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带路
一阵炮击过后，池田勇下令撤出孙家岭。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村暗藏杀机，如果继续滞留只会吃亏。土八路实在是太狡猾了，竟然利用地道偷袭皇军。眼下只能暂时撤回，等天亮时再集中兵力进攻。
看着敌人撤了，六子连忙清点人数，两个队员在炮击中阵亡，另有三名轻伤、一名重伤。他暗自懊悔，咋就没想到让兄弟们先躲进地道呢？
担架队很快赶了过来，抬走了重伤员和尸体。村外的一处山坳，因为偏僻，不熟悉地形的人很难发现，村民们都聚集在这里。郑玉梅在凉席和杂草搭建的简易救护室内，对伤员进行了消毒包扎。
赵明训、吴敬之、刘广华三人来到山坳视察伤亡情况。情况很不乐观，一中队伤亡过半，弹药告罄。三中队虽然在村子里伏击了伪军一个班，自己也阵亡了四个。情况最好的要数黄修明的二中队，因为还没投入战斗，保持着原来的战斗力，但是战士们很有情绪，凭啥让俺们坐在一旁看景？
黄修明也忍不住跑到赵明训跟前发牢骚：“长官，这仗都打了一天了，啥时候轮到俺们上？人家在前面吃肉喝渴，俺们在后面干瞪眼！在这样下去，这兵俺没法带！”
不等赵明训回答，刘广华抢先说道：“黄修明同志，对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队伍不兴叫长官，要叫队长！”
“是，队长！”
吴敬之笑了笑说：“老黄，有情绪了？”
“不是俺有情绪，是兄弟们有情绪！”
赵明训却没有做任何解释，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老部下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过来！”
黄修明跟着赵明训来到高处，赵明训指着孙家岭下面的道路说道：“鬼子现在撤到了村外，估计明天天亮会再次发动进攻。你马上带领二中队下山，抄近道追上去，在山口一带设伏，打他个措手不及！”
“是！俺这就去！”
“记住，打完就撤，千万不能纠缠！”
“知道了！”
黄修明答应着转身跑向二中队驻地，招呼大家立刻下山。几十个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一听到命令立刻摩拳擦掌行动起来，从小路直奔五里外的山口。
池田勇灰头丧气带着部队撤出孙家岭，从伍以来还从来没打过这么窝心的仗！不但连敌人的影子都抓不到，还搭上几十条命。
孙字岭方圆十里内山林密布、沟壑纵横，说不定这些土八路就会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只有暂时撤到平原地带才是安全的。
由于道路狭窄，几百人的日伪军拉成了长线，如同一条毛毛虫在蠕动。
黄修明带着二中队直接穿过田间地头，在日伪军撤出山口前爬上了山口旁边的高地。向下望去，日伪军抬着伤员行走在山路，完全没有防备。
他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低声命令道：“准备战斗！”
二中队队员迅速抢占有利位置，做好了攻击准备。随着黄修明一声大喝：“打！”长枪、土炮一起开火，劈头向山崖下面的日伪军打去。同时，五六颗手榴弹冒着烟投向敌群，没有武器的兄弟干脆搬起石头往下砸。
蜿蜒行进的日伪军瞬间被打得晕头转向，丢下担架上的伤员，四处躲避。
吴连成差点被一块大石击中，吓得一骨碌滚到路边草丛里。此时的伪军一片慌乱，场面完全失去了控制。吴连成急得大叫：“别慌！别慌！冲山上开火！”
池田勇忍着伤痛拔出军刀，指挥着机枪手就地架起机枪向山头扫射。
“射击！”
黑夜里，数挺机枪纷纷喷着火舌，弹雨泼向山头。短暂的混乱之后，伪军们也发现山头的火力并不猛烈，开始组织起反击。
二中队依托地形，拼命向下面搂火。子弹嗖嗖掠过夜空，与敌人的弹雨相互交叉，形成一道密集火力网。在强大的火力面前，二中队的攻势顿弱。
很快，有人喊道：“队长，没子弹了！”
“啥？没子弹了？你们几个还有没有？”
“俺们也没了！”
“手榴弹！打手榴弹！”黄修明大声叫道。
“手榴弹也手没了！”
“他姥姥的！拿石头砸！”
山头上石头多的是，大家纷纷搬起石头往下扔。三十多米高的落差，凌空飞下的石头同样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被击中的日伪军非死即伤。但如此一来，二中队的队员也暴露在敌人的射界内，三名队员被机枪弹击中，顺着山头滚落下去。
两名队员试图推动一块巨大的岩石，也被迎面而来的子弹击中，踉跄着栽下断崖。
黄修明兴起，一挽袖子跑到巨石后面，用肩膀顶住，卯足力气硬生生将巨石推了下去。巨大的岩石裹挟着泥土和碎石轰然落下，将本就狭窄的山路截为两段。两个伪军躲闪不及，顷刻间被碾为肉饼。
与此同时，日军炮兵也架设好迫击炮，炮弹带着呼啸砸向山头。小小的山头立刻泥土飞溅，笼罩在一片硝烟中。
“撤！赶紧撤！”黄修明大声疾呼着，穿过硝烟，背起一名被炮弹炸断腿的兄弟便往山下跑。
从山头撤下来，清点人数，二中队伤亡了六人，黄修明觉得异常窝火。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就因为缺枪少弹搭上这么多兄弟的性命，此时的他感觉不到一丝丝胜利的喜悦。
同样窝火的还有池田勇，一个小小的村庄，竟让他接二连三的损兵折将。更让抓狂的是，对手打完就跑，他想拼刺刀都找不到人。
就当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吴连成给他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国人。池田勇上下打量着这个中国人，用生硬的中国话问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吴连成抢先介绍道：“池田太君，他是皇军安插在土八路的眼线，叫秦兆龙，对县大队的情况非常熟悉。”
“哦？”明白了来人的身份，池田勇立即换了副笑容，和蔼地拍拍秦兆龙的肩膀，问道：“县大队的，你的了解？”
“这个……”秦兆龙犹豫了一下，思索着该如何应付。
吴连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威胁道：“秦兆龙，事到如今千万别耍心眼儿！就你干的那些事儿，县大队能放过你吗？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道，那就是老老实实跟皇军合作。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俺要是说了，你可得答应俺，不能伤了俺爹！”秦兆龙的心凉到了半截。
“没问题，说吧！”
“县大队和老百姓都在后山猫着呢！后山有条小道，能直通孙家岭，不过有五六个人在那儿守着。”
“哟西！”池田勇喜上眉梢，稍加思索后说道：“你的，前面的开路！”
秦兆龙支支吾吾的不肯挪动脚步，被吴连成一脚踹到屁股上。
“你他娘的磨蹭啥？快点！”
事到如今，秦兆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自个儿的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呢！于是领着日伪军绕开大路，奔向孙家岭后山。一路上，秦兆龙好几次想借故开溜，都被紧跟在后面的吴连成识破，一直用枪顶着他的后背。
“别耍花样！你小子敢跑，老子一枪崩了你！”
来到后山，在秦兆龙的带领下，五名日兵手持尖刀悄悄摸向哨位。
哨兵是一个刚刚入伍的小伙子，对枪械还不是很熟悉。他端着班里唯一的一枝步枪，站在坡上来回巡视，时不时的摆弄一下枪枝。枪膛里压着五发子弹，班长说了，这是他们班的全部火力，不能有任何闪失。
漆黑的夜色里，偶尔传来夜猫子的叫声。
后半夜的大山里凉飕飕的，哨兵忍不住裹了裹衣领，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烤火取暖的其他兄弟。
“队长说了，不让咱们生火，要是让鬼子看到了咋办？”
“你傻啊？这荒效野外的哪来的鬼子？咱们藏在旮旯里生火，队长也看不到，总比冻死强吧？”
哨兵呵了呵手，忽然听到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急忙问道：“谁在那儿？”
“是我！秦兆龙！”随着话声落地，一个瘦削的身影闪了出来，手里面拎着一只篮子。
哨兵仔细一看认得，是秦大夫的儿子秦兆龙，便问道：“是秦大少爷啊！大半夜的你咋到这儿来了？”
秦兆龙举着篮子说道：“队长让俺给大家伙送饭来了！”
哨兵不疑有诈，连忙迎上去：“还是队长体贴，俺正好饿了……”话音未落，一阵冰凉从他喉管划过。哨兵本能的一捂脖子，鲜血便从指缝渗了出来。
他惊恐地回过头，只见一名全副武装的日兵手持利刃站在眼前，嘴角露着恶狠狠的狞笑。哨兵张了张嘴想呼救，身体却软软的瘫了下去，手中的步枪也被夺走。
看着眼前血淋淋的场面，秦兆龙吓得一哆嗦，手中的竹篮拿捏不住，一下子掉在地上。紧接着，埋伏在草丛里的几名日兵一跃而起，将他推到一旁，直扑洼地里正在烤火的县大队队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