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金钟爆裂

好在还有三个在这府里清洗地板的婢女，也和章惇的儿女们一道来了。

她们首先赶紧扶起章惇的儿女三人。

章惇的两个儿子被扶起来后，就乱跳乱蹦，大呼小叫：“章惇是个大混蛋，杀了五万无辜的梅山人，连大肚子孕妇也不放过。我今天就是来收拾这个蛇蝎心肠的人。”

匆匆赶来的几个家丁，急忙来搀扶着他俩，要把他们兄弟拖开。可是一拖出章惇的卧室，他们就变得力大无穷，又跳进了老爷的卧室里，闹得更加凶狠了。

奇怪的是，章惇这时神志很是清醒，他大声怒喝：“这两个孽子，满口胡言，家丁，把他们的口堵上，捆起来。”

家丁就要强行把他们俩的口堵起来，谁知道大儿子一个巴掌，就把一个家丁打得歪歪斜斜，步履不稳，跌倒在地上，还把另外一个家丁也连带着绊倒了。

大儿子走到章惇身边，劈面就给他一巴掌：“大坏蛋，你去死吧！”说完就纵身跳起，头颅顶在屋梁上。屋梁立时就辟里吧啦地断裂了，瓦片稀里哗啦地掉落下来，他的头颅裂成了两片，白色的脑浆爆裂出来，一下子就死于非命。

几块瓦片接连砸在二儿子的头上，他的头一下就肿的有水桶大，出不了气，进不了气，倒在地上，吞下了几口污血，哇啦啦地叫着，也跟着他哥哥去了。

仆人扶起倒在地上的小姐，也把章惇夫妇从塌了顶的卧室里扶了出来。

到了厅堂里，再一次为他们擦洗身上脸上的污血。

章惇的女儿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本来有着一张白皙漂亮的脸儿。可是擦去污血后，左边脸上现出三个大窟窿，右边脸庞上显露出两个大窟窿。

两个大窟窿下面，还点缀这九个小孔儿。这些窟窿和小孔儿，不断地向外面流着腥臭的浓汁。

章惇的女儿微微笑着，往常她的笑容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俊俏的男儿。

可是，这回的笑容就怪吓人的，看到她的人，不论是男家丁还是婢女，个个都不寒而栗，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她微微笑着说：“爸爸，我脸上是梅山大师给我留的纪念，大窟窿一个代表你杀的一万人，你果真杀了五万人。小窟窿一个代表你杀了五百人，你总共杀了五万四千五百无辜平民，都是一些无辜的梅山人。对不，我的爸爸。”

章惇低下了头，轻声但是清楚地回答女儿：“对的。苍天在上，头顶三尺就有神灵。神灵们给我记得清清楚楚呀。可是，我是为了尽快地为皇上办好事情啊。”

章惇的夫人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听到丈夫的话，喷出大口的鲜血，射出一丈多远。奇怪的是，这些射到大门外的血柱，在外面转了一个圆圈又一个圆圈，一共转了三个圆圈，又飞了回来，全数涂抹在大厅的神龛上。

夫人倒在地上，手脚乱颤，一会儿就气绝身亡。

一家五口，一眨眼就去了三个。

章惇不想死，害怕得不得了。杀别人很容易，自己就快死了，就异常的害怕。

大管家就对他说：“大人，你忘记了。你开梅山回来后，曾经到佛缘寺烧香，那个主持老僧对你说的话，你就忘记了。他要你铸一口大铜钟，钟的腰身上开一个圆孔，你就躲在里面不出来，可以避免杀身之祸。”

是呀，章惇现在好像从一场昏昏胡胡的大梦中醒来。他从佛缘寺回来后，就铸了一口大铜钟，高二米五，底部最宽处的直径为三米。

中间一个圆孔，可以送饭菜进来。钟里面放两张椅子，一张是镂空的，用来大便，椅子下用一个大瓦钵子兜着。每解一次大便，也用瓦钵子从圆孔里送出来。

家丁们把大铜钟抬来，按照高僧的说法，放在厅堂的正中间，把章惇罩在中间。

每天都有人来送饭送水端屎尿。本来都是仆人来 干的。

但是章惇的女儿孝心很好，她要来干。

这样干了三天，仆人要来替换，她也不同意。

章惇觉得在里面这三天很舒服，有一个这样的女儿，更加是对他心灵上莫大的安慰。

可是他也体恤女儿，以后只要她送饭菜，要仆人端屎尿。

父命难违，他女儿才答应了。

可是这个脸上有着五个大窟窿，还在流着腥臭的浓汁的女儿还是守着这座铜钟不肯走开，每天把铜钟擦得纤尘不染。铜钟金光闪闪，耀人眼目。

这样过了四十五天，这四十五天他章惇一点儿也没有厌烦，高僧说了只要在里面躲过七七四十九天，出来就没有事情了。不过他在金钟里面说，就是过了四十九天，以后一到夜晚他都要到这座金钟里过。在这里，他过习惯了，他觉得在金钟里面，就好像得到了高僧的庇护，只有在金钟里面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守卫他的人就有一点儿厌烦了，尤其是端屎尿的人。

五疤女也看出来了，她对章惇说：“爸爸，不要别人给您端屎尿，还是女儿来吧。”

章惇不是傻子，他看出了下人的厌烦，就点点头同意了。

今天是四十八天了，过了明天，爸爸白天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走动了。

五疤女已经设计了一个好工具，制作了一组滑轮，一个人就可以把金钟升上去，又可以随意放下来，用来满足她爸爸要在金钟里面过夜的要求。

四十九天到了，大家都认为高僧真有本事，就用这样一个方法躲开了死亡的灾祸，躲开了梅山神灵的追索。因为大家听了他的儿女的话后，就认定了这场灾祸，是梅山五郎授权他手下的神灵们进京为无辜死去的梅山人复仇的。

五疤女要大管家到市面上去购买猪羊等等物品，明天要摆几十桌酒，把爸爸的好友招来，好好庆祝一番。

章惇居住到铜钟里的第四十九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到了夜晚，一轮半边月悬挂在天空，各种各样不知名的昆虫一齐鸣叫，一派安宁的气氛。

亥时到了，一过子时，就是第五十天了，章惇出来呼吸自由的空气，就平安无事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五疤女还在钟外和爸爸讲着闲话，以免章惇寂寞。

忽然咿呀一声，一股怪风把大门推开了。

怪风旋转着，把五疤女卷走了。

五疤女落在府外的街道上。她抬头一看，月亮和星星都躲到乌黑的云层里面去了，昆虫也不鸣叫了。四野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沉寂，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五疤女的心头。

一个巨大的耀眼的球形闪电从天而降，球星闪电上，一个方面大耳的梅山大汉，倒立在上面。倒立人驾驭这闪电，惊雷跟随着闪电，笔直地劈上在他家厅堂的屋顶上。

这个刺眼的大圆球，一到她家的正堂的屋顶上，就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这声音把市区的房屋都震得东倒西歪。

球形闪电炸裂了！

惊雷过后，乌云立即散了，月亮已经西坠，星星也眨着忽明忽暗的眼睛，大家都觉得好疲倦。

五疤女立时惊呆了，她看到她家的厅堂已经不复存在，那里存积着一堆灰烬。

她呆呆地站立了一会儿，浑身颤抖，眼泪流了出来，但是她没有哭出声音来。

她来到这堆灰烬前，小心地刨开那堆灰烬。

可是尽管他小心翼翼，那些灰尘就四散飞扬，一会儿，就只剩下了几块铜片和几根白色的手和脚上的长骨，还有一个没有半点血肉的头骨。

这，就是天老爷留给五疤女的，章惇的遗骸。是五疤女的孝心感动了天地，否则，上苍不会给章惇留下一小块骨头。

章府有十三栋瓦屋，就只毁坏了这栋厅堂。其它的房屋都没有受到半点损伤，街道上的民房也没有半点事儿。

五疤女自始至终没有流一滴眼泪，也没有哭半声，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她拿来一个包袱，把这几块铜片和爸爸手脚的长骨都包了起来。她用锄头把扛着这个包袱，慢慢地向城郊走去。

她爸爸章惇在城东买了一座生长着竹木的小山，山中间修建着一个凉亭。章惇在世的时候，有空闲时就带着女儿到这里来玩耍。

章府的家丁仆役都跟随着她，默默地跟随着她慢慢地走着，谁也不出声。

只有大管家和师爷没有来，他们两个正忙着把章府的钱财都搜刮起来，要在五疤女回家之前席卷而逃。

街道上的居民都站在自己家的大门前，默默地看着五疤女和后面的家丁仆役。

大家看到五疤女的脸上五个窟窿。但是现在窟窿里流出的已经不是腥臭的浓汁，而是嫣红的鲜血，这鲜血还散发着微微的香气。

五疤女爬到凉亭的左边，这里是一块半间房子大的平地，平地上生长着浅浅的青草，草坪中间还有一些细小的野花。

以前她爸爸在的时候，爸爸就坐在凉亭里，她就在这块草地上和二哥吵闹打滚。

她觉得爸爸总是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这个宝贝女儿。哟，爸爸，你对儿女是这样关爱，可是为什么就把大肚子孕妇都无情地杀害了哟。

她把把包袱放在草坪里，看到家丁仆人们也围了上来。就有一个家丁用锄头挖起来，

他明白五疤女的意思，是要把章老爷葬在这儿。

五疤女抢过锄头，向大家指了指回城的道路，还向大家深深地掬了三个躬。可是她总是不说话，就像一个哑巴一样。

大家明白了她的意思，就默默地退下山去，一个老仆妇还一步三回头，眼泪巴巴地望望五疤女。

五疤女也站在草坪中，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孝布，不停地向大家挥舞着。

她的眼睛里也扑簌簌地流下了眼泪，有一些眼泪流到那五个还在流淌着鲜血的窟窿里，窟窿里储存满了眼泪之后，就不流血了，眼泪凝结了，成了五个淡淡的粉红色的疤痕。

她挖了一个大坑，把包袱小心翼翼地放了下去，把挖出来的黄土又掩埋了上去，又用心地把散土夯实。然后把草坪上的野花采摘来，撒在爸爸的坟墓上。

五疤女对着苍天大声呼叫：

为人行善莫作恶，做了恶事天必报。

倒驾球电轰我家，因是时机果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