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分到粮……
非常岁月
国家在大跃进中经济山穷水尽,结束大跃进时急切地调整国民经济,也让农民休养生息,安徽苟且地将土地分给私人,枯竭的经济始有复苏,邻省六合人居然向往。继而大集体生产,矛盾重重,人们生活拮据。史上仅有的文化大革命,一定要在平静的东圩村里“挖掘”特务,弄得人心惶惶。改革开放后,农民们像大牛出了困井,展现了本来的能力。
幸存者 与鬼无异
分到粮 难找库容
东圩人为了生存,从去年小麦成熟时,赵恒生等一般用牛的人偷着吃开始,这“偷着吃”便渐渐地成了“公开的秘密”。到了1960年,大家都说,这年头谁不偷点吃,只能是死人了;“只搞点吃吃,不能算是丑事”。于是,在人们吃的东西里,公开配给的口粮只是一部分,会搞的人“偷着吃”甚至要占着吃食的大部分了。
因为是偷着吃,任是普遍得很,却总不能公开。人们在秘密的行动中根据各种食物的特点,逼出了具体吃的方法。麦子秘密的吃法最方便。非常艰难的时候,直接生嚼麦粒;允许在家里烧锅了,直接放锅里爆炒,叫做吃麦炮子。可是稻子吃起来就有些费事。然而,与死亡抗争的人们,在实践中也想到了方法。开始时,因为偷的数量很少,就只用砂砖慢慢的踏。后来,数量多了些,就发明了用小坛子装着,拿树棍子在里面捣。棍子捣,比砂砖踏快多了。用砖踏,一斤米要踏一个多小时;用棍子捣一个小时甚至能捣出十多斤米来。
不管是砖踏或者是棍子捣,要想弄得米里没稻,总不容易。很内行的人,能弄出七八成的米;一般的人弄掉五六成的稻壳后,就算是吃的“米”了。
这样,田里割下待脱粒的稻铺子,只要放上两三天,就会一大段一大段地被人揉掉谷粒。社员们看见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干部们看见了,当然也知道其中的原因。可是,谁也不吱声,任其所以。这样,社员踏稻、用棍子捣稻,成了家常事务。食堂里野菜糊和稀粥,也有了改善,加上人们有“偷来的食物”补充,饿死人的情况基本没有了。
麦收过后,人们都陆续的在家里重新建起了锅灶。于是,在家里烧着吃,成了“家常便饭”。稻子收完后,可以不要什么理由,就能把口粮称回来自己烧着吃。杀过小牛的第三天,食堂里居然正式停了火。原因是大队的粮食加工厂已经没有稻子加工,只好停掉了。人们的口粮,由食堂里发点稻子,由各人自己弄掉稻壳去吃。这样一来,可以公开的为稻子去壳了。而东圩村上砻稻的木砻和土砻早就没有了,有人试着用石磨退壳。可是,总是把稻子磨碎了,反倒不如放坛子里用棍子捣的好。
立冬才过了两天,社员们都被通知到食堂门口开会。自从小麦上场后,就没有开过社员大会了。这次会议是赵恒顺一个人既主持又主讲。其实,他只是告诉大家,昨天在大队开会时,公社周书记宣布说:现在,中队撤销了,食堂解散了。东圩村外来的中队干部,包括崔成云,都回自己的村上去了。五八年并村来的四个村的人,还回自己原来的村庄去,各个小队还恢复起来。原来是哪个小队的人,还在哪个小队里生产和生活。原来是哪个小队的田,还归哪个小队去做。他说了这几句话以后,就宣布散会。
这些情况其实早就在人们的意料之中。可是,当人们亲耳听到以后,却仍然沸腾起来。特别是并村来的人,许多人当场就哭了起来:“当时我们在家里住得好好的,硬是要我们搬得来,现在又叫我们搬回去。我们连住的窝当都没有了,叫我们回去住天空底下去哇?”
王生银老婆冬英更是骂了起来:“天杀的啊,害死人呢!我家住在那里好得很,硬是要我们搬到这里来。我一搬来,就把我的房子拆了,材料都弄去办他娘的猪场去了!猪场办倒了,我房子的材料也被做了烧锅柴!这一回,叫我一家人怎么活啊?”
更有许多人说:“把我们逼到东圩村来,搞得我们家破人亡。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
赵恒顺见了这些情景,只好安慰说:“这是国家的政策,你们也怪不到哪一个人!既然叫你们回去,总会有地方给你们住。现在,你们在这里吵闹,我也没办法想!”
东圩本村的人也在一傍劝慰说:“叫你们回去,是大好事呢!你们总不成在我们村上老是这么住下去吧?过这样的日子,其实是活人受死罪呢!”
人们吵着、闹着,哭着、叫着,还有许多人劝着,场面闹嚷嚷,一团糟。赵恒顺没办法说得清,索性离开了会场,只身回自己家去了。
晚上,王生银和他的堂弟王生贵,来到赵恒顺家里。王生银用哀求的口气说:“赵队长,我俩是来想找您商量一件事的。”
赵恒顺以为,这肯定是白天冬英哭闹的那件事了。于是,安慰他们说:“生银、生贵,你们的困难我知道。当初我就反对并村。可是,我哪能拗得过政策。你们现在回去暂时是没地方住,可是,这也不是你一家两家的情况,大队会给你们想办法的。你们就放心的回去吧。回去了总比在东圩村好——那里总归是老家啊!”
王生银说:“赵队长,我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和您商量的。我们不说,你也知道,我们是被逼着搬来的。现在老家连一根屋毛草也找不到了。听说大队叫搬回去的人到山上砍毛竹来撬棚子。这实在只是权宜之计,比住在天空底下要好一点。可是,赵队长哪,你也了解我。我在东圩这几年,和村上人也有了些感情,你对我照顾得很周到。我想想,回去了也没什么益处,眼见得就要受许多罪。我和生贵商量,想求您收留我们在你的小队里住下来。您就行行好吧,你们队里多了我们两家,只好比这几年少死了几个人。您说行吗?”
赵恒顺听了,惊异起来,思忖道:东圩三个小队,在没并中队以前,每个队都是一百多个人口,现在,都不足五十个人了。这减少的人口,倒不完全是死掉了,其中有一些人外出谋生还没有回来。这不足五十个的人口中,能做的劳动力还不上十个。多数是些病歪歪的妇女和老小,却要面对近二百亩的水田,怎么能对付得了?这里王生银兄弟两家有好几个劳动力,却要求留下来,赵恒顺真是求之不得。于是,他满腔热情地说:“现在到处都缺乏劳动力,你们能要求留下来,我当然同意。可是,即使这样,你们自己也是没有房子。只好还在老地方挤一挤。等到以后条件好了一点,再想办法做房子吧。现在困难不是哪一个,你们能体谅就好了。”王生银和王生贵听了,欣喜地笑了起来:“只要赵队长能留下我们,我们哪能马上就想房子呢!”这样,王生银和王生贵两户,从此成了东圩村的村民。
第二天,赵恒顺又把东圩村人叫到一起,他告诉大家,大队布置了,村上三个小队,分别叫做东圩、董庄和合兴。叫他自己当东圩小队的队长、董正玉当董庄小队的队长,鲁登华,即鲁老二当合兴小队的队长。从今以后,这三个队长就得负责自己小队里的事情了。并村回去的四个自然村也都安排了队长。第三天,赵恒顺把这几个队长都召集到一起,商量着把中队里现存的稻谷分到各个小队里去。因为座落在村西南的中队仓库是拆的并村的人家房子材料做的,马上就要把这些材料还给人家去,里面的东西要事先处理掉。大队还派了会计董正道前来协助。
这一天,七个小队长,加上一个大队会计,合计八个人,到了东圩中队的仓库里。面对着仅仅一仓的稻谷,大家都估计不清实际数字。上级规定,每亩得留六十斤的稻种。如果真的这样留了,人口怕没有什么口粮了。于是,他们商量,按照水田每亩四十斤分发。上级还一再说明,原来的各中队,在留足种子后,还要照顾好社员目前到午季的口粮,政府是不能解决社员大宗口粮的。目前到午季,有五个月的时间,社员的口粮无论如何都要周密考虑!
这些稻种分发以后,让各个小队马上挑回去。东圩村上三个队因为没有地方放,都暂时放在中队仓库门口的稻床上。分过了稻种,按照实际人口,每人暂发六十斤稻谷做口粮。但是不准挑走了,得先放在一旁,等分发完后弄清了实际数字,搞平衡了再挑走。果然,发到后来,稻子不够,又按每人退回来十斤搞得平衡了。稻子分发以后,赵恒顺说:“大家都要注意啊,现在离明年小麦收上,还有五个多月的时间,每个人才五十斤稻谷,要计划着吃啊!上面已经说了,政府是不能解决我们口粮的呢。我们自己掌握口粮了,不能再饿死人啊。”
大队会计董正道说:“这点粮食要是在食堂里吃,是保不了不死人的。现在发给自己了,大家多找点副食,以副食为主吧。苦嘛,是苦得很,我想,大约不会再饿死人了。”队长们听了,都觉得这日子真不容易过!
1960年东圩中队实际收的粮食,按正常情况,全部做公粮①上交给国家也不够,更别说种子口粮了。当送给粮站三万六千斤稻谷后,赵恒顺便不肯再送了,为此崔成云与他发生了龃龉,而赵恒顺的态度非常坚决。正好那一天公社周书记来检查粮食情况,见所剩不多,便同意了赵恒顺的意见,这样才留下了现在分发的这点稻种和社员们的口粮。队长们将稻子分掉后都说,这点稻子,还是试验田里收的居多,其他许多田都已经绝收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明年只能由专业队试验田里收稻子了!
分了稻子以后,赵恒顺又说:“现在中队倒掉了,大家集中不容易。趁着这个机会,我们把农具、耕牛也分掉吧。”于是,大家将犁、耙、耖、水车和打稻(脱粒)用的禾桶都找到了一起,搭配均匀,分给了各个小队。面对着这些破烂家伙,大家都无奈地苦笑:合并中队时,那么多的好农具,现在几乎没几样是能用的了!
分过粮食和农具以后,又来分牛。分牛的方法既简单,又客观。原来是哪个小队的老牛,还归还了原来的小队;新发展的小牛根据老牛的情况,进行了再搭配。大家认为基本平衡了,就完了事。东圩三个小队,每队居然分得了七头大小水牛,比原来每队的四头牛,多了三头。牛分过后,大家莞尔笑道:这几年人都遭了难,牛却发展得奇快。用干部们的话说,应该是“增长翻番”呢!
正在这时,王生银用一只稻箩扛了些菜籽种来。他说,现在,菜园组也散掉了,这里还有点菜种,虽然不多,给大家带回去传传种吧。要不然,大家种点菜,连菜种也没处搞啊!在场的人听了,都呵呵地笑着说:“生银哪,你真想得周到,我们感谢你啊!这年头,菜种还真是稀罕的宝贝呢!”于是,他将箩里的菜种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叫队长们都带一点回去。大多数队长没有装盛的东西,便脱了衣服,用衣袖子、裤筒子、荷包袋,包装着菜种。
分掉了这些东西后,中队里只剩下了仓库和饭厅了。不了解情况的人还提议把它拆开来也分掉。赵恒顺说:“饭厅和仓库,肯定是要拆的。可是,我们是不能分了。那都是私人家的房子材料做成的,还得让他们自己拿回去——人心都是肉长的,房子没了,如果连材料还要把它分掉,人家怎么能过呢?”这样,仓库和饭厅暂时没有动它。这一天,七个队长带着各自队里能劳动的社员,满有生气地忙活了一天:他们先挑稻子,再搬农具,还牵回了耕牛。大家像是回归了信心,看到了新的生活。
东圩村三个小队,因为外村把分得的牛牵走了,耕牛倒有了宽敞的牛笼。可是分到的粮食、农具都没地方放。原来各个队的队屋因为多年没曾管理过,早就没用了;村上人居住的房子,除掉食堂和医疗室的小瓦屋外,没有不漏雨的。鲁老二小队的田在村西,他想把分到的东西还放在中队仓库里。赵恒顺却说:“算了吧,老二。这仓库明、后天就会有人来拆掉它!”
这时候,有人提议将分得的稻子索性分给私人去,免得没有地方放。赵恒顺说:“这是不允许的。大队里说得很清楚,一定要由生产队统一管理,按时间分发。”
董正玉见分给的东西,摆在场上,竟诙谐地说:“我们这些人,早也望神来,晚也望神来,神仙来了竟然不得睬!天天巴望着自己能有粮食,现在真的有一点了,却连存放的地方也没有,真是‘捡到了银子没纸包’呢!”
董正富的老婆李珍子,性格开朗,爱讲洋话。国家在“厉行节约”的口号下,布票每年每人只发三尺一寸。大家都没衣服穿了,她便诌出了这样的话来:
大干部,真积极,每年发个三尺一,
男的兜个鸟,女的兜个匹!
她这话诌得实在,全东圩人个个都能说上它。现在,她见了这个情况,竟像做演说似的,往场子中间一站,说道:“现在,我们这些人,脸色像黄表纸,身体像风筝架子,要说是人,真不像;要说是鬼还差不多。我们居住的地方,说是村庄,还把村子的名称都辱没了,确切的说,真像是荒凉的坟茔!我们的房子,还不如死人的坟墓好,死人的坟墓总不漏雨吧,而我们的房子哪家不漏雨?哪里还能有存放粮食的地方啊?”听了这话,本来活跃的场面,突然肃静下来。大家像是受了巨伤的人,被人掀动了疮疤,痛彻肺腑!
确实,她说的太实在了:食堂散了,中队垮了,中队的干部们走了,并村来的外村人回去了,东圩村还恢复了原来的东圩村。可是,历史不能重演,虽然说是恢复了原来,却没有了原来的生气。村上一片荒凉,满目疮痍。所有存活的人都像病鬼,所有的房子更像是被遗弃许久的看瓜棚,不仅都没有大门和房门,而且通墙倒壁!屋顶上的盖草,最新的也是两年了,都被雨水腐蚀得沟壑直下,有的一溜溜的沟壑,深见椽篙。满村的空地上,除了人们常走的路外,全是枯黄了的野草和辣蓼子!
赵恒顺看看时候不早,放在稻床上的稻子还没有进屋,说:“大家不要再拖延时间了,各想各的办法吧。我们的东西虽然没地方放,大家住的房子总还在;可是,四个外村小队比我们更困难呢——他们连人住的房子也没有啊。”他停了一下,又说:“正富,你和珍子都在这里,和你们商量一下,在你做食堂的屋里借用一间房,给我们做一下仓库。你们好比那房子还做了食堂吧。”
没等正富开口,珍子却先说道:“这鸟食堂默默无言的歇了,我也不晓得哪天又要开。里面的大锅大灶都还在,也没有人说房子还给我们了,我们都没敢搬进去。你赵队长却来问我借,我还真觉得笑话呢——我哪有借的权利?”
赵恒顺说:“珍子,玩当玩,笑当笑,不要瞎开玩笑了。‘一雷天下响’,现在世上食堂都散掉了,我东圩哪能出一格,还办什么食堂?你这房子当然还是你的。我们这稻子没地方放,想借你的房子,你们夫妻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是你们的主张。这里面也有你们的一份呢。”
董正富说:“老二,我珍子也没讲错。食堂散了,还开不开,也没人对我们讲,我们哪晓得呢。你老二当干部,比我们清楚。要是食堂不再办了,房子能还我,这稻子就放里面去吧。像你说的,我也好比还办了食堂。明摆着,除了那房子,这稻子还能放哪里去呢?”听了这话,其他两个队的人着急了,向着赵恒顺嚷了起来:老二,赵队长,我们的稻子放哪里去啊?
赵恒顺说:“现在,牛都分掉了,牛笼有空的了。鲁老二,你把靠打水沟边上的那间牛笼屋整理一下。那一间地势最高,秋天也盖过一次,不漏雨,你把稻子放到里面去。不过,你们得天天派人看守,不要让人偷掉了。”这样,就剩了董正玉小队的稻子放哪里的问题了。
赵恒顺说了这些,叫上董正玉。他们穿过村当中,径自往村东的学校里来。学校里正在上音乐课。老远的就听得见稚嫩悦耳的童子音“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社会人民地位高……”的歌声,赵恒顺听了倒没做声,董正玉却说:“这歌诌的叫人真费解,社会主义社会,什么是社会主义社会呀?什么人才算是人民呢?我们这些老社员算不算人民哪?可是,我们这些老社员的社会地位在哪里呢?嗨,真是天晓得!”他皱起了眉头,这本来悦耳的歌声,在他听来,竟成了刺痛骨髓的芒刺!
他们找到了正在上课的梁焕文校长。赵恒顺说:“梁老师,你们后来做的这堂草屋,现在空着的吗?”
梁校长说:“赵队长,你问这事干什么?”
“是这样的,”赵恒顺将分了的稻种和口粮没处放的困难说了。
梁校长说:“赵队长,这堂草屋做起来以后,只用了一年,就空下来了。今年应该要盖一下的。秋天我和崔成云说了,他却说牛吃的草都不够了,哪有草给你盖屋。您看,屋上有些地方已经现出淌水沟了,恐怕明年霉雨天就会漏雨呢。您看能放稻子吗?”
赵恒顺说:“梁老师,这稻子只是村东边董正玉一个队的,数量少得很。到了明年霉雨的时候,早就没有了。现在只是暂时的放一下呢。”
“那好,”梁老师向董正玉望了望,说:“那你就暂时放一下吧。不过,明年秋天招收新生时要用的话,你们不能妨碍我们教学啊!”
赵恒顺说:“到时候再说吧。到了明年,或者就有队屋了。”
董正玉说:“梁老师,您放心。到了那时候,我们就是把稻子堆在露天下,任它霉烂了,也不能妨碍了你上课呢!”
说好了这些,赵恒顺和董正玉又折回村西中队仓库来,各叫自己小队的人,把稻子、农具都运到各自存放的地点去。
学校草屋,是在本来已经有两个大教室、一个办公室、一间小厨房和一间小卧室瓦房的情况下,因为学生还容纳不下,为了应付燃眉之急,学校才叫人从山上砍了几棵活树,做成人字驮梁,用毛竹做了桁条,用泥土垒起蛮墙,于1957年秋天建造起来的。因为是教室的规格,门窗都宽敞,里面还算明亮。虽然只是三间,而单间不小。西头的两间做了一个教室,可以宽松地容纳三、四十个学生上课,另一间做了储藏室。房子做起来以后,只使用了两个学期,学生因为长期饥饿,遽然减少,这草房教室便空了下来。董正玉小队的田都在村东,在这分得的东西无处存放时,赵恒顺当然想到了给他们借用教室。宽敞的教室里,放进了他们分到的稻子和农具后,越发显得分到的东西数量太少了。
① 家公粮:即农业税。订购粮,叫余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