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谁为他们辩护> 章节目录> 015 意识不良的证人
015 意识不良的证人
海伦这几天被大部分的司法案件折腾得够呛,不仅要到处跑找线索,还要想方设法劝服相关的证人出庭作证,她都忙得不行,每天都能吃汉堡包,咖啡都没有时间享受。交通谋杀案的审讯很快又要开庭,这一回她可总算是信心十足,毕竟在她手里还有一份极其重要的证据可以证明被告当晚的确是酒醉驾驶。她要等的就是医生的那一份报告,血液含量的报告,不过因为医生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去了英国度假,就算他手里有报告对庭审很有帮助,他也坚持要度假,一切结束后,他返回正常的轨道才会交出所谓的报告。
早上,那一份报告已经送到,她很期待的打开血液含量的数据分析,她看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她反复查看,翻了好几遍,愣是没有找到她想要找到的东西,没有那一项的数据分析说明,她就无法在法庭上传上这一份报告。她觉得很苦恼,于是打了一通电话给医生,表示与他见一次。医生则表示他最近的工作很轻松,可以来她的办公室愉快聊一次。她同意了,难得有人愿意上门为她提供解答难题的服务,她求之不得。
医生是罗斯·盖尔,一位年仅27岁的医生,但是脸容已经很苍老,白发苍苍,身体倒是很灵活,语速很快,如果你不能静下心来,他的词义你大概是听不懂的。
罗斯第一次见海伦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两人首先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相互寒暄了几句,分享了近期的工作经历,他则是分享了她的假期,她的笑容立马变得僵硬起来。说起来,自从她莫名其妙当了首席检控官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漫长的假期。说不定,她可以申请一个漫长的假期?不过以詹斯这样的性格,她获得漫长假期的可能性很小,尤其是目前的阶段,虽然经济在逐渐恢复,失业率在改善,就业率的数据很理想,但是犯罪率却从来不曾改变,法官每天要审讯刑事案件差不多100多宗,高等法院更夸张,接近300多个案件,多半与谋杀有关。浮躁的社会氛围已经快要把人给逼疯。
罗斯率先打开与工作相关的话题:血液报告我想必你已经看过了,是否发现了不寻常的问题呢?
海伦已经用钢笔把不寻常的地方标记了出来:你看这里,分明显示血液含量里没有发现酒精的成分,只有微量的糖份。怎么可能没有酒精含量,他当晚喝醉酒,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撞死人,很明显是酒精催发的作用,酒精潜伏在他体内是罪魁祸首,但是他也难辞其咎,可是偏偏在他的血液里就没有发现酒精的成分。
罗斯解释道:那天接到联邦警察的通知,我已经第一时间派护士去病房里抽取被告的血液作为检验,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在我们为他抽取血液样本之前,他出了车祸,在逃跑的过程中与一辆面包车相撞,他流失大量血液,在送往医院进行紧急救治的时候,医生为他大量输血,他体内的血液大部分已经换了一次,造血细胞又重新造血,在新血流通在他体内之后,我们就无法在他的血液内检测到酒精的成分在里面。所以,我的报告是没有问题的,他的血液里的确没有酒精,我相信我的医学报告已经帮不了你,相反你把我的报告当作证物,等于是帮了他一次。
海伦顿时产生了一种难以想象的错觉,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我们连最有力的证据都变成了辩方的有利武器。
罗斯有些艰难的说着:其实……或许,应该说,辩方的律师大概在我度假之前就已经找我要了一份血液报告,当时我还在写医学报告,她是律师,有权利检阅血液报告,于是我就给了她。所以说,辩方律师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如果你坚决要将检验报告作为呈堂证物,她肯定能反驳你。
海伦气得不行:怪不得她那么有信心,一定能使其当事人脱罪。
夜晚,她约了辛波斯卡弗在酒吧里碰面,在此之前,她与一些英国朋友喝了几杯,聊了一些生活上的琐碎事件。
辛波斯卡弗到了,一看到海伦就激动得不行,一下子拥抱起来,不过几秒过后,她们分别要了不同的威士忌酒,海伦刚要开口说话,辛波斯卡弗提醒她:明天就要开庭,工作上的事情我可不会讨论,免得违反律师的专业守则。
海伦当然知道双方都不能透露案件的信息,她换了一种方式:今天我与罗斯医生喝了杯咖啡,聊了很多事情,包括他三次失败的婚姻以及一个私生子的故事,我乐得不行,他的人生道路真的崎岖不平。对了,他虽然很年轻,但是看起来很年老,咬字十分谨慎而且清晰,跟他聊天获益良多。
辛波斯卡弗往威士忌酒里添加了冰块,大概能听出海伦的言外之意:你们除了这些话题,估计还聊了别的。例如某份医学报告?
海伦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承认,只是一个劲的夸赞她:所以我向来都说你做事很有效率,比我还快拿到那一份报告。
辛波斯卡弗觉得无所谓:我效率的确高,但是就算我没有你那么高,让你提前拿到报告也是没用,你改变不了事实。
“有了这一份报告,我相信陪审团会接纳你提出的观点。”海伦说着。她的状态很平静。
“看你的样子那么冷静,估计已经在心里接受失败的事实了吧。”辛波斯卡弗不禁赞美她:很好,懂得接受失败是好的开始,你已经开始逐渐成长。
“输赢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只是替死者的家属难过。人没了,不仅不能令凶手绳之于法,连半点赔偿都拿不到。”海伦叹息着。
辛波斯卡弗不以为然的说着:当初我给过你机会,他肯定认罪,说明他还有良心,他会赔偿这些家属一切的损失。可是你拒绝了,你不仅拒绝了,还打消了我当事人认罪的念头。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不过也没有关系,谁都会有自信满满的时候。
海伦还想说点什么,辛波斯卡弗阻止了她:好了,我们别聊司法上的纠纷,没完没了,我们立场不一样,观点不一样,永远也扯不到一块。
那晚她们都喝了不少酒,无法开车回家,她们找了一家酒店躺在同一张床上睡着了,在此期间,她们因为喝醉酒而大吐心事。对于海伦来说,她的烦恼永远只有工作,毕竟她至今单身;而辛波斯卡弗的烦恼则只有婚姻与孩子,她的丈夫永远都是一副没有长大的样子,做事冲动,行为幼稚,分不清轻重。这倒是让她很苦恼,不过那估计也是她欣赏他的唯一地方,当然还有时长。
酒店的名字叫“加州旅馆”是一个美国人开的酒店,房间里偶然会播放《加州旅馆》这是一首伴奏比较漫长的音乐,歌词里无一不充斥着美国在上个世纪60年代纸醉金迷的一种社会现象,人人都在沉沦、堕落、找寻快乐,她们过于空虚与迷惘,仿佛找不到未来的道路那样。因此毒品也成了60年代的一个主题,不少年轻人依靠毒品来麻醉内心的痛苦,加州旅馆的歌词则把这种社会现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第二天早上,她们醒了,分别被助手的电话吵醒,今早要开庭,她们一觉醒来唯一还记得的事情。她们看了彼此一眼,确认身上还有衣服,并不是赤裸裸躺在一起,她们这就放心了。
她们迅速离开加州旅馆,各自坐了计程车,分别赶去法院。
职业套装什么的还是她们的助手准备好,她们拿到衣服就躲在卫生间里换好,在里面把外表弄干净了,再出来。
两人在洗手间的门口对视,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
开庭了,她们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入法庭里。
黑泽明出现在旁听席里,注意到不寻常的现象,但是没有太留意。
杰克法官敦促检控官传召证人。
海伦内心有些慌乱,说话就像打结了那样,支支吾吾的。
“法官阁下,我要求传召本案的重要证人贝尓先生出庭作证。
贝尔就是当晚被撞伤的其中一个司机,他伤得不算特别严重,但是左腿严重骨折,后期还要休养一段时间,他额头上的伤口经过消毒处理,已经没有大碍,但是显然他的神情呆滞是创伤后遗症。
他艰难的走向宣誓的礼台,右手按着《圣经》庄严地宣誓:
“I swear by almighty god that the evidence I shall give shall be the truth the whole truth and nothing but the truth”
“我向万能的上帝起誓,我提供的证词,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海伦:在案发的当天晚上,你在哪里?
贝尔:本来我准备开车回家,在路上好好的,无缘无故突然有一辆车逆行,非一般的速度朝我这边撞过来,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整辆车被撞翻了。我以为我死定了,还好医院的急救车来得及时,把我救了出去,不然我已经死在里面了。
海伦:你的伤势如何呢?
贝尔:根据医生的诊断,我的左腿严重骨折,一年内不能做剧烈运动,不能开车;头部有轻微的震荡,时常有耳鸣的现象,肺部出现微量积血的现象。还有,我的下颚有部分骨头碎裂。
海伦:法官阁下,我要求传上P1证物。
一份关于身体受伤细节的报告传递至法官的手里,当然陪审团手里也持有类似的报告。海伦加以说明:我刚才传上的就是证人的受伤报告以及身体检查的各项指标,它十分清晰的指出,证人受伤的情况。
海伦:你发生车祸以后,对你原本的生活具体产生了哪些影响呢?
贝尔:我被迫休息,不能工作,公司每个月会给我8000美金的补贴,政府也补贴一部分失业补贴金还有一些免费食物。可是通货膨胀那么严重,那点钱根本不够用,我想工作但是做不到,我无法赚取金钱,我的压力很大,我的家人也需要稳定的经济来源。就是因为一个发了疯的家伙喝醉酒,在马路上逆行毁掉了我的生活!
海伦:当晚你是否认得开车逆行并且撞伤你的人呢?
贝尔:认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认得他!他真的该死!死不足惜!
海伦:这个人在哪里?他是否在法庭上,麻烦你指他出来。
贝尔几乎没有环顾四周,一下子就认定是被告,指着他喊着:就是他!
海伦:你很肯定是他?
贝尔:是的!
海伦:他当时除了开车撞伤你之外,他还做了什么事情?
贝尔:在我被撞之前,他还撞飞了一个人,那个人飞出很远的距离。
海伦:很好。法官阁下,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辛波斯卡弗写完一段话,把纸交给助理后,眼神与海伦有过短暂的接触,很快就消失了。
杰克法官: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辛波斯卡弗:请问你在开车的时候在做什么?
贝尔:开车的时候不就是在开车……还能做什么,做爱?
众人不禁笑了起来。
辛波斯卡弗:你很幽默。我的意思是,你在开车的时候还有没有做别的事情?例如讲电话、听音乐或者是观看色情电影……噢,说起色情电影,我翻看过你那款车的型号,很大一个显示屏就装在那里。
贝尔: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专心开车。
辛波斯卡弗:是吗?可是我手里有一张照片,是特写镜头,路面交通监控设备拍摄到你在开车的时候戴着耳机听音乐……不对,你的嘴巴在动,应该是讲电话。
贝尔: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差点不记得了。
辛波斯卡弗:可是也没有隔很久,你这就不记得了?
贝尔:我当时的确在讲电话,怎么了。
辛波斯卡弗:你是否知道驾车条例规定不能在驾驶车辆期间讲电话?你当时一心在讲电话,面对突如其来的逆行车辆毫无心理准备,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贝尔:当然,我看得很清楚呢。
辛波斯卡弗:当时你的车里没有开灯,时间又那么短,你还翻车了,我想,你的供词很难令陪审团信服。
贝尔:总之,我的确看到他开车撞到我,这就已经足够,其余的不必多说。
辛波斯卡弗:看你的样子似乎真的很肯定是他。你在出事之后,是不是在社会上求助,要求好心人士给你捐款?
贝尔:是的,我的确这么做过,我没有办法,我每个月要供车贷与房贷,压力很大,现在工作不能照常进行,收入来源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只能向社会求助。
辛波斯卡弗: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方法的呢?
贝尔:之前有个年轻人做过类似的求助,我从他身上学习到经验罢了。
辛波斯卡弗:你说的这个我知道,约翰先生嘛,他在公开场合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以及各种经历有多惨,后来有很多人捐款给他。
贝尔:没错,就是这么一个过程。
辛波斯卡弗:但是你刚才好像一直在强调自己的灾后生活过得有多堕落多贫困,然而关于目睹肇事者开车撞伤你的过程却轻描淡写,甚至想一笔带过。你选择出庭作证到底是为了博取同情,骗取捐款,还是说你根本没有看清楚到底是谁开车撞你。
贝尔:不!我看得很清楚!那晚开车撞我的人就是他!我根本来不及闪躲!
辛波斯卡弗:在那么短的一个瞬间,你还能看清楚是谁撞你?你当时本来就是在讲电话,注意力不够集中。还是说,你压根就不在乎是谁撞你,你只需要证明给媒体看,你的日子过得有多凄惨,你多么需要社会的帮助以及对金钱的渴望,这样你就能获得社会的捐款,如此一来,你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海伦:反对!法官阁下!辩方律师的言论已经完全脱离轨道,实在与本案无关。况且她所假设的观点毫无证据作为支撑的一种的事实!
辛波斯卡弗:法官阁下,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夜里,她们再次在酒吧喝酒,不过她们这一次比较谨慎,没有要那么多酒,也不敢混合在一块喝,还会兑点气泡饮料一起喝。两人的氛围变得异常尴尬。
“那晚……我们没有……没有做什么,对吧?”海伦问着。
辛波斯卡弗在整理着头发,很干脆的说着:没有,完全没有,我的衣服还好好的,我感觉不到来自身体的异样某种感觉。
海伦这才放心:其实我们不应该喝那么多。
“对,你对极了,没错,事实就是如此。”
“真是搞不懂我们为什么会喝醉,我们又没有酗酒的嗜好。”
“可能是因为我们压力太大了。”
“我也有这个感觉,或许我们需要一个漫长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