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七回 探虚实旁敲侧击 谈房价虚虚实实

我匆匆赶回学校三楼大会议室，七中的中层干部基本都来了。

局里一位干部居中而坐，只说了一句话：“根据局里研究决定，拟提拔陈小春副主任为副校长，下面进行民意测评。”随后就发表格，让各人对陈小春的各方面表现打分。

我们都愣住了，消息太突然，绝大多数人都没听到风声，大家交头接耳。

袁校长坐在右首第一张椅子，敲敲桌子说：“安静，这是局里的决定，请大家测评。之后还有一周的公示，有意见的可以找我提。”我们都知道，这种测评就是走过场，上级定下来了，下级全体反对也没用！

于是会场默然了，大家快速填好了测评卷，袁校长宣布散会，各自散去。

我回到食堂，第一件事就是走进一号包厢，把门反锁，然后与张奶奶语音通话。

张奶奶开门见山地说：“我没说错吧？你个食堂主任，紧靠校长室，还没我消息灵通呢，嘿嘿。”

我说：“我上班都忙正事，谁去打听那些小道消息？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内幕的？”

张奶奶说：“这就不能告诉你了。我再透漏一点给你，陈小春升副总，下一个升副主任的就是杨佳丽！”

我无语了，沉吟一会，反问：“照这么说，杨佳丽和校长有一腿？”

张奶奶说：“有没有一腿我没看到，听说杨佳丽从基层调去办公室，就是袁校长一手操作的。还有，杨佳丽最近买了辆新汽车，有传言说，是袁校长买给她的......”

我反驳说：“别瞎说！杨佳丽是走了局里亲戚的关系，调到办公室脱产了，上班轻松点，但工资没涨。你把袁校长说得跟色鬼似地，我看他上班和杨佳丽很正常。”

张奶奶说：“你傻呀？情夫情妇谁上班卿卿我我的？都是下了班约会。袁校长现在的为人是不错，但年轻时是个风流种子，不信你问他姐姐！先不跟你聊了，我有电话进来了。”

说着张奶奶就挂了电话，我却一肚子疑云！按照袁校长的为人，他不应该做出卖官的事！而且张奶奶的弦外之意，袁校长竟然和杨佳丽勾搭上了，为了提拔杨佳丽，才先提拔陈小春，为杨佳丽挪位置！

越想我越是混乱，这事不符合逻辑，袁校长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直接提拔陈小春做副校长，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尤其是对我不公！我想了想，毅然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顾副局长，反映情况：顾局好！七中庄文，依法依纪向您汇报工作，请求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您所熟知，我一直拥戴袁校长，近期袁校长要提拔陈小春做副校长，我不反对，但对我不公！论资历我分配至七中上班时，陈小春在当义务兵；论能力陈小春不适宜做办公室副主任，打“幼儿园”三个字需要半小时，学习强国正常30分而我正常是满分；论学历我是统配大学生他是高中生！我做食堂主任没有贪污一分钱公款，每天七点不到上班全年无休，平均成本是局食堂的一半都不到，一年为局里节省十几万！别人能越两级提拔副总，我请局领导考虑我享受副总待遇…...

致礼！

盼复

庄文敬上！

不想这条短信一发出去就石沉大海，顾副局长没有回复，我又犯起了嘀咕。顾局长是工作忙，没工夫看手机短信？抑或是已经看到了，不便回复？看来陈小春火箭提拔这事不简单！

本想走进校长室跟袁校长交流一下思想，但转念一想，陈小春是个善良的人，平时跟我关系不错，也帮了我们食堂不少忙，直接去找袁校长反映，就等于跟他撕破脸了，不大好意思。

于是我决定迂回，先谈谈袁大姐的口风。

我走到打菜间往椅子上一坐，故意唉声叹气。

袁大姐问：“怎么了主任？”我说：“世道不公啊，我每天累死累活地上班，神奇的中国又闹奇闻，越两级提拔，再现卖官......”

袁大姐随口应了一句：“这个社会就这样，人家能提拔，说明人家有本事，够到关系。”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指陈小春，刚好小苏过来了，我就不提这个话题。

小苏一向爱串门，笑嘻嘻地说：“主任，为陈小春的事不爽吧？”我问：“你有什么消息提供？”小苏说：“水深呢，具体走的什么路子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找关系了，不然怎么轮到他做副校长？哪跟哪？”

我刚要说点什么，袁校长突然走了进来。平时我都会迎上去分烟，今天有点不爽，就坐着没动。

袁校长说：“最近菜肴里虫子特别多，都出现好几回了，反响很不好。但我知道不怪你们，今年的蔬菜虫子特别多，还没长好就被虫子啃了！我问过一个菜农，刚往菜叶上打一遍药水，转眼的工夫，又爬出一层虫子！只有尽量注意吧，带叶子的菜少用，有机花菜、青菜都要暂停，尽量不让食客提意见。”

我们都不啃声，袁校长又说：“近期菜品安排得不错，红烧鱼、大排、水煮肉片，都是大家爱吃的。”我说：“局里给我们菜金标准涨了一块，自然要有所改善。主要是最近虫子太多，让大家吃得好一点，减少怨气......”

袁校长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我默默地跟过去，一直进了校长室，袁校长发现了，转身问我：“有事？”

我拿出手机说：“我刚才发了个短信给顾副局长，他一直没回复，我不知为什么？”

袁校长接过我手机一看，皱眉说：“字太小了，看不清楚。”我接过手机，用微信发给袁校长，袁校长点开微信，放大了仔细看，然后对我解释：“你也知道的，防疫工作很重要，办公室主任赵玉环又外借了，缺个副校长处理日常事务。也考虑过你，但食堂情况很复杂，只有你镇得住！不瞒你说，我几次向局里提出给职工涨工资，但局里不同意。所以我想，能解决一个是一个，提拔副校长，到底多拿些工资？你的委屈我知道，日后还有机会的......”

我说：“校长，我个人受点委屈无所谓，但陈小春是越级提拔，论资排辈也排不到他，影响不好。我们几个正科长都不服气......”

袁校长微微一笑，说：“看人要看他的长处，陈小春很多方面不如你们，但他舍得吃苦。我试用他抓防疫工作和行政工作，每天起早摸黑，没有怨言。他也不算越两级提拔，本来已经是享受正科级的、主持工作的副主任。”

我说：“他是正科级、副科职，还是有区别的！我顾全大局，听您的，这回就不去局里闹了，本来我想去找顾副局长，问他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袁校长说：“不去为好，本来之前为夏勇济的事，局里对你印象不好。现在顾副局长，还有管财务的王处长，对你评价相当高，日后还有晋级机会的。”

我说：“别的倒也罢了，我不服气的是，这个陈小春吃里扒外，套路太深！去年有传言，您要调回局里转公务员，我发起群众联署签名请愿，保您不调走；当时请愿书弄好，第一个去校办找陈小春，他不在。我立刻下楼去找他，他正陪顾副局长检查工作，我特地喊住他，问他签不签字？他说过会再说。后来得知您不调走了，他反过来责备我，怪我没把请愿书给他签字......”

袁校长沉默了一会，说：“宁可人负我，我反正不负人。还告诉你件事，已经调走的王胖子特地打电话给我，说他听到风声，我们学校传言，我提拔陈小春，是为了给杨佳丽挪位置......”

我不知真假，只能说：“这怪王胖子什么事？他早就调走了。”

袁校长说：“嘴长在别人脸上，要说由他说去吧......”

我看看再说什么都不合适，就分支烟给校长，走出校长室。

刚回到办公室，杨祥打电话给我，说：“表弟，下午有空吗？”

我笑道：“每天下午我都不上班的，啥事？”

杨祥说：“中介再次打电话给我，说下午有人要去我家看房子。我那顶楼的房子，好多人去看过了，都谈不拢价格！我也挂58同城卖了，效果不大。下午想请你陪我一起去见见想买房的，刚好那房子里还有点东西没搬空，请你帮我搬到新家去。”

我笑道：“没问题，随时等你电话！”

杨祥说：“大约一点钟吧，我吃过午饭先送父亲去浴室洗澡，他跟我都爱泡澡。就去我家附近的老浴室洗澡，老爸泡澡，我去见中介，然后搬东西。”

我满口答应，吃过午饭，打了个电话给老婆，说我下午帮杨祥办事，不回家了。

我们食堂过了12点来吃饭的人就少了，平时我都是12点一过就下班，今天小苏见我不走，笑嘻嘻地说：“主任，你今天留守啊？”我说：“是啊，你有约会尽管去。”小苏说：“朋友约我吃饭呢，我没敢答应。现在你不走，我就出去吃好的啦？”我说：“赶紧去，让朋友等你开席不好。”

我往大厅里看看，没几个人吃饭了，索性趴在桌上眯一会。

想不到刚刚睡着，宣爱华走进来，说：“主任，我有事情汇报。”

我抬起头，说：“有话直接说，不谈汇报。”

宣爱华说：“有个教师叫盛老师，是沈副校长的朋友，跟欧阳芳閠也熟悉，几次来吃饭都不刷卡！”

我有点吃惊，立刻走到打菜间，召集服务员开会。我说：“去年袁校长的父亲住院，他特地冲了二百块钱饭卡，吃饭必刷卡！前几天我表哥来吃饭，我拿我的饭卡刷卡，你们凭什么做好人，让人吃饭不刷卡？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从现在开始，再发现谁滥做好人，让熟人吃饭不刷卡，发现一次扣钱一次！”

大家都不吭声，偏偏欧阳芳閠冒话说：“那么副校长吃饭要不要刷卡？”我答道：“当然也要刷卡，你说的是沈副校长，我这就去找他。”几个服务员都不说话，我就走去人事科，找沈副校长。

我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然后说：“沈校长，莫拿兄弟为难，吃饭最好刷卡......”沈副校长立刻说：“我马上就通知手下，吃饭必须刷卡！我一再强调，吃饭要刷卡，谁让他们不刷的？”

回到食堂，袁大姐悄悄问我，说：“沈副校长怎么说的？”我说：“他表态了，吃饭必须刷卡！”袁大姐坏笑笑，说：“他们只要荤菜不要蔬菜，刷一次卡，要打几个肉圆走，怎么办？”我反问：“他们凭什么这么做？还不是你兄弟、袁校长中午在人事科吃午饭？要不是看校长份上，我买哪个账？谁敢在我食堂撒野？”袁大姐无话可说，走开去干活了。

我回到办公室，坐下喝了一会茶，手机响了，杨祥说已经到了我们学校门外等我。

我立刻下楼，骑电动车出发，跟着杨祥的汽车，来到他家。

杨祥立刻打手机与中介联系，中介卞老板说：“真不巧，看房的一直在你楼下等你的，等你赶来，她们刚刚去吃饭了。”杨祥无奈地说：“那我先忙我的，等她们吃过饭与你联系，你再打我电话吧。”卞中介答应了，杨祥分我一支烟，带我爬楼，去了他家。

我进屋一看，佩服地说：“表哥，你家里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干干净净，地都扫过了，一点杂物也没有。”杨祥笑道：“这还是我父亲叮嘱我，搬家不应该搬得干干净净，那不吉利。本来我打算把地也拖干净的，这房子的空调保修卡、冰箱保修卡、新买的坐便器说明书，还有水卡电卡，都放在一个档案袋里，准备交给买家。”

我羡慕地说：“表哥，你真细心，谁嫁给你谁幸福。”

杨祥却叹了口气，说：“难啊，年轻时就挑剔，现在到这个岁数了，好白菜早让猪拱了，我又不肯将就......”

我说：“降格以求吧，不要太认真，人生短短几十年，就那么回事。”

杨祥默不作声，低头整理家里的东西，开始往楼下搬。

我看了看周围，剩下的东西不多了，就是些碗筷，洗漱用品，都装在一个个袋子里，我就拎起袋子往楼下走。

来回两趟，东西都搬完了，杨祥要我上他汽车，带我去他新房。我说：“我还是骑电动车快点，可以抄小路。”

杨祥不再坚持，一路开车来到他兰花小区的新家，我帮着搬东西进去，再整理。

刚刚弄到一半，卞中介再次打电话给杨祥，说买家已经到了中介那里，要杨祥赶紧过去。

杨祥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催我一起走，赶到离他家不远的中介。

赶到中介一看，一个人也没有，杨祥赶紧拿出手机，打卞中介电话。接通后，卞中介说，已经带着买家在房子门口等了，杨祥又带着我，匆匆忙忙赶回家。

我跟着上楼一看，想买房子的是个胖胖的大姐，起码有四十岁了，一脸的女汉子模样。

女汉子跟着中介进了屋，四处看了看，并没有表态，跟着中介走了。

杨祥和我都认为没戏了，又把家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带走一些，再次来到兰花小区的新家。

谁想刚刚进门，卞中介再次打电话，要杨祥去中介那里一趟，说买家想好好谈谈。

无奈我们只好再往回赶，所幸离得不远，十分钟路程就赶到了。

杨祥挂在中介的价格是，包过户57万，净得就是52万，买家女汉子直接砍到48.8万！

我也不好插话，因为杨祥的房子不算小，两室半一厅，共78.55平方，但是顶层，还没有车库。

杨祥先是不肯，说之前有人谈过，也是卞中介介绍的，砍到50万又说还要贷款。卞中介也不说话，买家女汉子跟杨祥一顿拉家常，还要给杨祥介绍对象，杨祥一阵心软，说：“让1万2给你也可以，48.8万我净得，过户费用全是你给，同意就签合同！”

女汉子爽快地说：“行，今天我没带定金，明天来签合同，带我丈夫一起来，可以不 ？”

杨祥说：“当然可以，买房子是大事，理应夫妻商量。明天上午我等你电话，卞中介打我电话我就马上赶过来。”

女汉子同意了，我也替杨祥高兴，终于把这个顶层不大好卖的房屋处理掉了！

回家后我把经过告诉老婆，老婆还一阵高兴，说表哥终于把房子卖掉了，卖房款用来娶老婆足够了！谁想第二天中午，我刚在食堂吃饭，杨祥打电话给我说，买家一直没有出现，卞中介打电话也没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