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赵恒贵……
赵恒贵 急寻借口退出会
小三牌 听说吃肉要吃肉
钱部长发言后,吕书记接着说道:“刚才,钱部长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使我们认清了形势,能更自觉地大干社会主义了。按照今天的会议安排,现在,我们进行各中队生产情况的评比。刚才说了,虽然大家都在大跃进,成绩都不小,可是,为了更快更好地大跃进,大造‘力争上游’的氛围,大队决定,在我们十二个中队里,评选出一个最先进和一个最落后的中队来。因此,大队做了红、黑两面旗帜,对先进中队,奖励流动红旗一面,落后中队则把黑旗背回去。到今年年底,我们还要再进行一次评比。得到红旗的中队要是仍然保持着先进,就可以留住红旗;如果保不住,这红旗就得让给更先进的中队夺去。这就叫‘争先进、夺红旗’。谁夺得了这面红旗,就标志着谁的生产是最先进的,能享有先进中队的荣誉。背黑旗可不是光荣的事了,应该很丢脸。这也是对落后中队的促进。通过这个评比,大家都要树立‘夺得红旗光荣’‘背上黑旗可耻’的荣辱心,要掀起‘先进更先进,落后赶先进’的热潮。不管哪个中队夺得了红旗,还是背上了黑旗,回去以后都要把旗子挂在食堂大厅正面的墙上,让每个社员都能长期看得到。”
吕书记见大家都在认真的听,喝了几口水,又说:“我们上午看了一路的生产情况,可是,还有更多的中队没有去。因为,我们大队有十二个中队,周围二十多里,要是都看遍了,需要很长时间。现在大跃进,哪能为了看看已经有了的成绩,花费许多的功夫呢?不过我们都是一个大队的人,各中队平时的生产情况,互相都能了解,不必要每个中队都得去看一遍。今天中队长们都在这里,大家要以认真负责的态度,说说你自己中队的生产实际情况;所有的同志都得认真地听,根据各中队长的发言,我们再进行评比。”
在座的三十多人,听了吕书记的话,都被带进了争先恐后的争吵声中。这些人,都是大队干部们在日常工作中精心挑选的人才,具有能说会道,洞悉形势和左右逢源的特长;在大跃进的浪潮中,他们还炼就了非凡的本领,对会议精神、领导意图,有着独到的领会与附和的技巧。他们可以完全撇开事实,将领导要求汇报的情况,凭空捏造得天花乱坠,哪怕事实是一团糟,而听到的人却能心花怒放。事实上,如果没有这种特殊的临阵发挥本领,也是当不成现在的中队长。像田万青、曾如金俩,就是“跟不上形势”,遭了斗争,还被撤职了。于是,在座的中队长们,都用心地杜撰起自己的优点、成绩来,居然没有一个人说出自己的不足。
芝渡中队的中队长李一平首先说:“刚才大家看了我们的午季生产。这小麦亩产能有一千二三百斤的收成,是开天辟地以来才有的成绩,是大跃进的成果。同志们哪,能取得这么样的成绩,我们中队的干部、社员们吃的苦头真是齐腰深呢。大家每天早上都四点钟就下了田,到晚上十一点以后才回家。有时候,为了省掉两头跑的时间,连吃饭也送到田头。大跃进嘛,不这么干怎么能把生产干得上来?”
他的话才停顿了一下,山河中队的中队长程万里说:“我们中队的田块不在新镇到芝渡的这条大路上,可是,我们的庄稼比这里还茂盛。我估计比这里的产量只会高,决不会低的。我们四百二十六亩水田,午季种上了二百亩,其中油菜六十亩。我们中队干部,前两天估计,小麦总产能达到二十万斤,油菜总产能达到三万斤。比刚才大家估计芝渡的都要高。”
他还想说什么,清塘中队的中队长梅向高抢着说:“我们清塘,地理条件最差,可是,我们组织社员改天换地,从1957年的冬天开始,到今年春天,围塘造田和改造低产田六十八亩,并且用这些田种上了午季。我们今年春天,为了夺得全年生产大丰收,计划在六百零八亩的总田亩中,栽插早稻四百八十亩,双晚五百三十亩。争取在双季稻的生产上打个漂亮战。水稻单季亩产争取达到两千斤!”
他还想说什么,中心中队万再洪说:“我们中队……”
这时候,大队教育队食堂管理员,在吕书记耳旁嘀咕了几句,吕书记说:“同志们,我们暂时休会吃饭吧,下午再继续谈。”
于是,这一群人蜂拥着来到后面饭厅里。这里已经摆了整齐的四大桌,桌子旁边凳子也都整齐地放着。吕书记叫两位记者、赵恒贵、钱部长和他们四个大队干部坐到了一起。其余的人各自找了位置,安然地入了座。今天四桌,三十三人,八个人一桌,多了一人。唱“1959年”歌的小郭没坐到位置,却来到吕书记这一桌,说:“我来为领导当服务员。”
吕书记笑嘻嘻地说:“小鬼,我不带你,看你到哪里吃饭去?”
小郭也嬉皮笑脸地说:“我不依靠领导,依靠谁呢?”说着,拿起饭碗给这一桌人逐一盛饭。
今天的饭是用一只大木桶盛着,放在四个桌子的中间,饭桶里放着两把锅铲,饭碗、筷子也放在饭桶旁,吃饭由各人自取。桌上的菜,是四菜、一汤:干炒鸭蛋、红烧老鸭、红烧鲤鱼、韭菜炒马铃薯丝和鸭蛋浮海带汤。
吕书记拿起筷子端碗吃饭时说:“我们都是社员的当家人,真要好好地搞好生产啊。不然,不单是吃饭,连菜也没的吃了。今天桌子上的菜,都是老鸭当的家。大家看,全是老鸭和老鸭蛋,其余鲤鱼、海带还不是我们生产的。鲤鱼是水里自己长的,谁也没‘生产’它,海带是在供销社里拿来的。要不是大队副业队养了一棚老鸭,我们在这里恐怕就只好吃马铃薯了。”
因为大家都只顾吃饭,没人答腔。实在嘛,今天在这里的人虽然都是干部,可是,这几年来,谁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呢?这老鸭全大队也就只有一棚,中队长们平时哪能吃得到?吕书记见没人答话,又自圆其说地说:“这也难怪,这几年里大家都一门心思地发展粮食生产,把这些副业都丢到一旁去了。”说完,他也大口地吃了起来。
大家吃这一顿饭时,只听见碗筷在不停地碰擦声音,此外,几乎没有任何响声。大约十来分钟,饭桶里的饭加了两次,也吃光了;桌上所有的菜肴都饿蚕吃叶般地吃得净光。吕书记最后一个放下饭碗,风趣地说:“同志们吃饭也大跃进呢,看,我竟落后了!”他见饭桌上没有一点剩菜,又说:“增产节约,是我们一再提倡的优良作风,同志们都学习的不错,吃饭应该不要浪费啊!”
其实,他讲这话时,饭厅里只剩下钱部长、两位记者、赵恒贵和吕书记自己了。吕书记放下碗筷,从凳子上站起来,向前面大堂走来。其余四人也跟随其后,姗姗来到大堂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吃饱饭的人。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讲些闲话。内容都是怎样对付被称为“大跃进中调皮捣蛋的人”。“那些东西(不称其为人),”五里中队的洪根生重复着说:“对不听话的那些东西,我决不手软。老子一天不收拾他几个,就不叫是过日子!他妈的皮,有个狗日的,平时一贯调皮捣蛋,做起活来装死,吃起饭来带头。几位小队长见了他就头痛,老子一回就把他给收拾直了。”
原来现在的行政设置,中队长以下是副中队长,也称“小队长”,可是他们并不“小”,都管辖着全中队的事,起着副中队长的作用,像东圩的艾德发、赵恒顺等。“洪中队长,你用的是什么办法,一回就能把那样的东西收拾直了呢?”堰塘中队的石中祥说:“这样的人我们那里还有好几个啊。”
洪根生说:“什么办法,就是不要心慈手软。你心痛他,他那病就能一年装到头。这些人是大跃进的绊脚石,你不搬掉他,影响一大片。对这样的东西,我的见解是‘你不入他妈妈,他就不叫你爹’呢。他不劳动,我就扣他的饭票。扣他个三天,他就没辙了。他再怎么样,我都不心软,几天后,顶多叫两个人把他抬出去埋掉,就没事了。”
石中祥“啊”了一声,没找下句。他心里在说:“你这个办法谁不会?”
崔成云说:“我们中队小队长们配合得还可以,我只要布置好了,他们就能认真去做。他们的手段,也不外乎是拳头,加上训斥,有时免不了还要捆吊,再在饭票上促进一点,就能料理得很好了,倒不怎么要我亲自动手。我那个七老子八娘的东圩中队,不这样的话,哪能支配得了?”
何弯子听了,无不风趣地说道:“崔中队长,谁能比得上你呢?你肠子少说也有十八道弯。那些出头露面,伤人感情的事,当然不用你亲自去做啊。人家都说我是何弯子,我哪有你的弯子多?要不然,那些老顽固的家伙,怎么会自动交出了那许多古董宝贝来?”
崔成云听了,反唇相讥道:“何弯子,狗肠子,弯多了,烂肠子呢。”
何弯子听了,觉得他在骂人,也回敬道:“崔成云,云变烟,一阵风,无踪迹。你不要以为你吹得好看,等到人家识破了你那花花肠子,就一分钱也不值了!”
崔成云认真起来,说:“扯你的鸟蛋!只要促进了大跃进,我能值钱不值钱,与你有什么相干?”
吕书记听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谈论,一边剔着牙齿,一边慢悠悠地说:“你们都别攻杠了。猪前拱,鸡后刨,各人有一套。大干快上,你们各有千秋。要不是你们这些人大显身手,我们这大跃进,怎么能跃进得轰轰烈烈的起来?”
赵恒贵这几年当兵,养成了梗直的脾气,对这些污七八糟的谈论,简直听不入耳。他在头脑里迅速盘算着,急着要立刻退出会场。他凑近吕书记耳旁说:“吕书记,真对不起,今天,我参加半天会议了,已经领会到了同志们大干社会主义的干劲,受了很大的教育。可是,我明天就要回部队去了,今天下午还要到矿山上看一下我的小哥哥,实在不能再参加会议了。真抱歉得很呢。”
吕书记说:“那好,你忙呢。军人嘛,应该要服从部队纪律。只是我们许多不足的地方,还要请你提提意见呢。”
赵恒贵说:“吕书记,您别客气了。同志们这么许多宝贵的先进经验,我学习还来不及,哪能有意见提呢!”
赵恒贵乘势一个立正,右手举到帽檐上,行着军礼说:“钱部长,吕书记,还有同志们,再见了!”又转过身子对坐在一旁的崔成云说:“崔中队长,我走了。”
崔成云说:“你忙着哪,好走吧!”这样,赵恒贵终于“逃”离了这个会议。
赵恒贵匆匆离开会场,迫不及待地要远离这一群人。他背着小黄包,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低着头,什么东西、什么人也不敢光顾。快到东圩村了,却先看到了他大姐的草棚子。于是,他走进了领子的棚子,见她还睡在床上。便问她吃过午饭没有,她说,女儿打饭还没有回来,也还没有吃。恒贵将小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小姐给的酥粉,又掏出四个鸭蛋来。对领子说:“大姐,我这次回来是为了阿妈。可是,阿妈已经死了。我去了趟南陵小姐姐家,现在准备到部队去了。小姐姐给了我这点东西,我留给你吃吧。”
说着又拿出恒玉给她的钱和粮票,都递给了她,说:“这是小姐姐叫我带给你的,她叫你安心养病啊。”
领子说:“兄弟,老娘死了,我这在她身边的女儿都不知道呢!她什么时候死的啊?”恒贵说:“娘已经死了半个月了。死就死了吧,也别说了。你安心养病要紧啊。”说着丢下拿出来的东西,告辞走了。
赵恒贵来到东圩村上,村上人正从食堂里打饭来回。他仍然谁也没有理会,连吴先利与他顶头碰着,叫道:“哦,你回来了?”他也只哼了一声,径直来到韩妹妮家里。韩妹妮一家四口人正围在竹床边喝着稀糊。
韩妹妮见是小叔叔回来了,一口气喝掉了碗里的糊,马上放下饭碗说道:“你小爹回来了?我给你打饭去吧。”
赵恒贵说:“我才在大队里吃过了,你别忙。我下午想到小哥哥那里看一下,他现在还在弯子店的矿山上吗?”
韩妹妮说:“他还在那里,我对他也着急得很呢。上次他回来说,那里的纪律紧得很,身体不好也不许请假。他上次回来伤风了,咳嗽得不行。现在又有一个月没回家了,还不知道好些了没有。他这个人,太老实了,不晓得投机取巧。现在这个阵势,老好的人都要吃亏,动不动还会把性命搭上了。他那样的身体,我真不放心啊!你今天去代我对他说,在那里要是真的不行了,就回家来吧。回家来好歹我还能照应他呢。在那里,谁烦他的神啊?”
赵恒贵说:“是啊,我去了,看看情况再说吧。小嫂,你在家也要保重啊。我看你的样子,身体也差得很呢。”又说:“我在小姐姐家里带来的这点东西,给大姐丢了一点,这剩下的,都留给孩子们吃吧。”说着,将帆布小黄包整个地放在了正吃饭的竹床上。
韩妹妮说:“小叔,你今天去,顺便给我带两件衣服给你小哥哥。他上次回来,说天热起来了,把棉袄棉裤都丢了下来。其实,这天气还没有到真热的时候啊,有时候还冷得很。他那样的身体,没有棉衣哪能行?”说着,到卧室里把恒发的棉袄、棉裤都拿了来,用个口袋装着。
恒贵见着老大的一包,说:“小嫂嫂,不要带许多衣了。天越来越热了,带件棉袄就行了。”于是,韩妹妮就只将棉袄装在口袋里。赵恒贵从小黄包里将香烟拿了出来,也放进了口袋里。
赵恒贵临行前像想起了什么,站着愣了一下,从内衣荷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在本子里拿出二斤全国流通粮票和两元钱,递给韩妹妮说:“小嫂,我这次回来,什么东西也没有,这点粮票和这点钱,你买点米给孩子们吃吧。家里这么困难,我实在也没有办法啊!”
韩妹妮说:“兄弟,这怎么行啊?你还要走大老远的路,我又没有东西给你,你没钱没粮票怎么能走路呢?”
赵恒贵说:“小嫂,你就收下吧。我路上不要紧。你要是不收,我就是走了,心里也不安啊。”说着,将粮票和钱都放到了竹床上,拎着口袋转身出了门。还将刚才去看望大姐的经过告诉了她。韩妹妮听了,跟在后面,送他出村。
走到村北塘口边,赵恒贵说:“小嫂,那小黄包里是我买的节根苔粑粑和葛根。其实,在南陵也只能买到这东西,别的东西都要票,我买不到呢。那粑粑冷的像铁一样,烧热了,还软绵绵的;你烧热了给孩子们吃吧。好了,你回去吧,我走了。”说着,不让韩妹妮再送。韩妹妮目送赵恒贵向前走去,思绪翩翩,好像是自己到矿山上去,就要看见赵恒发了……
赵恒贵和韩妹妮才出了大门,这里小三牌一把抓着放在竹床上的小黄包,小手抠进包里,拽出一团废纸包来。他急促地撕开纸包,里面一个个节根苔粑粑、一节节葛根散在了竹床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个粑粑,就送往嘴里啃起来。包包和毛毛见状,也各人拿了一节葛根在手里端详。韩妹妮来到家里时,见了他们这样的情况,说:“这些东西,冷的不能吃,等我晚上打糊来泡一下才好吃啊。”
包包拿着葛根说:“这是什么东西呀,黑糊糊的?”说着,递给了他的阿妈。
韩妹妮看了看说:“这是山上的葛,冷的还能吃。”说着,将这块葛根还递给了包包。包包拿着葛根高高兴兴地去上学,毛毛拿着葛根,到一旁细嚼慢咽去了。
小三牌在吃着铁一样坚硬的节根苔粑粑,使出了浑身的干劲。每咬一口,手和嘴巴都使着劲,甚至头及全身都扭动着。嘴巴咬得直眦,项颈也跟着扭歪了。好不容易咬下一口来,小嘴巴就使劲的嚼起来,两边太阳穴也不停地跳动。韩妹妮见他较劲的样子,拿了块看看,又在嘴里尝了点。深有愧疚地说:“这东西从食堂里拿来都没太冷,哪晓得冷了是这样的硬!可怜的三牌啊,看你吃得比吃肉还香呢!”
三牌虽然是五岁了,才能学舌,不会说许多话。现在正吃得高兴,听见阿妈说吃肉,却不知道肉是什么。于是,耍娇似的蹒跚着来到韩妹妮跟前,用抓着粑粑的小手,抱住韩妹妮的大腿,嘟囔着说道:“阿妈,我要的(吃)①肉呢。”
韩妹妮听了,心里一股酸楚涌上来,险些掉下了眼泪——苦命的孩子,肉是什么,你连味道也不知道啊!我们家自从五七年过年杀了一头猴子一样的瘦猪后,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吃过猪肉了。那时候,你只有三岁,纵然吃了一点,也完全记不得了。于是,她哄着三牌说:“乖三牌,你想吃肉,等阿爸回来以后,叫他给你买来吃吧。”
说着,三牌这一个粑粑已经吃完了,他又拿了一个,还抓了一节葛根,两只小手抓得满满的,嘴里还包得鼓鼓的,眼睛却仍然盯着竹床上剩的那点葛根和粑粑。韩妹妮见了说:“三牌,这东西不能吃许多。吃多了,屙屎也难呢。”
三牌说:“我还要的,阿妈,我还要的肉啊!”说着,把葛根又放进嘴里嚼起来,连它的残渣也不吐,居然一起津津有味地都吞进了肚子里。
韩妹妮看了又是一股心酸:这孩子食象多好啊!从来没挑剔过食物的好歹;而我却从来也没办法让他吃饱过肚子。现在我们这些做爹娘的,连最差的吃食也不能满足孩子,怎么能对得住这样的孩子啊!
她担心三牌这样的狼吞虎咽,真会吃出毛病来。于是说道:“三牌,吃肉,吃肉,别老记着吃肉。你倒吃慢一点啊,把渣滓吐出来呀。”三牌只是说:“好的,不吐呢。”韩妹妮见了,把竹床上还剩的两个粑粑、一节葛根都收了起来说:“小饿死的鬼啊,不能再给你吃了,说不定,你现在就要吃出毛病来了!”
而三牌却得陇望蜀似地,连三接四的说:“阿妈,我要的,我要的肉,我要的肉啊!”
韩妹妮看着他,既觉得心疼,又觉着淘气,说:“是啊,是啊!有朝一日,阿妈有能耐了,就专门杀一头猪,把它的肉都给你吃去——你真是一条喂不饱的狗哇!”
她说着,苦涩的泪水终于没有忍住,还是流了下来。
○1(吃):三牌不会说“吃”,总是把“吃”说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