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一道寒光

在这一刻，好似整条街巷都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风，没有声，仿佛时间被静止，空气被凝固了一样。

这样的死寂，直到头颅砰然落地，咚咚的向前滚动时，才被猛地打破。

确切地说是两颗头颅在两道刀光之间，在鲜血喷射中，同时飞起同样的高度，并且咚一的声同时落地，而后又转着无数个圈圈，齐齐地向着万宗元那里滚过去。

两颗头颅落在地面不断的滚动中，散乱的长发被沾满鲜血的泥土黏在了面孔上，使得在场的仍然还活着的人，根本分辨不出这两颗头颅的主人是谁。

万宗元在看到两颗朝着自己这边滚来的头颅后，脸上的笑容瞬即僵硬，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直到抬头再看看万宗其和纪纲两人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后，他的脸色一变再变。

尤其是看到纪纲手里紧握着腰刀站在那里，仿佛一尊大神般护在万宗其身前时，万宗元的脸色瞬间变的铁青，声音里透着愤怒至极。

“纪纲，你疯了么？”

面对万宗元的怒极呵斥，纪纲却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充耳不闻，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万宗其身前不吭一声，甚至连眼皮子都没对万宗元抬一下。

“少主你这一刀，让老臣总算看到了那么一点点无情的意思。”

纪纲连眼皮子都不对万宗元那里抬一下，却对万宗其这里目光殷切灼热的有些过分。

“才一点点么？我可是杀人了，还把人家的整颗脑袋都砍下来，老将军却说看到了一点点，要求是不是有点高，这样的评价不公道，我不能接受。”

万宗其前一刻还想着要板起脸佯装抗议，却在下一刻又被自己微笑出声，彻底粉碎。

“少主是不服气啰？”

“当然不服，一百一千一万个不服气。”

“论刀速，老臣的刀速和起少主的刀速相比，何止只是慢半拍，简直就是少主似电光飞驰，而老臣则似龟速赛跑，可老臣却与少主同时落刀，同时斩下一人头，这说明什么？”

万宗其被纪纲口无遮拦的夸张弄得很不好意思，笑容尴尬地赶紧打断道：“这说明老将军宝刀未老，刀沉如山，刀法磅礴，气势如虹！”

“少主说的不对。”

纪纲立刻摇了摇头，神情变的严肃，语气变的低沉：“这说明老臣的刀够无情，少主的刀不够无情，按照少主的刀速，若是少主的刀够无情，这一刀斩下的人头就绝不会是一颗，至少也是两颗。”

万宗其神色微微一愣，纪纲的话让他沉默无语，同时心中已经在感叹：“姜终究是老的辣。”

就在两人神色从容间，一面如同旁如无人的观赏晨光，享受晨光，一面在一语一言，一问一答，评头论足之际，一副不把周围的人与事放在眼里的样子，实在是欠人揍。

“你居然敢背叛于我？”

万宗元终于忍无可忍，尤其是看着两人无视他的存在，无视一切存在，站在那里津津乐道，甚至两人聊到兴起时，还会情不自禁地比划几下出刀与落刀来。

特别过分的是，两人的每次出刀和落刀，全都刀刀不落空，赫然当着万宗元的面，在谈笑风生间，一次又一次的砍杀他的死士，这让他情何以堪，又何以能够再继续忍受？

“背叛？”

纪纲听到万宗元的呵问后，终于抬动了几下眼皮子看向对方，冷冷笑着道：“老夫从没有心向于你，又何来的背叛一说？”

“你一直都在以假投诚阴我，胆子不小。”

万宗元声音冰冷，脸色早已难看到了极点，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紧紧拽着对方的痛因，拽着对方的逆鳞，可在这一刻，在看到纪纲毅然决然地站在万宗其身前，他才幡然醒悟。

原来这一切只是他自以为是而已，其心至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背叛，哪怕是三天三夜，昼夜不休地将其家人无情凌辱和残忍折磨，哪怕他手中依然还拽着逆鳞，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纪纲还是原来的纪纲，唯有有所不同的是，眼前的纪纲身上增添了一份不共在天的仇恨，一份只是他和万宗元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

“阴你又如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能把你的这么多死士引诱出来？”

纪纲眼神明亮，神色无比坦然，甚至在他的这份坦然之色里，还隐隐的夹带着些许地得逞。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

万宗元不由地内心猛的一跳动，两眼睛紧盯纪纲，目光冷冽如刀，他的脸色已从难看至极变成为极度狰狞。

“哈哈哈......！”

纪纲怒极而笑道：“后果，能有什么后果？老夫的家都快被你折磨没了，还有什么可做不可做的？又还有什么可以怕的？”

面对纪纲怒笑中一连串的反问，万宗元竟被一时语噎，好一会才冷哼道：“好好，很好，好得很！不过你们以为......仅凭这点手段就能让我束手就擒了么？”

“没想过，因此做了不少的准备。”

万宗其没有要隐瞒，平静地开口：“其实你明明可以走光明路，可你偏偏要选择一条道走到黑，不值当。”

“屁话少说，有本事现在就放马过来杀我啊！”

万宗元面露癫狂之色，极为嚣张地挥舞着手中剑，向万宗其挑衅道，只是他的话音才刚落，就有一道更一道嚣张的声音蓦然传来。

“杀你，何须要少主与纪老将军动手？三千神机禁军就足以将你踏成泥肉千百遍！”

“哈哈......杜成你要这么说，十万绿营禁军足以将这里踏平十万遍！”

对话间，杜成带着近千神机禁军杀气腾腾的出现在巷口，而武动同样领着近千绿营禁军正由巷尾鱼贯而入，两支禁军犹如两股洪流般涌来。

“武动，别以为你和我们老大沾上那么一点点亲，带上那么一点点故，就敢翘尾巴，就敢跟我们神机禁军营嚣张，别忘了我们神机禁军营才是老大的嫡系，对不对......神机禁军营的弟兄们？”

“嗷-！”

“老大是怎么谆谆教导我们的？”

“抬脚生风，落地有声，铿锵有力，吼如惊雷！”

“好，很好！”

杜成振臂一挥，大喝一声：“现在听我号令，全体都有，一起走几步，震慑震慑绿营的弟兄们！”

“嗷-！”

骤地一道大吼声，如同万千雷霆，响天震地。

哗啦一声，整齐划一的刀剑出鞘声，狠狠震撼人心。

回荡开来时，立刻便轰的一声，近千军靴刹那踏地的震荡轰鸣，仿佛天摇地晃，更有近千煞气汇聚，滔天而起间，似乎可以将天刺出一个窟窿。

“绿营的弟兄们，你们服不服？”

武动目光如电般迅速扫视过全体部属，大声呵问起来。

“不服！不服！嗷-！”

“好，既然不服，接下来应当怎么办？”

“反击！反击！”

“哈哈哈......杜成，今天我就翘尾巴了！”

武动大笑着看了杜成那里一眼后，高声喝道：“听我号令，齐步走！”

哗啦一声，同样是整齐如一的刀剑出鞘声，以及同样是千靴齐齐一踏的轰鸣。不仅如此，近千绿营禁军，随着每一次的军靴落地，身上散出来的气势，节节攀升，好似要将天空震裂，将大地踏碎一般。

在这一刻，两支禁军踏出了百万大军的气势，响天震地，就连街巷两侧的房屋，仿佛都在跟着这整齐划一的步伐，齐齐跳动。

万宗元面色苍白，头皮发麻，他的心在狂跳，他的呼吸伴随这一声声军靴踏地的轰鸣，变的凌乱，好似他的五脏六腑都在千双军靴下，被直接踩碎一般。

他费尽心血才培养起来的那些死士，更是眼皮直跳，面色惨白，哪怕一个个早已是冷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无情杀手，可面对眼前如此强大气场，依然被狠狠震荡心神，甚至连握刀的手，也都在微微颤抖。

万宗其和纪纲看到这一幕时，两人的目光刹那明亮起来，整个人如同被狠狠刺激到一样，呼吸粗重，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

“万宗元，你气数已尽，投降吧。”

万宗其神情真诚，直视着万宗元，做最后劝说。

“我败了吗？”

万宗元喃喃自语中，神色落寞，目光里充满了迷茫与困惑。

“你五行不定，怎能不败？”

“你......真的不杀我？”

万宗元目光疑惑地看着万宗其，苍白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骨肉相残。”

“降-！降-！”

“不死-！不死-！”

“杀-！杀-！”

面对万宗其的强大，尤其是听到千军，雷霆般的大吼，以及千靴踏地时的惊天轰鸣，万宗元身体剧烈颤抖，原本斗志昂扬的气势早已不复存在，替代的唯有颓废，萎靡和一蹶不振。

他心里还在挣扎着要不要向万宗其认输投降，可他的身体却在不断发软，他的双腿不停地哆嗦着，竟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万宗其信守承诺，在万文韬面前为万宗元极力开罪，最后万宗元总算是死罪可免，不过活罪却难逃，锒铛入狱，估计是要老死在狱中了。

随着此次叛乱危难被胜利化解，林泽自然成了此次叛乱中的救世主，成了整座天都城举世无上的英雄，成了万众为之敬仰的神明。

那些逃出城外避难的百姓，纷纷在第一时间返回城内，在废墟里寻找他们的家。

很快的，人们开始庆贺，天都城里的笑声和欢呼声越来越多，烟花在天都城上空绽放，鞭炮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几番美酒落肚，林泽假装酒醉之意，借故走出了王宫。月色中，湖岸边，他目光清明，脸上的醉态也立刻烟消云散，望着月光下的湖水时，好似若有所思。

“我第一次路过这座湖，就觉察到这湖水底下另有玄机，只是当初我的修为还没有恢复，不便下去，如今......也该下去探一探究竟了。”

想到这里，林泽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后，当即不再迟疑，身体一晃，直接沉往湖底。

林泽一边身体下沉，一边散开神识查探，就在他身体不断下沉，神识散开的一刻，蓦然的似有一道寒光从湖底刹那破水而来。

这寒光或许外人无法感知，但林泽却感到耀眼无比，甚至他在这寒光里还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