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收网行动——大鱼落网（四十七）

就在蒋华、李勇、顾向阳和边城市纪委书记王芳已经怀疑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王国彬与常怀林之间存在着不正当利益关系、顾向阳按照蒋华的指令部署警力对王国彬实施严密监控的时候，在通往边成河畔别墅的半路上，坐在车上的常怀林在听说王国彬因为一件事情愁的睡不着觉这句话时，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然后故作镇静的看着王国彬问道：“什么事事情能让素有‘小诸葛’之称的你愁的睡不着觉？”

把手里抽剩下的烟头隔着车窗扔到窗外，王国彬冲着常怀林笑了笑：“老首长，您就别‘糟蹋’我了，小诸葛？什么诸葛都会在眼前这种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惊慌失措的，更别说我这个肉体凡胎、才疏学浅并且没有经历过大场面的老百姓了。”

说到这里，王国彬端起放在身边的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看着常怀林继续说道：“自从听到嫂夫人因为和张文、康晓梅等人‘做生意’而被公安机关盯上并且在您的陪伴下到市纪委自首的消息后，说实话，我的心里就一直没有安生过。思来想去之后，我觉得您如果真的只是因为嫂夫人的事情受到牵连，最多就是个党内警告处分，最严重也就是提前退休，从此远离政坛，颐养天年。除此之外他们把您怎么样不了。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省委派来了联合调查组，要对整个边城市政坛来一次‘大清查、大整顿’，而且毫不留情的对您实施了停职接受调查的处理。这些天来我一直反复想着一个问题：除了嫂夫人的事情之外，联合调查组还能查出您的什么问题？什么问题是他们有可能抓到的把柄并以此对您进行涉及到党纪国法的处罚？想了几天之后，我最担心的问题就是您在河畔别墅区的那栋别墅。这栋别墅在边城市太扎眼了，其名气甚至传到了省城。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查出这栋别墅是您的，他们会怎样做？不言而喻。现在给您送别墅的郝建成已经死了，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您、我和您为数不多、关系好的不能再好的朋友。但是，有一个人我最不放心，那就是你的‘铁哥们’郭书怀郭书记。您与郭书怀打交道多年，对于这个人的德行十分的了解。试想，如果他知道您也被停职接受调查、不可能在他的事情帮上任何忙的时候，会不会立功心切，把别墅的事情交代给省联合调查组？老首长，按照现在的房价，这栋别墅的价值应该在2000万元人民币之上。2000多万元啊，放到法律上会是个什么结果？一旦......”

“哈哈哈哈哈，小王啊，我和你的感觉恰恰相反。在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最不可能因为别墅的事情出卖我的就应该是郭书怀，哪怕是面临着法律的惩罚，他郭书怀在河畔别墅这件事上也会咬紧牙关，不会向省联合调查组说半个字！”听完王国彬的话，愁眉苦脸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常怀林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而且一边说话一边有些得意的拍了拍王国彬的肩膀。

“啊？老首长，此话怎讲？”听了常怀林的话，看着他笑的像一朵花一样的脸，王国彬一脸的迷惑。

“知道这栋别墅的房产证上写的谁的名字吗？”看着王国彬一脸不解的样子，常怀林微笑着说道。

看看常怀林一脸得意的样子，王国彬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然后看着常怀林说道：“房子是您的，这房产证上的名字还会是别人吗？不是您的就是您的家人的。但是，即便是您的亲戚朋友，省联合调查组的办案人员也会顺藤摸瓜找出真正的主人。老首长啊，省联合调查组的人特别是那个狡猾的像狐狸一样的蒋华，可不是您身边的边城公安局的办案人员啊，咱们是不是不要这么乐观，小心为妙啊！”

“小王你知道，我老家是山东人。在我们山东有一句俗话叫做‘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走遍全国各地，买东西的绝对没有卖东西的聪明。把这句话用到我们现在的情况上也是一样的。”看看王国彬，常怀林从面前的烟盒里抽出两支香烟，一支递给王国彬，一支叼在自己的嘴里，点上火，一边吸烟一边接着说道：“蒋华是只老狐狸，我跟他斗了这么多年但一次都没有胜过。所以，在斗智斗勇方面，我真的不如他，这是事实。而他这次来边城时带来的十几名办案人员也都不是善茬，各个都是办案高手，一般的事情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的。但是，你也不要忘了，我常怀林在官场上拼杀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和事情没有碰到过？所以，他们如果想轻而易举的把我‘拿下’也没有那么简单。”

“老首长，您快说说刚才您想说的那件事，我的心里好着急！”看着常怀林慢声细语、不慌不忙的样子，王国彬第一次冒着被骂的危险打断了常怀林的话，然后着急的说道。

对于王国彬的“造次”，常怀林并没有生气。他伸手往车窗外弹弹烟灰，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四年前，边城市税务、工商等多部门联合，在边城开展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清税清费’活动，每一家没有依法纳税和正常缴费的企业都将面临着最大的考验和风险。一旦被查出偷税漏税等不法行为，除了受到巨额罚款之外，情况严重的企业领导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毫不夸张的说，因为那次活动，整个边城市的大小企业家提心吊胆乐然一年。那次活动，我是领导小组组长。对于这个情况你是知道的吧？”

冲着常怀林点点头，王国彬说道：“当然知道，就因为那项活动，我跟着您老人家在整个边城市四县一市跑了整整一年，其中的辛苦到现在我都难以忘怀。也就是在那次活动中，郝建成的两座玉石矿山被查出偷漏税收4500万元的‘大事情’，轰动了整个边城，甚至连省厅都知道了这件事。不过，最后还是在您的鼎力支持下平息了下来，郝建成只是象征性的补缴了500万元的税款草草了事。对此，郝建成对您是感恩戴德啊！”

“当然，如果不是我帮他办了那么大的一件事，他郝建成会把当时就价值几百万元的别墅送给我？郝建成是商人，而且是个特别聪明甚至聪明的有些狡猾的商人，无利不起早是他的特性啊！”看看王国彬，此时此刻的常怀林似乎沉醉于对过往那些‘辉煌历史’的回忆中而忘却了目前的处境，所里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说话时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异常的轻松。

“我当时清楚地记得，郝建成是在一次单独请您吃饭的时候把别墅的钥匙交给您的，当时我也在场。第二天您就把钥匙交给了我，让我找人装修。但是，房产证上的名字为什么不是您的呢？我知道您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您老人家是想了什么办法才做到的呢？”听了常怀林的话，王国彬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别着急嘛，听我慢慢的跟你讲。”看着王国彬有些着急的样子，常怀林还是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接着说道：“在拿到郝建成交给我的别墅钥匙之后，其实我的内心很矛盾。说实话，这栋当时价值几百万元的别墅是我从政以来收到的最大的一份‘礼物’，当时心里既高兴又紧张。因为我知道，这栋别墅既然可以成为我的安乐窝，也可能会成为埋葬我的‘坟坑’，如果一时大意，操作不当，一旦被纪检监察机关发现，我为之奋斗一生的政治前途马上回就此‘玩完’。所以，在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借着郭书怀请我吃饭的机会，我跟他谈了这件事。”

“老首长，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千万不要生气！”听完常怀林的话，王国彬小心翼翼的说道。

“说吧，我们两个都到了现在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翻着眼睛看看王国彬，常怀林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其实，郝建成送给您别墅这件事当初只有您我和郝建成三个人知道，如果您不把这件事告诉给郭书怀，他是不会知道的。郭书怀为人奸诈，做事圆滑，特别是他那种为了自保宁愿牺牲自己亲人的德行，让人深恶痛绝。所以，郭书怀虽然在官场上混迹多年，有权有势，但是他身边没有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看看脸色突然变得沉重起来的常怀林，王国彬接着说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您把郝建成送给您一套别墅的事情告诉他应该是个失误。现在他人被抓了，正在接受调查，但是经过我的调查，他‘全身而退’的希望几乎为零。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把您的别墅的事情说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小王啊，您跟了我十来年了，我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你，听别人说话要听完，不要主观臆断。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到现在你这个毛病一直没有改。”王国彬的话刚一落地，常怀林便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把郝建成送我别墅这件事告诉郭书怀，并不是看在我们两个平时关系较好或者这个人有多可靠的份儿上，而是别有用心，我是想让他帮我‘顶雷’的！”

“‘顶雷’？什么意思？我还是没有听明白。”看看常怀林，王国彬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地迷茫。

“唉，真拿你没有办法！”冲着王国彬叹了口气，常怀林伸手把手中的烟头扔到窗外，然后接着说道：“郭书怀请我吃饭，是因为当时他和边城市政法委书记李勇之间发生了矛盾，不想在政法委干了，想请我出面把他调到市政府这边工作。当时，咱们边城市原副市长乔根法离休，岗位空缺，市委正在选人，所以，郭书怀想趁机上位。在饭桌上他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之后，让我帮他想想办法，我当时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推辞，只是含糊其辞的暂时应了下来，并借机向他说了一件事：我以儿子的名义在河畔别墅区买了一套房子，为了避嫌，想让他找个人顶一下名字，办一个房产证。听了我的话之后，郭书怀想都没想便答应了这件事，并且在三天之内帮我办好了。现在，我的房产证上写的名字是庞大山。但是，至于这个庞大山是何许人也，当时我也不知道，更没有过问。直到房产证办好一年后，在一次私下闲聊的时候，郭书怀才跟我讲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听他讲完，我当时对郭书怀还是蛮佩服的。”

看看常怀林，王国彬脸上一头雾水：“庞大山？庞大山是谁？他不会来找您要房子吧？”

“不会的，绝对不会！”伸手往车窗外弹弹烟灰，常怀林一脸自信的说道：“据郭书怀讲，这个叫庞大山的人是他的一个远房叔叔，家就在咱们边城市的复康县，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这个人两年前就去世了。庞大山去世后，他的亲人为了保留庞大山分配的耕地和低保费，通过郭书怀的关系并没有到公安机关销户，而是让他继续‘活着’。在接到我给他布置的任务之后，他马上想到了这个人，并且用这个人的身份证、户口本帮我办了别墅的房产证。”

说到这里，常怀林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庞大山这个人已经在两年前就去世了，现在人已经变成了尘埃，他怎么找我要房子？而且庞大山的所有亲人都不知道别墅这件事，是郭书怀一手操办的。这个秘密如果他郭书怀不说，别说省联合调查组了，就是中央来的人又那我常怀林奈何的了？”

“但是，如果郭书怀为了立功减刑，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呢？”虽然常怀林一脸的自信，但王国彬还是不放心。

“我想，在帮我办别墅房产证这件事上，郭书怀想瞒都来不及，哪还有主动向执法机关自首的道理？绝对不会！”看看王国彬，常熟怀脸上的神情依然淡定自若、信心满满。

“为什么呢？”这时，已经被常怀林见的‘故事’情节深深吸引了的王国彬来不及多想，就像一个小学生一样看着常怀林问道。

“因为郭书怀要比你聪明得多！”看着王国彬可怜巴巴的样子，常怀林禁不住笑了：“如果他郭书怀敢把别墅的事情说出去，省联合调查组的人第一个要调查的就是我，我当然不会承认。其次，他们会找给我送房子的郝建成落实，但郝建成已经死了，要想找到答案，他们需要上天堂。如此一来，这栋别墅只有是他郭书怀的，他就是有一百张嘴都数不清楚。也就是说，如果郭书怀胆敢把别墅这件事告诉省联合调查组，那他就是自掘坟墓，惹祸上身，愚蠢到了极点。”

说到这里，常怀林轻轻地拍拍王国彬的肩膀说道：“小伙子，我的分析有没有道理？”

冲着常怀林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王国彬脸上挂满了敬佩的表情，心里暗暗地想道：姜还是老的辣！我王国彬之所以当不上“大领导”，原来是与常怀林这样的领导相比智商相差的太多！

“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大意，一定要准备后手。这件事就要靠你小王了！”把手中的烟头扔到车窗外，刚才还洋洋自得的常怀林突然变得特别严肃起来。

“首长，您说，什么事儿？”看看常怀林，王国彬赶紧说道。

“一旦郭书怀扛不住省联合调查组的调查亦或是调查组通过其他线索查到了这栋别墅，首先要对别墅进行搜查。房产证上写着庞大山的名字，我可以打死都不会承认。这个时候房子别墅里的东西就成了隐患，如果处理不及时，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别墅里有我的衣服，有我们两个共同收藏的奇玉石、名人字画等藏品，有些藏品上甚至写着xxx敬赠常怀林先生收藏等字样，所以......”

“首长，您不要说了，不出两天的时间我就会把别墅里所有的东西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人去楼空，省联合调查组还能查到什么？”借着常怀林故意拉长音的机会，王国彬有些兴奋的说道。

常怀林没有说话，只是冲着王国彬竖了竖大拇指。

“那您办公室里的东西怎么办？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执行吗？”看看常怀林，王国彬把第二个问题抛给了他......