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收网行动——斩草除根（十六）

“花开两朵，各表一封”。现在让我们走进边城市人大常委会办公楼，看一下现在依然坐在市人大办公室主任位置上的王国彬在干什么。

从秦主任的办公室出来之后，王国彬抑制着心中的兴奋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他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响了两下，王国彬赶紧坐直身子，从旁边的文件中抽出一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什么文件放在面前摊开，一边装着看文件一边对着门口应了一声：“请进！”

门开了，办公室副主任乔大山站在门口，看着王国彬说道：“王主任，在忙啊？我有件事情要向您汇报。”

假模假样的合上面前的文件，王国彬笑着对乔大山招招手：“乔主任啊，快请进！”

冲着王国彬点点头，乔大山走了进来，坐在了王国彬的对面，然后一脸认真的说道：“刚才我接到了秦主任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因为你家中有事，所以想让秘书处的张小兰副处长和她一起下基层调研。这件事情她跟您说过吧？”

冲着乔大山点点头，王国彬笑着说道：“刚才我一上班的时候在电梯口碰到了秦主任，她跟我说了让我和她一起下基层调研的事情。我把我家里最近的情况跟她讲了一下。本来我是推荐你和她一起去的，但秦主任说你最近有点忙，所以就点了张小兰的名。”

说到这里，王国彬站起身来，拿起一只茶杯到了一杯水递到乔大山面前，然后坐回到椅子上看着乔大山说道：“乔主任，你业务能力强，笔杆子硬，虽然调到人大来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同事们包括一些领导还是很欣赏你的。但是，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点不足的地方，我现在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看看王国彬，乔大山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慌忙欠欠身子，先是把手里的一支烟递到王国彬面前并且点燃打火机帮他点上火，然后才一脸恭维的说道：“王主任，您言重了。我乔大山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虽然这两年在您的影响下进步不少，但与您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没有可比性。我也是一个普通人，也想进步，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做。现在王主任既然发现了我的问题所在就请提出来，我发自内心的感谢您。”

从乔大山手里接过香烟，迎着他递上来的打火机点上火，王国彬把身子往办公椅上靠了靠，然后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哈，乔主任太客气了，如果你不介意，那我就把我心中的真实想法告诉你。但是事先声明一下：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说的对不对还请你自己斟酌。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是，是，王主任请讲！”冲着王国彬点点头，乔大山忙不迭的回答道。

“从年龄上来讲，我们两个相差不大，我只比你大几岁；从业务能力上来说，我的能力特别是文字功底还不如你。但是，有一点你是需要向我学习的，那就是工作魄力。”看看乔大山，王国彬一本讲正经的看着他说道：“比如说刚才你说的这件事，既然秦主任已经专门点名让张小兰和她一起下基层而且通知了你，作为办公室副主任，你直接通知她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来请示我这个主任呢？咱们两个同事这么多年了，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难道你安排下去的事情我还会反对不成？所以啊......”

“哈哈哈哈哈哈，王主任，请您不要说了，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原来您是要往这里说啊？”听王国彬讲到这里，乔大山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哈哈一笑打断了王国彬的话，然后看着他继续说道：“您是人大办公室主任，名正言顺的办公系统的‘老大’，作为副主任，有些事情一定要向您请示。在这一点上，不是我缺少工作魄力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而是工作流程需要，也是我本人对您的绝对尊重。所以，您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我乔大山现在如此，今后也是如此。你就是我的直接上级，心目中独一无二的‘老大’！”

“哈哈哈哈哈，好，好，谢谢乔主任，谢谢乔主任！”听完乔大山的话，看着他一副认真的表情，王国彬开心的就像彩票得了大奖一样的高兴。他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一包未开封的中华烟扔到乔大山面前，然后接着说道：“拿去抽，不要客气！”

诚惶诚恐的接过王国彬“扔”过来的香烟，乔大山冲着他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看着王国彬说道：“王主任，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忙去了，您这边几天没有回办公室，积攒的事情应该不少，所以，我就不打扰您了。”

见乔大山站起身来想走，王国彬坐在椅子上朝他摆摆手：“这几天因为忙家里的琐碎事情，确实影响到了工作，积攒下一大堆文件没有来的及审阅。但是，因为平时工作忙，咱们这两个搭档沟通、交流的也不是很多。今天周五，再有两个小时就要下班了，我们何不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的聊一聊？至于工作嘛，往后推一推也没啥。我刚才看了，这些文件没有几个特别重要的，没有那么着急处理。”

说到这里，王国彬笑着看看乔大山，然后指了指他身下的椅子说道：“坐下，坐下，咱们慢慢聊。今天周末嘛，等聊完之后我请你吃饭，咱们两个好好的喝几盅。你别忘记了，我还欠你一顿饭没有请呢！”

坐回到椅子上，乔大山有些不解的看了看王国彬，然后眯着一副迷茫的眼睛问道：“作为领导，您请您的下级吃顿饭无可厚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您工资比我高嘛！但是，您为什么说欠我一顿饭没请呢？这饭还有欠的呀？”

“哈哈哈哈哈，乔主任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对于生活中的小事不记在心上，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啊！”伸手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面前的烟灰缸里，王国彬一边笑一边看着乔大山继续说道：“你忘了，之前我跟着常主任出差，有一位老乡从老家带了些特产给我的表姐，不还是您拿到这些东西之后送给我堂姐的嘛？你帮了忙，我请你吃顿饭是应该的，只是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忙，没有顾得上。今天咱们有时间了，我一定要把这顿饭给你补上！”

笑着看看王国彬，乔大山打开他刚才送给自己的那包中华烟，先是抽出一支递到王国彬面前并亲自点燃打火机帮他点上火，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哎呀，我以为多大的事情呢，原来是那件小事啊？举手之劳，何来您挂在心上，我早就忘记了！不过，那次帮着您送东西我也没有白跑，认识了你的堂姐，他给我讲了很多关于您们河南老家的趣闻趣事，有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受益匪浅啊！”

“哦？不错嘛，我堂姐还跟你说了些什么？”听乔大山这么说，王国彬先是一惊，然后又赶紧若无其事的看着乔大山问道。

“其实也没有聊啥，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不过那个大姐一看就是个心直口快、快人快语的人，知道我是您的同事之后对我特别的热情。”看着王国彬有些紧张的样子，乔大山暗自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不过你那位大姐对你真好，在我的面前一个劲儿的夸你，说是你帮她找了这份不错的工作，有了一份不菲的工资收入让她养家糊口等等。”

冲着乔大山摆摆手，王国彬笑了笑：“你算是说对了，我那个堂姐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也没有多少文化，说话直来直去，属于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不过，在首长家做了几年的保姆，就是因为她的勤快和说话直来直去的性格，深得老首长一家的喜爱。一年前老首长要去北京生活，本来是要带我堂姐一起去的，但因为她家里事儿多，还要帮着儿子带孩子，所以没有成行。有几次和常主任一起陪老首长吃饭，他不止一次的表扬了我和我堂姐。说实话，一个农村出来的中年妇女，能得到一个副部级首长的信任和欣赏，确属不易！”

“是的，是的！”冲着王国彬笑着点点头，乔大山有些好奇的问道：“王主任，这位姓马的首长我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他的大名，知道他是咱们边城走出去的最有出息、官当得最大的人。现在他去了北京，那套房子就这么闲着啊？听你堂姐说，老首长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来过了，那么大的面积而且装修的那么好就这样闲置着，他老人家不觉得可惜吗？就是租给别人也可以啊！”

伸手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王国彬笑着看看乔大山，然后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老乔啊，有些情况你是不知道的，而且你的心态完全是咱们这些小市民的心态，和老首长他们这种级别的领导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老首长的这套房子是市委领导专门分配给他使用的，装修也是市委操办的。当时我还在市政府行政办公室，这件事我非常清楚。老首长离休后，在边城生活了一年多，都是在这套房子里住的。一年前，老首长在北京工作的女儿和儿子担心他年纪大了在边城生活不方便，便让他到北京和他们一起生活。就这样，老首长便去了北京。去北京之前，常主任叫上他老两口吃饭，给他们送行。在吃饭的时候提出要把这套房子还给市委，常主任当场就拒绝了。就这样，房子虽然闲置着没有使用，但还依然留在老首长的名下。你说说看，房子就是这样一个情况，老首长能租出去赚钱吗？再说了，人家这么大以为领导，也不缺这几个钱啊！”

说到这里，王国彬故作神秘的往乔大山面前凑了凑，然后小声说道：“老首长在去北京之前曾经跟我说过，让我搬到那里去住。说实话，我也想去住，因为那套房子比我现在住的房子大了将近一倍，装修的豪华程度根本不是我现在的房子能比的。但是，我不敢去啊。如果我住进了这套房子，那还不在整个边城市炸锅啊？如果拿别人问起来我和老首长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解释？好像我王国彬是一个凭着‘抱大腿’往上爬的人。我可不愿意给别人留下这种印象。”

王国彬的话刚一落地，乔大山也往他面前凑了凑，然后小声问道：

“哎，王主任，我问您一个也许不该我问的问题：老首长和常主任的关系是不是很不错啊？这个问题也许不应该我这种级别的人来问，但是我又觉得好奇，所以张嘴便说了出来。你自己看着，能说就说，不能说就算了。”

冲着乔大山点点头，王国彬小声说道：“马省长是土生土长的边城人，是边城走出去的最大的领导。而常主任也和马省长一样，在边城出生、边城长大，是马省长看着成长起来的干部，你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能不好吗？马省长没有离休之前和离休之后，只要在边城，就经常和常主任在一起喝茶、吃饭、聊天，那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说到这里，王国彬突然停下话题，看着乔大山说道：“乔主任，刚才这番话我是第一次对别人说，你可要主意保密啊，常主任和老首长之间的关系，连现在的市委陈书记、王市长这些重量级领导都不知道，你应该是知道他们两个这种关系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所以，一定要保密。”

“在机关工作这么多年，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你放心，你刚才的这番话到我这里就是终点了，保证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冲着王国彬点点头，乔大山有接着说道：“既然老首长和常主任关系这么好，现在常主任出事儿了，为什么不给老首长说一声？他老人家官至副部，在边城说句话还没有多少人不敢不给面子，即便是在北京，他也应该有很多的同事和朋友，他老人家只要说上一句话，常主任的事情不就过去了吗？”

听完乔大山的话，王国彬有些紧张的往门口看了看，然后把一个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然后才看着乔大山说道：“乔主任，你刚才的话绝对是现在整个边城市人大常委会最敏感的换题，说话声音小一点，隔墙有耳啊！”

不好意思的冲着王国彬笑了笑，乔大山再次用好奇的眼神看着王国彬。

盯着乔大山的脸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王国彬习惯性的咳嗦了两声，然后把头往前伸了伸，看着乔大山说道：“常主任的爱人王萍接受公安局原副局长张文、边城著名奇玉石收藏家、企业家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500万元贿赂款的事情已经被公安机关查证，现在已经被关在‘小红楼’接受调查。虽然这件事与常主任没有关系，但是，从党的纪律和制度来讲，常主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受到牵连并被停职接受调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听朋友讲，省联合调查组昨天和常主任‘谈’了一天的话，但最后能有什么结果？现在的常主任除了接受调查之外，想回家就回家，想到哪就到哪，甚至连手机都可以随便打。乔主任你想想看，常主任现在的级别是副省级啊，在整个边城，除了市委书记陈磊之外，还有谁的官职有常主任的大？省委来的蒋华副书记还不是和常主任一样是平级吗？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边城甚至省里来的联合调查组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能把常主任怎么样？绝对不敢怎么样！”

说到这里，王国彬停下话题，先是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再次把脸凑到乔大山面前说道：“就在常主任被停职的第二天晚上，在北京的老首长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了有关情况之后告诉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一下常主任，并且让我关注事态的进展，随时向他汇报。乔主任你想想看，有了老首长的帮助和支持，常主任那点事能算什么？所以，作为你我这样的人来讲，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绝不要跟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混为一谈，要站好队呀，否则，一旦常主任平安着陆，回到人大的时候，有些人可就要倒霉了呀！”

说完这番话，王国彬意味深长的冲着乔大山挤挤眼睛，并且挥手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完王国彬的话，乔大山有些兴奋的站起身来，他先是往门口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动静，于是便伸出双手紧紧握着王国彬的手悄声说道：“王主任，王哥，从此之后，我乔大山就是您的人了，您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在任何形势下，我乔大山一定会紧跟您的步伐，我就是您忠贞不二的‘小弟’，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吭气就是，我乔大山一定会竭尽全力！”

看看乔大山，王国彬笑着抽出手来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悄声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冲着王国彬点点头，乔大山一脸的坚定和真诚。

冲着乔大山竖了竖大拇指，王国彬把手放在他的后脑，往前轻轻的一拉，然后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好，现在就有一件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摆在你我面前，这就要看兄弟你敢不敢干了！来，把耳朵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