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鬼子有埋伏

解放益都县城的战斗在凌晨准时打响，震耳欲聋的炮火连绵不绝，火光映红了天空，西门的城门楼子被轰得塌了大半。进攻方和守城方都打红了眼，子弹像泼雨一样狂泄，一道道弹迹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双方都无法逾越的死亡线。迫击炮、山炮、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爆炸腾起的烟雾遮天盖地，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硝烟味和焦糊味。

山东纵队第二路军、第五路军配合一一五师一部分别从南、西、北三个方向扫清敌人的外围，切断日军的退路，对益都县城形成包围态势。

经过两天一夜的激战，南城宣告攻克。河野哲夫下令收缩兵力，企图依仗城墙等坚固工事和强大的火力作最后一搏。

王建业奉命率领独立营绕开正面阵地，趁着夜色直插日军重兵防守的火车站，准备炸毁那儿的一座军火库。

此时整个县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兵，黑夜里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为了不暴露目标，独立营先是沿着外线阵地直插城北，然后穿过一片庄稼地悄悄摸向火车站。一路上遭遇了好几伙小股伪军，但很快就被独立营击溃。

王建业心里面直纳闷：“怎么都是伪军看不到鬼子？”

六子跟在队伍中间，看着王建业的背影，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何不趁着交火的机会，从背后给这小子一枪？”这个念头冒出来，连他自个儿都吓了一跳。王建业虽说跟自个儿有过节，但那毕竟是个人恩怨，何况王建业也罪不至死。

但是六子实在难以压抑心中的冲动，因为王建业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而六子在队伍中的位置刚好处于王建业的正后方。只要他抬起手轻轻一扣扳机，立马就能要了王建业的小命。

好几次，六子都忍不住抬起枪口，瞄向王建业的后背。可是回头看看夹在队伍中间身背医药箱的郑玉梅，他又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枪。

韩锋见状吓坏了，他很清楚六子此刻心里想干什么，一把压住六子的枪口低声说道：“你疯了？”然后紧张地看看身边其他人，好在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周围的警戒上，没人注意到六子的小动作。

六子也知道自个儿的想法太疯狂，咧着嘴冲韩锋嘿嘿一乐：“你看你想哪去了？俺就是觉得这长枪没短枪好用，使着不顺手！”

根据情报，日军主力都已经调往正面交战的主战场西门方向，守卫益都火车站和军火库的只有伪军不到两个连的兵力。王建业虽然是在仓促中接手的独立营，对独立营尤其是原县大队的人员火力等情况还不熟悉，但是对付两个连的伪军他还是有信心的。

相比战状激烈的南城和西门，火车站周围安静了许多。为了防止渗透，日军在火车站外围架设了铁丝网，并在铁丝网上挂了手雷和铁皮之类的东西。三四盏探照灯在地面上来回地扫，如同白昼。借着灯光，可以清楚地看到站台上用沙包构建的掩护，除了掩体后面的一个轻机枪阵地，十几名伪军分成两队在站台上不停地巡逻。

离站台不远，便是几个偌大的仓库，写着“禁止烟火”等字样的日文，王建业估摸着这应该就是日军的军火库了。

观察了几分钟，并没有发现日军的身影。看来情报上说得不错，这里只有伪军守卫。

铁丝网到站台大约一百米的距离，没有任何障碍物，完全处于机枪的扫射范围内，如何穿过这片开阔地成了摆在王建业面前最大的难题。

如果发起强攻，势必会增加伤亡，况且附近有没有敌人的援兵也不清楚。独立营孤军深入，益在速战速决。思索了片刻，王建业决定绕开这片开阔地。

离站台不远，停着几节火车车厢，可以提供很好的掩护。王建业挥挥手，示意大家后退。两百多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重新钻进庄稼地。

绕开站台正面，来到离火车车厢最近的地方。王建业命令几个战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铁钳，轻轻把铁丝网剪开一个缺口，然后鱼贯而入。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战士触到了铁丝网上的铁皮，发出清脆的响声。

巡逻的伪军立刻大声喝问：“谁？”紧接着，几盏探照灯齐刷刷照射过来。

“八、八路！”伪军惊慌失措，纷纷举枪朝缺口射击。

“打！”正打算穿过铁丝网的王建业见已经暴露，举枪撂倒了一个正试图包抄的伪军。

几乎在同时，敌人的轻机枪也响了起来，密集的子弹划出一道火红的轨迹，朝着独立营藏身的地方连续扫射。两名正准备穿越铁丝网的战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瞬间被机枪弹击中。

双方的弹雨相互交错，不顾一切地泼向对方。

有人将中弹的战士拖下来，交给郑玉梅和另外两个担任医护的女兵。郑玉梅检查后发现，两个战士都是被击中要害，已经没了呼吸。

“抬下去吧！”

伪军两支巡逻队在机枪掩护下，从左右两翼一边射击一边包抄过来。

车厢旁边，已经穿过铁丝网的黄修明和十几个战士依托铁轨，也与右翼的伪军巡逻队展开激烈交火。

“打手榴弹！”黄修明大吼一声，掏出手榴弹拧开后盖，瞅准机会用牙咬掉拉弦，将手榴弹扔进敌群。其他战士纷纷效仿，先后把手榴弹从车厢顶上投过去。

数颗手榴弹在敌群中先后爆炸，右翼的巡逻队被炸得人仰马翻，丢下几具尸体后仓皇逃了回去。

铁丝网外围，独立营的战士趁机钻过铁丝网缺口，冲向左翼的巡逻队。

站台上的机枪疯狂的向独立营扫射，弹雨中不断有战士倒下。郑玉梅看在眼里急得不轻，几次想冲上去救人，都被机枪压制。

一颗手雷从远处飞了过来，落在郑玉梅前方。

郑玉梅愣神的工夫，六子一把拽住她摁在地上，“轰”的一声，手雷爆炸卷起的尘土落在两人身上。

“好悬！”六子抖抖脑袋上的土，“你没事吧？”

“走开！”郑玉梅此刻的心全在那几名份员身上，丝毫不领六子的情。

“和青山，干掉敌人的机枪手！”王建业大吼道。

和青山闪身躲在两节车厢的缝隙中，锁定掩体喷火的方向搂了一枪，机枪顿时哑火。趁着这个机会，王建业大手一挥：“冲！”

独立营战士呐喊着，旋风般向站台冲去。剩余的伪军见状，慌乱地丢下阵地向后溃退。

黄修明抢步上前，抱起地上的机枪，冲着伪军扣动扳机。愤怒的弹雨泼了出去，伪军瞬间倒下了三四个。

“不要恋战！炸掉军火库！”王建业制止了杀红眼的黄修明，带着队伍迅速插向纵深，直扑军火库。

韩锋左手持短枪，右手拎着大砍刀，冲着三连的战士招呼道：“兄弟们冲啊，拣鬼子的洋落去！”

虽然对当官并不是持别感趣，当时刚刚升为连长的韩锋此时完全一副长官的派头。尤其是成了师兄的顶头上司，这个反差还是让他的心里多少有些得意。

六子见了甭提心里面多别扭，趁着两个人并肩的工夫，他歪着鼻子冲韩锋骂了句：“八辈子没当过官，熊样！”

韩锋也不跟他计较，嘿嘿一乐说道：“没办法，这就是命啊！”

说话时余光一扫，只见一个负伤的伪军正挣扎着爬起来，试图去摸不远处的一颗手雷。韩锋一个箭步上前，二话不说抢起大砍刀便朝着那个伪军劈了下去。

寒光闪过，一道血柱喷出，那个伪军的脑袋便滚出一丈开外。

“这二狗子太熊包，要是有个鬼子练练手就好了！”

伪军被击溃，独立营很快就冲到了几座仓库前面。王建业心里面直犯嘀咕：“这伙伪军也太不经打了，如此重要的地方居然只派了这么少的兵力看守！”忽然之间，他又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军人的直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

正在犹豫的片刻，仓库的两扇铁门轰然打开，一阵密集的子弹从里面扫了出来，是鬼子的重机枪！

“散开！”王建业的声音都变了调。但此时为此已晚，冲在前面的五六个战士在重机枪的咆哮中倒了下去。看到仓库里有鬼子埋伏，后面的战士迅速散开寻找可以遮挡的障碍物，就地展开还击。

与此同时，火车站内所有的探照灯都照向仓库这边，独立营完全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中。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尖锐的呼啸，几颗迫击炮弹从头顶狠狠砸了过来。炮弹在独立营藏身的区域爆炸，腾起一道道青色的烟柱，七八个战士被掀上了半空。

王建业被压制在一个空油桶后面动弹不得，他冷静地退出空弹匣，重新了换一个新的，忽然发现从车站里面冲出一队日军，呈散兵线从两侧包抄过来。

独立营顿时陷入三面受敌的局面，形势万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