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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韩妹妮……

作者:河杨 | 发布时间 | 2022-12-08 | 字数:6293

韩妹妮 上工时接受馈赠

董成武 一家人命悬游丝

韩妹妮看着三牌,一面内疚的伤感着,一面将赵恒贵放在竹床上的粮票和钱收拾起来。她拿起帆布小黄包时,见里面还有一个布袋子。拿出来一看,竟是六个鸭蛋!她非常感动:这东西多年来已经没见了,真是希罕。这东西也像肉一样,小三牌还不知道是什么呢。她觉得现在不能再让三牌吃了,于是,将小布袋连同小黄包拎到卧室里藏了起来。

韩妹妮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想着,恒贵这次回来,家里的情况使他操碎了心,竟然将小姐姐给他在路上吃的东西,全部丢给了我和他的大姐。不用说,他自己在路上将要多吃许多苦头了。她越想越感动,竟然自言自语地说:“小叔啊,你这回来,是达救了我们母子的性命啊,我们母子要是能趟得①性命过来,将不会忘记你呢!”

韩妹妮收拾了恒贵丢下的东西,又将碗筷略微收拾了一下以后,向毛毛说:“你好好带着三牌,他刚才吃了节根苔粑粑和葛根,你不要让他喝许多冷水;他要喝的话,只能让他少喝一点。”说过,往菜园组里走去。

韩妹妮走到村子南口,迎面看见王生银的儿子王元新挑着满担的水来了。王元新是中队实验田突击队里的成员。他生性乖巧伶俐,在干部面前表现得既灵活机动,又忠诚温顺,加上他姐姐做了程上锦的老婆,食堂里的炊事员们便常常叫他做些重体力活,也常常随手抓些饭票塞给他。因此,他的饭票几乎多得吃不掉。王生银一家也因此不饿肚子。他见韩妹妮带着三个孩子,已经瘦得只剩了皮包骨头,又听他阿妈冬英说,韩妹妮是为了节省口粮给孩子们吃,长期饿着肚子,才成了这样子的;还听他阿爸王生银说,韩妹妮在菜园组里已经晕死过几回了。因此,动了恻隐之心。当他看到韩妹妮来了,见前后没有别人,不顾挑着满担的水,竟站在路边,等候着她。韩妹妮走近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卷饭票来,从中拿出四张,递给韩妹妮说:“小婶,今天我给食堂里挑水,大炊事员给了我几毛钱饭票,我看你饭票太紧张,给你一点吧。”

所谓大炊事员?原来食堂里的三位炊事员,杜大个子杜二丫年纪最大,人们叫她大炊事员,她好比是班长,食堂里的事,她做全盘的主张;朱环环年纪居中,人们叫她二炊事员,只闷着头做活,打饭时,多是只认饭票不认人,大家说她做事稳当;吴菊香最小,被称为小炊事员。这小炊事员脾气却不小,她高兴的话,很少的饭票,就能打不少的糊给你;要是来了脾气,纵有饭票也不打给你。社员们见了她,都只能低声下气。自从嫁了齐一龙,加上仍然与艾德发保持着暧昧关系,更加骄横跋扈,在食堂里甚至比大炊事员还拿势,不仅是社员,就是一般干部、积极份子,也都怕她三分。

韩妹妮听了王元新的话,诧异起来:我从来没有与这位小伙子打过交道,他怎么想起来给我饭票?王元新见韩妹妮不接,催促说:“小婶,你快收下吧,听我阿爸说,你都死过几回了。像你这样的好人要是死了,怎么得了?我饭票来得比你容易,你快收下吧!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呢。”韩妹妮只好接了他递给的饭票,王元新挑着满担的水走了。

韩妹妮将饭票接在手里,呆呆地望着王元新远去的身影,激动得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她本能地看看手中的饭票,四张都是二角一张的,合计是八角的!韩妹妮想着:“这意味着他给了我们一家人四天的口粮呢!哎呀,今天我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气,竟然遇到了这样两个好心人?这是不是叫做‘人不该死终有救’呢?”她站在这里,呆呆地看着王元新挑着水已经进了食堂,这才转身到菜园组里去了。

王元新将水挑到食堂里,倒进了大水缸,正准备再去挑时,艾德发匆匆地闯了进来。他见了王元新,用慌忙不迭的语速,甚至口齿不清地说:“小王,水不挑了,快随我了(来)!”

王元新看了他一眼,水桶还没放得下,艾德发又催促说:“怎么?叫你快来,你还愣着?”王元新看他像失了火似的着急,水桶也来不及放好,就快步跟着艾德发后面来到他的小卧室里。

到了艾德发的小卧室里,他见董成武直挺挺地睡在他办公桌前的地上,眼睛紧闭,脸色煞白,不过心口还在起伏。艾德发愤怒地说:“这个东西,才从劳教队里放出来,就跑到我这里寻死。我叫他滚开,他却在这里放瘫。你快给我将他弄回去!”表面寡言少语,内心却能洞察事体的王元新知道,这明显是你小艾把他打晕倒了,却说他放瘫,你艾德发也太狠毒了啊!可是,这话他不敢说出口,而是皱了皱眉头说:“艾队长,他现在像死了一样,我一个人怎么能弄得走呢?”

不想艾德发却勃然大怒道:“他这个东西正在装死,本来就想图赖我了;你却也说他像死了一样,这倒顺了他的意!——哼!你说他是死人,他倒说你是死人呢!”

艾德发说着,自己动手,将小卧室的大门卸了一扇,往地上一放,把董成武拖到上面,对王元新说:“怕死的东西,谁要你一个人来弄!你抬那头,我俩还弄他不走?”说着。屁股朝着门板,面朝门外,两腿一蹲抓着门板的横头,不知他哪里来的干劲,像神经病一样,将门板拖着就走。门板被拖动了以后,王新元才连忙抓住另一头,慌忙抬了起来。这么大的一个人,两个人只用手抬着,实在不容易。好在董成武的家离小卧室不足五十米。王新元咬着牙,有些跌跌撞撞地跟在艾德发后面,将董成武抬进了他的家里。

进了董成武的大门后,艾德发将门板在堂前中间一放,对王元新说:“小王,你把他放到别的地方去,将门板带回来给我安到大门上来!”说着,不等王元新回答,转身回他的小卧室里去了。

王元新看看门板上的董成武,他嘴巴张着,人像死了一样,一点也没有反映,只是紧一阵慢一阵的呼吸,说明着他还有生命存在。

王元新正端详着董成武,忽然,听得后门外面孩子的嚎叫,不由得向后门口望去。原来,董成武的两个孩子都在这里。正在嚎叫的是最小的女孩,三四岁样子。身上一丝没挂,用手抠着自己的屁眼。她一面抠着,一面嚎哭,还口齿不清地叫唤:“痛死我呢,痛死我啦!”。大男孩子裤子落到了脚背上,也翘着屁股,用手抠着。

王元新见了,撇下董成武,走到后门外,把小女孩扶起来,问他:“你肚子怎么这么痛啊?”小女孩说:“哎呀,我屙屎屙不出来嘛,我肚子痛死喽!”

王元新知道,屙屎屙不出来,眼下大多数是饿极了,乱吃了东西造成的。这样的事,现在常常发生。可是,像他们两人这样艰难的情况,还不多见。

这两个孩子简直不成人形了:他们的皮肤全部漆黑粗糙,颜色像是泥土又像是蛇皮。骨头像是柴棍子,一根一根,一览无遗。王元新知道,他们去打饭,都是扶着墙或固定的东西才能行走;单独站立的话,就摇摇欲坠,根本不能开步走;要是到稍微远的地方去,只能是慢慢地爬行。

王元新见了这样的两个孩子,又生出了怜悯之心。他问大男孩:“黑马,你们都吃了什么东西呀,连屎也屙不出来了?”

这个叫黑马的男孩说:“我们没有东西吃。昨天看见鲁二伯伯抱着一捆稻草送给牛吃,掉了一小把在我门口。我想。这草牛能吃,我们总也能吃。我把掉的草捡了回来,放嘴里嚼嚼,觉得又香又甜,难怪牛喜欢吃呢。我慢慢的吃着。小白银看见了,也来吃了。我两个一个下午吃掉了那一小把草,今天都屙屎屙不下来了啊!”

王元新听了,大吃一惊:“你们怎么吃起牛草来?这东西人怎么能吃呢?难怪屙屎屙不出来了!哎!”王元新再望了望他俩的面部表情,都痛苦不堪。于是,对他倆说:“你们都快别哭了,我去给你们叫医生!”说着,连艾德发交给他“将门板背到小卧室里”去的任务都忘掉了,径直往医疗室里赶去。

医疗室里的丁医生被王元新连喊带催地叫到了董成武的家里。丁医生首先看见董成武睡在堂前地上的门板上,脸色白得发黄,难看得很。随即伏下身来,按了按董成武的脉搏,摸了摸他的体温,对王元新说:“小王,你快去医疗室叫小黄把急救药箱背来,这董成武危险得很,必须马上抢救!”

王元新听了以后,才知道董成武比孩子们还要危险。于是将两个孩子的痛苦放在了一边,急急忙忙地往医疗室跑去。小黄听说,背着药箱赶来。他们把董成武从地上的门板上移到他家的床上。说是床,其实,只是几片木板挡起来,比起地上的门板高了一点而已。他床上除了几件破衣裳,什么东西也没有。竹簟被“三十晚上育稻秧”拿去拦风、档寒用了。丁医生叫把董成武弄到床上,只是为了自己好做事罢了。

丁医生给董成武马上注射了葡萄糖水,打下了强心针,又给他检查身体。经过检查,发现董成武的腰部和头部有多块淤血,脑后上部还有一个鹅蛋大的淤血瘤。丁医生说:“小王,你从什么地方把他弄回来的?”

王元新说:“他躺在了艾队长的小卧室里,是艾队长叫我与他抬来的。”

丁医生听说,“啊”了一声,多半天才说:“他是受伤了,而且伤得重的很,有生命危险啊。这明显是艾队长做的事,我们还不能大惊小怪呢。”于是,又给他注射了解痉、消炎止痛药,对王元新说:“小王,我给董成武治病,艾队长要是知道了,是不是有意见啊?”

王元新说:“丁医生,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他有意见没意见呀?你只要能救活了他,比做了什么都好。”

丁医生说:“是呀,小伙子,你说得对。可是,现在的事难做啊。我们做医生的只顾救人,别的事就不能顾了。”他忙了这一切,对小黄说:“你看着他,我去后面再看看小孩子。”

这时,王元新觉得在这里耽误时间不浅了,对丁医生说:“丁医生,你用心看病吧,我要将这门板送到艾队长的小卧室里安到门上去,而后还得下田劳动呢。不能在这里再耽误了。”丁医生点点头,说:“你去吧,我能做多少事,就做多少事;万一救不了他,我也没办法。”

王元新听了,只好点点头,夹起门板走了。

丁医生来到后门口,见两个孩子都一丝不挂,靠墙站着,而且都哭丧着脸。特别是小女孩,更是勾着腰还在屁眼里使劲地抠着。丁医生本来听王元新说他们都因为吃了稻草,屙不出屎来;现在见状,也没多问。他想找个小盆子舀水,可是,找遍了屋里,却没有找到。于是,叫小黄回医疗室里取了个脸盆来。他自己到后面水塘里舀来一盆水,加进了助泻剂,先将一身泥土的小女孩抱进屋来,叫小黄将孩子伏着按在大门前的门槛上,自己用又粗又大的注射器往她屁眼里灌水。这个小孩的屁眼已经被抠得鲜血淋淋,连见惯了许多古怪病人的丁医生也觉得寒心。他们灌好一个,又将第二个大男孩抱来灌。忙了好大一阵子,总算将他们都灌了肠。丁医生再来看看床上的董成武,见他的脸色已经转有血色了,心里缓和了一口气说:“还好,董成武总算是回转过来了。”

时辰不大,小女孩开始了腹泻。先泻下来的都是灌进去的水,接着,泻出稻草来。这稻草一撮链着一撮,整根的稻草都还没有嚼碎,互相串联着,地上已经是一摊了,屁眼里还没断牵。小女孩又勾着腰,用手将这牵挂着的往外拉。丁医生见了,说:“像这样的情况,难怪他们自己没有办法屙得下来呢。”

大男孩接着也拉了起来,不过,他利索得多了,拉出来的稻草,只有二三寸长,屁眼里没有牵挂的东西。小孩子们无假病,他们拉了一阵,腹内轻松了许多,脸上便没有了痛苦的表情,开始活动起来。

此时的董成武也哼了一声,丁医生看了这一家人眼前的情况,深有感触地说:“这些人有着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啊!要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像他们这样铁打的身体,根本就不会生病呢!”

肚子里轻松了的孩子们又活动起来。他们都扶着墙来到了董成武的床前。丁医生想打听更细致的情况,询问他们说:“毛毛,你阿爸怎么睡在床上哪?”

大男孩说:“我阿爸回来看见我们屙屎都屙不下来,问我们吃了什么东西。我说我们吃了稻草。他叹了一口气,就出去了。不知道怎么搞的,现在就睡在床上了。”

丁医生听了,知道问不出名堂来,说:“孩子,你们都小,你阿爸生着重病,危险得很呢,我正在给他抢救,你们不能吵闹了他啊。”

这两个孩子大约被近来的情况吓唬得怕了,听了丁医生这么说,都神情慌张地张大嘴巴望着床上的董成武,又望望丁医生。本来都靠在床沿边,竟慢慢地离开了床,靠到了床对面的墙边,动也不敢动一下了。

丁医生看着他们可怜的样子,又对他们说:“毛毛,你阿爸会不要紧的,你们都到门外边玩去吧。”这两个孩子又扶着墙,还来到了后门口。

大约十多分钟后,床上的董成武叹了一口长气,喉咙里“咳啦”一声,以微弱的声音说道:“水,水,我要喝水……”

丁医生对小黄说:“你去找点水来吧。”可是,他家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所谓的水缸、水桶或者是水瓢都没有。董成武家虽然有三间房子,现在他一家人只住着一间房,别的地方都让给外村人住了。小黄在这个一览无遗的小屋里寻视了一遍,对丁医生说:“他家没有水。”

丁医生说:“你怎么说起喜话来?像他这样的家庭到哪里会有水。刚才为了找个盆子,我都是叫你回医疗室拿的。你现在还到医疗室里拿个热水瓶,带个碗和勺子来吧。”

小黄听了,急忙跑到医疗室里拿来了热水瓶和饮水用的东西来。往碗里倒了半碗开水,又用勺子搅和着,使热水冷得快一点。丁医生见了,拿根银针在董成武手上、腿上,人中处刺了几处,董成武“哎哟”了一声,睁开了眼睛。丁医生见董成武醒来,说:“成武,你好些了嘛?”

董成武有些惊讶地说:“啊!丁医生,我怎么啦?让你们来给我医病?”丁医生答非所问地说:“你不是要喝水么?快张开嘴来,我喂你。”董成武听了,嘴巴先咂了几咂,然后,张着嘴接受着丁医生喂来的热开水。

丁医生喂了几勺子,停了下来,又给董成武检查了脉搏,看了看他的眼睑、巩膜和脸色,对小黄说:“他现在不要紧了。我在这里已经有一个多钟头了,医疗室里没有人,我得回去一下,你看护着他吧。有问题的话,喊声我。”说着,背起急救药箱回医疗室去了。

小黄是个小学才毕业的少年,虚龄十五岁,童趣尚浓,对生活好奇得很。丁医生走后,他一个人哪能有信心静守着董成武。于是,他来到后门口,见两个孩子还呆傻傻地靠在墙上一动不动,问他们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呀?”大男孩怯生生地说:“我叫黑马,她叫白银。”小黄“啊”了一声,搁心里说道:黑马,白银,多好的名字啊;可是,现在都成了乌龟、癞蛤蟆了!

小黄感叹了一会,问道:“你们多大了?”黑马说:“我六岁,白银三十晚上生的,四岁了。”

小黄说:“你们的阿妈蹲法院去了,你阿爸被关了劳教,你们都这么小,谁给你们打糊吃的啊?”

黑马说:“我阿妈阿爸都走了,是我二奶奶给我们打糊,二奶奶死了,我们自己去打。我们总是打得没有二奶奶打的多。”

小黄又问:“你们身上这么脏,怎么不搞点水洗一洗啊?”

黑马说:“我们没有东西搞水。想喝点水,只好自己爬到塘边捧点水喝。也没有洗的东西,阿妈阿爸走了,我们先前还有手巾,后来,给白银弄得掉到塘里,飘得老远的,我们捞不到,只好不洗了。”

小黄又问:“黑马,你都六岁了,为什么老是靠着墙?”

黑马说:“我不靠墙也能站得住。可是,老是发飘,像是要摔跤的样子,不如靠着墙快活。”

小黄说:“你们路都走不好,打糊是怎么去的呀?”

黑马说:“到了打糊的时候,我们慢慢地爬到食堂里去。”

“哎呀,你们吃饭的碗和筷子呢,我怎么没看见啊?”黑马说:“我们有一个葫芦瓢,糊打到了,我喝了白银喝,不要用筷子的。我们每个人只许喝三口。可是白银坏得很,老是喝了三口不肯把瓢给我,餐餐要多喝几口。她喝了三口以后,我不夺他的瓢,她就不给我。我们糊喝完了,白银总是把空葫芦瓢抢去,掠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让我掠。”

黑马因为有六岁了,口齿还算伶俐,事情基本上能陈述清楚。他指着门外一只黑得像瓦片一样的豁口葫芦瓢说:“这葫芦瓢本来是好好的,前几天打糊,小炊事员说我们讨厌,把葫芦瓢掼成豁巴齿了。现在打了糊,就往外溜,又不许我们做两次打;我要做两次打,她就说烦死她们了。这样,现在糊打得比以前更加少了。我们喝过了糊,我把葫芦瓢带回来,搁在大门口,到下餐打糊的时候再拿去打。”

小黄听了,仔细端详着放在大门口的破葫芦瓢。这是一只快烂毁的旧葫芦瓢,要是没有豁口,大约能装两碗水。他望着葫芦瓢,愣怔了许久,才说了一句话:

“哎!你这样的一家人,难怪都命悬游丝呢;你这兄妹俩,竟然是这样活着的啊!”

① 挨得性命过来:挨得、度得性命过来的意思。

河杨 说:

在那特殊的岁月里,人们普遍只能是自我保护,几乎没有了亲情,然而,只要是有一点生存余地,人的本性还是存在的。本章描写的“馈赠饭票”,就说明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