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收网行动——斩草除根（四）

把车放在停车场，王国彬走下车，按了一下锁车键，然后走到停车场旁边的一个凉亭下，坐在凉亭中间的石凳上，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火，一边抽烟一边不动声色的往四周打量着。

此时已是深夜，小区内万籁俱静，除了草丛里偶尔传出的叫不上名字的虫儿发出的叫声之外，整个小区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小区的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保安凑在一起不知玩着什么游戏，并时不时的因为操作的问题争吵着，对于半夜三更“闯”进来的王国彬，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这两个保安怎么看着这么面生啊？是换人了吗？不会是公安局派来监视我的吧？”看着门口的两个保安，王国彬一边想一边在心里咯噔一声。但随后他自嘲般的笑着摇摇头，心里暗暗的想道：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吧？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得开车过来，路上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监视自己的公安人员从何而来？

想到这里，他挥起手掌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然后笑着对自己说：王国斌啊，你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为什么今天表现得如此懦弱，甚至让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

把手中的烟头按灭放在身边的一个大垃圾桶里，王国彬站起身来就往车边走。当一只手已经抓住车门把手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往小区大门口看了一下，而且越看越觉得门口那两个保安有问题。于是，低着头思忖片刻，然后便倒背着双手若无其事的走到大门口，站在两个保安身后看着他们玩游戏。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这时，站着看另外一个人玩游戏的保安发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王国彬，然后赶紧问道。

“哦，没有什么事情，我刚回来，看着您们在这里玩游戏，想来凑个热闹，您们接着玩，接着玩就是了！”看看两名保安，王国彬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两名保安敬烟一边笑着说道。

受宠若惊的从王国彬手里接过香烟，两名保安冲着王国彬嘿嘿一笑，其中一位年龄偏大一点的保安一边掏出打火机帮王国彬点烟一边说道：“这位业主，我们是保安，晚上过了12点之后基本就没有车人和车进出了。所以，闲来无事玩个游戏打发一下时间。这件事您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如果传到我们领导耳朵里可就完了，弄不好我们会下岗的。所以......”

“哎，这位大哥您当我什么人啊？是那种专门打小报告、告黑状的人吗？绝对不是。再说了，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告你们的黑状目的是什么？您们虽然只是一名保安，但为了我们这些小区居民的安全昼夜工作，偶尔闲下来玩会儿游戏、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有什么不好？您们尽管玩，我不会告您们的状的！”

“谢谢，谢谢！”听完王国彬的话，两名保安千恩万谢，一边说话一边冲着王国彬低头哈腰的鞠了个躬。

“二位，我现在在等一位从外地来的朋友，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来。麻烦您们问一下，在我的车进来之前和之后，有没有其他车辆进来啊？”伸手往身边的草丛里弹弹烟灰，王国彬转过身来看着两名保安问道。

两名保安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还是那位年龄大一些的保安看着王国彬说道：“在您开车进小区十分钟前，住在13号楼的一个在建成大厦做生意的老板回来了。他在地下车库有车位，把车停在了地下。之后再没有任何车辆出入。您看看表都几点了，这个点基本上没有多少车辆出入。”

冲着保安点点头，王国彬转身坐到一把凳子上，然后看着两位保安说道：“我在这里等一下朋友，顺便和你们聊一会儿。二位师傅，您们是不是新来的保安啊？我在这个小区的房子虽然不经常住，但也时不时的来一趟，但是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您们呢？”

拖了一把椅子坐在王国彬对面，那位年轻的保安笑着说道：“这位同志，我还想问问您呢，您是不是这个小区的业主啊？我在这个小区当保安已经快三年了，但是一直没有见过您。您......”

“哦，是这个样子。”看着保安一脸疑惑的样子，王国彬赶紧插话说道：“真还让您说对了，我并不是这个小区的业主。不过，我朋友的一套房子在这个小区，一年前他去北京工作了，就把这套房子交给了我，让我时不时的来帮他打理一下。所以我并不经常来，而且大都是白天来，如果您经常值夜班的话是不会看到我的。”

说到这里，王国彬站起身来，一边把手中的烟头扔进身后的垃圾桶里一边笑着说道：“好了，我就不打扰二位了。今天时间太晚了，我就不回家了，在朋友的房子里住一晚上得了。二位师傅，再见！”

说完话，王国彬冲着二位保安挥挥手，然后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同志慢走，祝您好梦！”二位保安也冲着王国彬挥挥手，那位年纪稍大一点的保安一边和王国彬打招呼一边冲着另外一名保安挤挤眼睛，然后两个人转身进了值班室。

“报告张队，我是老曹。王国彬刚才在值班室跟我们聊了一会儿，这个狡猾的家伙可能看着我和小张有些陌生，不放心，所以才过来探听底细的。不过，我和小张的表演还可以，他最后还是相信了我们的身份。现在他又上到他的车上去了，现在我们怎么办？”走进值班室，自称老曹的“保安”赶紧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给张斌打了一个电话。

“好的，严密监视王国彬的一举一动，看看他到底去了几号楼、几楼的哪个房间，并且及时把消息告诉给我。注意，你和小张的任务就是跟踪和监视，一定不能引起王国彬的怀疑，以防打草惊蛇。”在停在小区外的指挥车上，张斌对着手机一脸严肃的说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对着手机回答了一声，老曹放下手机，然后看着小张说道：“小张，你负责盯着王国彬，我现在就去张队之前说的三号楼旁边藏起来。一旦他王国彬有什么动静，你就就立即通知我，我以巡查为由跟在他的身后，看看这小子到底去了哪个房子。”

“好的老曹，我在外边看着，一旦王国彬下车，我就拨一下你的手机号，你把手机调整震动，听到我给你发的信号后就行动！”听完老曹的话，小张赶紧站起身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

打开门，上了车，王国彬并没有着急行动，而是点燃一支烟，一边吸烟一边将头倚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想着心事。通过刚才的观察和对两名陌生保安的试探，他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看来，自己今天晚上的行动并未引起公安机关的主意，也没有人尾随跟踪他，自己刚才的怀疑只不过是神经过敏罢了。

想到这里，我微微一笑，然后抬手轻轻的拍了拍放在副驾驶位子上的那个密码箱，嘴里小声的嘟囔着：“我的宝贝们，你们安全了。我把你们放到这个房子里，看看还有谁敢来‘打搅’你？从此之后你们就开始姓王了，是我王国彬后半生幸福生活的保证啊！”

王国彬越想越兴奋。他透过挡风玻璃往前面的楼房瞄了一眼，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容，一年前的一幕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此时此刻，在边城市市委招待所的一个房间里，看着推门而入的乔大山，蒋华站起身来亲切的和乔大山握了握手：“你就是乔大山同志吧？听你们顾局长和王芳书记提起过你。听说这两年在‘人大’工作的不错嘛，值得表扬！”

参加工作这么多年，特别是按照局党委和纪检委的安排到市人大“工作”之后，乔大山见过不少的领导，但大都是介于“见过”这个层面，并没有实质性的接触过。所以，面对官职正省级的蒋华，乔大山还是有些紧张。他哆嗦着手和蒋华握了握手，然后紧张的说道：“谢谢首长关心，谢谢首长关心！”

转身坐回到沙发上，蒋华指了指顾向阳身边的一把椅子，示意乔大山坐下，然后看着他说道：“你快坐，赶快跟我们说一下有关清风苑那套房子的事情。你怀疑王国彬今天晚上要去这里并且会把原来藏在常怀林办公室床下的新疆和田玉藏品放在这间房子的理由是什么？你是怎么知道这套房子的呢？”

冲着蒋华点点头，乔大山并没有坐。他扫视了一下房间里坐着的人，除了局长顾向阳他接触的比较多而且偶尔还开个玩笑之外，其他的几个人都是他心目中的“大领导”，在这些人面前，他乔大山连喘大气的勇气都没有，哪还有资格坐着说话？

想到这里，乔大山往房间的边上挪了挪身子，让自己的正面对着在座的几个人，然后说道：“一个月之前，王国彬陪着常怀林下基层调研，临走时他跟我说，他这次和常主任出去的时间可能很长，如果他家里有什么事情就麻烦我帮他处理一下。我当时认为他是跟我客气，但没有想到，在他走后第三天的一个下午，我突然接到了王国彬的电话，说麻烦我帮他办一件事情。”

乔大山的话刚一落地，顾向阳便用手指了指身边的那把椅子，看着他说道：“乔大山，你坐在椅子上说行不行？你小子本来个子就高，现在像个树桩子一样杵在这里，我们几个人必须仰着头听你说话，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哈哈哈哈哈！”顾向阳的一番话，把包括蒋华在内的几个人逗得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面前几个笑的前仰后合的领导，本来就特别紧张的乔大山开始有些慌了起来，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搓着手。

见乔大山还是无动于衷，顾向阳忍不住站起身来，抓着他的衣袖把他拖到自己身边的一把椅子上坐好，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乔大山说道：“接着说！”

有些尴尬得到冲着顾向阳点点头，乔大山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在电话里王国彬告诉我，下午下班前，有一个姓郭的人会给我打电话，并且交给我一箱东西。然后让我把这些东西送到火烧山路清风苑小区3号楼二单元602室。房子的钥匙就在他办公室抽屉里放着，让我自己去拿并且在放好东西后把钥匙放回原处便可。听了王国彬的话之后我有些纳闷：王国彬家住在那里我是知道的，清风苑小区3号楼二单元602室是谁的房子？王国彬要把什么东西放到那里去呢？”

说到这里，乔大山停下话题，从口袋里掏出半瓶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接着说道：“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确实有一个姓郭的中年男子给我打电话，并且把一个外包装上写着‘河南特产’的纸箱子放在了我的办公室，说是一位朋友送给王国彬王主任的，让我转交一下。下班时，我抱着这个纸箱往外走，想坐着电梯下车库，按照王国彬的安排，把这箱东西送到火烧山路清风苑小区3号楼二单元602室。但是，用手一般这个箱子我吓了一跳：是什么东西这么重？因为工作使命使然，我重新关上办公室，轻轻的打开纸箱，赫然出现在眼前的东西下了我一跳：只见纸箱里放着8瓶茅台酒！而且从酒瓶的外包装、酒标来看绝对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茅台酒竟然成了‘河南特产’，这个王国彬啊，还真的会玩儿！”听完乔大山的话，坐在蒋华身边的李勇禁不住哈哈大笑了一下，然后又转身看着乔大山继续说道：“你有没有问过，这些就是谁的？是送给常怀林的还是王国彬的？”

“报告李厅，没有。”冲着李勇点点头，乔大山接着说道：“虽然我没有问，但是，通过后来得到的信息确认，这些茅台酒就是那个姓郭的人送给王国彬的。”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时，坐在一旁的边城市纪检委书记王芳禁不住好奇的问道。

“王书记，事情是这样的！”看着边城市官职最大、最漂亮的女领导，乔大山有些紧张，于是便看着她赶紧说道：“一个写着‘河南特产’的纸箱里放着昂贵的茅台酒，这件事本身就有些蹊跷，再加上王国彬办公桌里放着的那把我从未去过的房子的钥匙，马上让我警觉起来。拉着这箱酒，我立即赶到火烧山路清风苑小区3号楼二单元602室。就在我打开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情景吓了我一跳！”

乔大山的一番话和他一个接着一个的悬念，马上引起了房子里几位领导的兴趣。包括蒋华在内的几个人瞪直了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乔大山，没有一个人插话。

乔大山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拿起矿泉水瓶子喝了几口水，然后才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就在我拿着那把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一位正在拿着拖把拖地的中年妇女吓得惊叫了一声，当我说明我的身份和来意时，这位女同志才放心的让我进了门，并且让我把纸箱放到了书房里。打开书房，进门一看，里面的情景让我目瞪口呆：只见在这间大约20平方米的书房里，堆满了中华烟、茅台酒、东北人参等贵重物品，在书房的一个大大的书桌上，则堆满了没有打开过的名人字画和几十个大小不一的木雕盒子。仅从这些东西的外表上来看，这些东西就价值不菲。”

“乔大山同志，你是公安局和纪检委派到人大‘工作’的，应该知道组织上派你去的目的和任务是什么。所以，你应该搞清楚书房里到底放着什么东西并且查清这些东西的来路才对啊！”借着乔大山停下话题喝水的机会，王芳带着明显不满的口吻看着他说道。

“王书记，您听我讲完！”把水瓶子放在身边的凳子上，乔大山微笑了一下说道：“把酒放到书房之后，那位中年女士知道我是王国彬的同事，受王国彬之托往这里送东西的，所以对我很客气，给我到了一杯水，非要让我喝完水再走。于是，我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她聊了一会儿。通过聊天我才知道，这套房子是省里一位退休老领导的，而她则是这位老首长家里的保姆。一年之前，老首长去了北京，就把看守这套房子的任务交给了这位保姆，平时的时候，她隔三差五的来一趟，给花儿浇浇水，给鱼缸换换水等。老首长每个月给她2000元钱的工资。对于这些话题我实在没有兴趣，于是便假装若无其事的问她，，既然房子是老首长的，王国彬为什么要把他的东西放在这里？他和老首长是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似乎已经与蒋华等人“混熟”了的乔大山说话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而且还跟面前的几位领导卖起了关子：“各位领导，您们猜，这位中年妇女是怎么说的？”

看看乔大山，蒋华、李勇、陈磊、王芳和顾向阳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冲着乔大山摇摇头。

“你快点说，卖的哪门子关子？”看着乔大山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顾向阳故意板着脸说道。

“好的，好的！”冲着顾向阳吐吐舌头，乔大山赶紧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