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收网行动——斩草除根（三十二）

“张处，你的意思是：河畔别墅区22号楼业主、也就是郭书怀的那位远房表叔已经死了？如果我们想查出这套房子的真正主人或幕后真相的话已经是死无对证、非常困难了，是这回事儿吗？”和顾向阳等人一起惊叫了一声过后，陈思江眉头紧蹙，一脸严肃的看着张正初问道。

冲着陈思江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张正初伸手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说道：“虽然庞大山已经死了，但是如果我们想知道这套房子的真正主人是不是郭书怀，并不是没有办法。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到王国彬落实一下这套房子的情况：既然他拿着房子的钥匙而且就像进自己家门一样的随便，这就说明这套房子的基本情况他是非常熟悉的，包括它真正的主人。只是不知道现在惊动王国彬是不是合适？按照蒋书记、李厅长包括市委陈雷书记、市纪检委王芳书记的计划，王国彬是我们目前‘钓’出常怀林犯罪线索的一只最好用的鱼饵，如果我们现在找王国彬，会不会打草惊蛇？我想一定会。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就全部落空。”

“张处，您想过没有，既然王国彬能有这套房子的钥匙，只能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这套房子是他的；第二，这套房子是他的‘朋友’的。他的朋友中有谁会有这么多的钱，能够在边城最有名的富人区买一套近千万元人民币的房子？常怀林算不算我们的怀疑对象之一？”这时，正在提着茶壶给大家的茶杯里倒茶的张斌一边倒茶一边看着张正初问道。

端起张斌刚刚倒满水的茶杯喝了口水，张正初一脸愁容的看着众人说道：“张斌大队长的怀疑不无道理，我和我的几位同事也认真的分析过，大家也有这个想法。但问题的关键是，如果这套房子是常怀林的，为什么会写着郭书怀的亲戚庞大山的名字？而如果这栋房子是郭书怀的，王国彬怎么会有房子的钥匙而且出入如此随便？在郭书怀、常怀林分别被查的紧急关头，王国彬到这套房子里‘坐了’两个多小时，他都在里面干了什么？”

说完这番话，张正初神情严峻的看了看顾向阳等人，然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冲着张正初点点头，陈思江一脸严肃的说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我们要查清这栋别墅的真正主人，而且做到不打草惊蛇，唯一的通道就是抓住王国彬这个点不能松手。对于这套房子的情况，他绝对知道的特别详细而且与房子的主人关系非同一般。”

说到这里，陈思江扭头看了看顾向阳，然后一脸严肃的问道：“顾局，乔大山最近有没有消息？”

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顾向阳轻轻地摇摇头：“三天之前他曾经联系过我并且告诉我，王国彬准备委托他把藏在火烧山路清风苑马晓华省长家里的东西运出来，拿到他的堂姐、马省长家的保姆王秀丽家。但是，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我这里一直没有乔大山的消息，看来王国彬还没有开始行动，否则，大山同志一定会通知我们配合他的行动。介于乔大山现在的身份，我心里虽然着急但是还不能给他打电话，所以......”

就在这时，顾向阳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不得不停下话题，冲着张正初等人点点头以示歉意，然后赶紧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看看电话上显示的来电号码，有些兴奋的冲着众人摆摆手，然后对着电话说道：“大山，我是顾向阳，你现在在哪里？啊？那还不赶快进来，我正有事要问你呢，快来！”

放下电话，顾向阳笑了笑对张正初、陈思江和张斌说道：“人们都说边城这个地方有些神秘甚至神秘的不可思议，只要是心里想谁、嘴里念叨谁谁就会马上出现。当初我还不信，经历过几次这样的事情之后终于信了。你看，刚才咱们在念叨乔大山，现在他的电话就来了。大山同志在楼下，马上就到我办公室里来。”

“调查河畔别墅区这套房子的真正主人，王国彬就是很好的一个突破口，而能打开这个突破口的，当然非乔大山同志莫属。现在好了，他来了，我们问问他看知不知道这方面的情况！”听完顾向阳的话，陈思江脸上的神情一下子轻松起来，然后将整个身子倚靠在顾向阳办公室的大沙发上，惬意的抽起烟来。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办公室门口便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坐在门口的张斌赶紧站起身来打开门，风尘仆仆的乔大山出现在门口。

打开门，看着一屋子的领导，乔大山先是一愣，然后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刚刚上班不到半个小时，各位领导不会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吧？”

“算你说对了，我们就是在这里等你的！”冲着乔大山笑了笑，张斌一边给他搬椅子倒水一边看着他说道。

端起张斌倒的水喝了一口，乔大山用眼睛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说道：“各位领导，我有重要情况向您们汇报！”

“废话，没有重要情况我们在这里等你干嘛？快说，什么事情！”乔大山的话刚一落地，陈思江便翻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冲着陈思江点点头，乔大山习惯性的咳嗦两声清清嗓子，然后才看着众人说道：“自从上次说了‘搬家’的事情过后，王国彬一直没有找过我，也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根据之前他对我说过的情况，老首长这几天应该就要从北京回来了，我一直在纳闷，他王国彬为什么不着急呢？会不会是他改变了主意还是有了别的想法？”

说到这里，乔大山停下话题，然后一脸迷茫的看着顾向阳等人。

看看乔大山，张正初问道：“大山同志，你是离王国彬最近、工作交集最多的人，观察和跟踪王国彬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你有没有发现王国彬的异常举动？”

张正初的话刚一落地，乔大山便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大靠山’常怀林被查，自己身后这么多‘尾巴’等待处理，按照一般人来讲，此时此刻的王国彬应该是焦头乱额，压力巨大，这种积压在心底的慌张，或多或少都会在面部表情上显露出一些。但是，他王国彬的表现却非常出乎我的意料，该上班上班，该办事办事，把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还时不时的和办公室的同事们开一两句玩笑，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甚至比以往更轻松。他的表现让我也是一头雾水：王国彬的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药？”

听完乔大山的话，顾向阳、张正初和陈思江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但谁都没有说话。

这时，张斌站起身来走到乔大山面前，一边给他递烟一边问道：“今天凌晨一点多钟，王国彬突然去了河畔别墅区，并且在22号楼里呆了足足有两个小时，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接过张斌递过来的香烟，乔大山笑了笑：“瞧你说的，监视王国彬是我当前最主要的任务，为了他，我和你派给我的那几个兄弟几乎连轴转，从来不敢有一丝半毫的松懈。别说某时某刻，只要是24小时之内王国彬有一点异常举动都会丝毫不差的进入我们的视线。从他的办公室到轿车，从他的衣服上到手提包，六个特种监视监听设备没有给王国彬留下任何死角，我们坐在办公室里的监控器前就能掌握他的一举一动。你想想看，在这样的情况下，把你刚才问的问题还是问题吗？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和刚才进门时所说的重要情报就是有关王国彬今天凌晨的这次‘活动’的。”

说到这里，不等张斌说什么，乔大山便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看了两眼之后，一脸严肃的看着顾向等人说道：“昨天晚上11点45分，我们通过监视器发现，已经下班回家甚至已经准备睡觉的王国彬突然从卧室里悄悄的走了出来，穿上衣服鞋子，从门口的鞋柜上拿上车钥匙便出了门。晚上11点多，绝大多数边城人已经进入了梦乡，可就在这个时候，他鬼鬼祟祟的出门要干什么？要去见人吗？也没有监听到他给别人打电话或者接电话呀！于是，我一边让负责监视器的民警密切关注王国彬的一举一动，一边让埋伏在王国彬家附近的暗哨准备跟踪。”

“从家里出来之后，王国彬是开车去的河畔别墅区还是打车去的？这个过程中他给谁打过电话或者接过谁的电话没有？你领用的那6台监控设备可是局里花重金配制的我国目前监视监听系统最先进的设备，发现这些细节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借着乔大山停下话题喝水的机会，顾向阳有些着急的问道。

冲着顾向阳点点头，齐大山突然皱起了眉头：“从家里到别墅区一直到进了房子，王国彬没有联系过任何人，也没有给任何人打过电话，对此，我们的监听监视设备记录的完整无疑。更让我们想不到的是，三更半夜的从家里赶到别墅区，王国彬走进房间之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一会儿东张西望的看，一会拿着手机耍，一副心浮气躁、焦躁不安的样子。就这样坐在沙发上近两个小时，王国彬突然站起身来走出门，开着车直接回家了。”

说到这里，乔大山停下话题看了看坐在自己面前的顾向阳、张正初、陈思江和张斌，然后有些无奈的摊摊手：“来回折腾了近两个小时，王国彬没有做任何事情，甚至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几乎动都没动。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今天上午一上班，我故意到了他的办公室，发现王国彬正在有滋有味的吃着煎饼果子，美滋滋的喝着豆浆。见我进来，他还笑呵呵的和我开玩笑说，老婆不在家，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快乐的单身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啥就干啥，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他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天觉！因为这件事情太过蹊跷，所以，我马上赶过来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情况，因为我心里纳闷：河畔别墅区这栋别墅难道是王国彬的房产吗？他哪来的这么多钱买如此豪华的房子？第二，即便是他的房子，他半夜三更的跑过去坐了两个多小时，目的是什么？在我们已经发现王国彬有犯罪嫌疑的情况下，他的这个举动确实值得研究！”

说完这番话，乔大山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用一脸不解的目光看着一脸迷茫的顾向阳等人。

听完乔大山的一番话，办公室里的几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顾向阳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围着办公室转圈；张正初一只手拿着香烟，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状态；陈思江眉头紧蹙，将身子倚靠在沙发上，一双眼睛盯着顾向阳来回挪动的脚步，眼神里充满了无奈；而张斌则低着头，一双手来回的揣摩着不吭声。

这时，顾向阳突然停下脚步，然后看着众人说道：“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王国彬去别墅区是要见一个人，商量一件对他来讲非常重要的事情。只是要和他见面的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来，也没有给王国彬打电话，所以他才在别墅里坐了两个多小时后失望的回到了家里。除了这个解释之外，我真的想不出王国彬的真实意图。”

说到这里，顾向阳停下话题看看张正初等人，然后接着说道：“张处，陈局，张斌大队长，你们觉得我的推断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非常正确！”听完顾向阳的话，张正初、陈思江、张斌包括坐在门口的乔大山四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乔大山，你听好了，接下来马上做这件事！”这时，陈思江突然噌的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乔大山说道：“命令所有负责监视、跟踪王国彬的同志从头到尾捋一下王国彬昨天24小时内的所有活动细节，包括见过哪些人、去过哪里、跟谁通过电话，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错过。同时，要对王国彬与人见面或者通电话时说过的每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分析，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在别墅区见面的内容甚至是暗语。如果技术上有难题，你可以到局刑侦技术处找李处长，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派人全力支持。”

“是！”听完陈思江的安排，乔大山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响亮的回答了一声之后，转身就往办公室外走。

“乔大山，你等一会儿！”就在乔大山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陈思江突然叫住了他。

“陈局，您还有什么安排？”停下脚步，乔大山又转过身来走到陈思江身边问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妻子应该在市房产局工作是吗？”看着乔大山，陈思江微笑了一下问道。

冲着陈思江点点头，乔大山一脸不解的说道：“陈局记性真好，您说的没错，我的妻子张丽娟在市房产局工作，是房管处处长。陈局，怎么了？她不会......”

陈思江冲着乔大山摆摆手，然后挥起巴掌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臭小子，往哪里想呢？你出门后给你妻子打个电话，告诉她30分钟后我到房产局找她，麻烦让她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这还不好办吗，自己的人，自己的事，何来麻烦一说？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您等一会儿过去就行了！”听了陈思江的话，乔大山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一边说话一边向门外走去。

等乔大山走出办公室，张斌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顾向阳等人说道：“三位领导，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想起来就说，报告什么呀？”刚刚坐在沙发上，拿出一支烟正想点火的陈思江翻了一眼张斌，然后板着脸说道。

“陈局，你差不多一点就行了，说话温柔一点吗！”这时，坐在陈思江身边的张正初笑着看看他，然后接着说道：“你虽然是张斌大队长的师傅，又是边城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但是，人家张大队长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你就像老师教育学生一样的严厉，不给张大队长留面子只是其中之一，重要的是，他一紧张，该说的话说不出来，该做的事不敢做，会不会影响工作啊？你看看张大队长，被你一句话吼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不，张处，您可能不知道内情。”听完张正初的一番话，不等陈思江说什么，张斌赶紧笑着看了看张正初，然后接着说道：“在陈局手下工作十几年了，可以说他是看着我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习惯了他对我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如果他突然和我客气起来，我反而会在心里发毛，总想着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所以呀........”

“哈哈哈哈哈哈！”不等张斌把话说完，顾向阳、张正初和刚刚点上火抽烟的陈思江三个人便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过后，顾向阳冲着张斌招招手，示意他坐在沙发上，然后说道：“张大队长，你刚才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什么事？”

拿起茶壶给顾向阳等人的水杯里添满水，张斌坐回到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三位领导说道：“两天前，我和赵强杨、王强去盯王国彬，发现他和常怀林坐着车去了河畔别墅区，在距离别墅区只有200来米的公路上，两个人坐在车上密谋了一个多小时。现在突然说起王国彬进了别墅区22号楼这件事，于是我就想，这栋楼会不会和常怀林有关系？常怀林和王国彬关系甚密，王国彬手上有这套房子的钥匙也就不足为怪了。”

抬头看看张斌，顾向阳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但是，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套房子的主人叫庞大山，是郭书怀的一个远房表叔，如果说这套房子有问题的话也只是和郭书怀有关系，与常怀林没有一点牵涉啊！”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去房产局的原因！”听完顾向阳的话，陈思江把手中抽剩下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看着顾向阳和张正初说道：“二位领导再聊一会儿，我们走了！”

说到这里，陈思江站起身来，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包和步话机，然后冲着张斌招招手：“张斌，我们走，去市房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