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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阅读> 谁为他们辩护> 章节目录> 018 内部聆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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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内部聆讯

作者:莫梦 | 发布时间 | 2021-09-27 | 字数:5045

柏妮知道黑泽明被停职调查,还要出席那个该死又麻烦的聆讯会。听证会比聆讯会温和多了,至少听证会没有指控的含义在里面,但是聆讯会就不一定了。如果处理不好,随时会被追究法律责任。因此她担心他的前途会毁在聆讯会上。她今早送过几份报告到律师公会那边,在那里她获得了一份关于聆讯会的出席名单。除了有份参与的成员之外,还有证人的名单,所谓的证人其实就是指证他的要素。

“我在聆讯会的证人名单上找到一个很熟悉的名字—岚伽俐,他是第一个时间证人。”

“那又怎么样?”他喝完了手中的啤酒,又要了几瓶。现在的他除了喝闷酒,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如果我没有记错,他暂时接替了你的职位吧。”

“没错,的确是他,那又怎么样。”他只顾着喝酒,根本没有心情分析问题。

“首席检控官可不是普通的职位,换了是我,也不舍得交出去。如果他为了保持现状,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三两下他又喝完了一批啤酒,他一下子就否认了:不会的,他是我的好哥们,他才不会出卖我。

“利益当前,我们暂时抛开人性的思考。”

“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他不会出卖我,这一点,我老肯定了。”

“真的吗?你真的如此信任你的朋友?或者同事?”

“我不相信他们,还能相信谁?”

“你说得对,看来是我多事了。”

柏妮有点介意他那傲慢的态度,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想逃离,他却喊住了她:喂。谢谢你,我想,我会没事的。

“我可不这么认为。”说完她就做了个告别的手势。

他回过头继续喝酒,排解哀愁,他不想回家,妻子在细心照顾着孩子,他却什么也做不到,他完全没有心思,被阿瑟打垮了一次,他暂时失去了信心。在聆讯会上可以说是最后一击,他不确定能不能撑过去,他只是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糟糕透了。

比以往任何一个时期都要糟糕多了。

这一个夜晚,似乎人人都有心事。

辛波斯卡弗哄孩子睡着了,她想念他,想喊他回来,但是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新手机,她问过他,他表示不想要移动电话。或许是因为他不希望在哪里都被人找到,毕竟手机本身就有定位功能,他拒绝了新科技,依旧沉迷于老式电话亭,还很享受。

自从她担任了母亲的角色以后,她就逐渐与外面的世界脱离,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哪个国家发生了内战她也不知道;最受欢迎的时尚搭配的款式她也不清楚;哪一款笔记本电脑最受喜爱她也没有概念。她很久没有探索过外面的世界,对于一个她不理解的世界,她不想作更多的探索。不过还好,黑泽明向来有阅读报纸与杂志的习惯,客厅里的杂志堆积如山,她只能趁孩子睡着了,才有时间阅读。以前的她,一年可以阅读超过60本书,最佳的记录是130本,有了孩子以后,她阅读的书籍的数量在急剧锐减。因此她很珍惜可以自由阅读的时刻。她只有在闲余的时间里才会想起自己是律师的身份。她要阅读的应该是法律期刊《观察法律》

在上面会有很多有趣的案件在刊登。

她打开了最新的一份,头版头条的内容竟然是黑泽明被律政司(也就是皇家检控署)停职的报道,不仅是停职,他还要面临律师大公会召开的聆讯会议的审查。时间日期都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阿瑟被无罪释放,她知道了;自己的丈夫可能要面临起诉,她也发现了。但是太晚了,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因为不开心,他才不想回来。

她深感内疚,觉得自己为了照顾孩子而忽略了丈夫的感受。看着他在法庭上落魄的表现的照片,她不禁悲从中来。

岚伽俐也是心事重重,他在东区的酒吧里消遣时间。他接到了聆讯会的传召通知,他很快就要出现在聆讯会上指证黑泽明,他不希望看到这种现象,更不想指控自己人。他寻思了许久,最终决定假装没看到法律通知书,混蒙过关。他当黑泽明是朋友,怎么可以在这种关键时刻对付他呢?而且还是基于司法系统上。

然而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某些事情改变了。

阿瑟出现了,岚伽俐认出了他。

那晚的闹剧就是他们俩个的作品,只是那时候他被迷惑了,才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现在他完全清醒了,自然不会再迷茫,做错事。

“怎么?看到老朋友都不打一声招呼?”阿瑟双手插在裤兜里,似乎就没打算坐下来喝酒。

“我们不算朋友。”岚伽俐试图撇清两人的关系。

“不算朋友?萍水相逢总可以了吧?那晚的闹剧,难道你都忘记了?”

“没有忘记,我只是不想再刻意提起来。”

“你不想提这件事,明天的聆讯会上,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你出席会议,唯一的价值与意义就在那里。”

“你想指出他针对你的动机?!”岚伽俐这时候突然明白了所谓的“闹剧”只不过是一种铺垫。

“当然,这恰巧是我想要的。”

“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迫害一位皇家检控专员有什么意义?”

阿瑟在他的周边绕了一圈,不慌不忙地反问:一定要有意义吗?愚蠢的人类做的事情难道就很有意义吗?

“就算真的被你计划得逞,对你的人生有帮助吗?我说的是事业上的。”

“没有任何的联系。”

“不过……”阿瑟停顿了一会,提醒了岚伽俐:对你倒是有很大的意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被控告被投诉,停职接受调查,是谁暂替他的职位?”

“是我,不过那只是暂时性而已。他回来了,首席检控专员的职位仍然是属于他的。”

“说得很好,那么如果他回不来了呢?你是不是就名正言顺成为真正的首席检控专员?迫害他对我来说没有好处,但是对于你,那可就不一定了。”

“难道我为了利益就要出卖朋友?”

“我可不这么认为,你只需要说出事实,在事业上就能平步青云。完全没有违背良心的说法。”

“你究竟是……”

阿瑟就像一个泄漏情报的间谍那样,交待了情报,就很神秘地离开了。

岚伽俐则在认真思考所谓的利益问题……

没错,那个职位是很多检控专员都十分盼望的,他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的他,格外的孤独彷徨,走出酒吧的阴影,转而在街头上不知所措地走动着,一名送报纸的儿童向他投以哀求的眼神,大概是孩子要是今天送不完手里的报纸,回去就要挨骂还要扣钱。他内心善良的一面被唤醒了,他给了1美元,拿了一份报纸。其实他没有心思阅读,不过拿在手里的报纸不看也不行。他就随意瞄了一眼,结果报纸上全是报导关于黑泽明在聆讯会的预期表现。外界的人都认为黑泽明这一次是跑不掉的,甚至有人预测,到最后他会引咎辞职,最不好的下场就是坐牢。

他看到这一份报纸的预测感到十分的气愤,但是气愤之余,仿佛在黑暗中推了他一把似的,他从预测的结果中找到了鼓励,内心阴暗的一面逐渐被激发。他慢慢的,将手里的报纸扔到垃圾桶里,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所谓的聆讯会议只不过是在一个稍微庄重、严肃、有着宽大圆顶的建筑里展开而已。

大律师公会组织了聆讯委员会负责记录、聆听、听证关于黑泽明检控专员的渎职事件。

一个球状般大小的圆桌上,坐着委员会的成员,他们的年龄多半徘徊在中年到老年的阶段,绝大部分是退休人士的重新返回职场,极少一部分是从法官的职位退下来的。

用黑泽明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全是一群不务正业的老家伙,退休了,远离法律生活,却被要求返回职场担任委员会成员。

他看着眼前一群被他有经验,已经老化的老人,他不禁笑出声,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盯着他看,他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会议恢复了宁静的气氛,隔了一会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众人再次看着他,他停止了笑声。

“你在笑什么呢?黑泽明先生。”

“我想起开心的事情。”

“这里是庄严的议事厅,你作为要求被质询的人,应该感到难过、羞愧以及谨慎。”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准备好了。”

“现在我们要进行聆讯的内容是有关马克·阿瑟对你的投诉,他指控你在一宗起诉谋杀的案件中存在渎职的行为,你是否同意他的说法?”

“很抱歉,我不能同意。”

“很好,接下来我们的问题可能会很尖锐,希望你不要介意,你只需要回答就行,其余的不用管那么多。”

“当然,这无容置疑。”

“在杰克·帕克森被谋杀案件中,我指的是两年前的案件。当时警方费劲了不少的人力物力,但是仍然没有办法找到死者的尸体,没有尸体,法医无法单方面宣布死者已经遇害。但是你却对他发出了起诉的指令。我想知道的是,你当时提出指控的要点在哪里?”

“有目击证人亲眼目睹他杀人;现场找到的血液属于死者的,就凭那些血液的含量,一个人在失去了那么多血的情况下,不可能有存活的概率。换言之他不可能还活着,至于找到他的尸体,我认为是早晚会找到,所以就没有等到尸体被寻回,对他发起检控。”

“我记得《检举法》有规定,看不到尸体是不能起诉任何一个人。”

“《检举法》的内容我比你熟悉。的确没有尸体,但是目击证人的供词已经很能说明事实,它就摆在眼前,如果我连眼前的事物都不去相信,请问我如何做一个绝对公正的检控官呢?”

“当你提出起诉的时候,你的上司有没有阻止过你?”

“有,当然有,一个普通的律师都会阻止我做那么愚蠢的行为。”

“为什么你没有听他们劝。”

“身为一个检控官所具备的除了是果断英明的判断能力,更重要的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能够独立思考问题。要是被别人说两句,就坚守不了立场,开始怀疑自己的问题。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们的法律就真的无药可救了。律师不是一个随波逐流的群体,我相信你对此没有意见吧?”

“在尸体曝光以后,所有的信息根本就是不对称的。矛盾的地方还有很多,你是否怀疑过自己做错了?或者是判断错误。”

“如果你一定要不停的问我,我会告诉你,有过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过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只存在了几秒钟很快就消失了。为什么?因为我的思路没有变过,死亡的地方不代表是埋葬尸体的地方;埋葬尸体的地方也不一定是死亡的地方。我们不能搞混了两个问题的存在价值。我始终相信自己没有做错。”

“对于马克·阿瑟最后被判无罪释放,你又有什么看法呢?”

“这一刻他的确逃走了,在法律的层面上至少是如此。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是无辜的,只能说我们的法律仍然存在漏洞,需要改革。”

委员会的成员一个接着一个地发问问题,他们的问题绝大多数较为尖锐,但是黑泽明仍然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轻松自如地应对。大概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仍然没有找到他渎职的证据。然而事情远远没有那么顺利。

委员会的其中一名成员与其他人在窃窃私语。

“我们找到了一位可靠的证人,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当然不会。”

下一秒,岚伽俐就出现在聆讯会议当中的证人栏里。

他是第一时间证人,看来柏妮没有说错。

而岚伽俐的神态与以往完全不一样,他很淡定坐在那里,眼睛始终没有停留在黑泽明的身上。

委员会的成员将重点放在了他的身上。

“你觉得黑泽明对于这一次的指控是否合理呢?”

“很老实说,压根就不合理。”

“为什么?”

“没有尸体,谁知道那个人死了没有,说不定只是失踪了呢?”

“你是否劝过他?”

“劝过,还不止一次。”

“他没有接受你的建议?”

“完全没有,我甚至可以用“一意孤行”的态度来形容他。”

“他对马克·阿瑟的态度那么坚决,你是否认为这是一种针对的态度?”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我直接问你吧。你是否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是的,先生,我觉得有。”

那一瞬间,黑泽明彻底愣住了,柏妮在场也惊呆了。

“他们有什么恩怨?”

“大概在两年前吧,凶案还没发生,我在酒吧喝酒的时候被阿瑟勒索钱财,我没有给他,他急了起来,打了我一顿,我伤得很严重,几乎住进了医院……哦不!我后来的确住院了。接着警方来调查案件,然而我当时却无法指控他,当时的酒吧后巷太昏暗,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我无法指认他,所以他最后没事。但是黑泽明却非常生气,他对阿瑟的恶劣行径感到十分不愉快,那天他们在医院差点就要打起来。不仅是我一个人看到了,还有很多人可以作证。”

“你认为他如此坚持阿瑟是凶手,是冷血的人是基于这件事?”

“我的确相信就是如此。”

“非常感谢你的出现。”

现在,委员会成员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黑泽明的身上。

“你真的认为自己是公正严明,大公无私的?”

“真的。”

“你是否承认对阿瑟有着很严重的偏见?”

“我想,没有。”

“你们在医院打架,有过争吵是怎么回事?”

“的确发生了,但是不能说明什么。”

“很遗憾,恐怕我们不能相信你。”

“我做事向来问心无愧,我忠于法律,善于听取他人意见,坚持自己的信念,我没有做错的地方,如果你们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我要说的就只有那么多。”

黑泽明说了一连串的话,之后就选择了保持沉默。

委员会的成员纷纷交头接耳,交换着意见。

“黑泽明先生,今天的聆讯到此为止,你可以先回去了。要是有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很荣幸为司法效劳。”他丢下这一句便扬长而去。

内部聆讯在电视上是以直播的模式播放的,换言之全国的人都能看到他们的一问一答,自然也包括了岚伽俐在聆讯会上所说的那些话。每一幕都被珍妮特看在眼里,她的眼神很复杂,神情更是说不清楚是感叹还是疑惑。

黑泽明走在路上,听到柏妮在后面喊他,然而他却没有了心情。

那一刻,他算是明白了众叛亲离的感觉。

人生总是如此,对吧?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