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录像和审讯

我们赤条条地或孤单或结伴而来，人生一世，受苦、遭难、欢欣、希望……

当我们到来时，身无长物，你受过的教育告诉你应该努力积累知识、财富。这是你受用一生的东西。那么确实是这样的吗？你用着两种东西积累另外的两种东西，或者四种，或者八种，或者二十七种。

然后突然那么一天，你从世上被抽去。

“轰”，所有的累积倒塌了。你剩了什么给自己？

但是吧，人生是很复杂的，你如意也好，不如意也罢了，再不起眼的人生，也总会有我们所坚持并坚守的东西。我们愿意用生命去守护。

每个人都不一样。

这是师傅和我说过的话。我不像他有这样那样的一些感触。但是我有自己坚持并坚守的东西，那就是要给受害者一个公道的决心。你犯了罪，我就要抓，就是这样的因果。

我想，在这样子的晚上还加班加点的同仁们，心里也一定是秉持着这样子的想法吧。

这是我们的信念。

苏绯还在等待着化验结果，阿珂则从女死者王尧所在的单位拿来了门口的监控录像，仔细查看着每一个出现过的身影。

我微微地摇了摇头，掏出手机订了些外卖后，便盯着地图上的两条线路，把自己带入。

这是我的习惯。

我办案喜欢把自己当成犯人，设身处地去想那些手法、逃脱路线甚至犯人的心理活动。

面前躺着的是三具尸体，对我来说他们什么也不是。人死了叫死人，我没有一点触动，刚才那个女人死之前还对我反抗来着，我费了一点时间和力气，她付出了沉痛的代价。现在他们很安静，我很满意。外面漆黑一片，这个城市冬天里的黑夜，总是来得特别的快。

但对于我来说白天或是黑夜已经不重要。飞溅的鲜血落在我脸上，我很开心，这是手臂，那是大腿，看哪，截断的地方血肉模糊，夹杂着血的温热，像是开出了血肉的花……

实在想不下去了，再模拟一会我就要吐了，所以很及时地，我退出了角色扮演。

这个时候，苏绯打电话来说法医检验有了新的发现。

从女受害人的指甲中发现了不属于被害人的人体组织纤维，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有一些激动。仿佛一个一个赶夜路的行者发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丁点的光亮。

我把消息告诉了其他人，大家都很兴奋。但同时也知道，这才算是刚刚开始。

我从地图上找到了几处交通信号灯，打电话确认了一下，其中三个红绿灯处有监控探头，于是请交通局的同事把案发当晚的录像发了过来。

阿珂那边进展也很顺利，她找到了录像里那两个男人。其中有一个人开的跑车也被拍了进去。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顺着这个车的车牌号，我们查到了车主是一个叫做余奕的男人，刑侦组的同事们也在第一时间内找出了他的住址。我让阿珂跟着他们一起去。

苏绯和我则留了下来。

递给她一杯咖啡，我说道：“目前看来情杀的可能性很大了呀。”

苏绯喝了一口以后说：“现在这么看确实是的，但我就是感觉这起案子没那么简单。”

我耸了耸肩，希望你的感觉是错的，虽然我也有。

“嘀嘟”一声，我知道，这是录像发了过来。阿珂他们还没有回来，我就和苏绯先查看了起来。看上去这辆车的主人并没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之所以之前找线索这么辛苦是因为附近的监控探头太少了，一旦上了道路，就无处可藏了。

录像上很清楚地显示，这辆白色的面包车是向北开去，那边全都是绵延的山还有农田，不过这无所谓，因为我们眼里只有那辆可疑的车。

车子在田边开去，穿过竹林，又越过河溪，最终消失在了一片漆黑中。

苏绯眉头紧皱着，说：“这往后连路灯都没有了，更不要说监控录像了啊。而且你们看，这是正面的监控里面拍到的，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带着口罩还有帽子，根本看不到脸。”

我喝了一口咖啡，说道：“不要急，那个方向我认得，从小开始，可是去了不下百次了，那条路只通一个地方，明天我们带人去搜就是了。”

苏绯看着我：“行啊，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就相信你，明天我们再去。”

她说完又张了张嘴，可还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我不愿意现在就告诉她。

之前订好的外卖已经到了，时间也在不知不觉间到了11点半，大半天的时间没有吃过东西，闻到饭菜的味道，我和苏绯也不管什么礼仪了，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咽起来。

走道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我知道是阿珂他们回来了。

还带回来一个男人，那个叫余奕的男人顶着一窝杂乱的头发，白色宽松的睡衣和下沉的眼袋说明他是在睡梦中被带到了警局。此刻的他还是一脸的茫然，我有点为他惋惜，这种大冬天的晚上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真的是地狱一般的感受。

阿珂把他往我们这边一推，带着一帮的同事们吃起了饭。看着这帮人，我心里庆幸，还好让开了发票，要不然这一顿我可又是要大出血了。

苏绯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很配合地把余奕带到了审讯室里面。我把台灯往他的脸上照去，这是我很喜欢做的一件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从小刑侦剧看多了，潜移默化受到了影响。

“姓名。”苏绯问道。

“余奕。”那个男人显然不喜欢刺眼的台灯，皱起眉头把手挡在眼前。

“性别，年龄，职业。”

“身份证上是男的，如果你想写女的，我也阻止不了，年龄32，职业小说家。”

我对他说：“严肃点，问你什么话就答什么，少说废话。”

他对着我笑了一下说：“这就是红脸红黑脸嘛，一个正人君子的模样，一个小丑模样。”

我挑了下眉毛，说道：“抽根烟解解乏？”

余奕点了点头，我给他扔了根烟，把火机甩给了他，他接过打火机熟练地点上了烟，却被呛得咳嗽起来。

我得意地偷笑起来，这也是我喜欢做的事情，把香烟浸湿，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吹干，然后给嫌疑人抽，那种感觉，可不比风油精差到哪里去。

苏绯瞧见我在偷笑，对着我做了一个鬼脸，我回敬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