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三回 省成本铁面无私 充伴郎身不由己

第二天上班，小苏刚来，我就掏出二百块钱给他。

小苏诧异地问：“主任，几个意思？”

我说：“你先去吃早饭，等孙会计上班了，找她办两张饭卡。我充值二百，你也办一张，充值一百。”

小苏问：“我们吃饭不是不要刷卡吗？”

我说：“最近发现几次了，有的教师饭卡没钱了，没有及时充值。周六和周日会计休息，充值不了，来值班的老师和行政人员又不能不让他们吃饭。还有的教师，饭卡丢了，吃不成饭。所以我们各办一张卡，遇到这样的情况，让他们把饭钱扫微信给我们，我们替他刷卡。”

小苏说：“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样饭卡上没钱的人，也不用第二天刷两顿饭钱了。那样我们不划算，金额是收的两顿饭钱，但只算刷卡一次，我们食堂账上少拿一次局里补贴。”

我分支烟给他，说：“今天是四月一号了，之前群里发过通知了，不许打包，要求堂食，节省打包材料。今天王小琳还结婚，我也不早走，一直陪你到下班。一开始必须严抓不许打包，一月能节约三千块钱呢！”

小苏说：“那有的老师非要打走饭菜吃怎么办？”

我说：“已经通知过了，要打包的，自备餐具。通知已经发了一周了，就是给大家一周时间准备餐具的。”

小苏问：“有时候遇到卫生检查，物管要打十几分饭菜走呢，也不让打？还有他们也没十几张饭卡呀？”

我回答说：“我已经和物管的高经理对接过了，他们平时吃两份饭菜，我也要求来堂食。高经理原来只有一张饭卡，我要求她以副经理的名字，再办一张饭卡。遇到卫生检查这样的特殊情况，可以临时让她们打包，这样的情况毕竟不多。两张饭卡只能刷两份饭菜，可以把差额的菜金转给你我，然后我们第二天慢慢帮她补刷饭卡。”

服务员宣爱华正在拖地，插话说：“庄主任，你为了节约成本，脑子都用空了，呵呵。”

我笑道：“也是没办法，猪肉降价了，但调味品没降，其他食材也没怎么降价。打包材料一个月就用掉三千多，成本控制不住！”

小苏收下钱，下楼去吃早饭了。袁校长走了进来，我分支烟给他。

袁校长问：“早上给熊大熊二洗过澡了？”

我说：“一来上班就给它们洗过了，俩猫经常在地上打滚，很脏。洗完澡我还把包厢的地拖过了，注意卫生。”

袁校长点点头，说：“欧阳芳閠工作服坏了，要买一件，你不同意？”

我说：“不是不同意买，是缓一步买。开学以来，每月菜金都超标，因为物价贵。上个月刚报销备用金8800多块，这个月又用掉了7100多块！主要是花在打包材料上。三中部分教师来我们食堂用餐，大多数人打包带走吃，抬高了成本。所以从今天开始，所有人要求堂食，要打包的自带餐具。工作服我答应买的，但要缓一步。单给欧阳芳閠买工作服，其他人有意见。比如厨房里厨师烧菜，汗流浃背，工作服早就褪色甚至领口破了，要买就每人一件，不能单单给欧阳芳閠买。前几天厨房里要买洗衣粉洗地用，我都没舍得买，从自己家里带了一袋来用。”

袁校长说：“我现在管两个学校，比以前忙多了。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大会小会，周六周日都不得休息。”

我说：“那可以培养接班人，分担。”

袁校长说：“有这打算，我酝酿了几个人选。”说完把几个人的名字告诉我。

我心里明白，袁校长极有主见，心里已经有摆布了，只是征求下我的意见。我实事求是地把几人的优缺点告诉了校长，同时推荐了外号“唐伯虎”的教导处办事员唐老师和监控室的姜主任。

袁校长说：“接班人难选啊，资历够的，能力不够；能力有的，魄力又欠缺，一把手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我心里明白，这几个人都不如我，但我不能毛遂自荐，要来的官没意思。而且局里有局里的考虑，说不定一把手都卖掉了！

于是我说：“还是您兼职最好，其他人不足以服众。”

袁校长说：“我做个顾问就行了，大事我过问，小事就让新一把手问。”

我说：“选用一把手，应该是德才兼备，光有能力还不行。坐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利益诱惑多，要能廉洁，把持住自己，不然贪腐出事了，也是给您脸上抹黑。”

袁校长笑笑，知道我是借机自我表扬，没说什么，走出了食堂。

我倒是无所谓，这个社会，你廉洁不贪，反而是异类，别人弄不懂你！好比一群人进了动物园，人们是去观看动物；假如一个人进了动物园，动物们反而看你是异类，它们可能想：这个动物哪来的？怎么跟我们不一样？

过了一会，小苏回来了，把饭卡也办好了。

今天我很紧张，一步也不离开刷卡机，因为不让打包了，必然有些好吃懒做的人不满。懒惰的人喜欢免费打包饭菜带走吃，吃完直接把饭盒菜盒一扔，不用洗碗，尤其是三中来吃饭的老师，最喜欢这么做。

我亲自坐镇，欣喜地发现，打包的人很少，都是自带餐具来打包的。

到了十一点五十，我正要去问校长吃饭吗？舍管处的吕老师进来了。

小苏看见吕老师，立刻把头转了过去。因为这个女人是个奇葩，贪小便宜全校第一！她平时来打饭菜，还借同事的饭卡，一人打包两份走，带回去给父母吃！而且还拿一次性饭盒，打几斤米饭带走！更奇葩的是，连汤都不放过，拿一次性饭盒打汤，有时候汤还没熟，直接把食材拿回家去烧汤！

就因为她太贪，厨师和服务员都向袁校长反映，校长直接下令，职工不许打包。后来因为三中部分教师来食堂吃饭，不懂规矩，用一次性材料打包饭菜带走，吕老师死灰复燃，继续打包。

我盯着她看，她果然没带餐具，拿起一个饭盒去盛饭。

我立刻走过去，说：“吕老师，工作群里都通知两次了，你怎么还要打包？”

吕老师满面堆笑，对我说：“我忘带餐具了，明天一定带。”

我说：“你朝旁边看看，三中几个吃饭的老师正看着你呢！你是个老同志了，应该支持工作，让你打包，别人也要打包怎么办？”

吕老师倒也机灵，眼珠子连转几转，说：“那我拿塑料袋打包行不？”我说：“一个袋子才几分钱，可以。”

吕老师果真拿了个塑料袋，去打了两份菜，倒在一起。

我看了暗暗发笑，四荤四素全倒在一起，都串味了，跟个恶水似地！

吕老师拿起一盒饭说：“我已经打好了饭，就让我带走吧？明天自带餐具来打包。”

我说：“不可以！已经通知了不让打包饭菜，你没带餐具，我拿个塑料袋给你，把饭倒进去，打包饭盒留下。”

吕老师说：“那好吧，我洗干净打包饭盒还放回去。”

我拿个塑料袋给她，看着她把一盒米饭倒进塑料袋，把饭盒洗干净放回去。

吕老师走了，服务员们议论纷纷。

欧阳芳閠嘴快，拿小苏开心：“小苏啊，吕老师是你后妈，你怎么不说个情，让她打包？”

小苏说：“呸！她又没和我家‘二麻腿子’拿结婚证，算什么后妈？”

卢翠华说：“我们本地人称老二为‘二麻腿子’，你父亲排行老二？”

小苏点点头，我笑道：“说到‘二麻腿子’，还有一个笑话。以前小苏曾经和父亲要三千块钱买手机，要了几次，‘二麻腿子’才勉强给了一千块钱。小苏在我们面前发牢骚，说马上要奶奶找‘二麻腿子’算账。我们就问他，是不是奶奶说话管用？小苏告诉我们，奶奶已经死了。我问小苏，死人怎么去找‘二麻腿子’？小苏愤愤地说，要奶奶把‘二麻腿子’带走！”几个服务员笑得前仰后合！

宣爱华说：“小苏，你父母离婚，你应该出面拉和，把这个家庭还团圆起来。”

小苏神色黯然地说：“没用了，我妈也嫁人了。”

欧阳芳閠说：“这个吕老师有什么好？又黑又矮，还贪小便宜，你爸图她什么？”

小苏也答不上来。这时袁校长走来了，听到我们说话，笑道：“本校没有比吕老师更黑的！”

我们又是一阵笑，小苏说：“我爸现在也不回家，租房子在外面住，住哪里都不告诉我。家里亲戚都劝过我爸，我爸一概不听！”

袁校长问：“现在你爸的工资卡拿回来了吗？”

小苏说：“应该没有吧，具体我也不知道，我难得遇到我爸，遇到了我也不想和他说话。”

袁校长叹了口气，说：“你也蛮可怜的。”说着走了出去。

我跟上去说：“校长，小苏干了很多工作，为人也不错，能不能把他提升一级，做个食堂管理中心副主任？”

袁校长说：“让小苏好好干，只要不犯错误，肯定会提拔。”

我汇报说：“今天不许打包了，效果很好，一个月能节约两三千打包材料费！”

袁校长笑笑，没有搭话。我心里明白，袁校长大度惯了，对节省打包材料费不以为然。但局里不是人人都像袁校长这般大度，食堂报销费用，财务科徐科长经常挨训，她死要面子，回单位不说！

袁校长岔开话题，分支烟给我，说道：“昨天（ 3月31日）有几个好消息，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奥孔乔-伊韦阿拉表示，得益于大量的财政刺激，全球经济避免因新冠肺炎疫情陷入深度衰退。而中国是全球最大贸易国，中国的快速复苏对世界来说至关重要。

还有统计数据显示，中俄双边贸易额已经连续3年突破千亿美元，中国连续11年成为俄罗斯第一大贸易伙伴。在过去一年里，双方守望相助，共抗疫情，推动经贸、科技创新等领域务实合作逆势前行。

俄罗斯动植物检验检疫局宣布，俄罗斯注册了全球第一款动物专用的新冠疫苗。这款疫苗名为Carni vac-Cov，由俄罗斯联邦动物健康保护中心研发，初期试验结果显示，没有明显副作用。”

我说：“中俄关系处于历史最好水平，中国率先走出了疫情泥潭，实现经济正增长；俄罗斯有着极为丰富的自然资源，两国互相信任，边境互不设防，节省了大量的军事资源！但是两国也有一点分歧，比如中印对峙期间，俄罗斯既卖直升机给中国，也卖军火给印度，说到底还是本国的利益优先。”

袁校长笑道：“都是这样的，每个国家都为了自己的利益。俄罗斯受到美国多年经济制裁，国内经济不景气，当然不能放弃赚钱的机会。但俄罗斯还是有分寸的，印度要求购买的S-400导弹系统提前交付，俄罗斯没有答应。特朗普最大的错误就是对中俄同时下手，逼迫两国报团取暖。”

这时我手机响了，我走到一旁接电话，是老婆打来的。

杨婷婷说：“老公，本宫千叮咛万嘱咐，要你早点下班，过来帮忙，你怎么还不到？你忘了小琳今天结婚?”

我笑道：“怎么会忘？今天刚好食堂实行不许打包制度，小苏脸嫩，管不住，我实在走不开。等我下班就去吧，你们中午别等我吃饭了，我就在食堂吃点。”老婆突然挂了电话，我知道她心里不高兴，但也没办法，要以工作为重。

等到一点钟下班后，我赶紧打电话给老婆。

手机响了好一会，老婆才接电话，恶狠狠地对我说：“你现在还打电话干啥？午宴都吃得差不多了。”

我赔笑说：“我刚下班嘛，现在你说，我是赶去酒店，还是去新房里遇你？”

杨婷婷说：“那你来文林大酒店吧，中午都是至亲吃饭，三桌人，你来替刘德勇敬酒。”

我一路骑车，刚走进文林大酒店大厅，就看见王小琳的哥哥王小刚扶着刘德勇出来了。

我连忙迎上去问：“新郎官怎么了？是不是喝醉了？”

王小琳穿着大红的礼服，含笑不语。杨婷婷却说：“你看不见嘛？刘德勇被亲友灌醉了，衣服都吐脏了，现在我们扶他回新房。”

我笑道：“晚上才是正席，礼毕送入洞房，怎么中午就能喝醉？”

杨婷婷走过来踢了我一脚，说：“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赶紧把新郎官扶住！王小刚你把刘德勇交给庄文，你去开车。”

我接过一身酒气的刘德勇，王小刚很快开来一辆宝马车，说是跟朋友借的，权当婚车。

一路来到刘德勇的新房，刘德勇又是一阵呕吐，差点吐我身上。

王小琳换了身衣服，笑道：“把新郎官交给我吧，你们去客厅坐会。婷婷姐有劳你泡茶给他们喝，桌上有喜烟。”

我和王小刚坐着喝茶，杨婷婷打开电视，骄傲地对我说：“看早上接新娘子的录像！本宫有用吧，全程陪同！”

我笑道：“我是姐夫呢，好歹给包喜烟吧？”王小刚乐呵呵地拿起桌上一条软中华，拆开了塞给我两包。

王小刚说：“庄文，你们两口子还是媒公媒婆呢！我家妹子的婚事能办成，你们两口子也帮了不少忙的，呵呵。晚上新郎官就交给你了，我酒量不大，挡不了酒。”

我说：“按照国际惯例，新郎官应该拿个空酒瓶装满矿泉水啊，中午你们就没准备？看把新郎官喝成这样，晚上还怎么入洞房？”

杨婷婷又踢了我一脚，说：“你以为就你聪明啊？中午就给刘德勇喝的矿泉水。但有的亲戚厉害啊，刘德勇去敬酒，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拿起桌上的白酒，给刘德勇倒了满满一杯，好几桌人都这样，每桌一杯，你说刘德勇能不喝醉？”

我咋舌说：“那么晚上是正席，宾客更多，我也招架不过来呀！”

杨婷婷瞪了我一眼，说：“要你这个姐夫做什么用的？就是挡酒的嘛！我不管，晚上要是再让刘德勇喝醉，你就别回家了，去食堂包厢里跟熊大熊二睡！”

我哭笑不得，只好答应下来。

我抽着烟问王小刚：“小刚，最近干什么呢？”

王小刚说：“以前跟别人打工的，现在自己单干了，在菜市场租了个摊位，给顾客宰杀鸡鸭鹅。脏是脏点，但本钱很小，每天稳赚，呵呵。”

杨婷婷说：“听到没有？小刚现在自己宰杀鸡鸭鹅，你们食堂也用家禽，要照顾小刚的生意。”

我说：“那不一样的吧，小刚是来料加工，不压本钱。给我们食堂送货，要一个月结一次账，鸡块、鹅块都要剁成小块，还要送去食堂过磅，小刚忙得过来吗？”

王小刚笑道：“好意心领了，我和老婆也想过给你们食堂送货，但是摊位上忙，走不开。送货的时间都做了好几笔生意了，就不烦庄文了。”

我说：“好事啊，你生意做得不错。”

王小刚说：“还得感谢党的政策好啊，就在昨天，国务院常务会议确定了进一步支持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和先进制造业的税收优惠政策。上述政策加上已出台税收优惠政策，预计全年新增减税超过5500亿元。这是继上周部署实施提高制造业企业研发费用加计扣除比例等政策之后，国务院再次部署推进减税降费。我在菜市场也沾光，摊位费降了，国家还给减税。”

我说：“晚上你还得出把力呀，那么多亲朋，我一个人代刘德勇喝酒，我怕招架不住。”

王小刚笑道：“姐夫你就辛苦下吧，我的酒量没你大，而且明天早上我还要早起出摊，不能喝醉的。”

我点点头，又问：“那伴郎伴娘呢？应该他们挡酒啊？”

杨婷婷抢着回答：“你傻呀，都是二婚，这个岁数了，哪有合适的未结婚的伴郎伴娘？你就辛苦一下，谁让你是姐夫呢？刚好本宫也想看看，你到底能喝多少酒，嘿嘿。”

我无奈地点点头，想起晚上必有一番恶战，就拿出手机，打电话关照小苏，明天早上请他替我去食堂过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