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一回 对联戏谑把酒赌 疫情冲击百姓苦

回到家里，我要去卫生间洗脸，却被老婆喊住。

我问干啥？老婆说：“客厅里这么多年货，你不帮我顺，这就睡觉？”

我说：“我明天要早起呢，你就不能让我早点睡？”一边说，一边还是走过去帮忙。

老婆忽然走到沙发上坐下，玩起了手机！我不满地问：“你做啥？”老婆说：“想起件事，服装店里手机信号不大好，我买个‘手机信号增强贴’。据说这东西贴在手机上，山区、地下室、电梯间，信号一秒满格！不仅增强信号，还降低辐射，延长电池寿命！”

我说：“别上当，这是交智商税！”

老婆瞪了我一眼，说：“你懂啥？这是高通技术，内置芯片，信号提速80%。它采用双芯片加粗天线，可以拉长手机内置天线，增强信号接收范围，适配所有手机。”

我说：“别买！央视记者曾经带上几款信号贴去国家通信检测中心，专家对不同价位的信号贴进行了4次对比实验，甚至为了排除外界干扰，还将检测地点搬进了没有反射信号的特制暗室。

结果4组监测数据显示，手机贴不贴信号增强贴，信号完全一样！

手机信号贴压根就没什么用，反而还干扰正常信号。”

老婆怀疑地问：“真的假的？不是忽悠我吧？”

我说：“专家当场把信号贴拆开，发现所谓的信号芯片，实际上就是在一层塑料纸上镀了一层铝膜！商家说的延长天线，大幅度增强信号，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老婆还是一脸的不相信，我耐心解释：“影响手机信号强弱的主要因素是信号基站远近、人流密度以及手机天线。

首先，增强与放大任何东西都需要能源。所谓的手机信号‘增强贴’，没有任何电力驱动，一块塑料加上一块铝皮，它还能自己变出信号？

其次，手机壳完全就是一块绝缘体，把信号贴贴上面，难道还能隔空增加信号不成？

如果一张贴纸就能大幅度增强信号，这样的高科技厂家自己不知道用，还用得着贴一块牛皮癣在手机上？

这东西1毛钱的成本，20块以上的售价，毛利翻了几百倍！”

老婆把手机递给我，说：“报道在哪呢？找出来我看！”

我很快百度找到了曝光文章，老婆边看边惊叹：“骗子真多哎！除了手机贴，还有包治百病的‘量子’医疗器械、修复皮肤松弛的‘石墨烯’保暖内衣、预防近视的防蓝光眼镜、可降糖70%的网红‘脱糖电饭锅’......”

第二天上班，八点半在三楼大会议室召开中层干部例会。

袁校长先通报了疫情形势，然后宣布一个消息，下月起，全体职工每人工资普涨二百！大多数人面露喜色，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我已听到风声，三个副校长每人涨五百，其他人涨二百！副校长本来工资就高，这次再涨五百，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

我开始重新认识袁校长了，这人总体来说的个好官，为了给我们涨二百，到局里跑几趟，跟上级商量。但他也有私心，三个副校长中包括刚刚找关系送礼爬上去的陈小春，他做副校长我们中层人员都不服！现在陈小春刚享受副校长待遇，又涨五百，看来送礼给袁校长送得不少......

不是我一个人有意见。就在例会开始前，还兼着办公室副主任的陈小春拿开会签到表给与会人员签字，人事科的徐科长都五十出头了，比我资格老，直接喊陈小春“小陈啊......”一旁的教导主任熊主任立刻帮腔说：“陈副校长职位是比我们高，但岁数还年轻......”

我发现袁校长是个滑吏，做事两面光！一方面他肯为职工涨工资谋福利，一方面私心也有，违规提拔陈小春。若不是当年我和夏剥皮斗，袁校长帮过我，我早就发作了！

我一声不吭，散会回到食堂办公室，小苏神秘兮兮地走过来，说：“主任，宣爱华在校办哭呢！”

我问什么事？小苏说：“宣爱华去年三月份已经退休了，袁校长照顾她患有癌症，看病费用大，返聘她，继续给她交保险。而且还让她晚上去监控室参加值班，再拿一份补贴费。但局里换了局长，财务科负责人也换了。财务科查点交保险情况，发现宣爱华已经退休了，就不同意再交保险......”

我说：“宣爱华是特殊情况，她不到五十岁才进单位，保险没交足十五年就退休了。这事我们帮不上忙，你也别去多话，由单位处理。”

这时我手机响了，王主席打来电话说：“庄老弟，我们五个老头明天就回省城准备过春节了，晚上聚一聚？”

我说：“那我给五老送行吧，就在‘碧波舫’？”

王主席笑道：“老弟就别跟我们客气了，这次也该我们请客了，呵呵。把葫芦娃带去吧，小家伙挺可爱的。”我道了谢，约好晚上五点半开始吃。

下班后，我问老婆去不去吃晚饭？老婆白了我一眼说：“你不知道进腊月了？这时候卖服装的是最忙的！过了春节服装店就是淡季，我正要赚过年的钱呢，你要我去吃晚饭？哼！”

我说：“你真难伺候姑奶奶，不喊你去吧，又怪我自顾自己快活。王小琳不是在店里吗？”

老婆又白我一眼，说：“一个管收银，一个招呼客人看衣服、试衣服，得两个人吧？帐都算不过来！王小琳最近连儿子都交给婆婆不问了，每天很晚才下班，现在不赚钱，什么时候赚钱？你去店里也帮不上忙，把葫芦娃带好就行了。”

我说：“那好吧，王主席也想见葫芦娃呢，晚上我带这小子去吃好的。”

到了晚上五点半，我准时来到“碧波舫”，王主席已经站在门口候客。

一见面他就分烟给我，边往里走边说：“今天没约多少人，就喊了你和钱兴国，我们五个老头好久不对联了，呵呵。”

我笑道：“二师兄不来还不热闹，今晚酒管他够，我们六个人玩对联。”

刚刚走到包厢门口，王主席止住脚步，郑重其事地掏出一个大红包给我！我当然推辞，王主席说：“拿着老弟！这是我们五个老头给宝宝的压岁钱，春节遇不到，我们在省城老家过年。”葫芦娃也连连摆手说不要，王主席硬塞进我口袋里......

进了包厢，大家落座，就差钱兴国没来。

我说：“二师兄正常迟到，我们先玩会对联？”

王主席笑道：“正有此意！我先来个，上联：回民汉民，多是子民，我最爱民无异视”

我対道：“下联：礼法刑法，无非国法，尔须畏法莫胡来。”

赵老紧跟着说：“上联：著书忌早，处事忌忧，立朝忌巧，居室忌好。”

我対道：“下联：制行欲方，行事欲圆，存心欲拙，作文欲华。”

钱老说：“上联：吃苦是良图，作苦事，用苦心，费苦劲，苦境终成乐境。”

我対道：“下联：偷闲非善策，说闲话，好闲游，做闲事，闲人就是废人。”

孙老说：“上联：佳山佳水佳风佳月，千秋佳地。”

我対道：“下联：痴声痴色痴梦痴情，几辈痴人。”

李老分了圈烟，说：“上联：师卧龙，友子龙，龙师龙友。”

我対道：“下联：弟翼德，兄玄德，德弟德兄。”

王主席点上烟抽了一口，说：“庄文信佛，我来个上联：云里钟声，云外泉声，昼夜喧流，如是法轮常转。”

我対道：“下联：岭南越秀，岭西独秀，江山佳气，都为福地来朝。”

赵老说：“上联：三多以外有三多，多德多才多觉悟。”

我対道：“下联：四美之先标四美，美名美寿美儿孙。”

钱老笑道：“庄文总是出口成章，我来个：芳林新叶催陈叶。”

我笑道：“钱老过誉了。下联：流水前波让后波。”

孙老说：“上联：穿牗而来，夏日清风冬日日。”

我対道：“下联：卷帘相见，前山明月后山山。”

李老说：“上联：家计费经营，一室安耕具，一室安钓具。”

我対道：“下联：世情资阅历，半日对古人，半日对今人。”

王主席笑道：“上联：一瓦一椽，一粥一饭，檀那脂膏，行人血汗，尔戒不持，尔事不办，可惧可忧，可嗟可叹。”

我点上香烟，对出：“下联：一时一日，一月一年，流光易度，幻影匪坚，凡心未了，圣果未圆，可惊可怖，可悲可怜。”

赵老说：“上联：蝴蝶儿，晚春时，又是一般闲暇。”

我対道：“下联：梧桐树，三更雨，不知多少秋声。”

钱老说：“上联：游目骋怀，此地有崇山峻岭。”

我笑道：“下联：仰观俯察，是日也天朗气清。都是《兰亭集序》里的句子。”

孙老说：“上联：衔远山，吞长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

我対道：“下联：送夕阳，迎素月，当春夏之交草木际天。”

李老说：“上联：墙边柳，枕边妻，无叶不青，无夜不亲。”

我吃了一惊，这个谐音联颇有些难度。于是掏出香烟分了一圈，很快想出来了，说：“下联：笼中鸟，仓中谷，有架必跳，有价必粜！”

葫芦娃忽然嚷嚷起来，指着桌上的饮料瓶要喝饮料。

我说：“小孩子没有规矩！大人还没吃，你先要喝饮料？不许！”

忽然一个男子走进来，说：“葫芦娃别理他，你爸小时候也这样，我倒给你喝！”

一听声音我就知道钱兴国来了，让他坐下，说：“二师兄你姗姗来迟，罚酒！”

钱兴国笑呵呵地坐下，看看桌上酒说：“泸窖特曲啊，这酒狠呢！我中午喝过酒了，你们继续对联，一会再喝，让我缓一缓。”

他一开口，我就闻到一股酒味，看来二师兄又醉生梦死了。

王主席又分一圈烟，说：“让老钱干坐着也不好，这样吧，我们五老出谜联，让庄文和钱兴国猜，谁猜不出来就喝一小口。”

钱兴国连连摇头，说：“不上当，舞文弄墨我怎么弄得过庄文？”

赵老劝他：“我们边吃冷盘边聊，总不能干坐着吧？酒你自己倒，一口喝多少随你，不强求。”

钱兴国勉强同意了，王主席笑呵呵地说：“有一年元宵节，乾隆与群臣猜谜，出一联：

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相仿，既非家禽，又非野兽。

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摸糊，虽为短品，却是妙文。”

钱兴国干瞪眼猜不出来，我笑道：“两个字：‘猜谜’。”

我们一起举杯敬钱兴国，大家喝了一口开始吃菜。

吃了一会，赵老说：“有个农民欠财主的债无法偿还，于是请人写了一副对联贴在门上，对联是：

借新账，还旧账，借账还账，账还账；拆东墙，补西墙，拆墙补墙，墙补墙。横批只写了一个‘老’字，却少了一点！”

钱兴国说：“别猜了，让庄文说吧，我认输喝酒。”

我笑道：“农民这是骂财主呢，横批的‘老’字少一点，意思是：老（字）要是有一点，早就还你了！” 众人都笑了。

钱老说：“我也说个。郑板桥当县令时微服私访，见一户人家的破旧大门上贴的对联是：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横批：又是一年。老钱，你猜是什么字？”

钱兴国笑道：“这个我猜得出，缺衣（一）少食（十）！你罚酒，哈哈！”

钱老笑呵呵地端起酒杯，说：“我喝一大口，你们随意。”

这时服务员来上热菜了，老板笑呵呵地端着酒杯来敬酒。

我们站起来陪老板喝一口，钱兴国说：“老板坐会，正猜谜呢，你帮我想。”

老板说：“我说过我文化不高的，不如你们还像上次，说些对联的有趣故事。谁说得不好就罚酒，如何？”

我们都无异议，孙老说：“清初，某县有一主事官喜欢议上司是非，抨击时弊。一天，朝庭有一御史视察县衙，有人将此事上告，御史叫来这个主事官痛斥一顿，并忿忿出一上联：说人之人被说人之人说，人人被说，不如不说！

主事听了心里不服，针锋相对说一下联：管官之官受管官之官管，官官受管，何必多管！”

我们听了会心一笑，钱兴国说：“祸从口出这句话不错啊！”

李老说：“清朝有个知县叫王寅，贪脏枉法。有位先生写了一副对联叫人贴到了县衙的门口，联云：王好货，不论金银铜铁；寅属虎，全需鸡犬牛羊。”

老板笑着说：“看来贪官古时候就有，是个世纪性难题......”

我说：“我讲个梁启超妙对张之洞的故事吧。传说梁启超去见湖广总督张之洞，张之洞想给梁启超一个下马威，刚见面即出一联让梁对：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老夫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武汉旧称江夏）

梁启超从容对出：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后，小生本儒人，不敢在前不敢在后。”

五老会心一笑，老板站起来说：“我不懂其中奥妙，诸位慢吃，我去敬酒了。”

钱兴国却拉住他说：“既然来了，你不能白听啊，好歹也讲个故事！”

老板说：“那我就说个同行的真人真事吧。近日，郑州一餐馆在店门口张贴‘我们的辛酸史’暂停营业通知引发网络关注！

半年多来，该店先后遭遇洪水以及多次疫情的冲击，如今再次按下暂停键。10日，该店老板告诉极目新闻记者，这都是他们店的真实写照，目前店铺损失有数十万。但他对未来依然充满信心，疫情结束后会一直坚持做下去。

由于本轮疫情来势汹汹，郑州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办公室于1月8日发布第10号通告，要求1月8日中午12时起，全市餐饮场所暂停堂食，可提供到店自取、外卖订餐服务。因此，不少店铺选择歇业。

该店老板贾先生今年36岁，从事餐饮行业已经有十来年，这家店铺是他和几位合伙人一起投资的，也算是他的第一次创业。

本来去年10至12月生意有所好转，按照这个势头可以达到盈亏平衡，但没想到又发生了这次疫情。贾先生经营的是火锅，不方便打包，也影响食客体验，所以选择了暂停营业。”

说完老板分了圈烟出去了，我们心情都很沉重，老百姓生活不易啊！

葫芦娃天真无忧，吃饱了就下地玩，我吸取之前的教训，赶紧把包厢门关了，不让他出去。

钱兴国说：“哎，别关门啊，我还要喝啤酒呢！”

我站起来说：“我去叫啤酒，你帮我看着葫芦娃。”钱兴国随即把葫芦娃抱坐在他腿上，葫芦娃却嫌弃他身上酒味大，挣扎不已......

我很快搬来一箱子啤酒，说：“二师兄，啤酒管够。”

钱兴国说：“别我一个人喝呀，你们都不喝？”

王主席揶揄道：“我们老头不想喝冰凉的啤酒，实在要喝，你陪我们玩个游戏。”

钱兴国说：“别介，你们都是舞文弄墨的，我可玩不起。”

王主席说：“不难，还是每人说一句人生感悟，说得不好就罚酒。不然这啤酒怎么喝得下去？”

钱兴国一听，抢着说：“那我先来：时光就像个大筛子，经得起过滤，自以为玩得不错的好友，也许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说：“茶不过两种姿态，浮、沉；饮茶人不过两种姿势，拿起、放下。人生如茶，沉时坦然，浮时淡然，拿得起也需要放得下。”

王主席说：“社会不会因为你的眼泪，为你降低标准，生活不会因为你的脆弱，给你想要的一切。没有人在乎你的落魄，没有人心疼你的泪水。别人只关心你有没有本事，你会不会成功。”

赵老说：“略有些才能的男人，身体里常常都住着一个秦始皇，只是专制程度不同；略有些姿色的女人，身体里常常住着一个慈禧太后，只是控制欲不同。”钱兴国一听哈哈大笑，举杯敬赵老，我们陪同。

钱老说：“道德和原则固然重要，但却总是要给利益让道。”

孙老说：“这个世上，谁都有私心，没有一个人愿意委屈自己，去忍让另一个人。所有的让步都是因为在乎，所有的包容皆是因为看重。”

李老说：“不必轻言你是在为谁付出和牺牲，实际上所有的付出和牺牲最终的受益人都是自己。人生是一场与任何人无关的独自的修行，这是一条悲欣交集的道路，路的尽头一定有礼物，就看你配不配得到。”

王主席拿出手机看看，说：“我们明天要回省城，今儿就到这里吧？提前祝大家新年愉快！”

钱兴国急道：“哎，啤酒还没喝完呢！”

我站起来分烟，说：“你慢慢喝吧二师兄，我刚才去搬啤酒的时候结过账了，你喝不掉可以喊小凯来继续喝，哈哈！”

我把五老送到饭店门口，王主席握住我的手说：“庄老弟，你就是不肯占人便宜。我们给葫芦娃点压岁钱，你就抢着买单。我们回去了，明年再会！”

我和五老一一握手，看着他们上了出租车，我骑车带葫芦娃回家。钱兴国没露面，估计还在包厢里喝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