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六回 夫妻联手灌嫌人 陪同接种帮老人

我和老婆、小凯、小三子开始吃喝。

老婆下班回家后，换了身鲜亮的衣服，小凯总是盯着她看，我对此好色之徒向来没有好感。

于是我决定灌醉他，早点让他走人！

我开始提速，频频和小凯碰杯，一喝就是一大口，想把他灌醉。

没想到小凯酒量很好，来者不拒，反倒主动敬我酒。

我一看，这家伙不好收拾，决定使出绝招。

我拿起酒瓶，把三人的酒杯全部倒满，举杯说：“小凯，三老板，相逢就是有缘，我们三个干了这杯！”

小三子一吓，连连摇手说：“喝莽酒我不习惯，不能陪你们甩干，一杯干了我就醉了！我喝半杯陪同吧，你俩干了。”

我话不多说，举杯把一杯酒倒进嘴里，小凯也爽快地干了！

吃了几口菜，我朝老婆挤挤眼，说：“老婆，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亲戚，你也少倒点白酒敬一下。”

杨婷婷立刻会意，拿起酒杯，倒了三分之一白酒，说：“我一口干了，敬你们大家。”说完一饮而尽！

小三子笑道：“我把剩下的半杯干了吧，干一杯吃不消。”

我也不计较他，把小凯的酒杯斟满，再次和他干了一杯。

喝完我分了圈烟，边抽边打量小凯，只见他呼气已经粗了，脸色潮红，应该是到位了。

没想到小凯吃了几口菜，冒出一句：“白酒喝多了伤脑子，待会弄点啤酒漱口吧。”

我一听乐了，这话二师兄经常说！

又吃了会菜，我对小三子说：“三老板，你一直是个爽快人，今天喝酒不怎么高兴？”

小三子说：“不是的，我不习惯甩干的，婷婷知道。”

杨婷婷很配合，说：“表哥，来而不往非礼也，庄文敬过你们俩了，你们是不是也回敬一下？”

小三子立马拿起酒杯，把三杯酒斟满，说：“我还是喝一半，小凯你陪庄文喝掉。”

小凯面露难色，说：“我也喝半杯吧，连甩三杯吃不消。”

我二话不说，端起酒杯说先干为敬，一饮而尽！

小三子只好也喝了一杯，小凯只得也甩干了。

放下酒杯，我注意观察，小凯的眼神已经迷离了！

老婆善解人意地拿来几瓶啤酒，小三子连连摇手说：“表妹，我不喝啤酒了，白酒喝到这样就不错了。”

杨婷婷嫣然一笑，说：“我老公喝呢，你不喝，你就负责开酒。”

小三子也不用啤酒板子，拿过一瓶啤酒，直接用嘴咬掉了瓶盖！

我笑道：“小凯爱喝啤酒呢，你再开一瓶。”小三子果然又咬开一瓶，递给小凯。

我怂恿说：“三老板，小凯会吹啤酒知道不？你跟他吹一个？”

小三子说：“我可没那本事，吹啤酒是你的强项，你俩吹瓶吧，也让我开开眼界。”

我豪爽地站起来，端起酒瓶对小凯说：“来，碰瓶，吹了！”杨婷婷配合地拿起手机，说要拍个视频发到抖音上去。

小凯只好也站起来，拿起酒瓶跟我碰碰，两人同时一仰脖子，吹瓶！

吹完啤酒，小凯坐着发呆，不住地打酒嗝。

我心知他喝得差不多了，对杨婷婷说：“老婆，再去拿几瓶啤酒来，刚刚喝出点酒味。”

杨婷婷立刻站起来，走去厨房拿酒。小凯慌忙站起来，说：“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回不了家了，嗝。”

小三子也随即站起来，说：“我也不能喝了，我和小凯一起走吧。”

我心里暗暗高兴，嘴上却说：“还没吃饭呢，吃点饭再走？”小凯摇摇头，晃晃悠悠地走向大门。

我赶紧站起来去开门，把两人送出门外，再把门关上。

老婆笑吟吟地看着我，两人相视大笑！

第二天上班，我做完日常工作，拿起笔记本，上面有刚排好的下一期菜谱，去校长室请示。

还没进校长室，就听见里面激烈地吵了起来。我顿时一愣，袁校长说话向来慢声细语，今天怎么跟人吵架？

我不好立刻进去，站在门口听了一会，明白了。吵架者是我所尊崇的为数不多的老教师之一--历史老师许老师。

许老师是个非常正直的人，最厌恶阿谀奉承说假话，教学水平非常高，当年对我也经常提点。但许老师性子急，快人快语，前几年中风过了，身体不太好，还有一年不到就退休了。

许老师大声说道：“国家卫健委明文规定，不得强制接种疫苗！我的身体你不是不知道，上次去接种疫苗，人家医生给我量了血压，就不肯接种！当时我在接种点就打电话给你的，你同意我不接种的，现在出尔反尔，又要我接种？”

袁校长说：“不是我非要你接种，局里昨天刚开会，要求百分百接种！有两个副局长没接种，会上点名批评，再不接种，回家待岗。”

许老师激动地说：“这叫什么话？中央卫健委说的话没一个小小的教育局管用？我血压一直超标，医生说，在100-160之间才好接种，我超过了！几年前我中风过一次，血管很脆弱，要是接种引发复中，我瘫痪了谁负责？”

袁校长说：“本校血压高的不是你一个！人家怎么能接种？”

许老师吼道：“你以为老子不知道？那些血压高的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接种的，是为了拍你马屁，想提拔！你对教师们是不错，但你好大喜功，死要面子，什么事都要做得最好！我要是接种了，瘫痪了，谁来负责？你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接种，拿我的性命去赌，去换你的工作业绩，你这是吃人血馒头！”

袁校长半晌无语，我估计他脸都气白了，但许老师说得有理，袁校长是好人，但爱逞强！

我走进去，劝道：“老许，有话慢慢说嘛，你看你脸都气红了。你血压一直高呢，前几年中风是确有其事，我们学校老教师都知道。”

许老师感激地看着我，说：“庄文，你也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几个月前，学校让大家自己去接种疫苗，我立马就去了。但人家接种点医生问了我的病情，量了血压，不肯给我接种！我要求医生出具证明，医生又不肯出具，让我咋办？”

袁校长说：“按规定，你原先中风在哪家医院看的，还去那个医院开证明。”

许老师激动地说：“这个道理我不懂？可我中风是几年前，那时谁想到现在有新冠病毒？我早就痊愈了，病历也丢了。那家医院我去过了，主治医生都调走了！没有病历，人家医院不肯出证明！”

袁校长说：“老许，不是我跟你过不去，局里抓得紧，我也没办法。我去局里开会时，局长说了，不肯接种疫苗，又没有医院证明的，不得评优，不得入党，不得提拔......有可能还要回家待岗。”

许老师一拍桌子，说：“放他妈的屁！老子不到一年就退休了，还指望他提拔？待岗就待岗，你说，发我多少生活费，我这就回家养老！但是生活费要能让我吃饱肚子，要是吃不饱，局长让我回去的，我去局长家里吃饭；你袁校长让我回去的，我去你家吃饭！我这把年纪，死都死得了，还怕谁？”

袁校长气得没话可说。我劝解道：“老许，打疫苗其实也为身体好，又不要花钱免费接种。但你的身体情况也是事实，好好商量吧，没必要发火。”

许老师激动地说：“庄文，脑梗你懂不？就是脑血管破裂了，出血了！我虽然不算严重，痊愈了，但还是落下后遗症，爬楼乏力，腿还容易抽筋！要不这样，我把疫苗拿到校长家里去打，要是引发脑梗，我瘫痪不能动了，袁校长给我养老送终！”

我决定帮老许一把，说：“校长，血管脆弱的人，确实不宜接种。接种疫苗对血压有要求的，在100-160之间才可以接种，就是防止引起血管破裂。许老师确实中风过，要是二次再中风，会威胁到生命的......”

袁校长想了想，说：“那么这样，你陪老许去接种点看看，如果医生还是不肯接种，你让医生出证明。”

我站起来说：“老许，走吧，我打车陪你去。”

许老师感激地点点头，随我走出校长室，对我说：“我拢办公室一下，把平时吃的降压药拿上，要给医生看的。”

我点点头，说：“那我订个网约车，在学校大门口等您。”

十分钟后，许老师和我上了车，赶赴离七中最近的城中接种点。

坐在车上，我对许老师说：“老许，血压高除了服药，平时锻炼也有好处的。”

许老师说：“锻炼过头也不好。今天刚看到的新闻，前一天上午，甘肃省白银市景泰县黄河石林景区，当地举行的黄河石林山地马拉松百公里越野赛。没想到遭遇冰雹冻雨等极端天气，172人参赛，21人遇难。一场比赛竟有超过10%的选手遇难，其中包括多位国内马拉松赛事的顶尖选手。

从目前通报的情况看，极端天气导致气温骤降使得选手失温、失联，不幸遇难。这是一起因局部地区天气突变发生的公共安全事件，甘肃省委省政府已成立事件调查组，正在进行深入调查。事件具体原因和相关责任必须彻查，给遇难者和公众一个交代。同时，就此失去的21条鲜活生命，也必须引起方方面面足够的警示！”

我说：“近几年，全国各地各项马拉松赛事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山地越野马拉松方兴未艾。一些地方看中举办赛事的宣传效应，加上能够拉动区域消费，收取企业赞助费、广告费，打造旅游品牌等因素，纷纷热衷办赛。然而，一些赛事往往只盯着经济效益，不愿意在服务和安全上多投入。有的承办企业根本不具备组织高风险体育赛事的资格和能力，只重视设置高额奖金等奖项吸引选手参赛，急功近利。一些地方政府相关部门在指导与监督上不想管或不会管，有的甚至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极易导致安全事故发生。”

许老师说：“是啊，21条生命就这样没了！为避免这样的悲剧再发生，反思和追问是绝对必要的。

极端天气的出现不可控，但高风险运动项目管理监督不能失控。作为专业程度要求极高的极限运动赛事，这场比赛各项组织工作是否达标，必要的安全保障是否到位？赛事举办地，地形复杂、海拔较高、天气变化多端，仅靠简单气温、风力预报是否足够？是否有山区赛道天气变化的即时通报和研判、预警机制？比赛中途出现恶劣天气后，能否及时叫停比赛，让后续损失程度最大可能降低？ 这些都是人们的追问。”

我说：“这也是一项挑战极限的越野赛事，安全管理是头等大事，理应严之又严，细之又细。其实挑战极限活动这几年才兴起的，我对此不以为然！人类要敬畏大自然，顺应大自然，然后才谈到合理利用大自然。挑战什么极限？人体在大自然中多么脆弱？去年一个女的，从飞机上跳下去，人体滑翔，结果摔死了，遗体好几天才找到！今年有穿越无人区失踪的，有爬未经开发的野长城全家被困的，你没事去挑战什么极限？一个人遇险，要动用许多人去搜救，耗费人力物力，自己一人出事，全家悲痛，挑战极限你得到了什么？”

许老师说：“是啊！连攀登珠峰我都不赞同，有什么意义？早就有人上去过了，飞机航拍也有，你登顶了，能看到啥？图个虚名，我登过世界最高峰了，我是勇士！真是勇士，你去与歹徒搏斗，与爆恐分子搏斗，与腐败分子斗争，我才佩服你呢！尽干些无聊的事情，我看不上！”

我笑道：“老许妙论！鲁迅先生说过，真正的勇士，是直面惨淡的人生。爱岗敬业，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与人为善，才是真正的勇士。外国探险片我也看过不少，出事的都是喜欢户外探险的，结果遇到许多恐怖的事情，九死一生。”

许老师颔首道：“在山地马拉松赛事中，冲锋衣等保暖装备一般都是‘强制装备’，必须经过严格检查，保证运动员随身携带后才能允许其参赛。然而在这场西北高海拔山区赛事中，冲锋衣仅仅是‘建议装备’，赛前对保温毯等强制装备的检查也并不充分。还有参赛者反映，在事发赛段，有区域是‘无人区’，车辆无法通行，救援力量难以快速抵达，补给点也没有足够的物资供应。这样的越野赛道设计是否合理？是否慎重？救援设施与组织力量，能否满足安全保障要求？需要进一步核实给出答案。”

我说：“这次救人的放羊老大爷上热搜了，毫无功利心，自觉救人，多么善良的大爷！还有其他村民，也主动救助遇难者，不图名利，令人敬佩！”

许老师笑道：“你庄文也是个善良的人，当年你勇斗夏剥皮，我们老职工都佩服你！其实袁校长也是善人，但他太好强，什么事都要做到完美，不拿人命当回事！就说这次接种，我私下听说，有几个血压高的老师，为了让袁校长完成任务，他们去接种点接种，都隐瞒自己的血压高！还有那个人事科的吴小琴，患有乳腺癌，居然不说自己有癌症，冒着巨大的风险，偷偷去接种过了！全校就剩我没接种，袁校长这才急了，找我谈话。”

我说：“这事还必须遵照医学原则，医生说能接种就接种，不然万一闹出人命，谁负责？你那句‘吃人血馒头’说得很到位，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

一路聊着，来到接种点，许老师情绪好多了。

我们进门一看，出入的人很多。一楼大厅门口有指示牌，一楼是询问和接种处，来接种的要先去三楼登记，然后拿到登记单，回一楼接种。

我和许老师直接进了一楼大厅里面，许老师一看，一排桌子后面，坐着一排医生。他笑着对我说：“巧了，上次我来接种，说我不能接种的那个医生也在，我去和她说，省去好多口舌。”

我陪着许老师走过去，许老师坐在塑料方凳上，跟那个女医生谈了起来。

女医生静听说完，对许老师说：“你去对面的那栋楼，一楼，找沙院长，这样的情况须由他把关，我们也不好擅自决定。”

我主动走在前面，进了对面那栋楼，找到沙院长，里面真忙！

沙院长的办公室不大，前来询问能不能接种的人却不少，都排队呢。

我把许老师的身份证接过来，放在桌上排队，搬张塑料方凳请许老师坐下等，我站着陪同。

轮到许老师时，沙院长耐心地听许老师说完，拿起血压计，给许老师量血压。

然后沙院长问：“老同志，你低压110呢，不宜接种。平时都吃什么降压药？还有没有其他毛病？”

许老师拿出常服的降压药给沙院长看了，沙院长说：“这些药长期服用，并没有把低压降下来，要换药了。你的情况，暂时不能接种，但血压正常后，还要接种。”

许老师激动地说：“换药行，你让我住院治疗也行，但请把证明打给我。我们领导不讲理，没有医院证明，就不让我上班，这不是官逼民反吗！”

沙院长笑道：“老同志言重了，国家花大代价，全民免费接种，也是为了控制疫情。您先别激动，到那边坐会，过一会我再给您量血压，确认一下。”

许老师不高兴地坐到角落里，我站他身边说：“老许，沙院长这样做是好意，因为你刚从外面进来，情绪有点激动，这时候量的血压是不准的。过会我陪你再去量，如果血压还超标，沙院长不会让你强制接种的。”

许老师点点头，对我说：“我不抽烟，也没烟分给你抽，对不住啊，你也很忙，还陪我来......”

我笑道：“老同事了，这点小事算个啥？”

我陪着老许，看沙院长接待问询者，发现有毛病的人还真多！有刚开过刀不宜接种的，有血压奇高不宜接种的，有重感冒不宜接种的，有伤口溃烂不宜接种的，还有各种病患来问沙院长，自己能不能接种？

沙院长医德很好，一脸的微笑，谁问都不嫌烦，挨个解答，挨个量血压、听诊心跳，一刻也不得闲！

过了一会，沙院长主动喊许老师过去，再次量了血压，说：“老同志，你的情况，暂时不宜接种。”

许老师喜道：“那请院长出个证明？”

沙院长慢条斯理地说：“这事要等到明天。之前开不能接种的证明，是病患在哪个医院看病的，就由哪个医院开，各接种点无权开证明。但是最近接种率越来越高，发现不宜接种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无法开证明！所以上级部门协调，今天下午四点，各接种点派人去碧水市疾控中心开会，统一标准，统一表格，最快也要明天我们才能开证明。”

许老师连声道谢，告辞出来，对我说：“那我明天自己来开证明吧，麻烦你了庄文。”

我笑道：“小事一桩，有什么麻烦的？那边有出租车，我去拦一辆，一道回学校。”

路上许老师没说话，低着头玩手机，好像是用微信在打字，我也不好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