都是积雪，也看不出什么来，就用木棍去试探，传递过来的感觉是软软的，我就花了点时间把那些积雪拨开了一些，这里面的发现同样也让我大吃一惊！
在坑底树立着不少削尖的竹棍，其中几根有不少血迹，而血迹下面，则安静地躺着一个男人！
再准确一点地说，是躺着一具男尸！
这具尸体肚子被贯穿好几根竹棍，上面的血迹已经结成了冰块，他睁着一双大眼睛，显得很不甘心的样子。他的左手也缺失了。很显然，这应该就是那个偷鸡贼了。这个坑应该是山里人家用来捕捉野猪而设下的陷阱，也许是这个人在走路时没有注意，双脚踩空了然后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也真的是很可怜。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对于我的职业来说，永远是讲究要用证据来讲话的。
这个地方离苏绯她们有一些远，我没有先急着打电话给她们，而是从雪地里找到半块红砖，掏出小刀刮了一些粉末出来，按我过来时的路返回，一边走一边洒在雪地上。
就这么走了大概有十五分钟左右，我找到了她们。同事们还没有来，我什么也没有多说，默默站到她们跟前。
苏绯见我回来了，便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点了点头说：“嗯，有一点发现，等他们人过来了之后我再说吧。”
苏绯瞟了我一眼：“什么呀，还搞得这么神秘，我还不想听呢。”
我没有说话，心想：等你知道了以后估计还会感谢我呢。一会你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