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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赵恒顺握权

作者:河杨 | 发布时间 | 2022-07-18 | 字数:6565

赵恒顺握权 只求明哲保身

齐一龙大喜 娶亲带孕而来

当天晚上睡在床上,韩妹妮对赵恒发说:“我的老娘看来身体越发不行了。你看她,腰都弯得像耙勾①了,又不住声的咳嗽,走路简直是一步一挨的。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送饭票。她说内侄们能搞到藕和菱角吃,那是由头。其实,她内心里只对着我们的孩子呢。哎呀,都这么大年纪了,我们没什么东西孝敬她,她却老是挂记着我们。”

恒发说:“没东西孝敬她,这也怪不得我们,我们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来了,你只有尽量的给她弄点好吃的才好。她挂念我们,是难免的,她的心除了我们,还有什么地方用呢?我们只能尽量少要她挂念才是。”

“你叫我尽量给她弄点好吃的,我到哪里弄去啊?今天借了董成田家的三个鸡蛋,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还他呢。”

恒发听了说:“家里连只鸡也没有,是不成事的。明天你问问谁有老母鸡卖。我们买一只来吧。”

韩妹妮说:“前两天,我听吴老二内眷讲,她家还有五只老鸡,继续喂没粮食,杀了吃又划不来,要是谁有米,想换点米吃。她又说,这年头谁有米呢?恐怕难换得到。明天我去问问她,看要多少米才能换一只鸡来。”

第二天,韩妹妮去与吴老二的老伴黄翠英说了,用三斤米换了她一只二斤八两的老母鸡来。韩妹妮每天劳动回来都带一把野草,这只老鸡仅一个礼拜,就下起蛋来了。

戴老家婆为了能领到饭票,阳历九月二十九号果然要回家去。这一天是星期一。吃过早饭,韩妹妮对赵荣雨说:“包包,你今天去向老师请个假,送家婆回家去吧。你把她送到了家就回来,不要在娘舅家吃饭。他们是各人吃各人的饭票,你吃了他们哪一个的,那一个人就没的吃了。你知道吗?”赵荣雨说:“我晓得,只要家婆到了家,我就回来。”老家婆耳朵背得很,他们母子的讲话,没有听见。

赵荣雨从来没有缺过课,可是今天为了送老家婆,他破例地向老师请了一上午的假。吃过早饭,他们上路了。一路上,老家婆走走歇歇,只两里来路,他们却走到了晌午。一到了家婆的家,家婆宝贝心肝地叫赵荣雨快坐下,自己不顾劳累,给赵荣雨倒来开水。赵荣雨说:“家婆,我不喝水,我回去了。”说着,就往回家的路上跑,老家婆急得在后面大喊:“包包,你跑什么啊,回来吃过中午饭再回去呢!”可是,包包已经到了大路口,他回过头来对家婆说:“不呢。我要上学去啊。”说过就一直走了。包包走了约半里路了,再回头望望,老家婆还站在路口对自己望着呢!

由东圩村等五个自然村组成的十六中队,虽然是张亦汉当着指导员,赵恒顺当着中队长,但是他们不大理会疯狂了的大跃进形势。只是老成持重,遇着事情,总是按部就班,常常受到大队吕教导员的批评。而外村调来的副中队长艾德发、食堂管理员程上锦、会计吴先利一班人联合一气,倚着当前的大跃进形势,占着大队干部给他们撑腰,得意忘形,要把十六中队变成他们的天下。他们口口声声叫嚷着大跃进,借大跃进的风头为所欲为,对社员群众动辄非打即骂。他们所作所为,令张亦汉和赵恒顺听不顺耳,看不顺眼,羞以为伍。于是,十六中队的干部自然地形成了两个类型:一类是与社员群众混迹在一起的张亦汉、赵恒顺倆;另一类则是紧跟大跃进的风潮干部艾德发等人一伙。

大队干部吕教导员的班子,对张亦汉、赵恒顺倆虽然不满意,却也不想撤换他们。因为,他们群众基础都很好。换了他们,仅仅是艾德发一伙是不能把十六中队玩得转的。特别是赵恒顺,生产上是行家里手。十六中队的干部中,能够对管内的土地了如指掌,能将生产安排得灵活自如,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十六中队干部的两大类型,都秉乘着自己的德性,各行其道。

这一天,董老二和赵恒顺在一起打(挖)田沟。歇放的时候,他俩谈起心来。董老二说:“顺子,别人当干部,都人五人六的。只有你和张亦汉,当了干部还只是闷着头劳动;对社员一点都不狠,一点干部的架子也没有。这年头,你们这干部怎么能当得下去啊?现在你是中队长,应该有权力,老百姓已经搞得蔫了,你就是打了骂了他,他也只好逆来顺受了,是没有办法可想的。你看那小艾,只是一个副中队长,却能对老社员开口就骂,举手就打。而大队还总是表扬他,他的干部当的比你们威风得多呢!”

赵恒顺说:“老二哥,这年头的干部我其实也不想当了。你想,哪个人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当了干部,有了权力,就对老社员狠起来,开口就骂,举手就打,虽然上面政策拥护这样干,可是,这能算有人性吗?老二哥,你想叫我跟他学,就算人家骂了不回嘴,打了不还手,我心下能忍吗?我能做得出来吗?我晓得,这年头当干部对老社员不狠,上面就会不要你当;不当干部就得和大家一样挨饿。我想了又想,对老社员,我是狠不起来的;为了不挨饿,这干部还要挂着。现在十六中队,只要不是我自己硬不干了,谅他们是不能把我卸掉的。你看,那些从外村调来的干部,连我东圩村的水田,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谅他们也还找不到人能代替我。我挂着这个干部,装个瘪头兮兮②,就能混得少饿点肚子。这年头,要想搞好生产,其实也是空想了!你想想——大家都饿着肚子,哪里还能做什么活?老二哥啊,在这个时候,我只能这样办了!”

董老二听了,由衷地佩服赵恒顺的见地。他叹了口气说:“顺子,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们竟然赶上了这种潮头?”

赵恒顺说:“老二哥,近来大队开会天天讲大跃进、大跃进,说什么要跃进得‘一天等于二十年!’还要‘黑夜当白天,雨天当晴天’。今后就是不做活,大家在田里站着,天晴、下雨,白天、黑夜都要到田里站着去了。”

董老二听了,直摇头,说:“这种干法,像你们当干部的也知道是没有效率的,可是,为什么偏要这么干呢?”

赵恒顺说:“实际上,哪个懂事务的人都晓得这么干是没有好处的。可是,形势逼人,谁要讲了真话,说这样干不好,谁就是右倾思想,就是大跃进的绊脚石,谁就要倒霉,被‘毫不留情地搬掉’。哪个人站在太平山上不好,却一定要钻进芭蕉树上去③呢?这已经成了大势头。大场面上,大家合口同腔地,你糊弄过来,他糊弄过去,谁糊弄得越狠,谁往上就爬得越快。因此,越糊弄就越离谱了。”

赵恒顺说到这里,转了话头说:“嗨,老二哥,自从单季晚稻上场后,就有人到田里捋稻子,还有人在割下的稻铺子上揉稻粒。这也是实在饿得受不了,才搞点回家去吃吧。可是,齐一龙却说,这是盗窃集体粮食,要狠狠的打击。因此,他要来一次大检查。还要在大检查以前保守秘密,来个突然袭击。他要在突击检查中把‘盗窃’的人找出来呢。老二哥,我对你说,你真要注意啊,要是给他查出把柄来,可不是玩的呢。你知道齐一龙那人的德行吧?”

董老二听了,不禁打了个寒战,说道:“他狗日的这样搞,我们真要注意了。要是让他查了出来,不被他弄死了也要掉层皮呢。”

赵恒顺又说:“老二哥,现在是积极份子恣行的天下,我们能到一起谈个心,看来也不容易了。今后说话也要注意,不然犯了法,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果然,当天下午以齐一龙为首的“大队检查组”一行五人,到东圩村来了。他们挨家挨户的翻箱倒柜,任何大房小屋,旮旮旯旯,甚至厕所里,毛灰堆里,松动的土地下都查了个遍。真是“工夫不负有心人”,一个下午,你家搜了个三斤稻,他家搜了个二斤米的,还真不少。全村除董老二一家什么都没搜到外,其余人家,多多少少都搜了一点出来。赵恒发家老家婆节省的那点米,换鸡用了三斤,自己只吃了二斤多,还剩四斤多米,也给搜查出来,任是韩妹妮诚恳地解释,说是老母亲放在这里的口粮,他也不予理会,硬是被拎走了。凡是被搜查出十斤以上稻米的人家,都被叫去做了说明。齐一龙认为“平时表现不好”、早就怀疑是盗窃对像的六个人,无论他们如何解释,都被捆了起来,当天晚上关在十六中队食堂的饭厅里。第二天,齐一龙带着两个民兵,用绳子把他们牵着,在全大队示众。罪名就是“盗窃集体粮食”。

由于人们已经习惯了被关、被捆、被示众的际遇,这些被示众的人,竟然没有了前几年的自尊心,像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反抗情绪,驯服得像是劳改队里真心改造的犯人。示众了两天,又将他们送到突击队里监督劳动。

这突击队是齐一龙在高级社的劳教队撤销后,组织起来的。突击队里都是些年轻的民兵,在圩埂边做了十五亩田。办突击队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些民兵长期留在身边,好随用随叫。突击队里饭是任吃的。这次被示众的人到了这里,因为饭吃得饱,干活比青年民兵还卖力。他们甚至庆幸能有机会来到这里,说:得亏了齐一龙,不然哪来饱肚子?

第三下午,齐一龙把这些被示众的人集中在一起,对他们说:“根据你们的表现,明天可以回中队了。从今以后,不准再盗窃集体粮食了。谁要是不彻底改过,下次再查到了,就还要示众,还要劳动改造。”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齐营长,我还没改造得好,我还要改造……”

弄得齐一龙莫名其妙:这些家伙怎么啦?放他们回去,还不肯回去,这里有什么文章呢?他仔细一琢磨,啊,原来如此!于是,马上吼叫道:“你们还没改造得好吗?好,给我继续改造!”

有几个人见势不妙,马上转了口风:“齐营长,我要回去了,我家孩子太小,没人照应,我不放心。”

齐一龙说:“你要回去?哼,不行,等改造好了再回去!”

于是,这一班人一个也没放。又被驱逐到突击队田里去了。

齐一龙驱逐了被示众的人后,马上找来突击队队长何弯子,问道:“那几个盗窃粮食的人,交给你改造,你是怎么改造他们的?改造得他们都舍不得离开这里了,这是怎么回事?”

何弯子说:“我只是叫他们劳动,并没有另外做什么呀!”

齐一龙听了说:“我知道你没做什么,你们吃得饱饱的,给他们也一样吃的么?”

何弯子说:“齐营长,都在一起劳动,那还能吃两样的饭呢?”

齐一龙教训他说:“你这个人哪,人叫你‘弯子’,你怎么一点弯子也没有?一点原则性也不讲?这些人都是犯错误的人,送到你这里改造,你却给他们吃饱喝好,这还能叫改造吗?难怪今天放他们回去,他们都舍不得走呢。从今天晚上开始,不能再让他们自吃自添了。按他们本分的口粮,一斤米一天,分三餐打饭给他们吃。不然,还叫改什么造啊!”末了,又加上一句:“真是笑话!”

何弯子听了,点头如鸡啄米似地答应着。当天晚上,这六个人都只吃到了四两米的饭。不过这四两米的饭,数量到位,虽然没有吃得饱,却比在十六中队大食堂里吃强得多。

又过了三天,齐一龙叫他们回来,他们虽然还不想走,可是,不敢再留恋了。因为再不走,齐副营长要是再想个什么法子来,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灾难了。于是,纷纷表态“下次决不重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无可奈何地再来吃十六中队大食堂里的伙食。

十六中队副中队长艾德发这几天真正是“秤杆子捣屁眼子,一肚子星(心)事”,“干劲”比以前也小了许多。虽然他还是拖着棍子满村转,可是,公鹅嗓子却不怎么叫了。他一个人的时候,老是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因为,吴菊香怀孕已经两个多月了,再有个把月就要出怀。一个姑娘家,挺着个大肚子做炊事员,怎么能蒙得住众人的眼睛?

因此,他老是思忖:政府政策历来对男女关系严肃得很,一旦发现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就是腐化堕落,不管是多大的干部,都一垮到底,何况我这个副中队长!现在,我正处在红得发紫的时候,不日或者就要高升。如果因此事倒霉回家,不仅面子上难堪,还得和普通社员一样吃苦、挨饿。我一手遮天的十六中队大食堂里的米,到那时候再也没办法弄到一粒了。那样,自己挨饿不说,一家五口人,也要跟着饿饭。这可是个天大的事情呢!我妻子何来荣的哥哥何来虎,是十四中队的中队长,他在我村上是个一手遮天,一手遮地的人物,我有幸能来十六中队当副中队长,全是他的力量。这事要是给他知道了,我简直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何来荣本人,又无懈可击,我没理由提出与她离婚。哎呀,这吴菊香啊,我可怎么摆布你?

齐一龙自从弄死了他的二叔,干部一直当得有声有色,这几天在十六中队搞检查,使艾德发想到了他。这个二十二岁当着干部的人,却没有一个姑娘愿意与他相好。他看着中意的人,人家都对他敬而远之。要是能将吴菊香推给他,那样,既能解决自己的心病,又能讨好齐一龙,岂不是一箭双雕?谅吴菊香这样标致的身才,齐一龙一定求之不得。只是这齐一龙人品太差,怕就怕吴菊香不愿意嫁呢。哎!“到了弯腰树,怎能不弯腰?”今天晚上,我就得好好开导她。

其实,吴菊香近来比艾德发还急。日子一天天地飞样的过去,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而这个艾矮子自负是中队长,好像是没事人的样子。到时候,他官不当了能算什么?而我一辈子可就完了。当初,我要是不依着他,这炊事员哪能轮得到我?这真叫“贪得一时便宜,失却一生前程!”吴菊香曾经念过几句书,于是跌足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古人说得真不差啊!”满腔抱怨之情。

当天晚上,艾德发找来吴菊香,他俩一场欢娱以后,便商量起“后事”来。艾德发搂着吴菊香说:“菊香,我真舍不得你呀!可是,我们这样子总不能长久,我心里真难受啊!”菊香故做娇态地推开艾德发,说:“什么难受不难受,事到如今,你是什么打算呀?不要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你相信不相信?你搞得我不好看,我许你也没有好日子过!”“哎呀,我的菊香,发什么火呢?今天晚上我找你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嘛。你要是能听我的话,这件事好办得很;你要是不听话,那我就没办法了。”吴菊香说:“怎么好办哪?”“我想把你介绍给大队副营长齐一龙,你看怎么样呢?”“去你的,丑矮子,狼心狗肺的东西!那个齐一龙,畜生一样的东西,连他的叔父都打,还能有好心待别人吗?我宁愿出丑,决不嫁他!”

艾德发把吴菊香又搂进怀里,抚摩着她说:“哎!菊香,你这就错了。我也知道齐一龙不好,哪能把你往火炕里送。可是,眼下不这么做,我们哪里有更好的办法呢?你和齐一龙面子上结个婚,你还在我这食堂里做事。齐一龙虽然是东圩村人,可是只在大队住,不怎么到东圩来。你名义上嫁了齐一龙,实际上我们就能长相厮守了。这样,既能解决现在你肚子里孩子没人认账的尴尬局面,我们又能长期相处在一起,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吴菊香听了这番解释,居然沉默了。许久,她叹了一口气说:“难怪人家都说‘矮子矮,一肚子拐’,你真是‘头顶生疮,脚底淌脓’——坏透了的家伙!你用这个办法来打发老娘,老娘也是被你逼得上皂角树④了,只好听你安排吧!”艾德发听吴菊香答应了他的摆布,便又把她搂在怀里亲了又亲,再次云雨一番,俩人便安然地入睡了。

第二天,艾德发找到吴菊香的同事、食堂炊事员杜大个子杜二丫,神秘兮兮地说:“大个子,我把一桩好事给你做,保证叫你名利双收。”杜二丫说:“什么好事,值得你这么神神秘秘的?”艾德发说:“我看齐副营长老大不小了,还没老婆;我们的小吴也没婆家。他俩年龄也差不多,你给他们做个红媒,我在旁边再帮凑帮凑,要是成全了他们的好事,齐副营长还能忘得了你吗?你说,这是不是名利双收的好事?”杜大个子听了这话立刻来了精神。因为,这艾德发本来就是杜大个子的相好,正因为这层关系,才有幸来到东圩当了炊事员。可是,自从这小吴狐狸精缠上了艾德发以后,这小艾竟把她这个老相好冷落了下来。因此,她在恨小艾“有了新的冷了旧的”的同时,更恨死了小吴这个“骚货”。现在,要打发这骚货嫁人,她当然异常高兴。心想,等打发了这个骚货后,看你这个艾“拈草惹花”的东西,还能再冷落了老娘么?于是,她马上爽快地答应说:“好,小吴的工作我来做,齐营长的工作,你做去吧。看我们谁先做好。”说着向艾德发嫣然一笑。

所谓做工作,其实是一拍即合。因为,吴菊香的工作艾德发已经做得好好的;而齐一龙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迫不及待,喜得屁股颠了又颠。第三天,他们就去裁了结婚证。大跃进的年代,结婚也跃进,简单、快捷。结婚证一裁,当天晚上,他俩就合被同枕去了。

齐一龙与吴菊香这一结婚,乐煞了齐一龙和杜大个子,轻松了艾德发。齐一龙无意中得到了这个“如意夫人”,他当然想不到还是怀了孕的,因而心情比猪八戒到了高老庄还高兴。杜大个子处理了嫉恨的“骚货”,像是拣掉了碗头上的蛆,既称心又如意。艾德发处理掉了与自己怀了孕的吴菊香,像是卸掉了压在肩头上的大包袱,轻松而愉快,他们都皆大欢喜。只有吴菊香,因为嫁了个“畜生一样的东西”,心里有着一股莫名的惆怅。

①耙勾:耙,是使牛将泥垡弄碎的农具。耙勾,是勾着耙使其掉转方向的有着长木柄的钩子。这里形容老年人弓背勾腰很严重的样子。

②装个瘪头兮兮:犹如装呆,装不懂。

④哪个人站在太平山上不好,却一定要钻进芭蕉树上去:这是地方俗语,芭蕉树大约是祸患的地方。

⑤逼得上皂角树:皂角树上尽是刺,不是逼得实无办法,是决不上去的。

河杨 说:

本书第一卷写到这里,将农村百年不断变化做了个大体叙述。在最新的环境里,最大变化,是人的观念变了:本来十分自尊的人,变成了姑且而生,初始被斗争、被捆被打,觉得太丢人而自尽的,这时候,都当做无所谓……只剩一个观念,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