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收网行动——大鱼落网（五十三）

当蒋华、李勇、王芳和顾向阳四个人在研究有关王庚自首后交代的情况；张斌等人秘密跟踪常怀林、王国彬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江天雪、吕长江和马全恩在看守所获取了“12.28”王大玲被杀案的重要线索的时候，在“小红楼”的一间提审室里，郭明、王革和刘飞三人对郭书怀的审讯还在继续。

见郭书怀在郭明的一顿训斥下低头不语，坐在郭明身边的王革不愿意了。他皱了皱眉头，伸手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看着郭书怀说道：“郭书怀，有些时候‘装疯卖傻’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我可以提醒你，在边城市前段时间连续发生的三起恶性杀人案中，作为曾经的边城市政法委常务副书记，你郭书怀是起了一定作用甚至是重要作用的，对此，我们有确凿的证据。你在政法系统工作了几十年了，应该知道你所犯的罪行最后必须遭到的法律的惩罚。所以，主动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争取政府的宽大处理是你目前唯一的选择。这句话我们已经提醒你无数次了。但是你呢？我们问一句你回答一句，就像挤牙膏一样的困难。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说到这里，王革一脸严肃的用手指狠狠的敲了几下桌子。

这时，郭书怀抬起起头来看看王革，脸上挂满了委屈：“王处长，我见钱眼开，经不起诱惑，确实收受了郝建成、康晓梅等人的一些金钱和宝玉石，对此我承认并且愿意接受上级组织对我的处理。但是，作为执法人员，您可不能信口开河，把所有的‘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啊！说我在边城市前段时间连续发生的三起恶性杀人案中起了一定作用甚至是重要作用，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啊，那是要命的啊！所以，您千万不可......”

“够了！郭书怀，我看你就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执迷不悟，顽固不化，自找灭亡！”不等郭书怀把话说完，王革便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指着郭书怀的鼻子大声斥责道。

见王革被郭书怀气的脸色蜡黄，浑身发抖，郭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坐在椅子上，然后抬头看了看郭书怀：“郭书怀，你现在给我回答三个问题，如果对这几个问题你能有一个合理解释，我替王处向你道歉。否则......”

“郭处，您说，我绝对是冤枉的，王处刚才太过武断。我一个堂堂的边城市政法委常务副书记，怎么可能执法犯法甚至参与到性质恶劣的杀人案中去？对于王处的说法我绝对不能接受！”见郭明这样说，郭书怀突然有了底气，一边气哼哼的用眼睛犯了一眼王革，一边对郭明说道。

“好的，事实胜于雄辩。王处刚才的说法是基于我们手中所掌握的有关你的犯罪事实和已经取得的你犯罪行为的确凿证据，而不是信口开河，随便说的。你们两个虽然认识，但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何必冤枉你？再说了，有理不在声高，你嗓门再大，在事实面前也只有低头。”冲着郭书怀摆摆手，郭明一边说话一边从桌子上摞的高高的一堆资料中抽出一个档案袋，认真的看了一眼之后，他揭开档案袋上的绳子，然后抬眼看了一眼郭书怀。

看着郭明一连串的动作，特别是看到他拿出一个档案袋后翻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之后脸上露出来的表情，郭书怀心头不由得一紧，赶紧低下了头。

“第一个问题：在掌握到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畏罪潜逃到青岛的具体住址之后，边城市公安局专案组立即派人前往抓捕，但是，在此之前她接到了你通风报信的电话，准备继续逃窜。幸好我们的办案人员行动迅速，在青岛一个货运基地将准备坐货车外逃的康晓梅抓获。对于这一情况在之前的调查中我们核实过，你也承认了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在此再不争论。”对着材料念完刚才这一段话，郭明合上材料，然后看了看郭书怀继续说道：“作为边城市政法委副书记，专案组副组长，你对边城市公安局在三起杀人案侦破工作中的所有计划和安排了如指掌，对康晓梅在三起杀人案中的犯罪嫌疑也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私自给康晓梅透露信息，鼓动和纵容康晓梅外逃，仅仅从这件事上来说，王处刚才说你在三起恶性杀人案发火了重要作用这句话错在哪里？你有如何辩解呢？”

说完这番话，郭明停下话题，先是从面前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火，悠然的吸了口烟之后，一脸微笑的看着郭书怀，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抬头看看郭明，此时的郭书怀已经是汗如雨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现在替郭处问你第二个问题。”已经从刚才的愤怒中冷静下来的王革见郭明站起身来倒水，于是便看着郭书怀问道：“经过边城市公安局三起杀人案专案组的努力，我们查清了郝建成的儿子郝雷、妻子康晓梅在三起杀人案中的重大犯罪嫌疑。而已经有所察觉的郝雷欲将非法获得的郝建成、汪梅两个人的价值不菲的宝玉石抛售，然后携巨款外逃。但是郝雷知道，在现如今这个网络信息特别发达的年代，一名负罪在身的罪犯几乎没有万无一失的、绝对安全的藏身之地，早晚也会被抓捕。而唯一能拖延自己被抓的时间甚至侥幸逃过惩罚的方法就是逃往国外。但是，外逃是需要护照的，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已经被列入重点监控范围的郝雷根本不可能办上护照。这个时候，作为边城市政法委副书记的你出手了，指示并硬逼着你曾经的部下、边城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处长赵晓华，违规为郝雷和他的同学王海办理了出国护照。”

说到这里，王革停下话题，把两本护照往前推了推，然后接着说道：“郝雷、王海有重大犯罪嫌疑，公安机关正在调查并限制了他们的自由，这件事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竟然为郝雷找关系，帮助他们跳脱法律的惩罚。你说说看，我刚才对你的质询有错吗？如果你与三起杀人案没有任何关系，单单是为了在郝雷那里得到钱财的话，你会冒这个险吗？同时，根据我们的调查和已经查实的事实证明，在帮助郝雷和王海办理护照这件事上，你没有收他们一分钱，反而自掏腰包，给了你曾经的手下、边城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处长赵晓华5万元现金。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看看脸色异常严峻的王革，郭书怀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但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他便恢复了冷静，然后看着王革反问道：“王处，我郭书怀还没有傻到自己掏钱帮别人办事的地步。请问你刚才这番话的证据是什么？”

见郭书怀如此的“不要脸”，王革情不自禁的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之后，从身边的文件夹中拿出一沓资料冲着郭书怀晃了晃：“郭书怀，我手里拿着的是原边城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处长赵晓华的交代材料以及从他的手机上找到的你给他汇款5万元的银行提示信息，再加上你刚才看到的两本出国护照，你还在负隅顽抗、百般狡辩的勇气是谁给你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脾气暴躁的王革又想发火，但很快就被坐在一旁做笔录的刘飞按了下来。

“王处，您们千万不要听这个赵晓华胡说八道!我通过手机给他转的5万元钱是前段时间家里有事时借他的钱，我有了钱后还给他的他这是......”

“哈哈哈哈哈，郭书怀，在我看来，你是一个被政法委副书记耽误了的大作家，你编故事的水平真实太高了！”本来被郭书怀气的想要发火的王革，被郭书怀一本正经的假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从资料里抽出两张纸冲着郭书怀晃了晃，然后接着说道：“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这5万块钱是你借的赵晓华的话，那么，他发给你的微信如何解释？在这条微信里，赵晓华跟您说：老领导，郝雷和王海涉嫌犯罪，局里已经下达指令坚决不能让他外逃。在这样的情况下帮他们办理出国护照，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5万块钱我暂时收下，等有机会了再还给您，但这件事您一定要帮我顶着。谢谢！”

说到这里，王革把手中的纸放到桌子上，然后看着郭书怀问道：“郭书怀，你还能接着编下去吗？”

抬头看看王革，郭书怀仍然一脸“不服”，虽然没有大声反驳，但还是小声的嘟囔着：“这件事不是我办的，不是我办的，是赵晓华这个王八蛋给我下的套！”

“哈哈哈哈哈，郭书怀，我真的太服你了，拿现在年轻人比较爱说的一句话讲，叫做‘墙都不服就服你’！看来呀，不拿出点让你闭嘴的东西你是不会认罪的。”一向不善言谈、更不喜欢在众人面前过分表达内心情感的郭明也被郭书怀逗笑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拿起一个白色的u盘说道：“‘12.11’郝建成被杀案和‘12.18’汪梅被杀案发生半个月之后，已经得到公安机关正在调查他的郝雷狗急跳墙，想出国外逃并且委托你帮他办理出国护照。这个细节和过程王处已经详细的讲过了，我就不多说了。”

说到这道理，郭明停下话题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接着说道：“当赵晓华把非法办理的两本护照交给你之后，你马上给郝雷打了电话，约定了见面的地点。晚上11点42分，在康晓梅瞒着郝建成购买的中豪润园别墅区门口的一个便道上，你和郝雷秘密‘接头’，把看两本护照交给了他，并且告诉他赶紧跑，跑的越快、越远越好。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万万没有想到，边城公安局在确定了郝雷为重大嫌疑犯之后，已经在郝雷的车上安装了先进的监控、监听设备，你和郝雷‘聊天’的内容、画面，已经通过设备上传到边城市公安局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便进入了边城市公安局专案组的视线，成为了我们的秘密调查对象。”

说完这番话，郭明再次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白色U盘看着郭书怀说道：“郭书怀，如果你还想狡辩，我们是不是把这个里面的内容给你放一下，让你自己听一听、看一看你曾经的丑恶嘴脸？”

说到这里，郭明拍案而起，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已经浑身发抖的郭书怀。

郭书怀哆嗦了一下，然后冲着郭明默默地摇摇头。他真的没有想到，边城公安机关在他身上做得工作竟然如此之细，而天天听取顾向阳等人汇报的他竟然浑然不知。

“愚蠢透顶啊！”想到这里，郭书怀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又后悔莫及的摇了摇头。再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刚才郭明给他的那盒香烟，抽出一支烟点上，低着头默默地抽起烟来。

看着郭书怀一脸沮丧的样子，郭明、王革和刘飞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三个人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郭书怀，郭处刚才说的三个问题已经说完了，你对我之前对你的定义服还是不服？再也不会说我故意栽赃陷害你了吧？”站起身来走到郭书怀的身边，王革把一杯水递到他的面前，然后看着他问道。

从王革手里接过一次性纸杯，郭书怀冲着他说了声“谢谢”，然后用比蚊子的声音大不了多少的音量悄声说道：“我认罪，我认罪！”

看着郭书怀一脸的倦容和满脸的疲惫，郭明先是看了看王革和刘飞，然后说道：“郭书怀，对你的调查今天只是第二天，我相信，如果把你所有的犯罪事实全部捋一遍的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的。所以，作为你来讲也不要那么高度紧张，而我们呢也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在今天的调查结束之前，我们聊一个与你没有多大关系、对你来讲相对轻松，但也是目前很多边城人民所想不通的事情，权当聊天，你看怎么样？”

伸手往面前的一次性纸杯里弹弹烟灰，郭书怀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微笑。他冲着郭明点点头说道：“谢谢郭处理解，有什么问题您讲吧，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我一定会如实的告诉您们。”

“好的，你有这个态度就好！”冲着郭书怀点点头，郭明接着说道：“郝建成被杀、郝雷和康晓梅被捕之后，边城的大街小巷几乎谈论的都是他们家的话题，大家包括我们有些办案人员都想不通：郝建成是康晓梅的丈夫，虽然没有按照法律规定办理结婚证，但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好几十年，而且还有了郝雷这个唯一的儿子，应该是事实婚姻，一旦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问题要‘离婚’的话，法律对康晓梅来说是有一定保护的。还有郝建成的儿子郝雷，他是郝建成和康晓梅唯一的儿子，通俗点说，郝建成现在所有的家业在他郝建成离世之后都是他郝雷的，没有任何争议。可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康晓梅和郝雷联手，杀害了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所以，人们现在最想不通的是，郝雷和康晓梅为什么要这样做？根据我们现在已经掌握的情况，你和郝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对于这件事的幕后实情知道不知道？”

说到这里，郭明停下话题然后看了看郭书怀：“当然，刚才这个问题与我们需要调查你的问题关联性不大，想说你就说，不想说我们也不会怪你或者逼着你说，完全自愿。”

“唉，郭处见外了，对于目前的我来讲，应该是知道什么都要说出来，积极的配合您们办案，争取立功赎罪的机会。所以，对于您刚才说的问题我一定会如实回答！”郭明的话刚一落地，郭书怀便“满脸真诚”的看着他说道。

听了郭书怀的话，坐在郭明身边的王革和刘飞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王革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废纸草草的写了几个字推到刘飞面前：典型的口是心非，没有想到您们政法系统还有如此脸厚的人！

看看王革写的一行字，刘飞忍不住笑了笑。

“好，现在我就把郭处刚才提出的问题解释一下。我敢保证，我所说的过程就是郝雷和康晓梅为什么要杀害郝建成的真实原因，绝对没有第二个版本，这对于您们接下来的案件侦破工作一定有所帮助！”也许是郭明提出的问题并非针对自己并且有些轻松，紧张了整整一天的郭书怀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他把手中抽剩下的烟头按灭放进面前的一次性纸杯里，然后看着郭明、王革和刘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