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冤血成海淹山河

章惇心中不悦，但是身在梅山中心，还是强自忍耐着。他说：“好吧，就按照梅王的话办事情吧。那么也不要去召集三十六峒峒主了。这个协定，就只要你梅王和我们一起去，到潭州府和我以及范子奇大人一同签署吧。”

苏淦欣然同意，因为大家都相信范子奇。

于是梅王就只带了九个卫士，同章惇前往潭州府。

一到章惇的军营中，他就翻了脸，把梅王苏淦和卫士都五花大绑，反诬梅山图谋不轨，要刺杀他，要攻占朝廷的大好河山。

这个罪名一栽到梅王的头上，就是灭九族的大罪呀。所以就命令士兵，在军营外将梅山王苏淦和他的卫士一齐斩首。

接着就发布军令，兵分三路，连夜进攻梅山。第一路由章惇亲自带领，共将士四千人，还有他的卫队三百人，从九弯十八锁的西方悄悄地攻入。

九弯十八锁的西边有一个埌水湾，埌水湾里都是渔民，他们打鱼为主，狩猎为辅。但是他们没有用渔船，而是用竹筏或者木筏。这个水湾有六里水路，水势平缓，深的地方有四米多，宽的地方有一里多。中间有着无数的鲤鱼鲫鱼草鱼龙门丝，还有大青鱼。

每一次渔民下水，都会满载而归。有许多渔民尤其喜欢夜里捕鱼。这一夜。就有三十多青壮年在水湾里。

他们夜里捕鱼有一个规矩，就是不高声说话，哪怕是朋友之间有话非谈不可，也是轻言细语，这样才不会惊吓吃夜草的大草鱼。

章惇的虎狼之师扑入埌水湾的庄院时，老人们还在剖鱼腌制。

当这些官军手执寒光闪闪的利剑刀枪冲击庄院时，好些妇孺老头都出来观看，以为是儿孙们夜渔归来。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往日里儿孙们回来，会笑语喧哗的，今天就怎么只听到脚步声，一点声音也没有。

官军一冲到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老幼跟前，不由分说，舞动刀剑，无情地砍杀起来。

这些梅山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就身首异处了。

好些人连叫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就含冤死去了。

那些受了伤的老人们就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着：“土匪进村杀人了，土匪杀人了。”他们哪里知道这不是土匪而是官军。

没有去夜渔的青壮年，疲劳了一天，大多已经入睡。他们听到了老人们的哭叫声，急忙起床，可是官军已经冲进屋内了，有的还在穿衣服，就被章惇的官军杀害了。

官军杀了全村在家的人，章惇就下令放火烧屋。

在水湾里捕鱼的人已经听到了庄院内不同寻常的哭喊声，就不顾一切地拿着鱼叉竹篙回家来，可是他们一上岸，就遇到官军呐喊着冲来了。

他们以为这真的是土匪，就和这些土匪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只是他们这几个人，怎么能够打得过这众多的虎狼呀。只是一人拼命万夫莫当，三十个渔民也杀死了一百多土匪。

可是土匪越来越多地拥来了。他们心里才疑惑，这莫不是来招纳他们的官兵呀。

官军现在打着火把站在水湾的岸上。

这样他们才看清楚了，果然，这些人都是穿着官军的服装，还有一个大官，骑着一匹大黑马，他身边的旗帜上大书一个章字。

可怜呀，一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这是汪屵石大丞相派来心腹章惇，这就是来招纳他们的官兵呀。

渔民在水湾中，官军奈何不得。章惇就命令放箭。渔民就跳入水中，躲在竹筏之下。官兵的羽箭奈何他们不得。

章惇大怒。命令士兵下水杀掉这些渔民。

可是有许多官军不谙水性。不敢下去。

章惇大怒：“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谁敢不下去，我就杀了谁。

他要卫队在后面督促。稍微慢一点没有下河的，就把他砍了。这样，水湾里也落下了几十颗官军的人头。

进入水中的，不谙水性的，不用和渔民照面，就自己被淹死了。晓得一点玩水的角色，又哪里是渔民的对手，也是只有下水的，没有上岸的。一会儿就死了一百五十余人。

这三十渔民就准备从对岸逃走，可是，这时对岸也火把齐明，这些渔民已经无路可以逃跑了。

章惇指挥这些官军拆来民房的的门板，把三四块门板钉在一起，选择一些水性好的。都用长枪硬弩羽箭，都乘着这门板下到河里。

可是渔民就在水底掀翻了门板，官军一落水，还是败多胜少，又是四十几个官军被鱼叉刺破了肚皮。

可是官军人太多了，渔民只好躲在竹筏下，顺流而下逃命。

章惇这个人，残暴无比，他到了这里，一定要斩尽杀绝。他不会放过这剩下的十多个渔民。

于是两边河岸和河道中，出动了一千多官军追赶着十几个梅山渔民。

过了这河湾，就进入了湍急的流水中。

这里是两岸高山相对出的地方，河水拥挤在狭窄的河道里，汹涌澎湃，激流险滩中间，还有不少突兀而出的乱石。

官军追得急，渔民的竹筏撞在石头上，散了架，渔民的头也撞得粉碎。

官军的门板也散开了，在河道中追赶的人，也都在这激流深谷中粉身碎骨。

被杀死在庄院里的人，鲜血汩汩地流到庄院下的水沟里，水沟到河道，只有三十米，，全村人的鲜血汇成了一条血河。哗哗地流入了河道之中。

他们就这样屠杀梅山人，杀了一村又一村，屠了一院又一院。在善良的梅山农夫面前，这些官军无限英勇，将梅山人砍瓜切菜一般。

小河的血水流入了大河，大河流入了资江湘江，邵阳县府的人没有干净水喝了，三个月内，舀上来的都是血水。

潭州长沙城里也一样呀，湘江浏阳河都是漂浮着的尸体和血水。这么多的市民，没有水喝了。

这样的事情，堪称红色恐怖，可是他章惇就不管了。

赶快打井吧，好了地下水来了，可是也是一丝丝的血液夹在中间，没有法子。也只能够将就着喝一点了。

至于另外两路官军，都是潭州和邵阳的军官带领着，他们觉得梅山人很冤屈，但是他们没有办法不执行章惇的命令。

而且，章惇还派有人员监视着他们。

不过，不管如何，他们尽量少杀人，或者不杀人。

有的梅山人质问他们，我们接受官府的招安，为什么还要对我们下这样的毒手？

这些官军无言以对。只好告诉大家，这是章惇下的命令，我们没有办法，你们逃走吧。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走吧。

这一次，不少的梅山人觉得，在这千百年生长的地方，已经容纳不了他们了。好多的人逃亡去了南越缅甸，还有的去了南洋各国。他们在那些异国他乡，生子发孙，繁衍成家，反而过得不比这土生土长的的地方差。

在一片大好的招纳梅山的呼声中，章惇猝不及防地向梅山人开刀了。所有的梅山人没有做一点准备工作。被章惇三天之内杀戮三万多人。

随同章惇来招纳梅山的还有潭州副堂潘凤，判官乔执中，见章惇违背了皇上的旨意大开杀戒。而且是蓄意寻事，梅王和梅山民众没有造次，没有违规的行为。

他们俩就深夜派出传信使者，火速报知范子奇。

范子奇无法管制章大帅，只好在接报后，就派出六百里加急快马，火速报知京城。

梅王又被杀害，激起了梅山人无比的愤恨，大家都团结起来，在各路峒主的领导下，利用天险，奋起守卫自己的家园。

章惇的攻势遇到了顽强的抵抗，没有半点胜算，反而损兵折将，只好又退回九弯十八锁之外，要求朝廷加派大军，血洗梅山。

可是，范子奇的奏章也到了朝廷，皇上亲自过目，只见奏章上写着：章惇到了梅山，滥用武力，杀戮过甚，无辜者十之八九，浮尸蔽江，民无净水可饮。

皇上御览后大惊，他说：“朕不是早就说过，不动刀兵，也能够招纳梅山呀。这个章惇，怎么这样急功近利，杀戮百姓啊。这不是在毁害朝廷的荣誉，陷朕于不义，让朕背上暴君的罪名吗！”

第二天早朝，皇上震怒不已，就要派钦差大臣去江南拘拿章惇来京问罪。

丞相汪屵石战战兢兢地出班启奏：“皇上，现在去拘拿章惇，臣以为不可。如果下面的奏章属实，章惇杀了那么多的无辜梅山人，那么梅山一定会奋力反抗。这时把章惇抓回京城，也是无异于自毁长城呀。梅山人一定会乘势杀来，后果不可设想。”

皇上想想也是，就让他继续留在哪儿，戴罪立功。

只是，还是继续征剿，用武力征服梅山，还是再用和谈的方式统一梅山，请大家发表意见吧。

御史蔡瑜进言曰：梅山重峦叠嶂，溪河纵横，无比险要，如继续用兵，难以短时间内取胜。梅山人又不怕死，民不畏死，奈何以死逼之。

皇上听后，点了点头，开金口，降圣旨：“重湖之间，蛮瑶侗苗汉交错居住，不可以用武力一统教化，迫使为之同风俗。只宜开拓而统领之。”

对于章惇，御史都认为要立即抓回京城，否则，好事在他手中也会变成坏事祸事。

前面范子奇做出了榜样，为何到他手中就变了味道。

汪屵石就全力保护章惇，苦口为其辩解。

他说梅山人狡诈多变，皇上不能够听一面之词，就撤了章惇的重要职务。

等待以后，有了时机，再好好调查，那时听凭皇上处理，有功劳还是有罪过。再依法论处。

汪屵石巧舌如簧，再三保护着章惇，皇上终于同意暂时让他防守着梅山，不让梅山人进入其他地区。

但是皇上又郑重地补充了一句：不管如何，不能够再动刀兵。梅山毕竟只那么一块地方，朕虽然不容许国中之国，但是也同样不容许滥杀无辜。朕无论如何不会相信梅山人会进攻官军。如果是一些小问题，还是宽容为上吧。

翡岚曰：

腥水长流湖湘间，善良民众苦难言。

自古凶顽奸佞护，冤血成海山河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