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收网行动——斩草除根（七）

刚刚给顾向阳发完微信，张斌突然接到了江天雪打来的电话。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张斌心里吓了一跳：都凌晨两点多了，这个小丫头片子不睡觉，半夜三更的打电话是几个意思？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张斌还是很快划开了接听键，然后对着手机说道：“我亲爱的江大队长，你在给我打电话之前能不能看看手表？现在几点了？你是不是睡不着觉故意打电话骚扰我呢？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在执行任务，不是一般的忙，所以没有时间陪你这个大龄女青年聊天！再说了，我是一个结过婚有家庭的男人，你不要存在非分之想哦！”

面对张斌的调侃，电话那头的江天雪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亲爱的张大队长，实话告诉你，和你一样，现在的我也没有睡觉，在看守所审讯陈洪涛。所以就不存在因为睡不着觉而故意打电话骚扰你的问题。我江天雪虽然是你们眼中的大龄剩女，但对于像你这样的油腻大叔没有丝毫的兴趣。哈哈哈哈哈，不闹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您求救，不知你是否愿意？”

说到这里，江天雪忍不住用手捂着手机，嘻嘻笑了起来。

听江天雪这么说，张斌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容，在副驾驶位置上坐直了身子，然后对着手机说道：“你们还在看守所啊？马上就要天亮了，你们这样连轴转不要命了是不是？审讯陈洪涛有这么着急吗？有什么重要事情，现在请讲！”

对着手机轻轻的咳嗦了两声，江天雪一脸严肃的说道：“在刚才我们提审陈洪涛时，他交代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在他接到王海的指令，从边城郝建成家的别墅门口接上王大玲并且送到公司办公楼的时候，王大玲说先找王海。于是，陈洪涛便带着王大玲来到王海住的

房子，但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开门。发现王海不在，王大玲便提着包去了六楼，说是找他的儿子耿爽。把王大玲带到耿爽的房间之后，陈洪涛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半个小时过后，刚刚入睡的陈洪涛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打开门一看，只见耿爽提着一个行李箱站在门口并且告诉陈洪涛，刚才他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说是家里有点急事需要他回去处理。本来他是找王海请假的，但王海不在，想让陈洪涛帮他请假。听了耿爽的话之后，陈洪涛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并且在第二天早晨帮耿爽在王海那里请了假。”

说到这里，江天雪暂停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根据王海之前的交代，在郝建成的案发现场，他和王大玲坐地分赃，把郝建成放在书房和保险柜里的一大批精品奇玉石据为己有。回到呼图壁县之后，王大玲马上找到在王海公司工作的儿子，而时隔不到半小时，耿爽便提着一个行李箱，半夜三更的往远在几十公里之外的家里赶。因此我在想，在和母亲王大玲见面之后就要回家，而且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耿爽是不是在帮着王大玲转移在郝建成别墅里拿的那些赃物？而这些赃物背后，是不是藏着郝建成被杀的一些重要线索，亦或是造成王大玲被杀的原因？所以我想......”

“你想让我现在去呼图壁看守所，提审关押在那里的王大玲的儿子耿爽，查清他在见到王大玲半个小时后就连夜回家的真正原因，并沿着这条线索找到王大玲可能转移走的、在郝建成别墅里偷走的属于郝建成的奇玉石藏品？”不等江天雪把话说完，张斌便有些兴奋的打断了她的话，然后说道。

“NO，你这次的‘掐指一算’不准确。”对着手机笑了笑，江天雪接着说道：“刚才我和现在还在看守所提审王海的陈副局长、提审杨万年的马警官通了电话，根据我们三个人对三个犯罪嫌疑人的提审情况综合分析，王大玲被杀的原因最大可能是因为这些郝建成的藏品。要么是分赃不均起了争执，要么是有人得知王大玲拿到这些东西的消息之后犯了红眼病，想横刀夺财。据王海交代，他和王大玲‘分享’的这些精品新疆和田玉籽料，是郝建成所有藏品中的精华，属于精品中的精品，价值不菲，因此，有人对这些宝贝虎视眈眈甚至为了这些东西出手杀人不足为怪。”

“那你的意思是......”听了江天雪的一番话，张斌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是对江天雪此时此刻的想法和想让他张斌帮她做什么这件事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等江天雪把话说完，他便对着手机不解的问道。

看看手机，江天雪把早就准备好的“台词”一字一句的告诉给了张斌：“我现在有两件事情需要确认：第一，马上提审关在呼图壁看守所的耿爽，查清他在见了王大玲半个小时后带着一个行李箱匆匆回家的原因和动机。在此前的提审中，耿爽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他刻意隐瞒这一细节是不是有蹊跷？是故意还是疏忽？他是真的回家了还是去了别处？如果他是为了转移王大玲交给他的东西，那些东西交给了谁？第二，火速派人去王大玲的家乡找到她的老公耿德宝。在第一次我们和陈副局长去找他的时候，我就对这个这个外表憨厚但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的人产生了怀疑。如果王大玲或者耿爽把赃物转移到了老家，唯一帮助他们隐藏这些东西的人就是耿德宝。这些东西他藏在了哪里？同时，如果我们的猜测和判断是错误的。那么，拿到王大玲从郝建成别墅里拿走那些东西的人就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就是杀害王大玲的、最大的犯罪嫌疑人！”

说到这里，江天雪停下话题看了看手机，见张斌一直没有说话，于是便接着说道：“现在，我和吕长江、马全恩在提审陈洪涛，陈副局长带着刑侦科的同志提审王海，另外一组人马在提审杨万年。也就是说，我这里再也抽不出人来找耿爽和去王大玲的家乡询问她的丈夫耿德宝了。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只有向你求援，因为这两件事太重要了，说不定就能揭开迟迟没有进展的王大玲被杀案的面纱。所以......”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了。”不等江天雪把话说完，张斌便一边说话一边挂断了电话，然后把目光落在已经快要睡着了的赵强杨和一边拿着打火机把玩一边听张斌和江天雪“聊天”的王强身上。

眯着眼睛看看张斌的表情，赵强杨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于是他从驾驶位上坐直了身子，然后轻轻地摇摇头：“张大队长，我错了，现在我收回我刚才的请求，我不要调到你们重案大队工作了，还是安安稳稳的当我的看守所所长好了。这个工作能干嘛？这是累死人的节奏啊！再说了，如果长期这样干下去，老婆不离婚才怪呢！”

“改变主意是你的事情，我不想管这么多。但是，要想后悔必须过了今天晚上。”冲着赵强杨笑了笑，张斌转头看看王强：“走吧，和我跑一趟呼图壁看守所。”

“那王大玲的老家怎么办？派谁去？”看看张斌，王强一脸认真

的问道。

“先去呼图壁看守所提审了耿爽再说。把那边的情况落实清楚再说下一步。”冲着王强点点头，张斌转头看看赵强杨：“赵所，还不发动车干嘛呢？要不你现在就回家，我和......”

“走就走嘛，我害怕谁？”不等张斌把话说完，赵强杨便发动汽车，向着呼图壁方向驶去。

“哈哈哈哈哈哈！”赵强杨的一句话和他有些夸张的动作，把王强和张斌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等张斌、赵强杨和王强赶到呼图壁公安局的时候已是早晨5点，局长杜启明已经在办公楼下等着他们。

“杜局好，辛苦您了！”走下车，张斌一边和杜启明握手一边和他打着招呼。

“我再辛苦也没有张大队长你辛苦啊，半夜三更的，又是打电话，又是报话机，怎么跟你那个厚脸皮的师傅陈思江一个德行？闹得我觉都没有睡好！”由于经常在一起办案，相互之间比较熟悉，再加上年龄比张斌大几岁，平时就特别爱开玩笑的杜启明和张斌没有客气，一边说话一边会起拳头在他的胸口上擂了一拳。

冲着杜启明笑了笑，张斌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杜启明递烟一边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呀，凌晨两点刚把一件事情处理完，突然接到了江天雪大队长的电话，让我到呼图壁来提审耿爽。三起杀人案到了破案的关键时刻，局里的警力明显不足，所以就被江天雪抓了公差。你看看我，连看守所的赵所长、刑侦科的王科长都‘抓’来了，

他们也是一脸的不高兴啊！”

听完张斌的话，杜启明走上前去和赵强杨、王强分别握了握手，然后四个人一起来到了杜启明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耿爽这边又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吗？为什么要突击提神他？”走进办公室，杜启明一边给张斌等人泡茶一边问道。

冲着杜启明点点头，张斌把江天雪跟他说的情况概要的给杜启明讲了一遍，最后一脸严肃的说道：“王大玲被杀案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比较清晰的线索，作为专案组组长，江天雪同志身上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这次通过陈洪涛和杨万年在看守所打架这件事发现的重要线索，如果能够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并且查出结果，这起杀人案的侦破工作就会有所突破。所以，当江天雪打完电话之后，我就毫不犹豫的赶来了。”

说完这番话，张斌端起杜启明刚刚倒满水的一次性纸杯喝了口水，然后看着杜启明说道：“杜局，耿爽这小子关在看守所这么长时间了，你们发现可疑的迹象了没有？”

对着张斌摇摇头，杜启明轻轻的叹了口气：“对于王大玲被杀案，江天雪同志是专案组组长，我是副组长，这起案子的侦破工作一直没有起色，我肩上也是压力山大呀！就在前天晚上，你师傅陈思江副局长还给我打电话，说是江天雪在市里忙郝建成被杀案和汪梅被杀案两期案子，呼图壁这边可能顾不上了，让我多操点心，争取让王大玲被杀案和另外两起杀人案同时侦破，给省厅一个交代。所以，我也愁啊！”

说到这里，杜启明苦笑了一下，伸手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

灰，然后看看张斌接着说道：“关到看守所之后，耿爽的表现基本可以。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这次遭遇了最疼他的母亲王大玲被杀这件事之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据负责管理他的民警和同监舍犯罪嫌疑人反映，除了正常的吃饭、学习和劳动之外，耿爽在监舍里基本不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发呆，有些时候一天说不了一句话。这些天我也多次找他‘谈话’，希望从他的口中发现点新线索，但是，他总是低着头一声不吭，拒不说有关他的事情，而是反反复复的问，杀害他母亲的凶手抓到没有。”

说到这里，杜启明站起身来，一边拿着开水壶给张斌、赵强杨和王强的杯子里添水一边笑着说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警察碰到哑巴，那该是什么情况？所以，你们今天赶过来，我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有些激动。如果通过江天雪同志得到的这条线索把王大玲被杀的案子破了，我谢天谢地，一定会请在座的各位大吃一顿！”

“哈哈哈哈哈，好，你说的这句话我可是记住了，等王大玲被杀案破案的那一天，我就蹲在你办公室门口等着你请我们吃饭！”冲着杜启明笑了笑，张斌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来看着这杜启明继续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去提审耿爽？”

“好，现在就走，我已经让人把耿爽带到提审室了！”从衣架上拿起外套穿在身上，杜启明和张斌等人走出办公室，坐上杜启明的车，向着看守所的方向驶去。

当杜启明、张斌和王强三个人走进提审室的时候，坐在“专用椅子”上的耿爽先是一愣，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然后又

默默地低下了头。

“把赵强杨所长安排好了吧？他连着开了一天一夜的车太累了，给他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他在看守所当所长时间太长了，过惯了那种朝九晚五、一张报纸一杯茶的生活，哪干过我们这种苦差事？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坐在椅子上，张斌先是用眼睛瞟了一眼耿爽，然后附在杜启明的耳边悄声说道。

“安排好了，在值班室睡觉呢。你小子也是，怎么把人家一个看守所的所长抓来帮你办案子？赵强杨这个人我早就认识，他可是我们边城市公安系统出了名的老实人，你可别欺负人家。怎么了，局里现在这么缺人手吗？”把一支香烟递到张斌面前，又拿出一只眼递给坐在自己左手的王强，杜启明冲着张斌笑了笑。

张斌没有说话，笑着接过张斌递过来的香烟，点上火，一边吸烟一边看着耿爽说道：“耿爽，多日不见，你小子过的还好吧？怎么了，看着我们来了低下头干什么？是假装不认识，还是做了坏事没交代心里发虚？抬起头来看看我，还认识不认识了？”

抬起胳膊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泪水，耿爽翻着眼睛看看张斌，然后一脸呆滞的问道：“张大队长，杀害我妈妈的凶手抓到没有？”

张斌看看耿爽，然后轻轻的摇摇头：“实话告诉你，在前段时间边城发生的三起杀人案中，‘12.11’郝建成被杀案、‘12.18’汪梅被杀案的侦办工作已经有了突破性进展，已经看到了案件侦破的曙光，一些新的线索和证据已经被我们掌握，一些新发现的犯罪嫌疑人

落入法网，可以说破案在即。但是，唯有你母亲王大玲被杀的案子

停滞不前，没有大的进展。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看看张斌，耿爽突然冷笑了两声：“哼哼，作为一名公安民警，竟然用这样的问题问一个被害人的亲属。张大队长，这样的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我妈被杀的案子破不了能怪谁？还不是怪你们公安机关没有本事吗？我妈被杀的案子迟迟不破，我这个受害人亲属却只能被你们关在看守所里等死，请问，天下有没有这个道理？”

面对耿爽的“质问”，张斌并没有生气，而是看了看坐在中间位置上的杜启明，然后小声说道：“杜局，你掌握的情况有误啊，这个耿爽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逻辑清晰，思路敏捷，哪有你刚才说的整天呆傻着不说话的样子？数落起我来还不是一套一套的？”

对着和张斌笑了笑，杜启明伸手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看着更爽说道：“耿爽，你刚才的这番话虽然不中听，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最起码，在你的母亲王大玲被杀案件迟迟未能侦破这件事上，我们公安机关是有责任的。作为这个专案组的副组长，我却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把手电筒反过来照照你自己，你的心里不虚吗？自己的母亲被杀，作为儿子的你非但不配合我们公安机关的工作，早日抓到凶手为母亲报仇，反而知情不报，为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开脱罪责、遮盖罪行，这不是你母亲王大玲被杀案件迟迟不能侦破的原因吗？我问你，你的所作所为是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被害人的儿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说到这里，杜启明怒火中烧，用手指狠狠的敲着桌子。

杜启明的一连串斥责并没有吓到耿爽，反而让他笑出了声：“杜

局长，你刚才指责我的这些话已经说了不止一遍了，但是，证据在哪里？我知情不报？我替杀害我母亲的凶手‘打掩护’？请问，你这样说的根据是什么？不要一味地......”

“耿爽，我知道你只有中专文化，但是有一句话你应该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难道还不清楚吗？如果没有铁的证据在手，杜局长能说出刚才这番话嘛？还有，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没有找到新的线索，我们为什么会在天还不亮的时候就来找你？你告诉我，支持你现在趾高气昂、百般狡辩的勇气是哪里来的？”见耿爽越说越来劲，坐在杜启明身边的张斌怒不可遏，他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站起身来用手指着耿爽怒斥道。

听完张斌的话，看着他铁青的面孔，耿爽不由自主的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