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愿途经你世界

每个人都会有难以下定的决心，我曾多次鼓起勇气，却终是无疾而终。可是，这一次我告诉自己，哪怕花光一生的勇气与好运，也要换一场途经她世界不回头的旅行。——程锦良

2006年9月8日，实验中学开学的第二个礼拜始，程锦良踢足球砸中了一个人。

那是怎样的场景呢？

回忆重启，时光倒带。那个时候的程锦良还留着竖直的寸头，有张扬的笑容，喜欢和一大帮朋友大摇大摆地招摇过校，还不会退让，还不懂收敛。但就是这个少年，他在很久之后的岁月里，向这个世界显露了他太多无奈柔软的伤痛。

在那个闷热的傍晚，偌大的操场，人出奇的寥寥无几。程锦良懊恼的独自踢着足球，心不在焉。一想到中午和徐子期发生的口角他便觉得郁闷，用力踢出球，却是踢偏了。足球径直穿过操场，砸在过往女孩的身上。

当时顾凡看着砸过来的足球，只是觉得太过倒霉与好笑。从来只听说过篮球砸中人，没想到自己偶然路过操场却被足球砸了。

夕阳西下，天上的云朵有大片的通红。程锦良看着女孩被足球砸倒在地上，落日的余晖洒下，程锦良的眼前仿佛镀了一层光。女孩坐在地上，长发散下，遮住了大半脸庞。傍晚的微风吹过，她乌黑的长发轻轻飘动着，像柔顺的丝线萦绕在他心头，那么恬静美好。那一刻，程锦良莫名的就想起了一句话。

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那时的顾凡就惊艳了程锦良的时光。夕阳正好，程锦良只是诧异自己的心跳如此之快，却未曾料想在往后的岁月，她真的成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那么明媚，那么温暖，却不可再触碰，让他轻轻想起，就觉得疼痛。

直到女孩挣扎着起身，程锦良才从呆愣中清醒。他急忙跑过去连说着对不起，女孩拢了拢头发没有说没关系却莫名红了脸颊。

“要我扶你吗？”程锦良见女孩奇怪的看着他，觉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解释说“那个……你脚好像被砸的蛮不轻的。”女孩试着走了一步却倒吸了一口气，她点头答应。程锦良搀扶着她，向医务室走去。光亮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却在身影里出奇的看见少年逐渐通红的脸色。

程锦良在朋友圈里，是个吃得开的主。他直爽，大方，又讲义气，虽然总是满身张扬的傲气，却并不惹人讨厌，毕竟他确有骄傲的资本。所以他和许多人都是和气的相处，除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徐子期。程锦良不止一次的被徐子期弄的抓狂，旁人都觉得奇怪。在他们眼中，徐子期只是一个瘦弱的学霸级人物，虽有时刻薄，却并未有多不招人待见。

但于程锦良而言就不是这样。他和徐子期，顾凡，都是出自同一初中。徐子期更是与他同班三年，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知晓自己对于顾凡的所有心思。

程锦良喜欢顾凡，说好听点就是这样。但在徐子期的认知里，那就只是暗恋。初中时期程锦良有一段时间和徐子期是同桌，他不止一次的向徐子期纠正过，那不是暗恋是喜欢，名副其实的喜欢。偏偏徐子期总是推推眼镜，满脸的鄙夷说“你说那不是暗恋，那请问你说过吗？顾凡她知道吗？大家都了解吗？”

那个时候的程锦良往往是被堵的哑口无言，却又觉得憋屈。对于情窍初开的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只是会试着主动搭理顾凡，但顾凡却又一直是个安静话少的女生。常常是他兴致勃勃的去找她再垂头丧气的离开。程锦良不明白顾凡为什么总是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对自己的话回答也支支吾吾爱理不理的样子。程锦良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在他的认知里顾凡的态度就是摆明着拒绝，他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

索性年少的感情虽纯真却总是在开始时轻饮浅尝，再加上他的人生从来都不缺乏精彩，他倒也渐渐放下，只是偶尔会在望见女孩身影时眼神莫名的柔软。这便成了他心中不再细想的一个秘密。

自从程锦良“看淡”之后，徐子期也鲜少再提起这些。后来他们三个虽同在一所高中，却并非同一班。哪知高二这年分班程锦良和顾凡好巧不巧便分在了同一班，也不知徐子期在哪里知晓了这个情况。那天中午程锦良心情本是极佳，在食堂远远看见以前看着觉得别扭的徐子期也开心的过去打了个招呼。岂料徐子期在大帮人面前一点也不给他面子，依旧冷嘲热讽，到底是傲娇的年少，程锦良一时冲动便与他起了口角，这才有了下午的悲剧。

“哟，小姑娘怎么弄的啊？伤的这么重哎呀。”医务室的医生看到顾凡脚踝的一大片红肿不禁诧异。程锦良站在一旁，看着顾凡因为酒精擦拭疼的额头直冒冷汗，懊恼而又愧疚的说“都是我不好，我踢足球不该分心，也不该那样用力的。”

顾凡本是专注着医生的动作，听到这句话却鲜少的笑了起来。她抬起头看向程锦凡说，“那足球是你不分心就能控制的吗？你踢足球不用力又怎么能踢好？”

程锦良印象中的顾凡一直都是安静腼腆的，同学几年他都极少见过她笑，更从未被她挪谕过，一时之间竟是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好在医生下手太重，顾凡疼的又只顾专注医生的动作。

程锦良不知道顾凡确实是很安静腼腆，但上高中后她的性子已经熟稔了许多，再加上两人之前是同学，在顾凡的心里已经将他划为熟人的部列中。

在医生再三叮嘱下，程锦良送顾凡到她宿舍下，叫了为数不多又离顾凡近的女性朋友将她搀扶上楼，看着她安全到达，才放心离去。

月明星稀，校园里不时有人群结队而过，程锦良与他们擦肩而行，看着那些年轻嬉笑的面孔，他恍惚就想起医务室顾凡的笑容，以及她跌坐在地上时周身发出的光。他从来都是个闹腾的人，却一次次被顾凡身上的恬静吸引着。她习惯安静，他喜欢折腾。或许，取长补短就是如此。

在这个夜晚，天空没有流星划过，程锦良却觉得他的心里，重新开启了一扇曾经上了锁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